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婦張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客廳里沙發上,一杯寧神的迷迭香檸檬熱茶已送到了眼下。
「姑婆,你沒事了吧?」
「沒事了,只是,小邪,剛才我是不是真看見了……」
老婦話沒完,坐起身的她睇見另一雙明眸大眼,一雙笑意滿滿的可愛大眼睛。
對方雖是笑眼,老婦卻心頭一驚,她雖被嚇暈可沒被嚇傻,那笑眸正是屬於方才幫她開門的少女所有。
而那少女有條長尾巴!
屋子雖大,少女雖隔着老遠,但老婦還是下意識地往沙發里再縮進去了點。
屋裏的客廳與廚房餐廳間並未築牆,僅用個高高吧枱及幾隻吧枱椅做了隔間,而這會兒那少女就坐在客廳與廚房間的吧枱。
不是吧枱椅,而是吧枱上。
少女兩腳晃呀晃地高高坐在上頭,椅子,只是她擱腳的地方。
「是的,姑婆,你是真的看見了。」
莫邪氣定神閑,惠馨姑婆是他目前同在三藩市的惟一親人,三不五時便上這兒來幫他打掃房間及煮吃的,老人家對他的工作內容非常清楚,所以瑤兒的事,他並沒打算瞞着她。
「這位是瑤兒,我新請來的助理,瑤兒,這位是我的惠馨姑婆,受我父親所託,常常過來照顧我,所以你對她,」莫邪眸中帶著警告,「要尊敬一點,不許再嚇人了。」
「我沒嚇她,」瑤兒噘嘴玩指甲,「我只是在表示友善而已,而且,姑婆,」瑤兒笑咪咪的,「你那杯熱茶也是我剛剛幫你泡的唷!」
一句話嚇停了惠馨姑婆正打算啜茶的動作,小邪這兒什麼怪東西部有,在未弄清楚這長尾巴丫頭的底前,她還是別大意了。
快快放下了熱茶,惠馨姑婆望着莫邪皺了眉頭。
「別同姑婆打迷糊仗,輕輕鬆鬆一句助理就想帶過,」她防備地覷了眼依舊笑吟吟的瑤兒壓低了嗓,「這女孩兒是……」
「是個猴精!」莫邪坦承直語。
「你放心吧,姑婆,平日她是沒那條礙事兒的長尾巴,前幾日她剛變過身來不及變回去,再兩天尾巴就會沒了。」
「你這孩子,瞧你說得雲淡風輕不當回事,」惠馨姑婆語帶輕斥,「尾巴沒了那人呢?還留在你這裏?」
「她不是當地人,甚至,」莫邪斟酌著用詞,「還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有關她的來歷有空我再告訴你,她在這兒人不生地不熟,我不留她,她遲早會被人賣去馬戲團里的。」
「那可真是怪哉了,」惠馨姑婆用着狐疑的眼神打量侄孫兒,「小邪,你幾時變得這麼菩薩心腸了?她住你這兒不用付錢?」
「她幫我幹活兒抵償吃住花費。」
「是嗎?」
恢復正常了的惠馨姑婆腦子可清楚得很,「那如果她一輩子都還不清,不就得賴着你一輩子了嗎?小邪,」她搖頭,「你這回用的是太陽能計算機還是算盤?會不會撥錯了子兒了?」
惠馨姑婆一句話正中莫邪心口,同樣的問題這幾日他已經問過自己不下百回,卻次次得不著答案。
姑婆說得對,這種鐵定會賠本的生意,實在不像是他這被稱為「死要錢、鬼見愁」的捉鬼大師會幹下的事。
「你不懂,姑婆,」莫邪說服著姑婆也嘗試說服自己,「這丫頭有個『石化術』本事,只要她一發火瞪了對方一眼,那傢伙便會成了石頭,這在我捉鬼時可以用上。」
「你的本事端出來高她千百倍,還會在意這種小伎倆?」姑婆眼裏寫滿了不信,「且如果她一時之間發不了火,又或者,對方故意不看她的眼睛呢?」
惠馨姑婆搖搖頭,覷著那盤腿端坐吧枱上改玩起拋接水晶酒杯的少女,難以想像這樣的愛笑丫頭能發得了多少怒火?
