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一個月後這一天上午,羅德在日光室里習字,老爵爺突然出現在大門口。

“大人。”查理放下手上的書本,起身行禮。

雖然他只是一名總管,但他懂得讀書寫字,因此得到了老爵爺的青睞,由一名僕人破格升?總管,並允許重獲自由之身。

查理知道,老爵爺並非如表面上那麼冷酷無情。

羅德與海媚兒亦站起身,“大人!”兩人異口同聲。

即使知道他是自己在文明世界裏唯一的血親,但羅德仍尊稱他?大人。

老爵爺雖然有些失望,但他卻始終隻字未提,一貫地高傲固執。

查理看在眼底,卻一點也幫不上忙,因為羅德少爺的脾氣幾乎與老爵爺一般固執。

老爵爺一手拄着手杖,緩步踱入日光室內。

“習字的進度如何?”他的目光絲毫未因年紀而顯得無神,相反地依然十分有精神,甚至帶着淩厲,令人碚感壓力。

查理立即回道:“進度十分理想!”羅德少爺就像一塊吸水的海綿一般,不斷地吸收知識,求知慾十分地旺盛。

老爵爺滿意地點點頭,目光落在羅德身上,“身?費里曼家的一分子,凡事必須力求完美,不得辱沒家風,你明白嗎?”

“什麼叫完美?”羅德直視着老爵爺。

老爵爺的眸光閃了閃,倏地變得更加銳利,“凡事不犯錯,讓人無法挑剔就是完美!”

一旁的海媚兒忍不住挑眉暗想,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怪物?不犯錯為他是神嗎?

“如果做不到呢?”羅德眉心微微地糾結,很顯然地,他心中和海媚兒有同樣的想法。

“那麼就不配成為費里曼家裏的一員!”老爵爺無情地表明,一雙藍眸冷冽如冰。

第一次,羅德對老人的言語有了反感。

“也許我真的不是費里曼有的一員也說不定。”羅德的目光迎向與他一模一樣的藍眸,眼中沒有絲毫畏懼。

老爵爺倏地眯起眼,沉聲道:“是不是費里曼有的成員一向只有我能決定,希望你別和伊力一樣背叛我,否則我只有將你逐出此地!”

伊力不正是父親的名字嗎為難道父親是被祖父逐出家門的?

一連串的疑惑自羅德心底浮起。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羅德對父母的印象淡得只有在夢中偶爾會浮現,僅在夢裏。

“你毋需明白,目前最重要的,是努力讓你自己成為費里曼家的繼承人。”

“也許我達不到你的要求!”羅德的藍眸中帶着一絲反抗。

“不,孩子,你必須達到。”老爵爺頓了頓,目光掃過查理與海媚兒。“因為,如果你辦不到,我會先懲處你身邊的人。”老爵爺十分了解羅德,他會為了喜歡的人而改變,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你……你不公平!”羅德怒道,雙拳握得緊緊的。

老人眸光詭閃。“孩子,這就是我教你的第一課,公平是建立在相對的回報上,並非垂手可得,千萬不要忘記!”

好一會兒,羅德沒有回答,只是盯着這個與他有血親關係的老爵爺。

他真的與這個冷酷的老人有血緣關係嗎為他不禁深深的懷疑。

“大人,請容我說一句,羅德少爺十分聰敏,絕對不會令大人失望的。”查理試着在一旁打圓場。

“你說呢,孩子?”老爵爺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羅德。

羅德沉默了半晌,終於回道:“也許。”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話甫落,老爵爺便舉步朝門外走,到了門口,他突然停下。“差點忘了告訴你們,安柏男爵捎來了一封邀請函,要你去參加三天後的晚宴。”

“我不去!”羅德立即回絕,他不喜歡安柏。

“不行,你一定要去,這是你第一次加入社交圈,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費里曼家的繼承人。”老爵爺堅持。

“我……”

“別再說了,我準備讓海媚兒跟你一起去參加。”他頓了下,目光落在海媚兒身上。“你必須看住他,不能讓他出醜,明白嗎?”

“明白。”海媚兒幾乎高興得要尖叫起來,只要離開斯坦堡,她就有機會逃走!這是她等了很久的好機會!

