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爹!您究竟是怎麼回事呀?”甘薔絲被拖行着,一臉不開心,“人家聽得正起勁,還有茅廁也不是這方向的……”

“還聽!”甘遊方真是受不了自個兒女兒的駑鈍,“再聽就等着蹲大牢吧!”

“什麼意思?”她搔搔腦勺,繼之竟然一臉興奮,“難不成,他們是來衝著咱們來的?可咱們又沒犯案,怕啥?”

“丫頭!”他猛搖頭,“你那腦子當真除了整蠱死人外都不作興運作的?要真那這些人逮到了咱們……”話未盡,他打開柴房一聲慘叫,“小五呢!難不成,”他忍住想揍女兒的衝動,“你又把他關茅房了?’,

“爹爹聰明!”甘薔絲笑道:“別這麼凶嘛!又沒浸糞池,不怕的!”

“不怕?!這回可真叫你給玩死了!”透過柴房窗外,甘遊方已見着了一隊人馬朝這邊過來,他咬咬牙孤注一擲。

“來不及了,丫頭,這事原不該托你,也不能托你的,可這會兒爹也沒得選擇了,你聽好,爹得設法拖住那姓叢的惡徒,你快去找小五,其實他是……”遠方已傳來搜尋中的雜杳足音,他忙道:“爹沒時間解釋了,總之你告訴小五,大貓來了耗子快逃,而你身上,有他要的東西!”

“什麼意思?爹,您瘋啦,小五是個死人耶,它哪能聽話?我……”

她的話硬生生被切斷,甘遊方將柴房後窗鐵杆扯斷,將女兒擠出了柴房。

“爹!您可真是好本事!”急迫中甘薔絲不忘稱讚老父。

“我今生最大的本事就是生了你這蠢丫頭,別說了,快去找小五,叫他上京找犬來治貓,至於爹,同他們周旋完畢自會設法去找你,真尋不着,事情了結,你自個兒回鬼墓山,放心,爹不會有事的!”

“可我……”甘薔絲遲疑着。

“滾呀!丫頭!”

一顆石頭自窗內激射而出,沒得說她只得偃首奔逃。爹肯定是瘋了,竟拿石頭砸自個兒女兒?

她心頭叨叨念,又是耗子,又是貓貓狗狗,還叫她去找死人說話逃命?

爹真的瘋了!瘋得可怕!

可沒得說,她是個孝女,先按爹的吩咐做着吧!甘薔絲沿着屋檐底下小路疾行着。,

未近茅廁已聞着一陣陣怪味兒,她蒙住口鼻突然有些可憐起苦命的小五,他若生前有知死後會讓人供奉在茅廁里,肯定會死不瞑目的。

進了茅廁見不着小五,她先是一驚,繼之才在茅廁後方竹林里發現了躺在林里的屍身。

“死小五!”她近身毫不客氣地出腳猛蹦,“甘姐姐叫你面壁聞香,你竟敢逆旨跑到這裏打混?不怕姐姐用更辣的手段對付你嗎?”蹦了半天,死人就是死人,小五壓根文風不動。,

“不過也奇怪!”她自言自語着,“這屍體又沒人施咒語,除非是有人抬動,否則怎麼可能會跑到這裏睡覺?管他的,不想、不想!”她猛槌腦袋,“屍變也罷!成妖也行,死小五終究是個死東西,爹還說什麼叫我來告訴他大貓來了耗子快逃、還什麼上京找犬來治貓?我早說了他是個死人,怎麼可能聽得到……”

“你說什麼?”

那是個淡漠而倨傲的男人嗓音,叨念中的甘薔絲壓根未覺聲音來自於她腳下還死踏着的屍身嘴裏。

“我說爹叫我來告訴小五,大貓來了耗子快逃,上京找犬來治貓!還說我身上有他要的東西……”說了半天話,她才發覺不對勁,她左顧右盼,蹋人的腳勢終於歇了下。

“是哪個沒種的傢伙,偷聽你姑奶奶說話還敢應聲的?”她氣呼呼的,爹告訴她的是機密事,可不能讓閑雜人隨便聽了去。

“是我這沒種凈讓你踢着玩的傢伙!”

話甫盡,原該是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殭屍小五竟逶迤起身,駭得見識過不少陣仗的甘薔絲也忍不住失聲喊叫。

“屍變!”

