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盲流生活
那天我有意識地走出家門，決心到外面去流浪，具體要漂到哪裏我也不清楚。沒一會的工夫，我就走出了城外。然後看見公路上有川流不息的車輛，於是我扒了一輛拉貨的大車，就這樣沒有目的地向南而下。貨車整整狂奔了一天，最後停在都市的郊外不走了，估計這裏就是貨車的終點。我下了車，看到前方的路牌上寫着距離都市還有五公里，於是就步行向著市裡走去。
進了城，天已經大黑，然後我隨意找了個地方睡了一宿。第二天起來時，天已大亮。這個時候才感覺肚子裏很餓很餓，好想為自己的肚子充饑，可是身上卻沒有一分錢。最後沿着街道的垃圾桶開始收查，結果裏面除了礦泉水的空瓶子就是些廢紙，我很失望，竟然沒有找到一個饅頭。
那一天真夠失敗，進入都市居然連飯都沒有混上。最後實在沒辦法，就在潮濕的牆角找了幾個蝸牛下了肚。雖然無法達到吃飽，但也不至於像剛才那樣，餓得心慌。
那時的天氣也真夠悶熱，不知什麼時候招來了一群蚊子，像小型轟炸機的感覺，嗡嗡的做響。我找了張破報紙蓋在了臉上，但是襠部卻被蚊子叮了兩個包，然後氣憤地罵道：“這是個什麼地方，蚊子都夠流氓，有腳後跟的肉不吃，非要襲擊我的襠部，看來哪的肉薄吃哪，真***沒辦法！”
我面朝著天仰卧着，腦子裏也不知在胡亂尋思些什麼，然後傷心的卻哭了起來。那種揪心的悲傷，完全可以看到一個男人在遇到痛苦時無法自拔的場面。
好不容易又睡了一宿，第二天就被街道邊掃馬路的叫了起來，“快點起來！這是什麼地方，你能隨便睡嗎？你也不怕夜鷹把你**了！”我朦朧中睜開眼睛，看見一位身穿金黃色服裝的中年人手裏拎着一把掃帚，好像要打人的勁頭。我很無奈地坐了起來，心裏說道：“這都市裏的人好壞呀！就連一個掃馬路的也想欺負我一個外來人。”
瞬間，我也來了脾氣，就覺得他是個掃馬路的，還不夠罵我的級別。我開口道：“睡在這兒怎麼啦？你先說，是不是你們家的地兒？你一個掃馬路的僅次與一個收破爛的，有什麼可牛B轟轟的！告訴你，別給我整天拿***嚇唬小孩子而忘記了自己是吃幾碗乾飯的。”
這位中年人一下子被我戳到了傷心處，可能覺得自己混到這個份上確實夠狼狽的，連睡在馬路上的盲流也沒拿他當回事，於是表情一下子變得非常暗淡，站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好像就等着我起來他才罷休。
此時，我無意識地望了下天空，知道最多也不過六點鐘。然後不情願地站了起來，嘴裏嘟囔道：“靠，這麼早就失去了自己的根據地，真***掃興！”
我沒有目的地走在馬路上，快到中午的時候，卻聞到了一股燒菜的香味，於是肚子裏就覺得更餓了。我抬起頭向前一看，原來是一個建築工地。那裏坐滿了民工在吃午飯，所以我看到這一切就再也不想往前走了，倒很想在這裏混口飯吃。我圍在工地旁走來走去，幾乎把所有口水都咽光了，也沒看到哪位朋友能給我施捨一個饅頭，最後，眼瞅着這些民工吃完飯一個個散開。
那一刻，也不知怎麼回事，就覺得更餓了，但沒有勇氣向任何人伸手去要。所以沒有人能知道我肚子裏在生飢荒，也就得不到別人的同情。正當我在絕望地灰心時，卻看到一個民工廚子端着一大盆剩饅頭倒在了垃圾桶里。我立刻興奮起來，就像給喜鵲過生日說不上那個高興勁。心裏念道：“都說民工辛苦，結果人家吃飽喝足了，還有剩餘要倒掉。看來都比我強，我到現在連溫飽還沒解決。”
一會兒，我找來一個膠袋，裝了滿滿的一袋饅頭。旁邊那位民工廚子說道：“這回你可瞅了便宜，這些饅頭真能讓你吃上一個星期。”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地帶有謝意笑了一下。好多天沒有這麼開心了，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欣慰。
我拎着一袋子饅頭，開始過起了漂泊的生活，不知道前方會是個什麼樣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要來到這個神秘都市。
