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艾薇昏睡了一個禮拜,這七天裏,莫森寸步不離的陪在她身邊,替她擦藥、換藥,替她擦澡、換衣服,就怕她醒來時看不見他。
乞丐屋主來了又走,每次都替他們送來食物、柴火、醫藥和情報。
「大塊頭和泰赫當家鬧翻了,他們互相不信任,大打出手,最後是大塊頭落荒而逃。」
「所有人都把矛頭對準大塊頭,他拿不出東西,又沒人肯相信……你到底是怎麼整他的?」
莫森只是露出一貫淡然又深不可測的微笑。
得不到答案,乞丐屋主瞪他一眼,收拾東西從地道離去。
他的一切行動極為隱密小心,出入都趁大風雪,甚至連這屋子也是。
這屋子是容易被雪掩埋的白色,窗戶也是不透光設計,連從煙囪放出的煙也經過高科技的處理,絕不會讓人發現幾時有人住,幾時沒人住。
若有必要,這屋子還有地道可通五哩外的森林,森林裏有性能極佳的交通工具,想在他這裏捉到人,那人得有通天本領。
隔天,乞丐屋主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FBI找到了大塊頭,以各式各樣的罪狀逮捕他,看樣子,至少會受幾次嚴刑逼供,順便在聯邦監獄蹲幾年……希望他能活着出來。」
莫森不以為意,想跟他交手,必須有這層覺悟,FBl只差沒封他為榮譽隊友而已。
「泰赫當家落了兩頭空,又回頭找你,但聯合國古物保存協會已經開始注意他,甚至FBI也以行動跟進,他目前正疲於應付。」
莫森不置一詞,耐心等待更明朗的結果。
這天,乞丐屋主又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泰赫當家被逮捕了,FBI從他寓所的地下室」搜出不少聯合國列為保護的重要古物,聯合國古物保存協會以此將他起訴,請求從重量刑。」
「目前所有古物由國家博物館暫時保管,等待世界各大博物館領回,尚未齊全的雅典娜的傳說也一樣。不過,有一支人馬正積極尋找雅典娜的藍眼瞳。」
「那些魔女呢?她們的下落知道嗎?」莫森是替艾薇問的,他相信她會想知道這件事。
「這恐怕沒人知道,泰赫當家佈下的棋很嚴謹,聽命於他的都是佼佼者,魔女們的情況恐怕不樂觀。」
莫森的眉心攢起來。
「起碼你們的威脅已經消失了。」這至少是個好消息。
事情已經漸漸過去,艾薇卻還沒醒過來,他愈來愈擔心。
幸好今天天還沒亮,艾薇就醒了,當她睜開的雙眼明亮而有神時,莫森簡直要喜極而泣。
「我覺得我睡了很久。」她很有精神的伸個懶腰,看見莫森就在床畔,甜甜的微笑不自覺地浮上來。
「的確很久,久到讓我想念妳的聲音。」莫森也微笑,所不同的是眼裏多了水波流轉。
「我覺得你一直在我身邊,好像永遠都不會走似的,我就多睡了一會兒。」艾薇依依的拉住他的手把玩。
莫森任她玩手,心裏湧上篤定的踏實和細微的情感。
「對,我還沒有找你算帳。」艾薇突然握緊他的手,「你居然自己跑掉,而把我丟在大塊頭那裏?!」想到這件事就生氣。
「我以為這件事已經結束了。」他說過的話,難道她都忘了嗎?
「結束個大頭,這筆帳我一定要找你算。」艾薇生龍活虎的跳下床,雙手扠腰,手指抵着他的鼻子喊,「好膽你再自己跑掉,我就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妳還真兇悍。」莫森啼笑皆非。
「你應該說你再也不敢了。」她威脅他照着講。
「好,我再也不敢了。」莫森的笑意愈來愈深,她只是恢復往日的活力,就讓他高興得快心臟衰竭。
「那好,你要對我言聽計從。」她翹起下巴,一臉任性。
「遵命。」莫森笑着配合。
「第一件事,就是陪我到處去玩,不準有異議。」艾薇掐起指頭,那可愛的模樣,怎樣都看不膩。
「是。」莫森的笑意加深,這麼可愛的她,他只想放在懷中疼一輩子。
「第二,要很疼我。」
「是。」
「第三……」
艾薇還沒說完,莫森就將她摟到懷中來,「妳幾時叫我吻妳?」
「我可沒……」還沒抗議,艾薇的紅唇就淪陷了。
他想念她,想念得心很疼,她不趕快來安撫他相思成疾的心,還在那裏掐什麼指頭?