「到時候你不是反倒得撥空去救她?」
莫邪不出聲,好看的眉眼打了幾個結。
「別怪姑婆羅唆,」她搖搖頭盯着莫邪,「你呀,打小就對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充滿了好奇心,讀也讀這行,做也做這行,這也都算了,可工作是一回事,生活是另一樁,你可千萬別陷進了裏頭,你忘了之前被那女鬼死纏不休的事兒了嗎?難不成是受的教訓不夠,才敢再招惹什麼猴精的!」她叨念不停。
「年紀也不小了,明明外頭多得是正常的女孩兒將你捧在手掌心,像中國城街王易海霸那寶貝女兒易亭亭不就對你一往情深?你幹嘛總是不給人機會?」
「怎麼不給機會了?」莫邪懶懶回應。
「她老爸那幾百坪的大鋪子正是三藩市中國城南北貨的大本營,她老塞給我的那些魚翅、鮑魚、燕窩和火腿臘肉我不都悉數收下了嗎?」
「是呀,拿人東西你倒是不手軟,這頭收下那頭賣出,」惠馨姑婆瞪了他一眼,「亭亭那孩子若知道你拿她要為你補身的好料去賣錢,怕不捶心肝才怪呢。」
「有啥捶的?她願給我肯拿,算是夠給她面子的了。」
「既然拿了人家東西,就該偶爾約人家出來走走或看看電影嘛!」
惠馨姑婆還要繼續叨念,此時電話卻響起了,莫邪向老人家告了罪,如釋重負接起了電話。
「姑婆,是公事,我得到書房裏談,你自便,瑤兒!」莫邪將眼神轉向那還在玩水晶杯的瑤兒放了話。
「幫我『照顧』老人家,還有,水晶杯一隻五百美金,不用記帳方式,摔碎一個就砍一截尾巴吧!」
撂完狠話他踱進了書房關了門,由著屋外陷入了一片安靜。
瑤兒手上動作停下,她原想再玩的,可在瞄了眼尾巴后,齜齜牙乖乖將水晶杯掛回了杯架上,算了,那小氣男人也許不是開玩笑的,她不怕他扣錢就怕他砍了她尾巴呢。
算他狠,捉著了她的弱點!
瞳子轉了轉,笑咪咪的她跳下了吧枱,躍近了惠馨姑婆。
「姑婆好!」
「瑤兒姑娘好。」
惠馨撫撫胸口寧寧神,老實說,除了第一眼被這丫頭的長尾巴嚇了一跳外,這笑臉盈盈的女孩兒其實生得極好極有人緣,光是那一臉從未卸下的笑容,就讓人打心底也忍不住想跟着笑。
「姑婆喝茶,」笑咪咪的瑤兒遞上了熱茶,「您放心吧,這杯茶我沒吐口水。」
見對方熱情,惠馨姑婆也不好掃人興了,她接過熱茶輕啜了口,笑了笑,「這一杯沒吐,那就是說,其他杯你都吐了嘍?」
「姑婆好聰明,」瑤兒笑,「不過倒也不是全吐了啦,給莫邪的就得看我當時的心情了。」
兩人同時想起了那小氣男人,心領神會互視一笑后,惠馨姑婆對眼前的她改了觀,並由原先的戒備轉成了喜愛。
「一條尾巴生在後頭,你不會覺得不方便嗎?」
她雙眸寫著不可思議。
「當然不會嘍,它可好用得很呢!」
邊說瑤兒邊示範著用長尾巴撓癢及敬禮,再度惹來了老人家的笑聲。
「這褲子穿得不太舒眼吧?改天姑婆幫你特別做一條。」
她審視著瑤兒的眼中有憐惜,只見瑤兒上身一件T恤,下頭穿的則是由莫邪舊工作褲改成的,兩條褲管裁短了些,再在屁股處開了個可容尾巴伸出的小洞,使她看來十足十像個光會調皮搗蛋的小小野猴女。
都說女人是最善於交際的生物了,即使兩人之中有個是猴精,果不其然,很快地兩個女人就嘰嘰喳喳聊開了。
「對了,姑婆,」瑤兒突然想起,「剛才我聽你說莫邪曾被女鬼給纏住?」
「是呀!這孩子八字和命格都不同於咱們尋常人,整日凈愛招惹一些邪門玩意兒的。」
惠馨姑婆搖頭嘆氣,要她說呢,猴精總好過於女鬼,至少有個實體又不會鬼里鬼氣的惹人心底發毛,
天哪,她拍拍額心罵自己,瞧她說的是什麼話?若讓小邪的爸媽聽見了不罵死她才怪,瑤兒雖是個頂尖可愛的小姑娘,但畢竟非屬人類,當小妹妹照顧照顧可以,若說要當她的侄孫媳、當莫家的兒媳婦,那可又得另當別論了。