“是呀!承蒙甘姐蛆照顧,死得再沉的死人都不得不死而復生,自立自強了!”

真沒想到死小五的嗓音竟渾厚低醇,若能舍掉含於其中濃濃的嘲諷童味,肯定會是個動聽的男人噪音。

聽見前方傳來打鬥聲響,小五欺身抵近猶在驚嚇中的甘薔絲。

“拿來!”他霸道地伸長手。

“拿啥?”她聽不懂,一臉獃滯。

“你爹說你身上有我要的東西的!不是嗎?”男人噪音急迫,“快!我沒時間和你喀攪和了。”

“誰又有時間同你瞎攪和了?”她低吼,一臉惱火,“我爹在前面被群什麼廠什麼衛的人馬給困住了,還要我來找你這死人,沒想到你還真讓我給踹活了過來,話是爹讓我告訴你的,我根本聽不懂,你們弄得我一頭霧水,這會兒還要硬誣我拿了你的東西?”

“唉!”小五擰着臉低聲吼,“你爹說得沒錯,他讓我別同你這丫頭計較,說你腦袋裏凈裝着稻草,除了貪玩外什麼心思都沒。”

“你才裝稻草屍甘薔絲深覺受辱,揚高拳頭,“這種渾話我爹說說可以,旁人說不得!”

“我可不是旁人!”他冷冷一笑,“我是最受你關注的死小五,不是嗎?甘姐姐!”

乍然聽見這死傢伙嘴裏吐着她當他是個沒知覺屍體時的昵語,她沒來由面色漲紅,還想反駁,卻已聽到打鬥聲響愈來愈近。

小五不再思索,伸出手,“沒時間啰嗦了,咱們先離開這裏!”

“同你?”她一臉作嘔,“同個屍變的傢伙,我沒興趣。”

“有沒興趣由得你!”他倏然出手點住她的穴道,將她扛上肩頭,“走不走卻由不得你!”

甘薔絲呀了半天出不了聲,心頭直犯嘀咕,真沒想到屍變后的殭屍還能如此活動自如,當真令人咋舌!

不只活動自如,死小五還是個練家於,扛着個人狂奔猶當沒事,三炷香時辰后,反倒是洧屢着身子被人倒甩晃在肩頭的她須受不住。

她在他背上吐了幾回,行路者狂奔,被扛者狂吐,一到她可以出聲后立即哀哀求饒——

“小五大人!小五爺爺!小五太歲皇!什麼都成,行行好,我難受死了,你乾脆殺了我吧!”

小五暫停,將扛着的甘薔絲解開穴道,改用抱着的姿勢繼續奔馳。

“換姿勢不難,”烈日下一個活生生骷髏似的男人抱着個姑娘,他譏諷冷哼,“我只是怕你不敢見我駭人的臉!”

“看慣了,烈日下、星月底,”因嘔吐而雪白着臉頰的甘薔絲氣如遊絲,“死小五就是死小五,有啥可怕?”

“還在死小五?”他語帶恫嚇,“你方才不是已改口叫小五爺爺了嗎?”

“都成的,小五哥。”甘薔絲是株牆頭草,懂得量力而為,方才一路上她已看出對方真本事,活的死的都成,這傢伙比自己三腳貓的功夫要強多了,惹不起。“這樣吧!不如小五哥先放甘妹妹下來,我有腳,跑起來會比你用抱的快廣

“甘妹妹廣他哼了聲,“不再是甘姐姐了嗎?算了吧,放你下來不叫跑得快而叫死得快!認識你夠久了,還不知道你的本事嗎?”

“本事?!”她一臉好奇。

“是呀!”小五平淡陳述着事實,“除了整弄無力反抗的死人本事外,甘大小姐什麼都不會了。”

“喂!逃命歸逃命。別順嘴出口傷人!”雖在對方懷裏軟弱無力,甘薔絲依舊努力地維護着尊嚴。

他冷官道:“傷人總比傷屍好!”

“說到底你就是小心跟,記恨兼記仇!”她頂了回去。

“你本事!”他哼了聲,“你不記恨,幹麼老整我?”

“原來……”直至此刻她才如醒喇灌頂醒悟了過來,“你不是鬧屍變,不是突然會說話,原來……”她拍拍腦袋,“你一直是在詐死,偽裝成個殭屍避人耳目潛出忠義莊。”

“感謝天!”小五噪音刺耳至極,“你的笨還有得救!”