直到這一刻,艾薇才知道自己原來是想念他的,想念他的吻、他的體溫、他的氣息,想念得不知如何控制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情意。
他們纏綿而饑渴的抱在一起,彷佛非得如此才能證明對方的存在。
屋外狂風暴雪,屋內爐火熠照,相愛的伴侶情火灼灼。
艾薇康復已經半個月了,柏林的雪季還沒結束。
氣候時陰時雪,被雪冰封的世界像一片白色夢土,一點都不真實。
雪停的時候,莫森會帶她到室外玩雪、溜冰、堆雪人、堆冰堡,有時會教她在雪地里釣魚,當魚上勾時,她簡直不敢置信……日子過得很輕鬆,只要能和莫森在一起,即使住在北極她也會快樂。
本來他們打算如果沒有下雪,就要到附近的商店去逛逛,買點東西,但雪從一大早就下個不停,他們只好作罷。
「雪停的時候再去吧,明天應該會停。」莫森摟着她的肩說。
「沒關係,我並不無聊或失望,看雪挺有趣的。」白色的雪花像棉花糖一樣輕飄飄的,有種奇異的感覺。
「那好吧。」莫森正想舉步離開,許久沒響的手機響起。
他擰了下眉,該不會是他老爸或老媽催他回家或什麼的吧?
面板上沒有來電顯示,看來並不是。
「喂?」他接起,用法語問。
「莫森?」是個有濃濃希臘腔的女子聲音,「我從泰赫當家那裏問到你的號碼,艾薇在你那裏?」
「妳是?」他防備的問。
「我是蒂莎,尤里庇狄恩,謝謝你保護艾薇,使她免於落難,更間接保護了雅典娜的藍眼瞳。我可以和艾薇說話嗎?」
「請稍待。」莫森把電話切到保留,轉頭問艾薇,「妳認識一個叫蒂莎·尤里庇狄恩的女人?」
艾薇怔愣了一下下,然後激動的喊起來:「認識,當然認識。」蒂莎·尤里庇狄恩不就是魔女表演團的總召集人嗎?
莫森把手機遞給她。
「喂?妳們在哪裏?妳們都好好的嗎?」艾薇激動的問。
「艾薇,妳找到那位舉世無雙的男人了?恭喜妳。」手機里那熟悉的聲音笑着問。
「蒂莎!」這還用得着懷疑嗎?就是她們了。
「我們都很好,都有驚無險的逃過了一劫,雖然東西曾經被拿走,但現在都回來了,聯合國古物保存協會指派我為雅典娜的傳說的專業研究、管理員……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了。」
「太好了,妳總算苦盡甘來了。」艾薇的眼中閃爍着淚珠,「我們一定要好好的聚聚,有沒有計畫在哪裏碰面?」
「我們都住在國家博物館安排的飯店裏,只要雪停,妳就可以過來。要我們陪妳去取藍眼瞳嗎?」
「不用,我和莫森一起過去。」她和莫森對望一眼。
「好,我們等你們。」
第二天,雪還是一直下到晚上,但第三天卻天朗氣清,半點也沒有下雪的跡象。
「要去取東西嗎?」莫森問。
「當然。」可以跟好朋友見面,艾薇今天一直處於精神亢奮的狀態。
莫森坐上那輛半個多月前隨手開來的休旅車,雖然起動花了點時間,但熱熱車,引擎就順了,他光明正大的開那輛車上街。
他們先去一個誰都想不到的保管箱拿了金鑰匙,然後抵達大眾銀行柏林總行。
「這個銀行里大部分的保管箱,都被泰赫當家開過了。」莫森喃喃低語。
「我放的是任何人都打不開的保險箱。」艾薇走入銀行,莫森小心的注意左右有無可疑人物。
艾薇一路走到地下三樓,整個銀行最重要、最機密的機房重地。
保險箱明明設在地下一樓,她為什麼一直往下走?莫森也和大部分的人一樣,都以為這銀行只有地下一樓。
「對不起,這裏一般客戶不能進入。」這裏有二十四小時的帶槍警衛,不聽勸阻者,格殺勿論。
「我是亞洲總行的總裁,艾薇。」艾薇亮出那把金鑰匙,警衛隨即退開一步。