「可莫邪的工作不就是捉鬼的嗎?」
瑤兒生起了濃濃的好奇,「那個女鬼不怕他?」
「其實小邪的工作並不單純的只是捉鬼,」惠馨姑婆解釋,「他學的東西很多很雜,反正只要是和超自然現象有關的他都會有興趣,有時當警局發生了棘手又無法解決的問題時,偶爾也會來請他參與幫忙。」
「你的意思是指……」瑤兒瞪大了可愛的瞳眸,「他還會替鬼伸冤?」
「差不多就這個意思了!」
惠馨姑婆點頭,「那喜歡上小邪的女鬼叫做傅蝶雨,華裔少女,二十歲,生得可真夠標緻的,她活着時曾以華埠小姐及玫瑰皇後身份參與當年的玫瑰花車遊行,是個頂尖出色的女孩子,可就也因着風頭太健,引來了黑道人物的覬覦。」
「黑道人物?」瑤兒歪著脖子好奇問,「那是什麼樣的人?是不是我曾在飛機上見識過的那種皮膚顏色黑抹抹、烏鴉似地的人物?」
「不!那不同的,那種叫黑人,膚色雖不同可並不代表着人家是壞人唷!」她笑咪咪糾正了瑤兒的錯誤。
「所謂黑道,他們的起源有點兒像咱們老祖宗所謂的幫派,不同的是,當時幫派中人成群結黨多半標榜要做除奸鏟惡、揚名立萬的善事,可現在的幫派,則大半都是以為非作歹幹壞事兒為主了。」
「是幹壞事兒的呀?」瑤兒扁了扁嘴,「那麼這個蝴蝶下雨的漂亮姑娘別理他們不就得了?」
「哪有這麼簡單的事兒?」
惠馨姑婆嘆了氣。「莫怪老祖宗老告誡著女人千萬別生得太艷或者過於招搖,省得惹禍上身,自古紅顏多薄命指的就這意思吧,那傅蝶雨不僅人生得漂亮,家世又好,壓根沒將那些黑道人物放進眼裏,三番兩次嚴詞拒絕了對方的邀請,甚至還譏諷對方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惹惱了對方,竟在一個大雨的夜裏派了手下將她給劫走,然後……」
惠馨姑婆下意識吞了口口水,不想再接續這樣的話題。
「總之那傅蝶雨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失蹤了,當時她父母既報警又登報,哭哭啼啼四處尋人,警方一開始就將目標鎖定了那早想染指傅蝶雨的黑道大哥,但苦於沒有證據,無法有進展,最後警方想到了我家小邪,遂請他到傅家小姐的閨房及她最後失蹤的附近地方去感應,這才經由傅蝶雨的魂魄尋著了她的屍體,破了案為她平反枉死的冤屈。」
「姑婆,」瑤兒好奇纏問著,「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惠馨姑婆原沒打算說,卻拗不過瑤兒的窮追不捨只好吞吞吐吐道出。
「她是先被黑幫老大給破身,再被他手下七、八個男人給輪姦,捱不住如此屈辱凌虐,最後,她選擇了咬舌自盡,她的屍體被扔在滿是海邊岩石及絲柏樹交錯的陸緣區邊邊峽角問,許是冤屈末平,歷經了多日的海水沖刷,竟還未能將她的屍體給卷離或腐解,那兒是三藩市最荒涼、人煙最稀少的地區,若非小邪帶引,她的屍體只怕到了爛盡也不會有人找到。」
「好可憐喔!」瑤兒起了欷吁,環緊雙臂在想到那抹苦命的美麗幽魂時不禁顫了顫。
「既然如此,莫邪是她的恩人,她又為何要苦纏着他呢?」
「唉!這就得怪咱們家小邪生就那副連鬼也愛的俊俏模樣了!」
惠馨姑婆睇著瑤兒忍不住要擔憂,她雖然喜歡瑤兒,可絕不希望看到她成為傅蝶雨第二。
「再加上小邪為她平反冤屈報了仇,一是感恩、二是兩人互動頻繁,惹得那傅家小姐對小邪情根深植,為了他,她甚至放棄了可以投胎轉世的機會,一意想留在這宅子裏,想當這裏的--女主人。」
「女主人?!」
瑤兒吞了吞口水,眸子轉了轉,傅蝶雨,現在在嗎?
