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當清晨第一道熹光悄悄地照射到古堡內，韓潔瀅就起床了。
應該說她一整個晚上都沒怎麼睡，老是睡睡醒醒地無法成眠。
這也難怪，因為昨天一整天實在發生太多事，所以她才會睡不安穩。
先是風塵僕僕地搭了長程飛機回到普羅旺斯，而後竟然看到自己的小屋在眼前被拆除！繼而證實被多年好友所背叛、怒氣沖沖地跑到古堡找蘭斯洛理論，沒想到他卻提議讓她住下來當家教……
呼！真是人生無常，世事多變化啊！
潔瀅跳下床走到相連的浴室刷牙洗臉，儘管沒睡好，但既然今天就要開始當家教，她就要打起精神，儘力地做好該做的事。
她一邊刷牙一邊想着，這個叫喬琪的小女孩真的很頑皮嗎？一個月之內就連續氣走了五任家庭教師，而且還不包括先前氣走的。
根據她昨晚向女僕打聽來的消息——喬琪的生母也是中國人，同樣來自台灣，不過因為難產，一生下喬琪就走了。
蘭斯洛一個大男人，再加上突然遭喪妻之痛，根本不知該如何教養女兒。
這時蘭斯洛的岳父母由台灣趕來，除了處理女兒的後事外，他們主動表示願意將喬琪帶回台灣養育。
那時的蘭斯洛整個人沉浸在悲傷中，為了給喬琪一個充滿溫情的環境，他答應了。
就這樣，尚在襁褓中的喬琪跟着外公外婆回到台灣，直到滿三歲那一年，已走出喪妻之痛的蘭斯洛才親赴台灣把女兒接回法國。
但可能是補償心態吧！在台灣，外公外婆非常寵愛喬琪，幾乎任她予取子求，因此，才三歲的喬琪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小霸王！
雖然蘭斯洛警覺到事態嚴重，採取較嚴厲的管教方式，並聘請家教來教她規矩，但都成果有限，由她已經氣走多任家教來看就是最好的證明。
小霸王嗎？潔瀅倒不擔心這一點，她在流浪的歲月中，也經常當鐘點保母幫人家帶小孩，各式各樣頑劣的小孩她都見識過了。
所以儘管這個小喬琪已惡名昭彰，但她相信自己還是有能力教育她的。
才剛換下睡衣，潔瀅便聽到敲門聲。
“韓小姐，我是漢娜，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
圓臉的漢娜笑嘻嘻地推着早餐車進來。“早安，韓小姐，你起得真早啊！”
“早！”好香……潔瀅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口水簡直快滴下來了！好豐盛的早餐啊！起司烘蛋卷的香味撲鼻而來，還有培根、烤吐司、奶油麵包、海鮮濃場、三色蔬菜沙拉和一大盆新鮮的水果……
“韓小姐你要不要在床上吃早餐？我替你把窗帘拉開，窗外景色很美喔！”漢娜問她。
“床上？呃，不用了。”潔瀅受寵若驚，就像是電影上演的那樣嗎？她還可以躺在床上享用早餐，甚至等女僕幫她準備漱口水？
看來她真的住進一座貨真價實的城堡了，而且還受到宛如公主般的待遇！
她很客氣地對漢娜道：“謝謝你幫我送早餐進來，以後我自己下樓去餐廳吃就可以了。”她實在不習慣讓別人服侍她。
“韓小姐你太客氣了。”漢娜微笑道。“主人很懂得享受生活情趣，所以我們這邊的許多生活習慣都沿用舊時代的傳統。我是專門侍奉你的女僕，有什麼事請盡量吩咐我去做。”
生活情趣？潔瀅皺皺俏鼻，她是指蘭斯洛那頭沙豬嗎？哼！她一點都不覺得他懂得什麼生活情趣，他只是個唯利是圖又滿身銅臭昧的傢伙！
漢娜俐落地替她倒咖啡。“對了，你吃得慣西式早餐嗎？如果你想吃中式料理也儘管告訴廚師，我們廚師很棒喔，他會做很多國家的料理，日式料理也做得一級棒！”
