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清晨,太陽門的空地上起了薄霧,伊凡早在六點之前已經抵達。
在他身邊除了馬夫之外,尚有平日助他處理龐大產業的住手孟斐迪,他是名律師但也同時是會計師。在儘早四點左右接到阿方索公爵通知他們決鬥作見證時,他差點心臟病發。
“別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別人會以為我要決鬥的對象是你,而不是布爾伯爵。”伊凡面無表情地開口,引頸注視着遠方。
“你真的一定要干這種蠢事嗎?”孟斐迪憂慮地道,“如果你真重劍刺死布爾伯爵,恐怕連陛下也無法為你開脫罪名,這麼一來你可能會在牢裏過後半生。”
伊凡勾起陰沉的笑,掉頭注視着孟斐迪,“你是擔心布爾伯爵,還是擔心自己將失業?”
“老天!我現在擔心的是你即將有一場牢獄之災,別忘了你才剛新婚不久,還未留下子嗣繼承產業。”孟斐迪生氣地回道。
“別告訴我你一點也不知道我有多麼不在乎這一場婚姻。”伊凡唇畔彎起嘲諺的苦笑。
“小心你的措辭,畢竟這是陛下所賜的婚姻。”孟斐迪警告道,有時候伊凡性格中的不馴,常常令他為他捏把冷汗,就好比現在這一場決鬥。
“那又如何?”伊凡不在乎地挑起眉,神情充滿挑釁的意味。
“希望你不是為了不滿陛下所賜予的婚事而答應這場決鬥,因為這件事若流得出去,將會是一樁醜聞;人們會認為你強暴或是嚴重侵略布爾伯爵的未婚妻,這對你的名聲會有不好的影響。”
孟斐迪點醒他,仍在為打消他決鬥的意願而做最後的努力。
伊凡注視着孟斐迪,臉上緩緩的勾起一抹惡意的微笑。
“事實上,我的確侵犯了她,不過我個人認為侵犯二字並不適當,應該用重溫舊夢比較貼切。”
“你是什麼意思?”孟斐迪不解地問。
“你可知道布爾伯爵的未婚妻是誰?”
“不清楚,可是我聽說她是個美麗的年輕女子,呃,……與布爾伯爵的年紀差了一大截。”
伊凡笑了笑,“戴維那傢伙足以做她的父親!”酸澀的語氣充滿嘲諷。
“那又怎麼樣?縱使布爾伯爵七十歲也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娶年輕女人,你犯不着去勾引別人的妻子。”孟斐迪瞪了他一眼。
“你錯了,斐迪,我並未勾引她,在她成為戴維的未婚妻之前,是我的情婦!”
這一次,孟斐迪張大了口。
“難道,她是你藏到布林宮的女人?”孟斐迪對此事略有耳聞,但他從來沒有見過那名神秘女子。
伊凡一語不發的看着孟斐迪。
“既然已經是你不要的女人,為什麼還要為她而決鬥?”
“不要?”伊凡眯了下眼,語氣在一瞬間變得冷漠,“女人的去留一向由我決定,而她顯然並不這麼認為。”是她破壞了遊戲規則。
漸漸的,孟斐迪臉上閃過笑意,不過他忍下大笑的衝動,畢竟他還想活命。
他簡直不敢相信有女人敢甩了伊凡!如果他沒有誤解伊凡話中的涵義。
這個女人不但膽子很大,而且還相當的有意思,難道她不知道激怒伊凡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嗎?
“你笑什麼?”伊凡陰沉地問,孟斐迪臉上的笑意並未逃過他銳利的眼。
“呃……我有笑嗎?”孟斐迪心虛的輕咳一聲,隨即在心底暗咒自己心虛的毛病知道的人不多,但伊凡卻是其中一位。
伊凡警告地瞪他一眼,而後徐緩地開口:“所謂的見證人必須具備保密的責任,也就是對所見所聞都必須三緘其口,你做得到嗎?”
“我盡量。”
黑眸迸出憤怒的火花,“你再說一遍。”
“我發誓對一切保密,包括你被女人甩了的這一件事。”
伊凡眯起眼,走向孟斐迪。
驀地,一陣急促的馬車聲傳來,適時解除孟斐迪“性命之憂”的警報。
好險!孟斐迪暗呼了口氣。
馬車在空地邊停下,戴維迅速躍下馬車。
“我以為你不敢來了!”伊凡陰沉地開口,戴維遲了十分鐘。
“我必須來。”戴維頓了下,又道:“我絕不會把玫瑰輸給你,你將為你的所作所為後悔。”他一直忘不了伊凡昨晚壓住玫瑰赤裸嬌軀的樣子。
“你的口氣很大,布爾伯爵,我們就廢話少說,開始吧!”伊凡嘲弄地掀動口角,論劍擊之術,在馬德里他可是第一流的高手,還未嘗過敗績。
孟斐迪走近伊凡,“看在上帝的份上,別干下殺人的蠢事。”之後,他走向空地中心,“兩位,無論劍擊結果如何,雙方都必須履行合約上的承諾。”他由皮箱中取出一張紙。
戴維對他帶來的另一位見證人使了個眼色,他立即上前看約,並迅速朝戴維點點頭。
“那麼就開始吧!”孟斐迪一聲喝令,雙方各抽出長劍,決鬥就此開始!
