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就在兩人沉浸在激情過後的甜蜜時,天銀放在床頭的手機響起。
「半夜三點,誰會打手機給你?」燕姿看到手機螢幕又顯示「何瑞晶」
三個字,一股酸澀又泛上她的胸口。
天銀沒回答她,接聽手機后他平靜的神色顯現出燕姿從未看過的慌張。
「好,我馬上到醫院。」天銀迅速起身,急忙着衣。
「告訴我,『何瑞晶』是誰?『虹琳』又是誰?」燕姿再也無法忍受、無法裝傻,忍不住脫口問出。
「她們是我愛的女人。」他雙手交叉胸前,定睛凝視燕姿。
「你......你還說你只愛我,原來都是在騙我!」燕姿氣得想把戒指拔下來丟在天銀的臉上,卻怎麼也拔不下。
「想不到你的醋勁這麼大,我真高興。」他是故意這麼回答的,就為了看看她的反應。
「我是在生氣,氣你騙我!」她改拿枕頭丟向他。
「我是故意這樣說的,她們是我愛的女人沒錯,不過『何瑞晶』是過去的『愛人』,你和『虹琳』則是我永遠的『愛人』。」他接下攻擊,說出心中感覺。
「什麼跟什麼?!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別想這麼輕易就把我唬騙過去!」她又丟了另外一個枕頭,氣得直鼓腮幫。
「『何瑞晶』是我的前妻,「虹琳」是我的四歲女兒,這樣你懂我的意思了嗎?」他拍拍枕頭,放回原位。
燕姿愕了半晌,這才意會過來,「你結過婚?!」
「五年前結的,不遲只維持了四年,一年前在和平的協議下辦理離婚,女兒的監護權屬於母親,不過我仍然擁有探視權。」天銀對着鏡子整理儀容。
「你怎麼都不告訴我?」燕姿努努嘴,歉疚於對他的猜疑,但說不出抱歉。
「離婚不是什麼榮譽的事,我何必說。」他拿起車鑰匙。
「那......你們都離了婚,她三更半夜打電話給你做什麼?」
「這陣子虹琳的氣喘病頻頻發作,上一次瑞晶打電話過來,說虹琳突然發作住院,希望我過去陪她,我才臨時取消和你的晚餐,在醫院照顧虹琳,結果一陪就到隔天早上,才會延誤了送你上班的時間。」他解釋着,口吻有些無奈。
原來那天他接到電話,說臨時有急事要處理的就是這件事......
「我跟你去。」燕姿趕忙起身穿上衣服。
「好,免得你又胡思亂想。」
約莫二十分鐘后,天銀和燕姿來到市區一家綜合醫院--「爸爸!」虹琳見到天銀,可愛的小臉漾泛着喜悅。
她就是天銀的女兒!好可愛,好漂亮,還有着清秀優雅的氣質。
燕姿站在門口偷偷向內望了下,害怕貿然進入會打擾到他們。
「虹琳乖,有沒有好一點?」天銀疼溺地撫撫虹琳的頭頂,拿出之前他所購買的着色簿及彩色筆給她。
「剛剛護士阿姨幫我『噴噴』,還打針針,我就不再咳咳了。」虹琳拿到着色薄及彩色筆,開心地歡呼。
「嗯,虹琳最乖最勇敢了。」天銀髮現燕姿還站在門口,招手要她進入。
「對啊!護士阿姨說我現在好勇敢,都不怕打針針,也不會哭了。」虹琳得意地抬高下巴。
「天銀,這位是......」何瑞晶從病房內設的洗手間出來,正好看到走進門的燕姿,納悶地問道。
「她叫季燕姿,我們三天前辦了公證結婚,她現在是我的妻子。」天銀趕緊開口介紹。「燕姿,這是我的前妻何瑞晶。」
「你好,幸會。」燕姿主動伸出手,她對何瑞晶的第一印象是高雅,感覺她像個皇族貴婦一般,有着典雅的氣質,溫柔婉約,華貴亮麗,還有着一些驕氣。
何瑞晶楞了一下,像是無法相信似的,又再詢問了一次。「天銀,你真的再婚了?!」
天銀僅以點頭回答,兩人之間彷彿有着一層隔閡,充滿陌生的距離感。
「真是恭喜你們了......」她像是釋然又像是惋惜,暗自吁了口氣。