“不用了。”潔瀅咬了”大口麵包卷后回答。“吃的方面我並不挑剔，你們準備什麼我就吃什麼。”
以前自助旅行時她總是吃得很簡單，把錢全用在機票上。在尼泊爾時，她還曾經連續好幾個月都以又干又難吃的口糧來果腹，眼前的食物對她而言幾乎算是滿漢全席了！
“對了，韓小姐，你今天就要開始教導喬琪小姐了嗎？”漢娜又問。
“是啊！”
漢娜的表情很猶豫，講話也支支吾吾地。“有件事情我想先提醒你，喬琪小姐的脾氣很……呃、我不知該怎麼說……”
漢娜覺得進退兩難，她不希望亂說話把潔瀅嚇跑了，但又覺得必須讓她先有心理準備。
這麼多任家教來來去去，不過漢娜自從昨晚跟潔瀅交談后，就很喜歡這位新來的家庭老師。
因為她是真心想當一名好老師！她詢問了很多關於喬琪小姐的事，比如她個性活不活潑、有沒有同年齡的朋友可以玩、興趣又是什麼……
不像以前的家教，幾乎每個人一看到蘭斯洛先生就暈頭轉向了！
她們壓根兒忘了自己是來當老師，老是繼着傭人拚命探聽有關蘭斯洛的事情，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喜歡吃什麼、有沒有再婚的打算？
漢娜很心疼小喬琪一出生就失去母親，所以很希望有個負責任的好老師來疼愛她、教導她。
潔琪吃着新鮮的大草莓，輕鬆地笑道：“你是要告訴我——喬琪脾氣很壞，常常捉弄家教，要我先有心理準備是吧？”
“呃……其實小小姐本性並不壞。”漢娜很認真地道。“她只是……很缺乏安全感，所以才會有一些頑皮的行為。”
“你放心，雖然我不是專業的幼教人員，但多少也懂得一些幼兒心理，我會搞定她的！”話雖這麼說，不過潔瀅心底並沒有完全的把握，她可以想像，這位喬琪小姐一定是個被寵壞的嬌嬌女，脾氣也很刁蠻。＊＊＊
吃飽飯後，潔瀅上到三樓，漢娜說走廊最盡頭的房間就是教室，喬琪會在裏面等她上課。
走到門口后，潔瀅試探性地敲敲門。“喬琪，我是芬琪卡老師，我可以進去嗎？”
裏頭沒有任何回應，四周靜寂得可怕，飄着一股詭異的氣氛……
“喬琪？”潔瀅又再度敲門，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我要進去了。”她索性把門推開。
不過推開門的同時，她很聰明地先後退一步，沒有馬上進人教室里。
果然——
“嘩啦啦……”一大桶水由門槍上掉下來，如果她剛才馬上跟着進去就被淋成落湯雞了！
Lucky！潔瀅微笑着慶幸自己今天的運氣還真好！
哈！並不是她有先知之明，坦白說，求學時代她也曾經是個喜歡惡作劇的學生，所以猜也猜得到這些把戲。
她笑眯眯地走進來。“你就是喬琪吧？真是一份有趣的見面禮。”
書桌後端坐着一個年約六歲的小女娃，白皙的皮膚、大大的眼睛，再加上綁成公主頭的發發和綴滿蕾絲的長洋裝，漂亮得像個洋娃娃！只不過水靈大眼裏卻閃爍着不馴。
喬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后又低頭繼續畫畫，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並沒有任何歉意。
哼！這個叫芬琪卡的女人似乎看來挺鎮定的，沒有像其他女人一樣把她揪起來臭罵一頓，或是恨不得揍扁她的小屁屁。
不過啊……這只是“第一關”！
喬琪把小臉垂得更低，小心地遮住唇畔的狡猾笑意。
