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清氣爽,赤艷日頭懸得很高,看得出,今兒個會是個好天氣,那日頭正散發著無以匹敵的熱力,似乎想贏過昨兒由傍晚下至深夜的那場傾盆大雨。
熱熱日頭灼焚蒸發地上一坑一畦的泥水灘,逐步熨熱大地。
官道上,長長一隊人馬緩行着,人馬前陣有隻長桿,桿上是幅綉有「定保」兩個大字的旗,定睛一瞧,大旗旁另有張上頭寫了「段」字的小旗。
這大小旗號是要召告世人,這護鏢的是武林第一世家定保鏢局的人馬,不單此,還出動了定保的段總鏢頭。
在江湖上行走有時不能全憑蠻力,面子及人情亦是重要因素,段殷山交友廣闊,知交遍佈五湖四海,得罪他就等於是得罪半個武林,尋常的宵小之徒不用開打、不勞吭氣,光是見了那張旗幟就已懂得退避三舍了。
是以,雖知這趟鏢將會引來不少有心人士的覬覦,可段殷山還是老神在在,也才會肯讓他的寶貝女兒段允兒跟着來,他笑睇着那正向他奔來綁着雙髻的少女。
段殷山和老妻共育五子一女,這年方十七的么女是他夫妻倆晚年的意外之喜更是掌上明珠,他從沒讓她離開過家裏,這一回,若非讓女兒給纏煩了,說什麼要用到外頭見見世面當成生辰禮,否則,他是絕不會肯帶她出來的。
這寶貝女兒他可是他連武功都沒讓她學,就怕她到外頭招惹了是非,他早已打定主意,要將她嫁與書香門第,而不是同父兄般過這種刀口舐血的生活。
「爹!」
身着綠綾衫的段允兒生得甜美,因着上頭有五個哥哥,打小她身邊繞着的儘是些男人,是以性格外向活潑,幸好她面目生得靈秀,否則還真有些男孩的豪氣。
「怎麼,累了嗎?還是……」
段殷山笑呵呵的聲音還沒停,眼前突然竄起金星,若非長臂急急撐抵住身邊的車隊,這一下子非摔個跟頭不可。
「怎麼了,爹?」段允兒伸手去攙扶父親,清麗的眸中滿是焦慮。
「不知道。」段殷山用力甩頭,試圖甩脫那股窒人的暈眩與無力,片刻之後他打起精神安慰女兒,「放心吧,沒事的,許是這兩天趕路趕得太急。」
「那可不成,爹呀,護鏢雖緩不得,可您的身體也是很要緊的。」
「這樣吧,允兒,妳去後面通知大家準備休息,前方不遠好象有幢屋宇。」
段允兒領命通傳下去,這個命令來得正是時候,她發現不只爹爹,大夥們似乎都有些不對勁,唯一沒事的只有她和同樣不會武功的楊氏夫婦。
「怎麼了?段姑娘。」年過六十的楊慷舉和老妻自馬車探出了頭。
「沒事的,楊伯父。」段允兒安撫着兩人,調皮地笑着指天,「上頭不給面子,昨兒剛洗了大澡今兒個又放熱浪螫人,我爹想了想,決定先喝個涼茶再加把勁趕路會好些。」
楊慷舉夫婦呵呵笑的寬了心,對這可愛的姑娘他二老早喜歡得緊,心底有個念頭,就想等到此次任務終了,再向段殷山開口將她收為義女,邀她共住些時日。
不多時,段殷山一行人來到老屋前,他先囑咐車隊人馬憩在屋外榆樹下,接着領楊氏夫婦下馬車偕同女兒和幾個徒兒來到大屋前,發現那門是虛掩着的,為防有詐,他命一徒兒小心地開了門,只見八具或豎或橫的棺木躺了一室,令人觸目驚心。
「沒事的,師父!」
段殷山三徒弟馬霈先上前審視棺木外圍及棺木之間,發現除了一些燒過的灰燼與遍地的稻草桿外什麼別無長物,昨兒夜裏這裏似乎曾有人休息過。
「這地方看來是個義莊,除了死人再無其他……」
馬霈的話驀地斷在空中,在女人的驚叫聲及棺破木飛的聲響中,一隻枯木般的白骨爪一把扭斷了馬霈的頸項,枯爪挾持斷了頸子的馬霈在空中擺盪,那模樣看來就像是由人用棉繩操控着的木偶,沒了牽動,就沒了動作。
「屍……屍變……」楊慷舉面無血色,膝頭互擊有聲,雖然想逃想叫可全身早沒了力氣。
至於楊夫人,在尖叫完之後就昏倒在她身後的段允兒懷裏。
沒有武功的段允兒雖然也怕,但畢竟是聽多江湖事,對於這樣詭譎乍變的場景比楊氏夫婦要容易接受得多了。
