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凌晨，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在頂樓加蓋的鐵皮屋內響徹雲霄，王佳佳從睡夢中驚醒，跌跌撞撞進客廳接起電話。
“喂！誰啊？現在幾點你知不知道？”工作到好晚才回家，她好不容易入睡，卻被電話吵醒，脾氣有一點點沖。
“佳佳，我是阿貴嬸，麻煩你告訴小芸，她奶奶生病住院了！叫她快回來處理！”
阿貴嬸是容襄芸請來照顧她奶奶的，因為奶奶年事已高，沒個人在旁照顧容襄芸就無法安心求學和工作。
一聽到阿貴嬸的話，王佳佳連忙放下話筒，跌撞地衝進容襄芸的房間。
“不好了！不好了！”“急切地在小小的房間內大叫。
恍如天塌下來般誇張的大叫聲驚醒了熟睡中的容襄芸，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一臉惺忪地問：“怎麼了？失火了嗎？”
“快起來、快起來！比失火還嚴重！”
“比失火還嚴重？怎麼了？”容襄芸聞嗅出她語氣中的不對勁，睡蟲馬上跑光光，“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你奶奶生病住院了！”
“什麼？”這回她整個人跳下床，抓住她惶恐追問：“誰說的？什麼時候的事情？”
“電話……阿貴嬸打的……”王佳佳指着客廳，容襄芸卻已經衝出去抓起話筒了。
“喂！我是小芸，阿貴嬸，到底怎麼了！”
話筒那端的阿貴嬸有些無助地說：“下午我帶你奶奶去看病，本來只是小感冒，可是回家吃過飯之後，我就一直覺得她不太對勁，後來甚至陷入昏迷狀態，我現在在醫院，你快點趕回來一趟！”
“好、好！我馬上回去！”
掛上電話，容襄芸像失去了方向，一下子沖向廚房，一下子沖向廁所，好像自己房間在哪都不記得了。
王佳佳連忙抓住她，把她住她的房間送，“你別急好不好，奶奶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的皮包……”她什麼都聽不進去，像只沒頭蒼蠅在房間裏竄來竄去。
“拿着。”王佳佳看不過去，替她找到皮包。
容襄芸努力想要鎮定，可是一想到奶奶在醫院，她的心就慌亂得無法鎮定下來。
“我幫你叫出租車。”
“外套……”
“外套在這裏。”
“謝謝！”如果沒有佳佳，她不知道自己會亂成什麼樣子。
“你先冷靜下來，不然這樣很容易出亂子的。”
“我知道……”她也想讓自己冷靜一點，可是奶奶是她唯一的親人，一想到她人在醫院，她的心就恐慌到不知所措。
王佳佳明白她的心情，陪着她下樓等車，兩人站在風中，她看見容襄芸的肩膀不停地顫抖。
“你冷嗎？”
“不……我好怕……”
“別怕、別怕，不會有事的！”她踮高腳摟住她的肩膀，不住地安撫。
出租車緩緩地從那頭過來，王佳佳突然提議，“乾脆我陪你回去好了。”
也許有佳佳陪伴是最好的，可是突然間容襄芸想起好友的工作，她是偶像明星的助理，她服侍的那個偶像脾氣也不太好，萬一說踢人就踢人，她反而害得佳佳丟了工作，然後她又想起自己的工作。
“不…你留在這裏，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幫什麼忙？”
“如果於慶隆找我，你跟他說我臨時有事情離開這裏一趟，工作等我回來會補時間還他。”
“那是沒什麼問題，可是你自己回去可以嗎？”看她聽到消息到現在，她的精神好像有點恍惚，讓人看得不免要擔心，“我看還是我陪你回去好了！”
“不用了，你最近的工作也很多，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看她那麼堅持，王佳佳想到了折衷的方法，“這樣好了，我叫貝貝陪你回去。”
“真的不用了，她剛到新的公司，不方便請假的。”
“你真的沒問題嗎？”
“真的。”
出租車司機等得不耐煩，探出頭來問：“小姐，到底要不要搭車？”
“當然要！”容襄芸急切地響應。
“好吧，那你回到家打個電話給我。”王佳佳替她開了車門。
“嗯。”
她一腳跨進車內，才關上門，王佳佳卻開始敲車窗，待司機把車窗放下，她連忙從口袋中掏出幾千塊塞給容襄芸。
“這是幹嘛？”