“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上一回在日光室發生了什麼事。”

老爵爺目光淩厲地掃過三人。“我希望這一次赴宴不會再發生相同的事!”日光室里沒有任何事可以瞞得過他。

“絕對不會再犯,大人!”查理率先回答,他當然明白老爵爺指的是安柏男爵被少爺痛揍的那一件事。

“我需要你的保證!”老爵爺注視着羅德。

好半晌后,羅德終於回道:“我答應你。”

“很好!”老人勾起笑,轉身離開。

羅德猶豫了一會兒,開口問道:“查理,我的父親是被祖父逐出日光室的,是嗎?”

“不是的,少爺!”

“那麼我的父母為什麼要離開英國?”

查理思考着該如何告訴少爺實情。

“快說!”羅德蹙起眉。

“少爺,事實上,你的雙親是私自離開英國的。”查理嘆了口氣。“因為大人不同意伊力少爺娶一名平民女子,因此伊力少爺才會決定離開。”

“平民女子有什麼不好?”羅德問道。他心中十分困惑,同樣是人,為什麼要分貴族與平民?“不是不好,而是貴族們請求門當戶對,所以通常不會與窮困的平民百姓結婚。”

“難道成婚不是為了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嗎?”羅德迷惑了。

“很遺憾的,並不完全是。”查理無奈地回答。

羅德的目光忽然落在海媚兒身上,“她是平民?”

“不,少爺,她比平民階級更低,她是斯坦堡的奴隸。”

“可是我想娶她?妻。”羅德篤定地開口。

野蠻人想娶她?海媚兒說不出心底是怎樣的感受。

查理倒是立即回道:“羅德少爺,你不可能娶海媚兒。”

“為什麼?我喜歡她!”他的藍眸閃着堅定的光芒,直看着海媚兒美麗而精緻的臉蛋。

在這一瞬間,海媚兒的心怦怦直跳,離中一片空白。

“少爺,你的婚配人選大人已經?你安排,所以你不能別娶他人。”

“我不要!”

查理深深在嘆一口氣,“恐怕由不得少爺。”他朝海媚兒暗示性地瞥了一眼。

“我去找他說!”羅德立即朝外走去。

“回來!”

羅德停下腳步,“海兒……”

“少爺不行去找大人理論。”海媚兒道。

“可是……”

“海媚兒只是個下人,不配與少爺成婚。”她抑下自尊表明。

“我一點也不在乎你是什麼身份,海兒。”羅德走向她,藍眸里泛着溫柔。

“不,少爺,你必須依照大人的安排,娶一個能與你匹配的貴族女子。”

“是呀,少爺,她說得一點也沒錯。”查理附和道。

羅德沉默了一會兒,而後開口問道:“你喜歡我嗎?海兒。”

海媚兒怔了下,沒有立刻回答,因為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不喜歡這個野蠻人。

見她始終沒有答覆,羅德眼神微黯,低啞地開口道:“我明白了。”語畢,他轉身離開。

“我……”見他離去的背影,海媚兒心頭忽然難過起來,他看來是如此孤單。

查理及時拉住她欲追去的身影。

“女孩,你必須記住自己的身份,以及你在這裏的目的。”查理並非殘忍,他只是不願見羅德少爺落得和伊力少爺同樣的命運。

是呀!如今她只是一名奴隸,哪裏能高攀費里曼的繼承人呢?

這一刻,她對自己起誓,低於人下的日子必須結束,三天之後,她一定會離開……一定!

???三日彈指即過,這一晚,海媚兒盛裝充當羅德的女伴,準備參加查理。戴林男爵家的晚宴。

遠遠地,羅德望着海媚兒朝他走來,他呼吸?之一窒──她真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今晚的她有別於平時的素雅,一身湖綠色的緞質禮服襯得她原本白皙的膚色更加剔透,而露肩的設計更露出她完美的裸肩,讓清瘦的她別具一份誘人的骨感。

“抱歉,弄這個髮式花了不少時間,讓你久等了。”海媚兒站在羅德身前。

“上車吧。”他冷淡地開口,轉身進入馬車廂。

海媚兒也跟着坐上了馬車。

車廂里,兩人對坐,卻都沒有開口說話。

海媚兒不知怎麼地,竟有說不出的難受。

“野蠻人,還在生我的氣嗎?”她打破沉默。

羅德瞥她一眼,仍然不說一句話。

“其實,我並不是不喜歡你。”她接著說。

“你不必同情我。”羅德苦澀地開口。

海媚兒瞠大一雙水眸,驚異於他心緒的敏銳,她一直認為他是個感覺遲鈍的男人。

“我才不會浪費時間同情你,野蠻人。”她直視他的眼。

“我喜歡你,但那屬於朋友之間的喜歡。”她發自內心地道。

這三天以來她也想了很多,她認為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是屬於朋友的那一種。

羅德臉上那層寒霜開始融化,“你是說,我們是好朋友?”