「不是屍變,是有人在搞鬼!」
段殷山冷着眉,就見一把刺戟虎地回到了胸前,下一刻他胸前一陣涼,他暗驚一下,彷彿方才那隻骨爪捉握住的是他的心。
「嘻嘻!只掌斷陰山果然有幾分見地,只可惜……」
隨着惡笑聲那隻白骨爪的主人在眾人面前由棺中緩緩坐起,那是個侏儒,可這會兒在眾人眼前矮短可笑的他,卻如陰間鬼差般讓人望而生懼。
「就如同方才您高徒死前所言,這個地方很快地,除了死人再無其他了。」
「荊南八仙!原來是你們這八隻賊耗子!」段殷山沉聲怒吼。「我定保鏢局向來與你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竟敢惹上我段殷山,難不成日後是不打算繼續在江湖上混了?」
「好可怕!這話可真是讓人膽戰心驚唷。哼!天南地北隨風舞,孤墳自此不寂寞,段殷山,你當我莫藹是讓人給嚇大的嗎?今日除了那嬌嫩嫩的小姑娘外,咱八仙肯定送佛送上西的全讓你們斷魂在此,哪還用擔心消息走漏讓人知曉?遑論日後在江湖混飯吃的問題?」
「你……」
氣息不順讓段殷山幾次擠不出聲音。「原來,你不單想劫財還打算殺人毀屍,哼!有我這隻『定保』的大旗在,就怕你和你兄弟們還沒這等本事。」
「沒本事?!嘖!嘖!挺嚇人的大旗嘛!」莫藹陰惻惻的笑着,黑影一閃飛出了棺廓掠向那兩根分別掛有「定保」與「段」字旗號的長木杆,瞬時兩隻旗已被他扯下,他甚至故意用綉了段字的小旗擤了擤鼻涕。
「哎呀!真不好意思,昨兒夜雨疏風驟,惹了風寒,這小旗兒包鼻水正好,至於大旗兒,」他嘿嘿冷笑,「待會兒咱們八個兄弟輪流享用香噴噴的小美人兒時拿來墊在地上正好,也省得磨傷了小丫頭的細皮白肉。」
「莫老鬼!你……」
段殷山吼叫出聲,目中儘是憤芒,其實方才莫藹飛出棺木時,他有打算飛身攔阻他,怎知,沉了掌,吸了氣,發覺體內真氣竟全失。
「好丈人,省點兒力吧!再使勁也是一樣的結果,你這會兒別說內力,怕是連屁都沒了,這一路上,你們一行人早已接連十天服下我的『乏空散』,今日正是我八兄弟採擷成果的好時候,這葯只對有武功內力的人起得了效用,且內力愈高者戕害愈深,勸你別再妄動,只怕加速了死期。」
莫藹的話不是恫嚇,段殷山發現,槐樹下,那超過五十人的夥伴,竟如他所言的一個個站都站不穩地紛紛倒下、倚樹喘氣呼吸。
一聲短哨自莫藹口中逸出,瞬時,屋裏另七具棺木中各有窮凶極惡的大漢紛紛破棺飛出,毫不遲疑地、笑嘻嘻地飛掠向屋外那一個個委頓倒地的身軀,慘極人寰的殺戮上演了。
定保鏢局的眾人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就這麼倒在血泊里任人宰割,而那號稱「八仙」的惡漢全是殺人不眨眼的嗜血狂徒,一出手不是抹脖子就是斬腰桿兒的,刀影霍霍未及眨眼瞬間,已屠戮了十來名鏢師。
「老大,這次的買賣我喜歡,」七個惡人邊殺邊仰天惡笑不絕,「屠宰這些個沒有反抗之力的兔崽子們,還真是他媽的舒暢快活至極。」
「住手!全住手!」
段殷山紅了眼,那一具具身首異處的屍首,都是這十多年來同他一塊兒走江湖、出生入死、保硬鏢看大的孩子們呀!那些刀劍揮砍在他們的身上,就好比砍到他自個兒身上一樣。
「怎麼,」莫藹笑嘻嘻喊停那一個個殺紅了眼的兄弟,「老丈人有話想說?」
「今日老夫敗在自信過滿,請閣下,」段殷山勉力維撐着虛軟的身子,「高抬貴手,以老夫的命來代替我這些徒弟部下。」
「一個段殷山代替數十條人命?」莫藹咭咭怪笑。
「怎麼我不知道段老爺子的命有如此貴重呢!還是,老丈人想先用小姑娘的身子來壓壓我這些兄弟們的火氣?別急別慌,咱們兄弟有得是時間同你們玩,這樣吧,咱們先從托你保鏢的楊老頭兒身上下手,殺了他們,點清楚了那些家當,再來和丈人談談究竟你能抵幾條爛命的事吧!」