“怪不得忠義莊的人會這麼擔心你,”她回思着一路上的點點滴漓,“怪不得爹總維護着你,原來他早知道你是個假殭屍!可沒理由呀!”她一臉不解,“我是爹的女兒,他幹麼不早同我說清楚?”

“若真同你說了清楚,肯定就瞞不過那曹逸臣與這一路上盯梢的人了。”

“這一路上有人盯梢?”甘蕾絲訝然,“怎麼我毫無知覺?”

“你一心只想整蠱我,其他的事情會有知覺才怪!”他冷哼,“你真當曹逸臣完全相信你們了嗎?幸虧你爹機靈甩脫了盯梢的人幾回,也幸虧你爹沒告訴你,否則這事早就露了餡兒,咱們連冀南都進不了。”

言語間,小五腳下未歇,為了甩脫後人,他刻意向著與京城相反的方向前行,跋過山涉過水,遠遠離開了熱鬧市集。

“這麼說來,你的死是假的,那麼你的樣貌呢?”在對方懷裏躺了半天,對這男人的興趣愈來愈濃,“你真的就長得這副尊容?還是……”甘薔絲語帶憐憫道:“你為了達成任務,故直到火堆里滾了幾滾燒成這副德行?”

“我沒這麼偉大,”他冷笑,“不至於為個惡道士和太監頭子糟蹋自己!”

“所以……”她偏過頭細細審視起小五可怕的臉孔。

“所以是你爹幫我塑成這副模樣,並讓我服下一種會暫時止了心跳,全身冰寒且僵硬了身子的藥物,才過了曹逸臣那關的。”

“沒想到我爹還真夠本事呢!”甘薔絲真心佩嘆着。

“我也沒想到甘前輩會有個整天只會壞事的女兒!”小五哼了聲,“否則也許我會另尋他途道。”

“嘿!別過河拆橋。”她不服氣道:“雖有波折,這會兒你還不已經即將完成任務?”

“是呀!那還得麻煩你快將東西拿出來,好讓我去完成任務!”

“不講道理!”她哼了聲,“你看我像是會騙人的人嗎?我真的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嘛!我身上真的什麼都沒有,不信,我讓你搜身!”

小五別有深意別了她一眼,那一眼有着輕蔑與不屑。

原來,甘薔絲恍然大悟,原來這眼神真出現在他眼底,不是她的錯覺,偽成了死人的小五是真的有眼神的。

“這是什麼眼神?”她深覺受辱。

“一個黃花大閨女要求男人搜身?”小五冷哼,“我還以為這世上惟有你未婚夫可以碰你的!”。

“喂!你在說什麼!”甘薔絲漲紅臉,“我只是想要表明我的清白,省得你整日說拿了你的東西,”她用鄙夷眼神回睇他,“是你自己思想邪惡想歪了,我可不是那種花痴女,整日央人搜身的!”

“是嗎?那我還得先謝謝你了!”他語帶不屑,“哪個男人若真碰了你這趕屍女,肯定倒霉一世,你最好燒香拜佛求你那星野師兄別幡然醒悟突然悔婚。”

“烏鴉嘴!”她呸呸呸,對着小五卻突生好奇,“可老實說,我還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生得什麼模樣,能不能借我瞧瞧?”

“不能!”他拒絕得爽快。

“為什麼不能?”甘薔絲噘起嘴。

“看了你會後悔!”

“後悔什麼?”她不明白。

“後悔和那星野師兄訂下婚約!”他寒寒語氣中是濃濃嘲佞,“我怕你會愛上我,死纏不休!”

甘薔絲險險再吐得天昏地暗。

“拜託!小五,你的臉皮是貼了幾層?當真厚得如銅牆鐵壁!”她受不了地道:“可就算你當真貌似潘安也對不住了,甘妹妹我是個死心眼的女人,還有,告訴你,這世上絕不會再有人比我那裏野師兄更英明神武的男子了!你最好別遇上他,否則肯定讓你羞愧得自蓋天靈!”

“英明神武?”他冷哼,“他有本事你這會兒就叫他來救你呀!”