“先帶着，你臨時又沒去領錢。”
“可是……”
“別說了，司機先生，麻煩你送她到機場。”
“謝謝！”滿心都是感謝的話，但現在容襄芸只想快點回老家看奶奶，“回來再還給你。”
但她知道，錢可以還得了，這份情誼卻怎麼也難以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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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途跋涉回到老家，容襄芸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醫院，阿貴嬸看見她回來，大大地鬆了口氣。
“我還擔心你趕不回來！”
“現在我奶奶怎麼樣了？”她抓着阿貴嬸追問奶奶的病情。
“還在加護病房呢！”
“我想看奶奶！”
“不行啦，加護病房時間沒到不會讓你進去的。”阿貴嬸以十分蹩腳的普通話解釋：“一天只能進去看三次，現在要等下午兩點才能再進去。”
看看錶，還要等上三個小時，容襄芸不禁急躁起來，“還要三個小時，好久，我可不可以去跟醫生商量一下？”
“沒用啦，醫生說每個人都要這樣的話，對病人不好，還是等時間到了再進去吧，有什麼事情醫生和護土會告訴我們的。”
那她寧願醫生護士都不要說話，至少那表示奶奶的病情較為穩定。
“小芸啊，你奶奶住院，我可能沒法長時間幫你照顧，我家裏面幾個小鬼還要我煮飯給他們吃……”
看出阿貴嬸的為難，她點頭應允，“沒關係，我自己照顧奶奶，您先忙家裏的事好了。”
“謝謝喔！”
“都是您在幫我照顧奶奶，是我該謝謝您。”
“別這麼說，那我先回去了！”
“嗯。”
“中午我幫你帶飯過來。”
“不用了，我到附近隨便買來吃吃就好了。”容襄芸笑着婉拒。
“要那樣嗎？”
“沒關係！”
“那好吧，有事情打電話給我。”阿貴嬸很想留下來幫忙，可是想起家中那幾個小孫子，自己也是分身乏術。
“好。”
阿貴嬸離開后，容襄芸就一直坐在加護病房外的地上，看着那扇時有護士進去的電動門，她好幾回都衝過去請求護士讓她進去看一下奶奶。
可是，答案都和阿貴嬸說的一樣。
等待是磨人心的殘酷刑罰，不看到奶奶安然無恙，她的心就定不下來。
終於她再也等不下去，在一個醫生出來時她上前抓住他詢問：“請問一下，容李桂現在怎樣？我奶奶現在有沒有清醒過來？”
“你就是容老太太的孫女嗎！”
“是，我是！”
“你奶奶被送進醫院時是陷入昏迷，不過剛剛我檢查了一下，她身體狀況一切都還算正常，剛剛醒了一下，現在剛吃過葯睡著了。”
“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我奶奶？我剛從外地趕回來，拜託！”
“你現在進去也沒用，你奶奶剛睡着，還是等探病時間再進去，這樣對病人也比較安全。”
身為醫生，顧慮到的是病人，太多人進出加護病房對身體原本就孱弱的病人並不是一件好事，反而可能因為人們的進出而帶給病人難以抵抗的病菌，這是醫院向來嚴禁家屬在探病時間外進入加護病房的原因。
知道醫生的顧慮，容襄芸退了一步，不再堅持，但她仍抓着他請求：“請無論如何都要醫好我奶奶的病，求求您醫生！”
“放心，醫生的職責就是醫治病人，我們會儘力的。”
“謝謝！”
“我看你也需要休息比較好。”醫生看一眼她疲憊的神情，忍不住建議。
“謝謝。”
謝過醫生，容襄芸又坐到牆角的地上，繼續等候探病時間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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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時間從十分鐘一直累積到一個小時，然後又等到三個小時。同樣的，隨着時間的累積，於慶隆的怒火也逐漸上揚。
“總裁，您再不出發，會趕不上宴會的。”
劉秘書進來提醒過他N次之後，他冷冷地說了一句：“不去了！”
那之後他不停地撥容襄芸的手機號碼，那頭卻放了一整晚的語音給他聽。
“該死的女人，竟敢放我鴿子！”他握住話筒不停咒罵。
