第十八章

「這孩子很聰明呢，允翰哪……」葛爸爸和葛媽媽留在原地和衛允翰閑聊，葛力嫚則帶着兩個弟弟到溪邊玩水捉魚，一行人在這風和日麗的午後，享受溫馨愉快的美好時光。

「魚兒魚兒水中游，游來游去樂悠悠，我要來捉你，快來我這裏……」

浩浩穿着連身的舉重型泳裝，小肚腩上套着可愛的小鴨游泳圈，手裏則拿着撈魚網，彎着小小身軀，笨拙的在溪水裏移動，還很自得其樂的一邊唱着自己改編的兒歌。

他想撈些魚去跟大家炫耀，聽大家稱讚他很棒，可是這些小魚真不乖，看到他就跑，害他撈半天一尾都沒有，遜斃了！

「欸？有了有了……別跑啊……」再次發現幾條小魚游近，浩浩眼睛一亮，決定不再放過這次機會，彎下身子，咚咚咚的追趕小魚，非捉到不可。

由於他太過專註於追魚，不知不覺踩了個空，雖然有泳圈讓他不至於下沉，卻被水流拉到更深處……

也因為有泳圈，浩浩還沒有開始感到害怕，只是一直踢着小腿，擺動小手，試圖想往岸邊游，沒想到愈漂愈遠。

「浩浩你看，我撈到……浩浩？！」

同樣專心捉魚要讓浩浩開心的葛力嫚，轉過身要跟浩浩說話，才赫然發覺他不但不在附近，還漂到了溪水中間。

「老天！」她瞪大眼，駭然低呼，嚇出一身冷汗。

他什麼時候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了？

「浩浩別亂動，抱緊泳圈，千萬不能鬆手！力嫚姊姊馬上過去，不要怕哦，要抱緊……別放手……」反應過來，她忙不迭踏水朝浩浩的方向跑去，同時揚聲安撫指揮他，水深及腰時，便改以游泳方式。