「失敬。請。」
哇!莫森在心中驚呼,放在這種他人以為不存在的地方,就算是他也找不到。
「誰教我位高權重?」全拜她老爸所賜,動不動就買亞洲的經營權給她,真是暴發戶。
艾薇將鑰匙插入一個鷹形金座,眼前的牆開始動,形成一個尚未打開的抽屜,抽屜旁有個不甚清晰的掌印。
「嘖,真神奇,像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莫森見過類似的設計,但這家銀行顯然先進多了。
「那得背些咒語才行。」艾薇將手放在那掌印上,那個抽屜應聲而開,
一對晶瑩剔透的海藍寶石躺在紅色的桃木盒裏。
原來密碼就是她的掌紋。
「絕品!」莫森爆出一句讚美,那對海藍寶石比他在畫面上看到的更美數千倍。
艾薇小心的將寶石用絲巾包起來,把木盒放回原處,再將金鑰匙交給莫森--在這最後關頭,她一定要步步為營、小心為上。
所幸,這一路上沒有可疑之人,他們順利的抵達國家博物館。
「艾薇!」蒂莎先看到了她,然後上來擁抱她,「妳沒事對不對?」她們很擔心彼此。
「我很好,妳們也都沒事嗎?」艾薇關心的問。
「都有驚無險。」其餘五人從不遠處走過來,看起來都不錯。
她們互訴各自的遭遇,個個驚險萬狀,但所幸都沒有送命。
蒂莎告訴她,在和其他姊妹聯絡上之後,她們合力尋找雅典娜的后冠,在聯合國古物保存協會查封泰赫家族的所有古物時,她們才知道后冠早在他們那裏。
就這樣,六樣寶物找到了,只剩她的藍眼瞳,而現在,全部都齊全了。
「來吧,我們把雅典娜完成。」蒂莎說著,帶她們來到雅典娜雕像面一叫。
三百年的歷史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滄桑,三百年的顛沛流離沒有改變她的表情,當她們一件一件把屬於她的東西歸還,她漸漸變得栩栩如生,尤其當艾薇把海水般湛藍的眼瞳歸位,那尊雕像似乎就那樣活起來了。
「啊!」現場的所有人都發出這樣的驚嘆,隨後,感動的熱淚紛紛不由自主地掉下來。
她太美了,只要望她一眼,此生足矣。
「終於完成了。」蒂莎哽咽的轉頭對這些為此拚力一搏的夥伴們說,「謝謝妳們,有妳們才有今天,雅典娜才會復活,謝謝妳們。」
眾魔女們哭成一團。
這麼美的藝術品,是一千億歐元也買不到的!莫森深受感動,幸好他沒有為一千萬歐元鬼迷心竅。
「來希臘一定要來找我們。」蒂莎說她們會有三個人與她一同去希臘,要其他人有空去找她們。
「一定,一定。」
「雅典娜復活了,艾薇找到了她的不平凡男人,眼下我們的任務都達成了。」
「婚禮的時候,記得告訴我們。」她們握住艾薇的手,提醒。
艾薇只是笑。他們早就舉行過婚禮了。她偷瞄莫森一眼,接觸到他的眼神,隨即把眼神收回來。
莫森的唇角勾起一朵微笑,風度翩翩的走過去她們之中,親密而珍愛的握起艾薇的手。
「事實上,我們已經舉行過婚禮,未能通知各位,請多包涵。」
「好樣的!」
「有一套!」
大伙兒爭相取笑艾薇,她兩頰似火燒,不斷地把頭垂得更低。
「現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們結過婚了,不如從今以後我們以夫妻相稱吧?親愛的老婆。」
艾薇沒有回答,她的心早就默許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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