當夜漸漸籠罩大地，劉秘書再度進來，用一臉歉然的表情說：“總裁…不知道總裁還有沒有別的事情？”
“什麼事？”他不大友善地反問。
“對不起！”劉秘書連忙道歉，“我預約了醫生，要去看感冒所以……”
他終於明白，天色已晚，自己不下班，還累得旁人跟到太陽下山。
“去吧！”
“謝謝總裁！”如獲特赦，劉秘書飛快地關上門板離去。
望着那扇門，於慶隆挑着眉，沒好氣地自語：“我有那麼可怕嗎？竟然嚇成那樣？”
他轉頭看向反光玻璃，發現自己的臉確實很臭，難怪秘書連生病想下班都不敢說實話。
“該死的容襄芸！”都是她害的，才讓他變得這樣火爆。
當下，他決定要去找那個罪魁禍首。
在華燈初上時，他以幾乎可用飛車形容的車速抵達令他厭惡的樓房。
“於慶隆，你當真又要爬個六層樓上去找她理論？”他站在樓梯口足足發了五分鐘的呆。
但最後憤怒戰勝了理智，他按下了那個屬於頂樓加蓋又額外加裝的電鈴。
“喂，哪位？”對講機傳來陌生的聲音。
“我找容襄芸。”
“容襄芸？她不在喔。”
“上哪去了？”
“我不清楚。”對講機那端的貝怡馨一回家就沒看見容襄芸和王佳佳。
“那我找她的經紀人！”
“經紀人？”沉吟片刻，對講機突然傳出一陣大笑，“先生，你當容襄芸是偶像明星喔，還經紀人咧，別鬧了，她真的不在家。”
“那我找王佳佳！”他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只覺得胸口有把無名火在狂燒，非找個人來出氣不可，“她總在吧？”
“佳佳喔！她也不在，八成兩個人跑去逛街了。”
“逛街？”把他撇下跑去逛街？“我看是逃跑才對吧？”
“什麼逃跑？”
“麻煩你馬上聯絡她們兩個其中一人，告訴她們我是於慶隆，若是她們不出面和我說清楚，我就叫律師控告容襄芸違約！”
聽起來事態有點嚴重，貝怡馨這下子連笑都不敢了，“於慶隆……你是……於總裁？”
“還好我還有點名氣。”他哼着氣，語氣冷淡。
“於先生，我看你要不要先上來等一下……我想她們很快就會回來……”
大門倏地自動開啟，於慶隆又開始考慮要不要爬那六層樓的階梯。
終於還是火氣戰勝了理智，他一個階梯一個階梯往上爬，卻每爬一格火氣就上升一格，隨着階梯數的減少，火氣卻是逐步累積。
貝怡馨拉開門板等了好久，才看見尊貴的於總裁踏上最後一格階梯，她可是恭候多時，卻礙於事態嚴重不敢多吭一聲。
“我打過電話給佳佳了，她工作結束會儘快趕回來。”
“那最好。”鐵皮屋太熱，他拉拉領帶，沒好氣地問：“沒冷氣嗎？”
“冷氣？那種奢侈的東西……”看見於慶隆的臉色轉變成訝異，貝怡馨連忙改口：“我馬上去拿電風扇。”
冷氣是奢侈的東西？
他不知道這三個女人是怎麼在這裏生活的，可是自己卻不敢想像夏天窩在這間鐵皮屋內的感覺！
抬來電風扇，貝怡馨一臉欲言又止：“於……總裁……”
“什麼事？”於慶隆坐在毫無彈性的沙發上抬起眼睛看她。
“沒……我只是想說，我等下要去上班，所以可能不能陪你在這裏等佳佳回來，那個……還有……電扇不知道夠不夠涼？”
還說一大堆！被放鴿子的氣還沒消，他現在可恨死了吞吞吐吐的說話方式，“麻煩你去忙你的事情，還有叫王佳佳儘速回來和我說清楚！”
“是！沒問題！”她怕死了這個橫眉豎眼的於慶隆，更慶幸自己不必面對他。
看着貝怡馨抓起皮包快速消失的背影，於慶隆又想起晚上秘書逃命的模樣。
“我嚇到人了嗎？”他摸摸自己的臉，忍不住想像自己凶神惡煞的表情。
時間又不停流逝，累積了一身疲憊的他，睡蟲開始作祟。
結果，他就靠着那坐起來不太舒服的沙發，莫名其妙地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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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先生……於先生……”
“嗯？”聽見耳邊有吵人的嗡嗡叫，於慶隆習慣性地翻了個身，卻不小心撞到沙發凹陷處的木板，一時痛得他出聲咒罵。
“於先生。”王佳佳再度叫喚他，希望他能快快清醒。
終於，於慶隆從睡夢中清醒，“幾點了？”他劈頭就問。
“十一點。”
“十一點？”他徹底從沙發上彈起，“你說的儘快趕回，竟然需要三個小時？”