伊凡與戴維冷冷的注視着彼此,很明顯的,雙方都抱着殺死對方的決心。
伊凡的劍術雖強,但戴維亦不差,兩人激斗之時,險象環生,看得一旁的孟斐迪提心弔膽,頻頻拭汗。
漸漸的,伊凡在體力以及技巧上佔了上風,劃破戴維兩處衣袖。
在一陣猛攻之後,伊凡挑開戴維手中的劍,並將劍尖刺向戴維心口。
“我不會殺你!”他開口,劍尖抵在戴維心口,並未刺入他胸膛。
也許孟斐迪說得對,他並不想干下殺人的行徑。
這時,一陣馬蹄聲迅速傳來——
“住手!”一道尖銳的女音劃破寧靜的早晨。
伊凡抬起頭,認出騎馬的人是玫瑰。
而在這無防備的一瞬間,戴維迅速拾起長劍,用力往伊凡身上刺下。
“不……”
在玫瑰尖叫的同時,伊凡直覺地閃避,但手臂仍留下一道血痕。
玫瑰迅速翻身下馬,沖向伊凡,“你還好嗎?”她沒想到當她擺脫僕人的監守之後,見到的會是這種情景。
戴維眼見自己的未婚妻竟投向別的男人,一時惱羞成怒,長劍直刺向兩人。玫瑰卻不知情,她只見伊凡眸光迸出烈焰,心頭一顫,以為他就要傷她。
孰料,下一刻他突然留住她,然後迅速扭身摔劍,格開戴維致命的一劍。
槍聲亦在此時響起——
“布爾伯爵,如果你再動手,我的子彈會毫不留情地穿過你的身體。”孟斐迪沉聲開口,手中握着由皮箱中取出的槍。
他萬萬沒想到一向逼貌岸然的布爾伯爵竟然會這麼卑鄙,不過,望着伊凡懷中的絕艷女子,他不難想像布爾伯爵心頭的妒恨。
美麗的女子一向是爭端之始,孟斐迪到這一刻總算是見識到這句話的真諦。
“布爾伯爵,您輸了!”另一位見證人開口。
戴維憤而棄劍,轉身離開。
“等一等,你必須在合約上簽名表示玫瑰小姐解除婚約。”孟斐迪開口,並追了上去。
戴維望了玫瑰一眼,“你真的願意和他在一起?”
玫瑰無言地迎着他的目光,“尚未由震驚中恢復。
她無法想像戴維竟想下手殺她!
戴維已由她眼中的驚懼得知答案,他苦澀一笑,開口道:“相信我,我從來沒有真正的想傷害你。”語畢,他在合約上籤下自己的名字,而後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謝謝你救了我!”玫瑰小聲地開口,聲音不大,卻足夠讓伊凡聽清楚。
“救你?”伊凡忽然笑出聲,他低頭湊近她的臉,“不,甜心,我從來不是一個仁慈的人。”他頓了下,俊顏透着一抹邪佞的冷酷。“我只是不想喪失用友並折磨你的機會而已。”
望着他殘忍的英俊臉龐,玫瑰的心升起熟悉的痛楚。
她知道在恨的表現下,她仍愛着他,從沒有一顆減少,“為什麼不愛我,還不放過我?”她心碎的望住他。
“早在你離開我,背棄對我的承諾那一刻開始,註定了你的命運。”冷情的黑眸里不再有往日的感情。
曾經,他幾乎以為她會是他感情的寄託,但是顯然的他大錯特錯,他根本不該相信這個一心求榮的小婊子。
“是你要我離開的,我從來沒有背棄自己說過的話!”為什麼他如此蠻不講理?
“你可以繼續說謊,但我永遠不會再相信你。”語畢,他對馬夫招手,繼而對孟斐迪開口:“做你該做的事,明白嗎?”
孟斐迪回道:“你放心吧!”他同情地瞥了眼伊凡懷中的女子。現在她該知道自己激怒了一頭狂獅吧!
伊凡低頭對玫瑰說:“你要自己走進馬車,還是要我扛你?”