「別擔心,她已經被驅離了,原先小邪看她命苦福薄,反正他也不在乎和鬼同住,再加上江家二老為了完成女兒心愿,遂付了一大筆錢當房租,說是要長期租下一間空房,好讓自己女兒有個棲身之處。
「貪錢向來就是小邪的弱點,他笑嘻嘻收了錢,然後就由著傅蝶雨住下了,因此那傅蝶雨也認定小邪對她有意,愈住愈霸氣,儼然真是這兒的女主人,屋裏白天時窗廉全都拉上,由着她上上下下飄來飄去,東西也飛來飛去的,小邪爸媽和妹妹偶爾上這兒來住都會被嚇得半死,沒兩天就跑了,小邪警告她幾回卻不見效果,反倒是她對於小邪的佔有欲愈來愈強,認定了小邪是她一個人的,誰都不許來打擾介入。
「後來,有回小邪約了個女客戶到家裏談事情,那傅蝶雨吃醋,故意現出嚇人的惡鬼狀將對方嚇得心臟病發作,惹得小邪光火,再也不想忍受這種形同被綁縛了的日子,他將房租退回傅家,並動用法術將傅蝶雨的魂魄暫鎖在靈骨室內,放話說,只要她什麼時候想通了願意去投胎,他就會放她自由。」
「姑婆,你的意思是莫邪不單會制服有形的西洋鬼,也懂法術可以收服那些沒有形體的妖魔?」
「在這方面,」惠馨姑婆想了想,「他算是學貫中西了,東方妖西方魔他都頗有一手,小時候他母親曾帶他去算過命,那算命師見了他竟嚷着要伏地跪拜,還說他上輩子是個修練逾百年、法力神通的一代高僧,專司降妖伏魔,沒想到他那本事還留存了些,延到這一世,所以即使他身邊的人都不贊同他的工作,但看來他還真是註定了得吃這行飯。」
哇!
瑤兒吐了舌,沒想到這莫邪倒是真有幾分本事的,將來和他吵嘴時可得十二萬分當心了,可別在她還沒把他變成石頭前,就害自己先被降服了。
三藩市中國城,在這兒,盤龍燈柱、飛翹屋檐以及從風箏到廚具無所不賣的五金行,都有着濃濃的東方風情。
市德頓街上,採買成簍成筐的交易隨處可見,放在擁擠行人路上的新鮮蔬果和農產漁獲比比皆是,而簇擁在巷弄道間的則是華人的傳統寺廟、店鋪、洗衣店以及家庭式的小飯館。
中國城牌樓下,一個麻雀似地笑嘻嘻的華人女孩兒正捉著個老嫗又跳又指。
「姑婆!這牌樓我熟,咱們那兒的牌樓就代表着地位彰顯的意思,像南天門哪、仙居府嘍,都有個像這樣的牌樓。」
「你們那兒代表着地位,咱們這兒只代表了古意盎然,」惠馨姑婆呵呵笑的攙起瑤兒往中國城裏走,「瑤兒呀,別先太興奮了,待會兒更好玩的可多著呢!」
邊說話她邊側首笑咪咪睇著身邊的她。
相處了幾天,她已愈能了解小邪三思要收留瑤兒的原因了。
這丫頭對什麼事都好奇得緊,又整日笑吟吟,周身上下既像個開心果又像個熱烘烘的小太陽,這樣的發光體對於整日與陰沉幽靈邪物為伍的莫邪而言,該是個最佳的心情調解靈藥吧。
可也是因着這樣,她到莫邪家走動得更勤了。
帶領瑤兒認識這個世界的工作她可以為小邪代勞,也省得這兩個傢伙日夜相處而滋生出不當有的感情。
「瑤兒呀!」
惠馨姑婆好奇問了,「你打算在我們這兒玩多久呢?」
「咱們都約妥了,只要在猴老大回家前趕回去就成了。」
傷腦筋,惠馨姑婆聽了皺眉頭。
瑤兒口中的猴老大指的是孫悟空,瑤兒的來歷小邪已全說給她聽了,可對她來說,西遊記向來只是個虛構的傳奇,印象中她只知道,唐僧取經完后又回到了長安城,可孫悟空呢?他上了哪裏?
唉!不能怪她的漫不經心,她怎麼會知道有朝一日,傳奇的故事竟會和她的現實生活兜在了一起?
「瑤兒呀,你回答得這麼肯定,時候到了你知道怎麼回去嗎?」
一句話問傻了蹲在地上正看着小朋友打彈珠的瑤兒。
是呀!當初她急着出門,壓根沒考慮過回去的問題,那,她到底該怎麼回去呢?
