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定下心,桑雨柔這才認出他就是在台灣機場遇見的那個好心男人,可是她實在想不透,他怎麼會在她的床上。
「你喝醉了。」
「我當然知道我喝醉了,問題是你為什麼在這裏?」
「如果不是我在這裏,就會有另一個你完全不認識的男人在這裏。」他很坦白的告訴她,一個女人在巴黎酒吧喝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事實上,走到全世界都會發生同樣的事情。」
喝醉酒的女人最容易引起男人的犯罪慾望,一夜情也通常是這樣發生的。
「拜託,請不要再繼續說了。」
桑雨柔統統想起來了,包括她們幾個女人的賭注,包括她跑去坐在聖誕老人的腿上許願,也包括她許下的願望。
如今願望成真了,聖誕老人給了她一個男人,而且是她要求的男人,如果這是聖誕老人施的魔法,她該心生感激,可是,這種行為和她母親又有什麼兩樣,萬一懷孕了怎麼辦?
「你有沒有戴套子?」
她的問題害鞏浚哲嗆到,好一會兒才有辦法開口說話。
「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直接?」
「直接點省事,我要確定自己是安全的。」
「我沒病,每年都會做全身健康檢查。」
她直截了當的說:「我怕懷孕。」
真是奇怪的女人,都敢向聖誕老人許願要個陌生男人了,又在事後擔心這個,「你不覺得你的擔心有點本末倒置嗎?這種問題應該在事情還沒發生前就想好。」鞏浚哲忍不住就是想教訓她。
「我們真的做了?」桑雨柔的臉開始變色。
「沒有。」好吧!他心腸夠軟,看見她那雙眼就是會不自主的棄械投降。
「沒有?真的沒有?!」
「我沒對一個沒防備的女人下手的習慣,或者你現在想發生什麼事情,我不介意。」
她聞言忙往後退,扯過床單包住自己,「你要是敢亂來,我就大叫。」
「我要亂來早就亂來了,不用等你大叫給自己丟臉。」
看來,她的選擇是正確的,他堪稱是個正人君子。
略鬆了口氣,她轉移話題,「這是哪裏?」
「我住的飯店房間。」
「你為什麼不送我回我自己的房間?」她的語氣頗有興師問罪的味道。
沒有感激,還被興師問罪,鞏浚哲有點不悅,「小姐,你醉到連自己住哪個樓層都不知道,我怎麼送你回去?」
「那你可以幫我再訂一間房間啊。」
「客滿。這答案你要是有所懷疑可以撥打櫃枱電話詢問,她們會很熱心告訴你真實的答案。」
「喔。」看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着覺得尷尬,她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小姐,現在還有什麼疑問嗎?」
「沒有。」桑雨柔仍低垂着頭不敢看他,壓低音量說:「麻煩你離開一下,我想穿衣服。」
這個女人真會得寸進尺嘛!鞏浚哲邊起身邊想,他一定是弄錯了,她眼中的憂鬱色彩八成是騙人的,只有傻瓜才會上當,而他就是個十足的大傻瓜。
【第二章】
手上拿着鞏浚哲給的名片把玩着,桑雨柔始終沒有勇氣撥打那一組電話號碼。她們一行人回台灣已經整整半個月,但是她的心情卻一直處於恍惚的狀態下。
「桑雨柔!」
「又!」被突然響起的叫喚聲嚇到,她像個小學生似的從椅子上彈起來。
「中午有吃飯嘛!響應的聲音挺宏亮的。」
聽得出來主任在挖苦,她回以一笑,尷尬的問:「老爹,請問有什麼吩咐嗎?」
這間公司不算大,主任待公司同事像一家人,所以平常大家都會喊他叫老爹,有時候還會沒大沒小。
桑雨柔很喜歡公司的氣氛,也許是從小沒有獲得過父親所給予的溫暖,而主任老爹給了她。
「就算是我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這樣心不在焉也不行。」
「是。」
「你跑一趟創世的採購部門。」
「創世!那Case不是小李負責的?」
「小李昨天不知道又去哪裏喝掛了,到現在手機還打不通,創世的Case約好了今天要談,若是他沒來得及去,公司會損失一筆大買賣。」
聽起來似乎責任重大呢!