莫藹這話其實只是吊人胃口,他原本就沒打算留任何活口,但反正那乏空散有兩個時辰的藥效,他不用擔心這些嘴邊肉會跑掉,既然如此,何不慢慢來,這樣才可以盡情享受殺人的樂趣。
「不許……不許……」段殷山內力全失,連話都說不全了,焦急的眸子裏爆出了殷紅的血絲。
「不許動我楊伯父!死矮子!」父女連心,段允兒又怎會不懂父親心思,雖不會武功,雖悸怕於眼前這些心狠手辣的賊人,可她還是毅然地大跨一步,將身子擋在楊慷舉身前。
被人罵矮子不是頭一遭,可在這麼眾目睽睽下被個小丫頭片子出口羞辱,莫藹還是忍不住青了臉。
「好凶的妹子!瞧妳沒中毒的模樣就知道壓根不會武功,怎麼,心急着想和好哥哥鋪旗幹活兒了嗎?甭心急。」
他掌風一掃,段允兒被推到了另一邊,「待好哥哥結束了老頭兒夫婦,下一個就輪到妳了。」
他運掌直直朝那嚇軟了腿的楊慷舉天庭蓋擊下,對付不會用武的他,這一掌他只用了三成功力,冷不防的一道黑影掠來,硬生生擋開他這掌,來人凌空掠移了楊氏夫婦,將其移遠莫藹身邊。
「是哪個不想活的傢伙,竟敢插手管咱們荊南八仙的事兒!」
燦日下,只見來人放下楊氏夫婦回過挺直的身子,莫藹皺眉,那人竟是昨日宿於後屋、一早便離去的霸氣男子。
「閣下……」
他朝其身後覷了覷,沒見着昨夜與他同行的少女,想來少女已被他安置於他處,他這才回頭插手管事。
莫藹揚揚眉,「小兄弟昨夜不是說過,不會插手管咱們兄弟的買賣嗎?這會兒何以又要強出頭?」
「昨夜說不插手是不知貴兄弟們打劫的對象竟是先父故友,」無名冷冷揚眉,「此外,在下去而復返,見到的不單是劫掠還是場屠殺,想來,只要是稍有血性的人,都會忍不住要出手的。」
「真想出手也得先掂掂自個兒的斤兩,就憑你一個沒沒無名、初出茅廬的後輩小生,也敢在你八仙大爺面前說『出手』二字?」
短哨再揚,連着莫藹在內八條人影如同鵬鳥似,團團圍困住無名,八人同聲同氣發出惡吼,如同嗜血的禿鷹般,由不同的方位撲向手中僅持長劍的他。
八人分別持着白骨鐵爪、恨天錘、屠鬼芒、滅星鏢、拜墓閘、飲恨戟、戮戕鋤及流影吒,依不同的方位、不同的攻勢連成一氣地攻向他。
一時之間,日影失色,鳥聲盡藏,除了刮飛騰騰的劍氣與鐵器互擊的聲音,一切失了顏色。
趁亂段殷山一邊囑咐女兒將楊氏夫婦及其他受傷同伴們團聚一起,一邊不斷地調整內息,期盼能勾出些微的內力,可卻一再領受了失敗。
「楊伯父,」段允兒拍撫着楊慷舉的背心,好奇的大眸盯上那在激斗中持劍飛舞銀花點點的冷峻霸氣男子,「他說他父親與你是故友,你認得出他嗎?」
「故友?!」
楊慷舉老眼緊盯着無名不放,試圖從其高壯的體格及面容中辨識出些許記憶,下一瞬,他的眸子突然放大。
「是他?!真是他!這麼多年了,難道當年這孩子、這孩子竟然沒死?」
「允兒丫頭!快、快!」他急急捉住段允兒的皓腕,「快幫我從那口木箱裏取出『擎天劍』給這位小英雄,單看內力,或許他不會輸給這些鼠輩小人,可他那柄尋常的長劍……」
話未完,鏗鏘一聲,無名手上的長劍竟同楊慷舉推測一般,在荊南八仙凌厲互扣的攻堅下應聲而斷,手上沒了武器,他瞬間被敵人在身上、臂上劃下幾道口子,然面色依舊保持沉穩。
他在地上滾了幾滾遁入屋裏,順手拆掉幾具躺在棺木里的枯骨當作兵器,劍術甚是了得的他,絕處逢生地又朝八人密封的攻網回擊而去。
廳子雖大,但打起架來畢竟綁手綁腳,尤其是對荊南八仙而言,他們要的是寬敞的地域才能順暢地將八仙陣施展開來,目前他們雖還應付得來,可卻明顯地被減去了幾分殺機。
那頭打得昏天暗地,這頭段允兒卻以為聽錯了話,她瞪大了眼。
「楊伯父,我是不是聽錯了?你說的真是那柄擎天劍?!那柄你視若性命般珍藏的絕世奇劍?你要我拿去給那男人?」
「妳沒聽錯,丫頭。」
楊慷舉拍了拍傻楞住的她。「快去拿吧!這會兒咱們活不活得下去都還有問題了,寶劍若不是持在適合的人手裏,不過只是廢鐵一件。更何況……」