他的心有點歡喜,卻也同時有另一種莫名的痛。

海媚兒點點頭,露出一抹淺笑。

“那麼你為什麼不嫁給我?”他盯住她,表情十分認真。

“傻瓜,朋友怎麼能成為夫妻呢?將來你一定會遇上一位溫柔美麗、值得你去愛的淑女。”

“你不就是嗎?”

“我當然不是!”

“是嗎?”

“相信我,有朝一日,你一定會遇上一個更喜歡的女人,並娶她?妻!”

“真的?”他仍十分懷疑這世間還能有另一個他更喜歡的女人。

“相信我!”

“好吧!”他認真地望着她。“那我們就做最好的朋友,永遠永遠!”

永遠………心虛地別過頭,望向車窗外。

沒有永遠!今晚,她就要離開他了。

“一定!”她回過頭,迎向羅德的雙眼。每個人有各自不同的人生,而她與他不過是短暫的交集。

安柏男爵的府邸位在倫敦郊外,當羅德與海媚兒抵達時,幾乎所有的賓客都已經到齊。

不多時,羅德與海媚兒出現在宴會大廳入口。今晚羅德穿着一襲深藍色的絲絨外套,腰際繫着一條藍寶石皮帶,而鹿皮做的緊身黑長褲與長靴分外強調他修長結實的雙腿,整體上而言,他是一個相當出色的男人。

安柏一見到兩人,立即迎了上來。

“各位佳賓,這位就是我姨父費里曼在肯亞尋回的野人──羅德。費里曼!”安柏刻意侮辱地介紹。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均落在羅德與海媚兒身上,人人皆露出好奇之色,相互私語着。

很顯然地,眾人雖是頭一次見到羅德,但有關他的傳聞早已傳遍社交圈。

在今天之前,羅德被形容成一個全身長毛的可怕野蠻人,但許多仕女們今夜一見到他,都被他英俊而略帶粗獷的五官所吸引,並不介意那些很顯然是虛構的傳言。

羅德冷瞥了安柏一眼,然後緩緩勾起一抹笑,對着賓客們欠身行禮,“各位佳賓,我正是那位由肯亞來的野蠻人,今晚很榮幸能與各位見面,若有不是之處,還望各位見諒!”語畢,他牽着海媚兒走入宴會大廳。

眾人聞言,一致予以掌聲鼓勵。

海媚兒再一次驚異於羅德得體的應對,假以時日,羅德一定會成為一個耀眼的男人!安柏見羞辱不成,不禁暗暗惱怒在心。

席間,羅德與海媚兒分別坐在安柏左右。

“我聽說你曾經將一個女人的手硬生生折斷,是真的嗎?”

安柏盯住羅德,絲毫不放棄任何可以詆毀他的機會。

而坐在長桌另一端的女主人絲凱則不贊同地注視着自己的丈夫,她不明白安柏?何始終對那個年輕男人有着敵意?

一時間,所有的人全望向羅德,等待他的回答。

“沒錯,我的確曾對一名妓女這麼做,但並非折斷她的手,而是在拉扯間令她的手腕脫臼而已,相信她此時應無大礙才是。”羅德坦誠回答。

海媚兒卻不願安柏繼續口出驚人之語,於是反問道:“不知安柏大人是由何處聽來這個消息?莫非是在嫖妓之時由當事人親口轉述?”

此語一出,眾人皆爆笑出聲,開始注意起這個原本十分沉靜的異國女子。

安柏望見妻子的怒?,臉上不由得一陣青一陣白。“你憑什麼如此質問我?”

