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喂!汪水薰,你還是這麼漂亮啊!」他見向晚的巷子裏沒什麼人,不禁大膽了起來,手直接摸上她的臉。
「你想幹嘛?」她驚呼了小小一聲,隨即倒退了好幾步,穩住腳后又快速地沖向另一邊,急切地想越過他,卻屢次被他那壯碩的身子阻撓。「你……放開我。」被他抓住右臂的汪水薰不敢大聲叫,只能像只可憐的小貓低聲哀鳴,她的勇氣已被良好的家教綁死了。
阿峰垂涎汪水薰已久,她是這裏出了名的大美人,他暗戀她好幾年,再也忍不住了。
「沒什麼,好學生,我只是想……」色眯眯地盯着她絕美的容顏,他料到她不敢反抗的天性,因此緊握她纖細的雙臂,鼓足勇氣將他渾厚的肥唇貼上她紅似血的小嘴。他的噸位、他的急猛,還有他的潺潺口水,簡直就是「猛豬出籠」,像極了發情的豬公。
汪水薰被他嚇呆了。她……她竟然被強吻了!意識到這點,她開始拼了命的掙扎,無奈阿峰對她柔軟的紅唇像着了魔似的,只是拚命地貼住她的嘴巴,拚命地吸吮着。年紀尚輕的他,絲毫不懂何謂「親吻」,以為只要拚命地吸吮就對了。
A片好像都是這麼演的。阿峰得意非凡,一想到明天可以在學校大肆吹牛一番,就更賣力地將手往她身上貼。這一驚非同小可,汪水薰在阿峰對她上下其手之前,曲起膝蓋狠狠地撞向他男性的驕傲,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死火山——感謝阿峰——終於爆發了。
她喘着氣,怒焰高張地瞪着躺在躺在地上痛苦打滾的阿峰。前幾天有人偷摸她,她已經十分火光了,沒想到現在他居然強吻她,無恥地奪走她的初吻,還毛手毛腳地偷襲她的胸部。他實在是欺人欺過頭了,逼得她不得不豁出去。
「別……別瞧不起人,你……你要是敢再這麼做,我一定會宰了你,不然大家走着瞧。」汪水薰從沒用這種嚴厲的口吻對任何人說過話,更甭論威脅了,一顆心抖得幾乎要休克。若不是這類騷擾一而再的發生,慢慢引燃了她內心深處的火藥庫,在母親嚴格教養下,打死她都不會這麼做。
如果這就是乖巧所必須付出的代價,那麼她寧可不要,她恨透了做個乖乖女。汪水薰使勁的用手臂擦拭嘴角,想將那不斷湧上的噁心逝去。多年來,她封閉了躲在心中另一個掙扎、困惑得急欲叛脫真實的自我,免強自己去忍受、去頂着那個高貴、虛偽的外殼,盡心儘力迎合母親給她的聖旨——忍人所不能忍,以顧及汪家顏面為最——竭力維持好學生、乖乖女那一碰就裂、就剝落的塑金形象。昂貴的形象所付出的代價相對的昂貴,一波又一波幾乎永無寧日的騷擾、挑釁,不哲是最好的證明。
「去告訴其他人,汪水薰絕對不好惹,別再把我的忍讓當成懦弱。」她再也不要忍受這些。汪水薰寒着臉,眼眸釋放出積鬱過久的憤恨,柔軟的紅唇緊緊地抿成一直線,咄咄逼人地死瞪着木然的阿峰,再也沒有先前的猶豫害怕。這些無用的情緒對她目前的情勢只有百害而無一益,虛張聲勢才是重要。「惹毛了我,你們絕對不好受!」她恨恨地警告道。
嘩!這種淋漓盡致痛罵人的感覺真好,只是阿峰的唾液還留在她嘴巴上,她已經噁心得快要吐了。汪水薰捂着嘴巴飛也似的沖回家,沒時間去留意阿峰的反應。只見阿峰瞪大了眼睛,像是發現千年怪物一樣瑟縮地望着她,心想汪水薰什麼時候跑去混太妹了?這可是件天大的消息耶!