本來不覺得害怕的浩浩，受到葛力嫚緊張口吻的影響，不由得也漸漸害怕了起來。

葛力嫚懂得水性，游泳對她來說還沒有太大問題，不過游泳同時要救人，這可是第一次，她很恐慌，比浩浩還要怕。

是她把他們帶來這裏，可不能出事啊！

浩浩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怎麼面對衛允翰和阿姨？

她奮力地游，可就在她離浩浩只有兩公尺遠時，小腿突然抽筋。

「唔！」她悶哼，心中感到不妙，卻忍耐着疼痛，想要繼續往前游，好把浩浩平安帶回岸上。

可她的小腿實在痛得難以忍受，一不小心，水嗆進口鼻中，無法呼吸，動作也跟着大亂，整個人胡亂地拍打着水面，情況陷入危險……

「力嫚姊姊……姊姊……」發現英勇朝自己游來的葛力嫚不太對勁，浩浩惶恐的叫喚，見她開始掙扎，不由得愈喊愈大聲。「救命……救命……哥哥……」

嗚……力嫚姊姊快死掉了啦！

「什麼聲音？」葛爸爸耳朵靈，聽見微風帶來的聲浪，納悶出聲，圍在炭火旁的大伙兒不禁隨着他的話豎耳聆聽，這才發現彼處的危急狀況。

「哎唷！怎麼這樣啦？」葛媽媽看見浩浩漂浮在溪中。

「浩浩！」衛允翰丟下手中物品，如疾射的箭般往前沖，嘴饞先跑回岸邊的葛力奇也趕緊跟上。還好，浩浩有泳圈，沒有立即的危險！

「哥哥，快救力嫚姊姊！」浩浩看着衛允翰朝自己跑來，趕緊指着葛力嫚溺水的位置。

對啊，力嫚呢？

看向浩浩所指的方位，卻已經見不到葛力嫚的身影，衛允翰震驚得幾乎心跳停止，頭皮發麻。

她溺水了？！

要命，多久了？

「阿奇你負責拉浩浩，我去救力嫚！」緊急交代完，他躍進水裏，慌亂的尋找葛力嫚。

我來了，力嫚，你在哪裏？你千萬不能出事啊！

好不容易，他在水面下找到了她，刻不容緩地撈起她的身子，奮力往岸上游，葛氏夫婦已經心急如焚的等着岸邊，浩浩也被葛力奇帶回岸上。

「啊，力嫚、力嫚！」葛爸爸、葛媽媽在他們接近岸邊時，下水幫忙把女兒抱上岸。

衛允翰將她放躺在較平坦的沙地上，不浪費一分一秒，立刻替她做心肺復蘇術。

所有人懸着一顆心，屏息看着他急救，祈禱她醒過來。

「醒來、醒來……葛力嫚，你快醒來！」衛允翰重複的做完人工呼吸，又努力壓按胸間位置，喘息的呼喚愈來愈激動。

做了好一會兒，他停下來檢視她，那蒼白的臉與唇，透着死寂的氣息，他恐慌茫然的抬頭看向周圍眾人。

沒看到效果，大家心都涼了，葛媽媽已經站不住，哭倒在葛爸爸懷裏，葛爸爸和葛力奇也強忍着悲傷，神色凝重。

「嗚……力嫚姊姊是不是已經死翹翹了？」小孩不懂得掩藏情緒，講出大家不敢承認的事實，揉着眼睛哭泣。

「沒有！小孩子不要亂講！」衛允翰猛地激動大喊，神色狂亂。「她沒有死，她不能死……不準死！我不准你死！」說著，他又更加迅速地做着心肺復蘇術，還使勁擊着她胸口，怎麼也不肯放棄。

他不能失去她，在未來的人生里，他還有好多事要和她一起做啊！

他們會結婚生子！

他們會相伴到老！

他們是一體的，誰也不能離開誰……

他流着眼淚不斷重複急救動作，下意識的想法不斷浮現腦海，提醒他，她對他有多重要。

怎麼辦？為什麼還不醒？

救不了她，他的動作亂了，心也碎了，悲慟地抱起她的上身，無聲的哭泣，猛力搖晃。

她怎麼狠得下心，丟下大家為她一個人哀傷悲泣？

「嘔……」就在大家哭成一團之際，葛力嫚嘔出水來，然後劇烈嗆咳。「咳咳咳……」

「力嫚姊姊醒了！」浩浩率先驚呼，最快露出笑容。

「力嫚！」大伙兒不約而同的驚喜叫喚。

衛允翰霍地拉開距離，激動的捧着她的臉，又揪她的肩，前一秒絕望的心，此刻已是喜悅的躍動，不管她還在嗆咳，他又緊緊抱住她，彷彿要將她整個人揉進身體裏。

「謝謝、謝謝你醒來。」失而復得的心情衝擊着他胸口，熱燙的眼淚再度湧上他眼眶。

「允翰，別抱那麼緊，我快沒氣了！」葛力嫚有點虛弱地說，唇瓣噙着淺淺的微笑。

衛允翰這才稍微鬆開她一些，體貼的替她將頰畔和額前凌亂的髮絲撥好，舉手投足充滿了疼惜與寵愛。

「你不是會游泳嗎？怎麼會溺水咧？」葛力奇困惑地問。

「急着下水，腳就抽筋了……」葛力嫚窘赧的解釋。

葛爸爸餘悸猶存，嘆息的搖了搖頭。「我跟你媽會被你嚇到短命。」

「爸、媽，對不起哦，讓你們擔心了。」她愧疚道歉，不該仗着自己諳水性而輕忽了潛藏危險。

「還好允翰急救成功，不然你這條小命就消失了。」葛媽媽對救了女兒的衛允翰十分感謝。

事實上，她仍為他方才的表現而感到震撼。他流着眼淚進行急救，抱着力嫚無聲痛哭……那些自然流露的真情令她動容，更加放心把女兒交給他。

聞言，葛力嫚轉頭看向輕擁着她的衛允翰，無須言語，便能藉着交纏的視線傳遞深濃的柔情密意。

「力嫚姊姊～～」浩浩撒嬌的向前獻上擁抱。他喜歡力嫚姊姊，還好她沒有死掉！

「乖，你沒事吧？」她不忘關心的檢視他。

「浩浩沒事。」他天真的咧出笑容。

「沒事就好。」她疼寵地摸摸他的頭，可忽然覺得胸口不太舒服。「我這裏怎麼這麼痛啊？」

「誰教你那麼慢才醒來，衛大哥只好猛做心肺復蘇術啊，我看瘀青都有可能哦！」危險過去，葛力奇已能開玩笑了。

雖然明白情非得已，但瘀青未免也太誇張了吧？葛力嫚撫了撫胸口，痛得五官扭曲成肉包子。

「很痛耶，怎麼不小力點啊？胸部都被你打扁了啦！」她小聲抱怨，回去一定要檢視看看才行。

衛允翰溫柔噙笑，衷心地說：「只要你活過來，沒胸部我也不介意。」只要她能回到他身邊，即使變醜變殘，他都還是會謝天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