不只是貝怡馨怕他，連王佳佳也怕他，被他這一吼，她連退好幾步。
“別激動……有話好說……”
“你當我是鬼啊？”於慶隆見狀，沒好氣地罵了起來：“容襄芸呢？”
“你找小芸？”
“廢話！”
“我聽說你要告小芸違約？”
“沒錯！所以最好叫她快點滾出來！”
他的脾氣真的不太好，真不知道容襄芸怎麼忍受得了他？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服侍的那個偶像好像脾氣也好不到哪裏去，她卻沒這麼怕他，這大概就是習慣使然吧。
王佳佳輕嘆一聲后說：“於先生，你聽我說，小芸只是回老家去一趟而已，她吩咐我，說如果你找她，要我向你報告，順便請假。”
“你說什麼？”於慶隆挑起眉，直接把她逼向死角。
“我說……”
“我沒耳背，但是卻無法相信那丫頭會這樣做！”他當然知道王佳佳說什麼，“我的員工，下從掃地的，上至總經理，哪一個要請假不用遞假單？她請假卻來個不見蹤影，我看是逃跑了吧？”
“不是！絕對不是！”
想不通這王佳佳哪來的勇氣，她剛剛明明還怕他怕得要死，現在卻一臉的正氣。
“怎麼個不是？”他冷聲問。
“小芸有苦衷的，她很有責任感，才不會做出逃跑那種事情來！”
“是嗎？但是我看見的正好和你說的相反，你要我怎麼相信呢？”
“如果你不信我說的話，你可以去一趟她老家，小芸真的是有苦衷的。”
她說得很有力，於慶隆卻聽得很茫然，“難不成她上有七十歲高堂要養，下有稚齡小兒要照顧？”
“沒小兒，但是確實有個老奶奶要她照顧啊！”
這種故事應該只有電視連續劇上看得到，他沒想到竟然有人拿到他面前來班門弄斧，這個王佳佳要不是把他當傻瓜，就是那個容襄芸想的點子太爛！
“你知道我是誰嗎？”
“於總裁！”很高貴的身份，王佳佳覺得自己若是抬頭都會被他的那道光芒刺得張不開眼睛。
所以，俠女氣短！她只敢偷偷看他。
“那你就該知道，隨便騙我會有什麼下場。”
“我真的沒有騙你，小芸的奶奶真的進了加護病房，她現在還在醫院守候着，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你可以去看看。”
“我當然會去！”
“啊？”她訝然地瞪大眼。
以為她的反應是害怕，於慶隆冷冷一笑，“等着替容襄芸收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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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兩次進入加護病房，可是奶奶都還在昏睡，容襄芸只能看着她的睡臉，直到護士趕她離開。
今天上午九點，加護病房的門一開，她就快速地進入其中，希望可以看見已然清醒的奶奶。
“奶奶……”
“嗯？”，聽見叫聲，半睡半醒的容李桂緩緩張開了眼睛看她。
“奶奶，您覺得怎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握住她瘦弱的手，容襄芸憂心詢問。
在這一瞬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不負責任的父母，他們丟下五百萬的賭債給她和奶奶，然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甚至差點被地下錢莊的人抓到火坑去賣掉好抵債，要不是奶奶咬緊牙，說什麼都不讓人把她帶走，她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之後的日子，她們的生活只能用拮据兩個字來形容，唯一的老宅子抵押出去加上每天不停地賺錢，卻只能支付出那五百萬的利息。直到現在她們依然背負着五百萬的債務，這幾年來，光是利息就快要把她們壓得喘不過氣來。
可是，她和奶奶都不認命，深信總有一天會把那些賭債還掉。而奶奶還堅持要她繼續升學，直到奶奶沒了工作，還叨念着叫她要繼續讀書不要只顧着賺錢。