公司偶爾就是會出這種狀況,所以業務常有一句座右銘,那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她又不是天兵天將,最不喜歡這種突然壓頂的重責大任。
「我沒研究過那個Case,可不可以叫別人過去?」
主任老爹聞言一開口就是他那套哲學,朗朗上口又一串,「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空乏其身……」
「我去。」要讓老爹停止叨念最好的方法,就是快逃。
拿着主任老爹事先準備的資料,桑雨柔認命下樓找尋她的兩光機車。這年頭在台北,騎機車是唯一能不受塞車影響的交通工具,當汽車寸步難行的時候,機車卻是大街小巷隨你走。
可是,也會有出狀況的時候,例如,機車拋錨。
人衰,種絲瓜也會長菜瓜,為什麼叫她的機車叫兩光,就是因為它每次都在緊要關頭拋錨。
「不要怪我丟棄你,是你先背棄我的。」看了看錶,沒多餘的時間讓她耽擱,摸了摸兩光愛車,她忍痛攔下一部出租車。
「小姐到哪裏?」
「創世大樓,我趕時間,麻煩請快點。」
「好的,小姐坐穩了喔!」
但,司機不可能為了賺她一百塊去繳幾千塊的罰單,所以車速只能用活像烏龜賽跑來形容。
「司機先生,我手上關繫着幾百人的飯碗,麻煩你不要像烏龜似的好嗎?」
司機也有話說,「小姐,請不要忘記龜兔賽跑的最後贏家是烏龜喔。」
是啊、是啊,她忘記挑個年輕的運將,卻坐上了個七十老翁的車,真是大大的失算啊!
鞏浚哲下意識看了眼桌曆,從法國回來已經半個月了,離開時他留給桑雨柔一張名片,可是這半個月來電話響過無數回,卻始終沒有一通是她打來的。
等待的電話沒來,頭痛的電話倒是不少,就像現在,看着來電顯示,他遲疑了一會兒才按下接聽鍵。
「浚哲。」
「嗯,有事嗎?」電話那頭是崔佩雯,他名義上門當戶對的女朋友,長輩每天催促着他們快點把婚事辦一辦,但他總覺得和她之間好像少了些什麼。
沒有濃情蜜意,沒有那種從內心激發出來的情愫,淡得好像一杯白開水,卻又不像水是人類不可或缺的。
「我現在要上去找你。」
「上來找我?我還在忙。」
「人家有個約會一定要你陪人家去嘛!」
總之,不是她姊妹淘的聚會要他去露臉,就是某個音樂會要他陪伴在側,那樣的約會偶爾為之或許有趣,一旦長年累月就會變得很無聊。
在他感覺,有點浪費生命,但在他更堅決拒絕以前,門板傳來了叩叩聲,在他應聲前,門被推開了。
美麗出眾的崔佩雯,是他母親替他挑選的未來媳婦。
從外貌到教育,無一可以挑剔,家世良好、氣質一流,絕對是上得了檯面的媳婦人選。
他到底在挑剔什麼呢?
「今天又是什麼約會,為什麼非要我在場不可?」他起身迎向她。
崔佩雯挽住他的手臂,甜膩膩的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今天下午兩點有個舞台劇嗎?」
「嗯,你同學籌劃的。」
「我有演出喔!」
「你?」
「嗯,為了讓你有意外的驚喜,所以我今天才告訴你啊。」
看得出來她很努力要討他歡心,但是,沒有預警的約會總是會打亂他原本的計劃。他翻了翻的行事曆,一臉為難。
「下午我真的走不開呢。」
「不行啦!你要是不到場,我會演不出來。」
「沒那麼嚴重,你很聰明,任何事情都難不倒你的。」捧起她的臉,他安撫的在她臉頰上印了一吻。
「浚哲,你是不是開始嫌我了?」
女人就是這麼麻煩,一點點風吹草動就疑東疑西,而他就彷彿像偷了腥怕被逮到的貓一樣,總是得要步步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