“你在畫什麼？我可以坐下來看嗎？”潔瀅很自然地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但一坐下的同時她心裏就直叫糟，不對勁！
她試着想移動臀部——果然，黏住了！
該死的！三秒瞬間膠，她不能動了！
這個小惡魔居然在椅子上塗滿強力瞬間膠？！這下完了！潔瀅的屁屁被強迫跟椅子親親密密地緊貼在一起……
嘻嘻！喬琪狡詐地看着潔瀅不變的臉色，以甜蜜的童音嬌滴滴地問：“芬琪卡老師，你怎麼了？”
哈哈！再裝啊，這下看你再怎麼假裝優雅大方？一定會像潑婦一般破口大罵吧！
她最討厭這些輪流冒出來的女人，哼！什麼她的家庭教師？她們每一個看到爹地就像惡狗看到骨頭似地，巴不得馬上摸上去，根本不曾關心過她。
潔瀅的臉色由紅轉青又轉白，她的確很想破口大罵，也很想狠狠地痛扁這小惡且魔……
不過，冷靜、冷靜！她不斷地命令自己要冷靜吟天是她上任的第一天，她可不想一開始就敗陣下場。
深吸一口氣后，潔瀅擠出微笑。“你有美工刀吧？可以借給我嗎？”
美工刀？喬琪疑惑地望着她，以前那些家教一遇到這種情況個個都呼天搶地的尖叫，或者是屁股黏着椅子邊咒罵邊往外逃，還沒有人這般神色自若的；而且，她要美工力做什麼？美工刀又無法使強力瞬間膠脫落。
不過喬淇真的很好奇潔瀅為何要借美工刀，所以就從抽屜里掏出一把遞給她。
唉！潔瀅暗嘆。其實自己今天的運氣真的還算不錯，雖然遇到一個心狠手鏈的小惡魔，不過幸好她身上穿的是兩件式開襟線衫，也就是一件無袖上衣外面再罩一件薄外套，外套正中央是一排扣子，天熱時可以脫下來只穿裏面的上衣，下面則搭配一條棉質休閑褲。
沒辦法了，別人是壯士斷腕，她韓潔瀅卻要“烈女斷褲”！
一接過美工刀后，她咬牙努力地撐起上半身，盡量拉開屁屁與椅子之間的距離，然後對準臀部以下“嘶嘶嘶……”毫不留情地割破長褲。
雖然這樣做很瘋狂，也報銷掉一條長褲，不過她可不想丟臉地大呼小叫請傭人進來幫忙，這是唯一的方法了。
喬琪則看得連眼睛都忘了眨，天啊！她第一次看到有人這樣“處理”！竟然臉不紅、氣不端地直接割破長褲“掙脫困境”！
終於可以站起來后，潔瀅迅速地脫掉薄外套肥它蓋在屁屁上，在腰間處打了個結。外套成功地幫她掩飾褲子上破掉的大洞洞，待會兒她大可從容地走回自己房間換衣服，不用一路遮遮掩掩地擔心遇到傭人。
大功告成后，她轉頭嚴肅地盯着小惡魔。
“把它交出來。”
“什麼東西要交出來？”小喬琪很懂得裝傻。
“瞬間強力膠啊！”她的褲子沒幾條，可不想每天上演這種戲碼，而且萬一哪天不小心劃到嫩嫩的屁屁怎麼辦？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小惡魔撇得一乾二淨，低下頭去不理她。
“不懂嗎？”潔瀅似笑非笑地。“好，我就讓你懂！”
一說完，潔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將喬琪抱起來，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狠狠地將她塞在那張塗滿強力膠的椅子上——就是潔瀅剛剛坐過的那一張！
因為塗強力膠的面積很大，所以儘管潔瀅已經事無“犧牲”了，但喬琪一坐上后，整個小屁屁還是被殘留的引力膠結黏個正着！
“你——你該死！”喬琪脹紅了臉，不敢相信竟有人敢如此對待她叫“看你做了什麼好事？你快把我救出去！”
她拚命地扭動小身體掙扎，無奈她越掙扎卻越把自己黏得更緊！