奶奶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無法想像，若是沒了奶奶，她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在同齡的女孩享受着快樂的青春時，她不停地打工。
當同齡的女孩享受愛情的滋潤時，她還是不停地打工賺錢。
在她的生命中，只有三種東西是她追求的，那就是奶奶的健康，她的學業，以及金錢。
可是她也知道，奶奶年事已高，健康不是她說要鞏固就可以鞏固得了的。
“怎麼了？”容李桂反握住她的手，慈祥地問：“突然跑回來，功課怎麼辦？”
“我叫佳佳幫我請假了。”
“沒事怎麼請假了，快回去。”
“奶奶，您不要起來，身體重要。”
“我沒事。”
“奶奶，我求您好好地養病，否則我無法安心讀書工作的。”容襄芸努力阻止想要起床的奶奶，連護士也上前來幫忙。
“住院又得要花錢，我不要再給你負擔……”
“錢可以再賺，可是我只有奶奶一個親人，如果奶奶有個不測，叫我怎麼辦？”她哭着央求：“奶奶，我求您好好地養病，我求您……”
看着最疼愛的孫女哭紅了眼眶，容李桂也不忍讓她難過，“別哭了，傻丫頭，奶奶聽你的就是了！”
“小姐，病人需要休息，明早再過來看她吧。”護士催着容襄芸離開。
可她還是捨不得，想陪在奶奶身邊，“奶奶……”
“你快回去休息吧，眼眶都快變成黑輪了！”容李桂輕拍她的手。
“好吧，那我明早再進來看您哦！”
離開加護病房，容襄芸又回到原先等待的牆角，沒看見奶奶健康出院，她依然很難安心得了。
她就這樣坐在地上，和昨晚一樣，趴在膝蓋上睡著了。
經過了幾個小時的車行勞頓，於慶隆和王佳佳抵達了醫院，入眼就看見坐在地上打盹的容襄芸。
“你看，我沒有騙你吧！”王佳佳心疼地說著：“小芸十七歲的時候，她的父母欠地下錢莊五百萬的賭債，小芸差點因此被那些要債的人抓去賣到火坑，是小芸的奶奶極力留下小芸，你才看得見今天的她。”
強烈的震撼來自她的敘述，於慶隆發現自己竟然聽到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但他卻又想要知道更多關於容襄芸的故事：“請繼續說！”
經他的要求，王佳佳又繼續說著：“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五百萬對一個老人家和一個十七歲的女孩的壓力有多大。可是老奶奶還是堅持要小芸升學，小芸則是在同年的女孩盡情享受青春的時候努力地賺學費。”
“可是……”她說著說著，眼眶也紅了，“可是，五百萬可不是小數目，再加上地下錢莊的利息高得嚇人，所以不管她們多努力，永遠都只能繳利息，那五百萬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這就是小芸為什麼節儉又愛錢的原因。”
這活生生的故事像根針，直直地扎入於慶隆的心坎，痛得他衝動地想要衝上前把那小小蜷曲的身子擁進懷裏。
他真的無法想像，那小小的肩膀，何以能夠支撐得了那麼重大的擔子？
“於先生，你還執意要告小芸嗎？”
“別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拿出支票，填下了一筆數字，“你是她的經紀人，對吧？”
“那只是小芸鬧着玩……”
“不管是不是鬧着玩，你得替她決定收下這筆錢，然後日後用工作來抵扣，不收任何利息。”他知道，以容襄芸的個性，不可能會平白收他五百萬，可是他卻非得叫她收下不可，最好的方法，就是給她工作。“我想，這很合情合理，我不是白拿出這一筆錢，她自然就沒理由拒絕，你說是吧？”
“於先生。”能夠為容襄芸設想得如此周到，任誰都無法拒絕的，“謝謝你，這筆錢我就先幫小芸收下，我也代替小芸和奶奶謝謝你。”
“別講了，把她叫醒，帶她找個地方休息吧。”
“那你……”
“我得趕回去處理公司的事情，她交給你，我放心。”
怎麼聽起來好像小芸是他的親人？
王佳佳忍不住抬頭，於慶隆卻已經轉身離去。
“難道他對小芸……”她望着那遠離的背影，再度把視線轉向地面，“也許，小芸得到幸福的日子不遠了！”
可憐的公主水遠都需要一個英俊瀟洒的王子來救贖，而於慶隆肯定就是那個可以把小芸帶離貧困的王子。
王佳佳忍不住這樣幻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