“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難道您不記得一個月前我們在斯坦堡見過,當時我們還一起……”她故意頓了頓才道:“一起跳過舞。”

查理昨天告訴過她,安柏是一個十分懼內的人,因為他的財富全來自於妻子。

安柏則暗暗吁了一口氣,並立即明白今晚絕不能得罪這個女子,否則讓他妻子知道他曾因強吻一名奴隸而被羅德揍過,她一定饒不了他!

“呃……我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真是抱歉!”安柏咬牙回道。

“是嗎?也罷,小事一樁,不足一提,大人還是言歸正傳,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吧!我相信大家和我一樣期待您的答覆。”海媚兒一點也不放過他,她決定今晚乘機好好地教訓他一番,以報上一回他強行索吻之仇!

安柏恨在心底,臉上強扯出笑,“那件事是聽一位朋友提起,並非嫖妓時所聞。”

“噢?不知是哪一位朋友?”海媚兒狡猾地朝安柏甜笑,此刻他一定很想親手掐死她吧!活該!“呃……是哪位朋友我倒忘了。”安柏心虛地回答。

“大人的記性還真不是普通的差。”海媚兒甜笑依舊。

安柏只能幹笑數聲來掩飾尷尬。

晚餐過後,羅德來到海媚兒身邊,“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這麼會整人。”

“我有嗎?”海媚兒一臉無辜狀。

羅德朗聲笑了起來。

“我有榮幸請你跳支舞嗎?”一名年輕男子來到海媚兒面前。

海媚兒轉頭,這才發現羅德身邊不知在何時竟多了數名女子。

“我很樂意。”她隨着男人步入舞池。

不多久,海媚兒見到羅德亦牽着一名美麗女孩步入舞池。

她心中忽然泛起一絲落寞的感覺。

一曲舞罷,海媚兒婉拒了其他男子之邀,獨自走向休息室。

羅德由她身後追來,“你去哪裏?”他問。

“我想休息一下。”她看着他,聲音里有掩不住的落,?

什麼她的情緒會如此低落?

“我陪你!”他立即回道。

“不用了,宴會裏有那麼多女孩,你應該趁這個機會多多認識。”她必須支開他才能順利逃走。無論她心情如何,離開羅德無疑是當務之急。

“下次吧!今晚我只想陪着你。”羅德凝視着她。

海媚兒被他這樣一瞧,心中竟沒來由地慌亂。“隨你吧!”

她答,心底竟湧上莫名的喜悅。

兩人來到二樓,二樓的迴廊靜悄悄的,並無賓客在此逗留。

正當海媚兒要打開休息室的門時,耳畔忽然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

“裏面有人。”羅德開口,神情十分專註,片刻之後,他又道:“是安柏和一個女人在裏面。”

海媚兒挑起眉,心生惡念,“噓,我看看他和誰在一起。”語畢,她悄悄地推開門。

海媚兒看見床榻上交疊着一對男女。

而後,她看清了安柏身下的女人──是一名年輕的金髮女孩。

安柏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已被窺視,他沉醉地埋身在女孩雙腿之間,急速地抽動身軀……“他們在做什麼?”羅德站在海媚兒身後問道。

海媚兒心一驚,立即站直身軀,不料此舉卻撞上羅德的下顎。

“噢,痛!”她撫着頭。

這一次,安柏察覺到異聲,立即從女孩身上離開,“誰?”

他翻身下床。

下一刻,海媚兒拉着羅德轉身就跑。

安柏在門後向外查看,沒發現任何人。

“該死!”他咒了一聲,走回床榻。

“親愛的,你怎麼了?”女孩好笑地看着他狼狽的樣子。

“快穿上衣服,我要走了!”語畢,安柏迅速套上衣褲與長靴。“記住,別留在這裏。”他急急走到休息室門口,打開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海媚兒拉着羅德來到宅邸大門口。

“我們去哪裏?”羅德看着喘息的她,發覺她雙頰泛紅的樣子比平日更美。

“當然是回去。”她回頭望了望,再次抓住羅德的手往他們的馬車奔去。

小廝一見羅德,立即恭敬地打開車廂門。

“回斯坦堡!”海媚兒一邊上車,一邊開口。

馬車立即離開了安柏男爵府邸,朝斯坦堡前進。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剛才安柏和那個女孩在做什麼嗎?

”羅德再次問道。

天!他怎麼還沒忘記那檔子事?