過着這種其實比狗還沒尊嚴的生活,壓抑自己痛苦忍讓的結果,得來的卻是他們變本加厲、得寸進尺的回報。她為什麼該忍受這些,又為什麼要忍受這些?汪水薰不平地一再自問。從現在開始,她要做個人人敬畏的汪水薰,而不是大家都想欺負的汪水薰;也不是處處被牽着走,完全沒有自我的蠢資優生。汪水薰抑住反胃,急遽地用袖子猛擦着已紅腫破皮的嘴,恨不得馬上換一張嘴。
噢!好想吐。嘴碰嘴怎麼會這麼噁心,她發誓她再也不要和人親嘴了。汪水薰沒時間去哀悼那一點也不美麗,簡直可以形容為噁心至極的初吻。只覺得這輩子她討厭男生、恨死他們了。
很痛!可是她不在乎。她知道這道長長、滲着血漬的傷口將會留下疤痕,但這對她而言沒什麼分別。人生就是如此,傷人者總是為自己的行為找盡了各種借口來證明自己的清白,被傷者卻只能無助地任其宰割;強勢的族群永遠站在山頭,弱勢者不是被淘汰,便只有俯首稱臣的份,這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不是你傷人、便是人傷你。
汪水薰透徹地了解這些道理,也早就學會如何保護自己,她不再是六年前那個安於母親的安排、安安分份只會死讀書得好學生。她並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縱使她的反叛讓自己失去了親人,得不到他們的諒解,內心深處有份懸在角落的空虛,可是她告訴自己她不在乎這些。
汪水薰倔降的昂起下巴自衛的想着,既然有沒有家人都無所謂了,就不需要閑雜人等多餘的嘮叨,尤其是眼前這個大嘴像機關槍動個不停的臭男人。
「以後別逞強了,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別動不動學人家打架。」俐落地縫好傷口后,藍虎脫下手套看着病床上的人。當他看到她那條緊得不能再緊的白長褲搭配着一雙連躺上病床都不肯褪下的長筒尖靴時,終又忍不住地皺起了眉頭,「這身落翅仔打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應召女郎,中規中矩的桑可琦怎麼會有你這種朋友?」
「你……」汪水薰氣炸了。從她和桑可琦被一個無禮的小太妹砍傷,送到「雲天盟」療傷以來,這個蒙古大夫每看她一眼便嫌她一處,從頭髮念到鞋子,全身上下無一倖免。他是什麼東西,敢在這兒嫌東嫌西,她就是脫光衣服也不用他管,沒見過這麼不識趣的男人,她明明擺了張超級臭臉給他看,他居然比瞎子還厲害,硬是對她帶着烈火的怒容視而不見。
「還有,你的脾氣實在太暴躁了。」藍虎見她火冒三丈,不禁搖頭又嘆氣,「肝火旺盛,可以喝點椰子水去火。」他建議道。她的火氣足以構成一座火力發電廠了。
「我說不用你雞婆,你沒聽到嗎?!」汪水薰咬牙切齒,時寒時炙的雙眸不斷地閃動着,她以為以她冰冷的怒眸,再加上一臉千年寒霜,應該可以逼退所有卑賤的男人,而以前也確實如此,哪知這屢試屢靈的絕招用在這人身上卻突然失效了。
也許他是想逼她動手吧!她陰陰地怒瞪他。
「抱歉,我一向好管閑事,你要說雞婆也可以,反正每個人的看法不同,我這人一向走在時代尖端,民主、開放,絕不會對你的言詞有任何意義的。」藍虎推推眼鏡,不以為意地放下她佈滿血漬的袖子。
「說夠了沒?」
「還沒,我還要告訴你,你這隻完美無暇的手臂可能會留下疤痕。」他好整以暇、似同情又有些興災樂禍地研判地。「可惜了你光滑的——」
「又不是斷掉了。」汪水薰辛辣的回嘴,幾度想抽出被他緊握的手都被他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