“別緊張。”潔瀅好整以暇地在另外一張椅子上坐下來——當然，她有先檢查過。
“我只是讓你體會一下自己的傑作，怎麼樣，滋味不錯吧？”她微笑道。
“你——”喬琪漂亮的小臉蛋脹得通紅。“你好大的膽子，你忘了你是我爹地花錢請來的家庭老師，你敢這樣對我，我要爹地馬上開除你！”
“說得很對，我是你爹地花錢請來的家庭老師。”潔瀅拍拍手表示讚許。“所以我要教你的第一課就是——尊重。你要懂得尊重別人，別人才會尊重你。”
這個小惡魔真是被寵壞了，但一味的寵溺對她絕不是好事，她必須教導地許多道理。
“你、你……”小喬琪又羞又怒，氣得想哭卻又驕傲地不肯哭出來。太過分了！以前那些女老師雖然很討厭她，卻從來沒人敢修理她，她們都怕得罪了她這位小公主后就成不了下一任女主人！
“別你你你的了，我叫芬琪卡·韓，韓潔瀅，你可以稱呼我為芬琪卡或是韓老師。”潔瀅喝了口皇家奶茶后優雅地站起來，拿起美工刀饒富興味地盯着她。“好啦，需要我救你出來嗎？”
喬琪瞪着她手上的美工刀哭喪了臉。“這是我最喜歡的一件洋裝……”
潔瀅聳聳肩，拍拍自己的臀部。“這也是我最喜歡的一條長褲啊！說到底都是你的錯，如果你不做這種壞事，我們兩個也不會這麼倒媚。”她必須清楚地讓這小惡魔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我不要……”喬琪哭着耍賴。“我不管，都是你不好，你不該把我抱來坐這張椅子，你是壞女人、你是巫婆……”
潔瀅嘆了一口氣。“喬琪，如果你再繼續要賴下去，我這個‘壞心眼的巫婆’真的會幹脆回自己的房間睡大覺不理你！我還會告訴傭人喬琪小姐在教室里背誦課文，三個小時之內都不準打擾她，這段時間，不管你想上廁所還是肚子餓了、渴了，甚至失火了都沒人會進來救你！”
她並非故意嚇唬她，她只想讓喬琪明白自己做錯的事要自己承擔。
“你！哇……”喬琪哭得更傷心，但一看到潔瀅認真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再怎麼耍賴也無濟於事。“嗚嗚嗚……你去叫……溫蒂，叫她替我拿件衣服進來。”她可是愛漂亮的小姑娘，不想光着屁股跑來跑去……
“好！”潔瀅很乾脆地答應了。“不過喬琪，你忘了說‘請’這個字。”
她今天要教會她的便是“尊重”這一課，她要她尊重每一個人，不能驕縱地頤指氣使。
喬琪很不甘心地瞪着她，但一想到自己的屁屁還黏在椅子上，只得不情不願地開口。“芬琪卡老師，請你去叫溫蒂進來。”
潔瀅嫣然一笑。“沒問題。”雖然這小娃娃的臉還是很臭，不過至少她已經有了一點進步。
她轉身走出去，並揚聲呼喚着。“溫蒂、溫蒂，請你來一下。”
專門負責服侍喬琪的溫蒂很快跑過來，旁邊還跟着一臉擔憂的漢娜。
漢娜緊張兮兮地問道：“韓小姐，發生了什麼事？你……你該不會是想辭職了吧？”
唉，潔瀅一踏入教室后，漢娜就聽到裏面傳出水桶掉落的聲音，她想也知道喬琪小姐的整人手段越來越惡劣了，但她真的不希望潔瀅就這樣被氣走了，否則喬琪小姐真的會變成撤徹底底的小霸王，驕縱卻孤單……
潔瀅笑笑。“辭職？怎麼會呢？我很喜歡這份工作啊！很有趣也很具挑戰性。對了，溫蒂，我請你來是要麻煩你到喬琪的房間拿一件洋裝到教室去。”
“拿洋裝到教室去？要做什麼？”溫蒂很迷惑，不過一聽到潔瀅並沒辭職的打算，她也放心多了。
潔瀅又笑。“反正你進去就知道了。快去吧，喬琪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