見了瑤兒反應,惠馨姑婆心裏有了數,她忍住嘆氣,陪着瑤兒繼續往前逛去,算了,這問題就留給小邪自己去傷腦筋吧!
兩人邊定邊瞧踱入了都板街,這個在一八三○年代及一八四○年代曾是芳草地主幹道,現今是中國城內最繁忙的商業中心時,一老一小面前出現了條人影。
「莫姑婆您好!」站在兩人面前的是個眼眸對著惠馨姑婆笑,眼角卻明顯對著瑤兒亮了好奇的華人少女。「怎麼今天心情這麼好出來逛街?」
「一把老骨頭了,」惠馨姑婆笑,「不找機會出來曬太陽會生鏽的。」
「陪遠道而來的孫女兒出來散步嗎?」
「不,」惠馨姑婆笑咪咪為眼前兩個少女互做介紹,「亭亭,這位是小邪新請的助理,她叫瑤兒,瑤池的瑤。」
「瑤兒,這位是易亭亭小姐,你喊她易姊姊吧。」
瑤兒側了螓首想,喊姊姊,那她不是吃虧了?
再加上對方眼裏明顯的防備及淡淡的敵意,她可不會傻得去浪費這聲「姊姊」,勾了勾唇角,她依舊笑咪咪卻沒打算喊人。
「沒想到莫大哥的生意愈做愈大,竟還請起了助理,」易亭亭微帶憾意,「他忙不過來怎不跟我說一聲?我整日在家裏悶得慌,若能去幫他的忙也好替我自己解悶呢!」
「你若願意過去幫忙當然是最好的嘍,只不過,那工作就怕你做不來。」惠馨姑婆一句話說得易亭亭面色微窘。
易亭亭喜歡莫邪是全中國城華人都知道的事情,可就同於她喜歡莫邪的程度一樣,這位易大小姐也超怕鬼的。
她可以因着屋裏窗廉飄動而誤以為屋裏有鬼,嚇得昏迷了一整天,那怕鬼的程度由此可見一斑,前陣子莫宅鬧鬼,她也幾個月不敢親自到莫家送補品。
惠馨姑婆在心裏嘆息,這個正正常常的漂亮小姑娘明明是愛煞了小邪,卻礙於他的工作而裹足不前。
一個怕鬼的女人卻愛上了個以捉鬼為業的男人?
這可真是樁麻煩事兒。
「怎麼會做不來呢?既然莫姑婆開了口,那亭亭明天就到易大哥那兒報到了唷!」
惠馨姑婆聽得易亭亭的順水推舟嚇了一跳。
「亭亭,你是在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開玩笑!」易亭亭搖頭直笑,「莫姑婆,這種事怎麼能開玩笑?」
「可小邪那兒常要接觸些,嗯,你也知道的怪東西,你不怕……」不怕到時你一昏倒還得找人扛你回來?
「謝謝莫姑婆關心,現在我身上多了塊寶玉,已經不用再擔心那些髒東西了!」
易亭亭邊說話邊自領口取出了枚通體翠綠的翡翠玉佩,那玉佩透著光線翡綠得讓人有些睜不開眼,尤其是惠馨姑婆身旁的瑤兒,也不知怎麼,一被那綠光射著,她的胸口竟會發疼,嚇得她急急閉上了眼躲至惠馨姑婆身後。
「這是什麼?」惠馨姑婆滿臉的好奇,「好漂亮!」
「這叫『辟邪血綠翠』,前幾天我們中國城裏出現了個遠道而來的陌生大和尚,叫做天禪和尚,他沿路在街上化緣,那模樣看來有些落魄,我就招呼他到我們家飯館裏用了素齋,又聽他說了些有趣的故事,末了,他說和我有緣,所以就送了我這塊寶玉。
「我原是不肯收的,」易亭亭聳聳肩笑,「但那大和尚說我的膽怯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若是沒個寶物護身,這一輩子可還要受罪,再加上,」易亭亭壓低嗓語帶神秘,「他說這回出現在我們這裏,是因為算出有個千年猴精會出現,他是來收妖的,至於我,為了避免妖邪纏身,更應該日夜戴着這塊玉佩。」
易亭亭說得興起,沒發現眼前一老一小突然安靜了下來的反應。
天哪!瑤兒眯緊眼眸咬緊下唇,死禿驢,她又沒去惹他,他幹嘛要來滅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