「謝謝你的祝福。」天銀摟住燕姿,一同接受前妻的祝福。
「爸爸,這位阿姨是誰?」虹琳不懂大人的對話,提出她的疑問。
「她是爸爸新娶的太太。」天銀牽着燕姿走向虹琳。
「你好,虹琳。」燕姿點頭微笑,展現親和態度。
「爸爸的太太不就是媽媽嗎?我已經有個媽媽了,不要第二個媽媽。」
虹琳嘟起嘴巴,甩頭不理燕姿。
「虹琳,不可以這麼講話,這樣很不禮貌。」天銀出聲教訓她。
「抱歉,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何瑞晶代替女兒道歉。
「沒關係,我不會在意的。」真的不在意嗎?燕姿覺得丟臉極了,內心直想逃離。
「爸爸,我今天參加幼稚園的畫畫比賽,得到第一名耶!」為了博取父親的歡心,虹琳連忙邀功。
看到女兒天真可愛的笑臉,天銀的怒氣在瞬間消逝。「真的嗎?好厲害喔!想要什麼禮物?爸爸送你。」
「我要芭比娃娃。」虹琳舉高手大叫。
「好,明天爸爸就買來送你。」天銀逗逗虹琳的小嘴,要她收斂音量,不要吵到別人。
「天銀,你太寵虹琳了,會把她寵壞的。」何瑞晶輕打了下天銀手肘。
「她是我女兒,我不寵她寵誰?」天銀打開着色簿和彩色筆陪着虹琳繪圖。
站在一旁的燕姿望視着這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天倫景象,心情陷落得更深。
她感覺自己像是個局外人,甚至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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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靜地過了幾天,此時一通突如其來的電話,打破沉靜,掀起一陣狂烈的風暴--「季小姐,我是何瑞晶,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空?我想約你到市中心一家名為『喜洛契』的餐廳吃個午飯。」乾咳了下,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艱澀,「呃......我約你的事,可不可以不要讓天銀知道?」
「喔,好的。」突然接到何瑞晶的電話,燕姿驚愕了許久才回神。
「我給你餐廳的地址。」何瑞晶語氣略顯急迫。
「不用了,我知道那地方。」天銀曾帶她去過幾次,她有印象。
「那就這樣,我現在就在這裏等你。」這次口氣透着一些雀躍。
「好,我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到。」掛了電話,燕姿轉身看了一下正坐在客廳沙發觀看影碟的天銀。
「天銀,我有事出去一下。」
「要去哪裏?跟誰?」按下暫停鍵,天銀轉過頭詢問燕姿。
「跟美琪,她剛才打電話問我有沒有空陪她去挑選婚紗。」說完,燕姿沉了口氣。
「嗯,早去早回。」天銀似乎發現什麼,卻不揭穿。
「好,有沒有想吃些什麼?我順便帶回來。」燕姿走至玄關穿鞋,偽裝自然地轉頭詢問。
「『喜洛契』的義大利海鮮焗面。」他平淡的口吻中有着試探的意味。
「什麼?!」她震了一下,手中的高跟鞋掉落。
「不順路嗎?」天銀直視着燕姿,看穿她單純的心思。
「不會......」她被他無形中施加的壓力壓得呼吸困難。
「等一下,我的手機給你,有事隨時跟我聯絡。」天銀走至玄關,把手機放進燕姿的提包。
「那我走了......」
「燕姿。」他突地叫喚出聲。
「什麼事?」他是不是發現她在說謊......