一會的工夫，我不由得來到郵局的門口。看到一位老爺子擺了個書攤，於是下意識地走了過去。可是最初映入我眼帘的卻是擺在我面前的雜誌上那些性感封面，那上面的女人各個都是那麼“浪奔”，拉着長長的脖子，挺着高高的胸饃，繃著緊緊的臀部。我是頭一次看到這麼放蕩的一個女人世界，所以心口熱的在向外膨脹。
就在我的眼神往書面上痴痴掃瞄不止的時候，看攤的老爺子手裏拿着一個用來撣塵土的麻布，抽在了我的臉上，我先是一愣，然後怒視着這為老爺子。只見老爺子耷拉着臉說道：“我是在撣書上的塵土，真沒想到抽到了你的臉上，對不起啦。”
我覺得老爺子講話的態度特別的不好，於是十分的窩火。我怎麼也想不到這都市裏的人竟然是這個樣子，連上了年歲的老爺子也這樣無理。
最後我又嘟囔道：“他姥姥的！簡直壞的都要流膿！如果趕上我睡著了，他們會不會把洗便所的刷子捅在我的嘴裏？”我越想越有氣，然後狠狠地瞪了老爺子一眼。心說：“你不是不想讓我在這裏停留嗎？我偏不走，看你能把我怎樣？”想到這裏，我故意往兩位穿着時髦的年輕女性跟前湊了一下，結果這兩位女性，用手一捂嘴一個勁兒的向後躲。我當時就火了，沖她們開口道：“怎地！有什麼可害怕的，莫非我身上綁着人肉炸彈不成嗎？”我的話一說完，立刻人們全走開了，他們都把我當成神經病了。此時，我無意識的抬起頭，現大街上每一雙眼睛都在好奇地注視着我。
我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然後自己問自己道：“我究竟什麼地方特殊，為何有這麼多的眼睛在盯着我？”一瞬間，在我的腦海里充滿了一種自卑感，最後我還是羞澀地低下了頭。
隨後我繼續向前走去，大約走了很長時間，在一座高樓的門口，我看見倆位戴着大沿帽手裏拿着槍的軍人，還以為是兩墩雕像，剛說用手去摸，卻被人家阻止。瞬間把我驚的夠戧，就連說話的勇氣也沒有啦。說實在的，這個都市對我來說的確是太陌生了。
一時間我心裏特別的難受，覺得這條路是自己選擇的，但並沒得到自由，而是處處都要受到旁人的鄙視。尤其是這個黑夜裏，我被冷落在大街上，一個人沒有目的的前行，好像這個霓虹燈閃亮的城市並不喜歡我的存在。
當我感覺尿急的時候，根本就找不到廁所，忽然看見馬路邊有個報刊亭，我就衝著報刊亭的後面撒了泡尿。誰知我剛哆嗦完小弟弟，正準備提褲子的瞬間，突然從報刊亭里衝出一個人來。此人怒目圓睜，凶蠻無比，上來就給了我一個嘴巴子。我當時愣了，用手捂住被打的臉，直直地盯着這位陌生人。只見這小子咬着牙罵道：“媽個B！哪不能尿，你非往我這裏尿？可不能慣你這個臭毛病，我非打死你不可！”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嚇傻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心說：“我老爸就是因為尿在了人家的裙子上被定了一個流氓罪，難道我尿在牆上也有罪？你也管的太寬了！”想到這裏，我的火氣也開始上長，就覺得這一巴掌挨的實在窩火。於是，四肢一力，猛地向這小子撲去。這小子可能會兩下，就見他向旁邊一閃，我撲了個空。頓時，我兩隻胳膊重重地摔在地上，當時疼的我差點掉出眼淚。
這小子馬上更來了勁兒，嚷道：“你骨頭還挺硬！今天我非讓你以後坐了輪椅不可！”說著話，他騎在我的胸上，猛勁兒的用拳擊打我頭部。那一刻，我被他控制在下面，無法還擊，兩隻手着急的在地上亂摸，真沒想到竟然摸到了一塊石頭。我用石頭猛擊了他的膝蓋，只見這小子“哎喲”一聲就從我的身上翻了下去，然後抱住腿呻吟起來。我趁機佔了上風，用腳踩在他的肚上說：“你還敢猖狂嗎？我真以為你是黑道老大，沒想到你卻是個賣報紙的。你真讓我納悶，你哪兒來的這麼大火氣？是不是你老婆在外面有了外遇，你沒地方殺氣？還是你家死了人欠下了一筆錢，你想瘋？”
這小子沒再敢反駁，而是抱着一條腿痛苦地在那裏呻吟。我狠狠地將他訓斥了一頓，看他也沒了什麼脾氣，然後，我一個人又大搖大擺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