她身子突然被甩高,再度被扔上小五硬邦邦的肩頭,掉得突然,引來她哇哇大叫。

“好端端的幹麼說翻臉就翻臉?”她摸不着對方心緒,撫撫被甩疼的腰桿,半天得不着迴音。

“真懷念那隻能任人宰割的死小五!”她低低喟嘆。

幾里路后甘薔絲再度沉不住氣,“喂,壞脾氣的小五,發火歸發火,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叫什麼?”

“不能!”他依舊是倨傲低沉噪音趕上寒寒聲調。

“不能就算了,有必要凶神惡煞嗎?”她吐吐舌頭。

沒多久,雖是晃蕩得頭暈腦脹,可沉沉睡意襲上,打了個長呵欠后她竟在小五肩頭上睡著了。

知覺出肩頭上女孩兒入了夢鄉,他未出聲,手勢再換將她抱入懷中,睡夢中的甘薔絲毫無所覺,只是下意識地偎緊他尋求晃蕩中的穩定。

她臉上,是甜甜睡容。

而他,卻是長長嘆息!

***

一定是夢,甘蕾絲告訴自己

昏昏沉沉之際她感覺有人在幫她脫衣服,她睡覺時向來不喜歡有束縛,自是甘之如貽,是以她不但沒拒絕,還很配合地適時抬高了手足協助對方。

“謝謝!”

迷迷糊糊之際她似乎還很得體地喃喃出聲稱謝,送了對方甜甜笑廚。

這—定是夢,她能夠確定,因為那幫姓脫下衣衫的人竟同那日在她臉上題字的男人長得好像。

不同的只是兩人的目光。

上次他在她臉上寫毛筆字時的眼神是輕蔑而不屑的,這一回,他張張目光似乎添入了很奇怪的火焰,一種無法掩飾的溫柔。

這夢真好玩,甘薔絲翻轉過身酣然深眠,好睏,她告訴自己,別再做夢了!

***

甘薔絲是被食物香氣給勾引醒的。

她直起身來兩手大展一個呵欠揚起,在晨光中朦朧眸的她一臉滿足,好久好久都沒睡這麼舒暢了,這陣子夜裏都得趕屍……

趕屍?!這兩個字總算讓她清醒了過來,她想起那個西廠的統領,想起了爹,也想起了屍變后的小五。

這是什麼地方?她迷惘地遊動着視線,陌生的窗欞、陌生的牆、陌生的床,還包括她身上陌生的衣物,難道……她下意識捉着衣襟,昨夜不是夢,真有人幫她換了衣服?

當視線移到屋裏坐在椅上睇着蘇醒中的她的男人時,甘薔絲髮出了尖叫。

是那傢伙!是那曾經出現在她夢裏的傢伙!

“你是誰?為什麼你會在這裏?”她着急地左顧右盼,“小五呢?你把他藏到哪裏去了?”

“我知道了!”她自床上躍起,披上外衣氣憤地道:“原來你一路都跟蹤着我們,你是西廠的鷹犬!你是來捉小五的!你那日在我臉上留字是想警告我們?告訴你!你那招是沒用的,我甘薔絲可不怕惡勢力!”

“若我真是西廠的人……”男人語氣含着不屑,“你能怎辦?”

奇怪,她心底犯嘀咕,這傢伙嗓音怎麼如此熟悉?

“如果你真是,我就拿這鍋熱粥燙死你!”四周尋不着武器,甘蕾絲只得捧高了擱在桌上泛着香味將她喚醒的那鍋熱雞粥,語帶恐嚇道:“把小五還給我!”

“用雞粥砸人?”男人搖搖頭,“那不是辜負了煮粥人的心意?與其砸人你還不如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她愣了愣,鼻於再抽了抽。是呀,昨兒睡了一晌午加一晚上,這會兒肚子正咕嚕叫着,若真打架肯定會輸。

“你說得對,”她放下粥,聽話地舀了一碗粥緩緩送進口,“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還是別浪費的好。”

男人冷冷笑道:“你還真是聽話,若我真來自於西廠,那這鍋粥里肯定會下毒!”

男人的話嚇停了她吞咽的動作,讓她一陣乾嘔,片刻后她卻聽到男人漠然再語——

“可因為我不是,所以我可以保證這碗粥是可以吃的。”

“喂!你到底是誰?”甘薔絲惱道:“幹麼這樣捉弄人?幹麼神神秘秘跟着我?還有上回在我臉上寫字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丫頭,你到底有沒有神經,跟你說了半天話,你當真聽不出我是誰?”