「不管你嫌麻煩,或是不想帶手機在身上,我明天就去幫你申請辦理一支手機。」他用着一貫強硬的語調,不容她反駁。
「嗯......」為避免發生爭執,燕姿只好點頭答應。
沒多久,燕姿來到「喜洛契」餐廳,一進門就看到揮手招呼她的何瑞晶。
「路上沒塞車吧?」何瑞晶幫燕姿喚來服務生點餐。
「還好,計程車司機知道捷徑。」說完燕姿向服務生點了杯卡布奇諾咖啡。
「虹琳呢?」
「我母親帶她到動物園了。」
兩人客套地寒暄幾句后,氣氛漸漸有着過度客氣的尷尬。
「嗯......我知道我突然約你出來很冒昧,你一定也覺得很奇怪。」何瑞晶首先打破沉默,直接切入主題。
燕姿彆扭地笑笑。
「我就直接開口表明我約你來的主要原因,其實我是想和你談談有關天銀的事。」為了掩飾緊張,何瑞晶連着喝了好幾口咖啡。
「在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我就猜到了。」燕姿坦誠表示。
何瑞晶發出一聲他人難懂的輕笑,「天銀有告訴過你關於我和他離婚的原因嗎?」
「他不曾提起,我也不便過問。」她攪拌着咖啡,好想將上頭的泡沫和她的煩雜一同攪散。
「我們之所以會離婚,是因為他佔有欲太強,不許任何人事物來分享他認為屬於他的東西。」
「呃?!我不大懂你的意思。」燕姿感覺四周的燈光變得昏黯陰森起來。
「結婚之前,我一直認為他的佔有欲是因愛我而吃醋的表現,但是在結婚之後,他的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他的獨佔慾望很強,到最後竟變成限制跟強迫。」何瑞晶此語說得相當無奈。
「不可能這麼嚴重吧......」燕姿猶如聽着他人述說鬼故事般,懼怕得直打冷顫。
「真的,婚後他不許我外出,不許我和外人親近,更不許他人靠近我,甚至二十四小時跟蹤監視。等我有了虹琳之後,他更加變本加厲,完全斷絕我和外界接觸的機會,整天和他待在家裏,我在這樣緊迫盯人的壓力下,根本沒有任何喘息機會,完全失去自由。」她愈說愈激動。
不許外出......不許親近外人......不許他人靠近......燕姿想起上回在蘇澳發生的事,她被兩名男子搭訕,那時他的憤怒實在嚇人,幾乎想將對方碎屍萬段似的。
他對她真的是二十四小時跟監......接送她上下班,中餐晚飯甚至消夜都有他陪伴,另外,他還要求她辭職好專職家管,又查問電話......
天啊!一切全都符合何瑞晶所說......
「結婚第一年,我懷了虹琳在家休養,朋友送我一隻博美狗排遣寂寞,為了讓小狗能適應新的環境,我要求帶小狗外出散步,順便做做產前運動,他拗不過我的請求,終於答應我。之後,我就每天在下午時刻外出溜狗,結果有天放假日,他趁我熟睡的時候,把小狗放進滾水裏燙死......」語畢,何瑞晶聲淚俱下,彷佛驚悸猶存,無法從傷痛中走出。
「不要難過......」燕姿不知從何安慰,只能拿出面紙讓她擦拭。
何瑞晶收下面紙,擦乾眼淚,哽咽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說道:「事後我質問他,他居然回答說是因為覺得被我冷落,所以殺害了小狗。當時我真的是嚇壞了,回家告訴父母,他們為天銀安排一名心理醫師輔導,但情況還是沒有改善,他的病情反而愈來愈嚴重,最後我無法忍受,和他協議多次才終於離婚。」
疑慮、驚愕、恐懼......等等複雜的情緒揪在心頭,燕姿根本無從整理。
「或許你覺得我講的太過誇張,不過,我想你應該也有所感覺,天銀強烈的嫉妒心、猜疑心,還有佔有欲都有跡可循,你大可以自我判斷我說的是真是假?」
何瑞晶說的話是真的嗎?天銀真是這麼偏激恐怖的人?從之前發生在她身上的種種事件看來,似乎完全符合了何瑞晶的說詞,天銀是明顯有着那些跡象......
四周充斥着詭異的幽靜氣氛,陡地,燕姿手提包內的手機響起,着實嚇得她魂飛魄散。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燕姿平撫下驚慌的心情,拿起手機。「天銀,有什麼事嗎?」她看了何瑞晶一眼,小心翼翼地說著話。
「你現在在哪裏?」電話彼端的口氣十分浮躁。
「在婚紗公司......」糟糕!她怎麼連聲音都在發抖......
「真是巧啊,婚紗公司放的音樂居然和『喜洛契』餐廳一樣!」天銀話中明顯有話。
「是嗎?我沒注意過......」
「我想跟美琪說個話,她在嗎?」他輕鬆地轉個話題。
「美琪她......她跟設計師去試換婚紗,恐怕不大方便......」燕姿連着結巴。
「這樣啊!那就不必了。」他沉靜了下,「記得早點回來,我等你吃晚飯。」
「好,我會把焗面買回去的。」奇怪,餐廳的冷氣頗強,她居然還會流汗?!
「天銀,查勤。」待燕姿掛下電話,何瑞晶刻意以詭異的口吻說著。
燕姿僵硬地點頭,整個人像被麻繩捆綁似的無法動彈。
怎麼辦?她愛上一個極端危險恐怖的男人......
她該怎麼擺脫他?她擺脫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