他慨然一嘆,眼眸緊盯着激斗中的無名,「如果我沒看錯,那把寶劍本就當屬於這孩子,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段允兒雖聽不懂他的話,還是從命地迅疾奔向木箱,拿出那柄傳聞中削鐵如泥的曠世寶劍。
莫藹見戰局僵持在屋裏不是辦法,一個縱身出屋,用白骨爪挾持住來不及奔離閃避的楊慷舉,向屋內朗聲道:「年輕人,好樣兒的,你爺爺我不想和你躲在屋裏打胡塗仗,有本事就給我滾出來好好打一場,否則,當心我鐵爪兒不長眼睛。」
話未盡,無名已掠身出屋,肅冷着面容在莫藹跟前站定。
「放了老人家,小弟自會陪八位爺爺玩得盡興。」
「放心吧!」
莫藹像扔麻布袋似地扔開了楊慷舉,十指交握髮出嗶剝聲響。
「這會兒爺爺們玩得正盡興,沒空殺老鬼,待料理了你這小畜生再來解決這些沒用的傢伙!只不過,要打就給爺爺們好好地打,別再偷滾進屋裏用死人骨頭當盾牌,否則當心爺爺拿老頭兒出鳥氣。」
呼嘯再起,八條人影在空中布成了刺網朝無名圍殺而去。
「孩子,接好了劍!」
隨着楊慷舉的聲音,段允兒朝無名扔去長劍,無名先是楞了楞,繼之躍身接住,刷地一聲,寶劍讓他以內力逼出了劍鞘,一瞬間,橘亮刺芒如日曜般灼亮呈現在眾人眼前。
「擎天劍!」
莫藹微楞的道出了寶劍的大名,天知道,十數年前幾大門派的人為爭奪此一寶劍不知引發多少爭端,萬萬沒料到,這柄神劍竟是落在這不會武功的楊老兒手上。莫藹眼底綻出婪芒,沒想到,今兒個這一趟真是大有斬獲。
莫藹雖知此劍名貴,卻不知當它落到了用劍高手手中時會是怎生駭人的局面,否則,他就不會如此輕鬆。
下一瞬,方才還受制於八仙陣下的無名劍勢一揚,周身如有銀花片片,點竄進出之際,眾人只聽到鏗鏘不絕鐵斷銀裂的聲音,下一瞬,在眾人都還沒弄清楚究竟發生什麼事的時候,那荊南八仙手裏使着的兵器竟然全斷了兩截。
「你……」
莫藹的駭然消失在無名及其神劍下一輪的強勢攻掠里,轉瞬間,無名已斬下八個人的十六條手臂,那手臂均由肩胛處整齊被削斷,連同殘缺的兵器匡噹噹落了地,血花激濺中八個男人瞬間成了無臂之徒。
無名冷冷地站在血泊里,那模樣直比勾魂使者還要令人驚駭。
「你……該死的,」莫藹忍着疼急喘着氣,失了雙臂的他那短小的軀幹看來更加滑稽,「算咱們兄弟算錯了你,接下來你準備殺了咱們了,是嗎?」
「卸下你們的膀子,是因為你們壞事做絕,既然官府治不了你們,那咱們也只能動以私刑了,至於你們的爛命是否當絕……」
他將目光調向那被他的劍法震懾得半天無法回神的段殷山身上,「決定權是在痛失了部屬的段老爺子手裏。」
「好快、好驚人的劍法!」楊慷舉直起了背脊,老眼蓄着淚水向無名走去,「這世上,除了我那有過命交情的劍痴摯友外還沒人能及得上他的,所以,磊兒,十二年了,真是你嗎?」
放下擎天劍,無名在楊慷舉眼前跪下了雙膝。
「是的,是磊兒,楊伯父,十二年前一別,侄兒已許久不曾向你請安了。」
「請安?還請個什麼安呢!都怪伯父沒本事,當年沒能護妥你……」楊慷舉搖搖頭,綻着淚花上前扶起他,並緊緊將他摟住。
「伯父花了一十二年都未能覓着你,原以為你也隨你爹喪了命,」認真審視着他,楊慷舉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樣兒的,磊兒,不負當年你爹那劍痴的盛名,青出於藍更勝於藍,這柄擎天劍是當年你爹深知守城不易特意托我代保管,今日,算是回到正主兒手裏了。」
無名沒出聲,容着激動的老人抱着他既哭且笑,冷淡依舊的眸底雖覷不着情緒,但心底已是感慨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