“呃……他們……他們……”海媚兒支支吾吾地。

“他們怎麼樣?”羅德一臉的認真。

海媚兒咬了咬唇,回道:“他們在親熱。”

羅德思索片刻,開口又問:“那我們可不可以也像他們一樣親熱?”俊?依舊帶着認真的神情。海媚兒一聽,差點由椅子上滑下,“當……當然不行!”

“為什麼?”休息室那一幕奇異地令他熱血澎湃。

“呃……因為……因為……”海媚兒深吸了口氣。“因為那必須在兩人相愛的情況下才可能……可以做那種事!”

羅德更疑惑了,“你是說安柏不愛他的妻子而愛那個金髮女孩?”就他所知,安柏年近五十,老得可以當那女孩的父親了。

“也許吧!”海媚兒聳了聳肩。

“你愛我嗎?”羅德突然問出口,一雙湛藍的眸直視着她。

海媚兒怔了怔,隨即回:“別忘了我們是永遠的朋友。”

“朋友不能上床親熱?”

“當然不行!”海媚兒強撐起一抹笑,再被他這麼問下去,她都要瘋了,還是快溜吧!

海媚兒眸光詭異地閃了閃,忽地擰起眉道:“糟糕,一定是吃壞肚子了,快!讓我下車到林子裏方便一下。”

羅德立即喝令車馬停止。

“你沒事吧?”他擔憂地詢問。

“沒事、沒事,我去去就來,你就在車上等一會兒吧!”話甫落,她頭也不回地奔進路邊的樹林裏。

這一次,她總算成功地脫逃了。

今夜雖然明月當空,但是對於不熟悉山路的海媚兒來說,逃跑漸漸地變成了一件吃力的事!她發現自己竟然走不出這片森林──該死!

羅德等了又等,開始覺得不對勁。

“彼得,你留在這裏等我,我到林子裏去一趟。”剛走兩步,他又回頭。“如果等一會兒海兒回來,要她留在車上等我。”語畢,他走入森林。

對羅德而言,他對森林裏的一切比其他事都來得熟悉。

正當海媚兒不知該走哪個方向時,耳畔隱約傳來聲音──“海兒……海兒……”

糟糕!那野蠻人來找她了!

“你在哪裏?海兒……”羅德的聲音愈來愈近。

海媚兒趕緊選了個樹叢躲起來。

“海兒……你在哪裏?”嗓音里有着明顯的焦急。

海媚兒見他已來到不遠處,立即捂住嘴巴,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樹上掉下一隻蜘蛛,正好落在海媚兒領口

里。

從小,她最怕的就是這種八隻腳的昆蟲,霎時,海媚兒再也顧不得其他,放聲尖叫起來:“啊──”她驚恐至極,卻又不敢把手伸入領口。

“海兒……”羅德立即來到海媚兒身邊。“你怎麼了?”他從來沒見過她這麼慌亂。

海媚兒嚇得說不出話,只能指着自己領口,瞪大了一雙驚恐的瞳眸。

羅德來到她身前,低頭一看,隨即輕笑出聲,緊接着把手探進她領口裏抓出蜘蛛。“你一定嚇壞了,小東西!”語畢,他放下蜘蛛讓他重回樹上。

海媚兒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你不殺死它嗎?”

她的身子仍在顫抖。

“為什麼?它並沒有危害人類呀!”羅德站直了身,伸手抹去她頰上的淚水。

海媚兒望着他,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由小到大,她一向靠自己慣了,不知道有人保護疼愛的感覺竟是……竟是如此甜蜜而幸福!

“走吧!”羅德拉起她的手大步往回走。

噢!糟了,被那隻該死的蜘蛛一嚇,她居然露了行蹤。

可是……看着羅德高大豪邁的背影,她卻不再想要逃走……起碼今夜不想!

驀地,羅德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

“歡迎來到我的森林宮殿,不知是否有榮幸請我的公主跳一支舞?”他微微一笑,對她伸出手。今天晚上,他們還沒跳過舞呢!

海媚兒綻開一抹淺淺的笑,把手交到他掌心裏;他的手是如此溫暖,特別是在這一刻溫暖了她的心!

就着月光,兩個人在森林裏相擁而舞。

在這靜謐的一刻,誰也沒有注意到一份奇特感情已悄悄地進駐兩人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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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蠻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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