“誰聽得出來?”她嚷口粥一臉不屑,“別不熟裝熟,誰會知道你是哪根蔥?哪顆蒜?”

他嘆口氣,“我是忠義莊主於震兒子於吳,也是……”他睇着她瞪大的雙眸,“也就是那一路被你欺凌而來的死小五!”

“匡噹噹!”甘蕾絲湯匙落了地卻毫無所覺。

“你真是小五!”她眼底寫滿不信,緊貼着對方細細打量起眼前這自稱為於昊的男人,卻只見着個帥氣英挺、濃眉劍目、好看至極的男人,哪兒還有半點焦屍的縱影?

見她像只嗅着魚骨頭的貓似的在他身旁打轉,於昊心生不耐,“你是不相信你父親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還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於昊真是小五,”甘薔絲盤算着,心底問屬—個個扣接上了環,“那麼,這些問題就有得解了,於昊詐死佯作殭屍被我當成了小五,所以,當我罰小五在茅廁面壁時,於昊才會現身在我臉上寫字……”她想了想,直腸直肚的性子再轉了一會兒,才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可昨夜,我也夢見了你,難道……”

她瞪大眼,張大的嘴像活吞了只青蛙,“是你幫我換的衣服?”

於昊眼神含着譏誚,“是你自個兒要求小五搜身的,不是嗎?”他聳肩,“我只是聽你吩咐罷了。”

“可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小五就是於昊呀!”她吶喊着。

“聽不懂!”他睨她一眼,“有差別嗎?”

“天差地遠!”她惱火着,“小五是個焦屍,於昊是個男人,焦屍再摸再看都不打緊,可你卻是個男人!一個女孩兒被不是自己相公的男人看過了還能活嗎?你……”她用力跺腳,“你對我而言在今天以前還只是個陌生男人耶,憑什麼,憑什麼……”

甘薔絲半天擠不出話接,只能背過身用手拭淚,雖委屈落淚卻也不肯哭出聲,打死她也不讓這男人給笑話,可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這樣,算不算已失了清白?

“反正看都看了,你若覺得受委屈,我不介意吃點虧負責任!”他說得很沒誠意,一臉可有可無的樣子。

“什麼叫負責任?”她轉過身,眼睫上還閃動着淚珠,一臉的迷惑卻在晨光里綻生了股惑人而稚美的靈秀之氣,這丫頭是吸日光的,那張臉總是亮燦燦的,即使還綴着露水珠兒。

“娶你!”他說得漫不在乎,其實心底卻不是那麼回事。

“娶個屁!”甘薔絲一生氣便口不擇育,“就別說我早有未婚夫的事了,即使沒有,打死我也不嫁你這種陰險假裝成死人的小人,被看就被看,反正你不說,我不說,世上沒人知道,我就當是讓只黑猿猴給看到了就是。”

“黑猿猴?”他向來少笑,卻突然有想狂笑的念頭,“你倒是滿能自我開解的。”

“不然還能怎辦?一個烤得焦巴巴的小五不就像只黑猿猴?跟畜牲能認什麼真,生什麼氣?”她狠瞪他,“看過了就算了,難不成真挖了你的眼珠子?結果呢?現在你總該相信我真的什麼都沒拿了吧?”

“結果?”他挑挑眉毛,一臉興味,“結果很遺憾,真的沒有我想要的東西,只見着了我娘的招牌點心!”

“招牌點心?!”

甘薔絲呆愣着,皺皺鼻子,“你騙人,我身上哪有吃的東西?如果有,我早拿出來充饑了,更別提你娘的什麼招牌點心了!”

“我娘最會做小籠包了……”他故意將視線膠着在她胸前兩點,嘲弄之際笑得很壞很壞,“我沒騙你,那真是我娘的招牌點心,出門好一陣了,我想念得緊,就是那種精緻飽滿,高挺挺、小小的、有彈性、水嫩嫩,裏頭有肉餡兒的那種小籠包!”

即使再遲鈍的女人也會被這麼明顯的言詞給點醒了。

“死小五!”

漲紅臉的甘薔絲再也顧不得什麼盤中飧粒粒皆辛苦的了,鍋碗瓢盆齊飛,砸向了一臉嘲弄的於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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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屍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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