玫瑰瞪他一眼,無言地坐入車廂內。
伊凡坐上馬車之後,孟斐迪為他關山車門,馬車立即飛快地離去。
此時朝陽轉熾,驅散了蒙蒙薄霧,馬德里的一天正要開始。
*********
布爾伯爵與玫瑰解除婚約一事,很快的傳遍馬德里。
許多人都震驚於這個婚約僅僅維持了一個晚上就取消,實在十分怪異,於是各式各樣的謠言紛紛出籠,有人說玫瑰嫌布爾伯爵太老,所以和年輕的情人私奔,也有人說玫瑰其實是個騙子,在偷走布爾伯爵大批錢財之後便逃逸無從。
總之,玫瑰的失蹤着實引起眾人的揣測與猜疑,然而布爾伯爵卻一句也沒交代就離開馬德里避到法國去了。
事實上,玫瑰仍在馬德里。
自從那場決鬥之後,她就被伊凡軟禁在馬德里的一幢紅瓦白牆的典型西班牙建築物里,這裏是伊凡眾多產業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間房子。
房子不大,卻精緻優雅,而玫瑰被鎖在房間裏,只有一名女僕服侍她,與其說是服侍,不如說是監視更為恰當。
伊凡將她丟在這裏已有五日,而五日來他一次也沒有來過,玫瑰心中既失落又哀傷。
就在第六天晚上,一輛馬車聽在房子大門口,伊凡匆匆地下了馬車,隨即進入房子裏。
“希莉見過大人。”女僕站在廳里致禮,臉上猶有睡意。
“她人呢?”
“小姐睡了。”
伊凡二話不說迅速走上二樓,直接來到玫瑰的房裏門一開,他便看見上鎖的落地窗已然開啟。
“該死!”他立即沖向露台。
只見玫瑰正順着打結的床單緩緩爬下樓。
“回來!”他皆目暴吼着。
玫瑰渾身一顫,抬頭看了他一眼之後,落下的速度不減反增。
伊凡暗咒一句,亦爬出圍欄,捉住打結的床單,追隨她而滑下。
然而,床單卻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刷的一聲應聲斷裂,伊凡迅速的墜下。
玫瑰本欲往圍牆外逃,卻在驚心目睹伊凡墜樓之後,而怔在原地——
看着伊凡墜地之處,她不禁納悶,為什麼這麼久了他還不站起來?
難道……他死了?
很快的,她衝到伊凡身邊跪了下來。
當她的手剛觸及他的鼻端時,伊凡冷不防地捉住她纖細的手腕,並睜開一雙憤怒卻又熾熱的眸子。
“那一點高度還摔不死我,小野貓!”他坐起身,嘲弄地彎起唇角。
“你……你騙我……”玫瑰氣憤地掙扎。
“比起你說過的謊言,這點小技巧又算得了什麼呢?”他迅速站起身,並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她扛上肩頭。
“放我下來……”玫瑰不斷地扭動掙扎,然而他那一雙如鐵的有力臂膀只有收得更緊。
*********
不多久,兩人重回寢室。
伊凡用力將她拋在床榻之上。
“沒這麼簡單的,小野貓,我不會輕易任你逃走!”他撲向她,粗蠻地一件件扯下她身上的衣裳。
“不……不……”玫瑰不斷地尖叫。
然而,他置若罔聞,以蠻力輕易地操控了她,成功地褪下她身上所有的遮物。
“由這一刻起,你毋需再穿衣!”他得意地開口,黑眸緊緊盯住她赤裸的嬌軀。
“你……你是瘋子,不折不扣的瘋子!”她氣憤的叫喊。
“說得好!”他笑了起來,將她壓在身下,“我卻是被你逼瘋了,小野貓!”熾烈的眸帶着佔有的危險光芒,毫無遺漏地瀏覽着她的身軀,他的唇殘忍的抿成一線,眸中的光芒野蠻而輕蔑。
玫瑰望着他殘忍的俊顏,忽然覺得他像一頭髮狂的獅子,儘管身上穿着上等質料的襯衫及手工精緻的外套,卻也無法掩蓋他獸性的本質,人性的原始面在他身上表露無遺。
“吻我!”他開口。
“不!”她抗拒着,並痛苦地回視他。
伊凡加重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量,在他體內有個東西想要狠狠地傷害她,處罰她!
但是卻有更多的慾望攫住他,令他在仇恨與慾望中痛苦地沉淪,無法自拔。
生平頭一次,他有了不願放走的女人,而她卻避他唯恐不及!該死的……該掐死她。
“如果你不照做,我發誓會把你綁起來,再像對待妓女般羞辱你!”他咬牙威脅。
玫瑰注視着他炯炯眸光,明白他是說真的,她與戴維訂婚一定氣壞他了,他一定沒料到他不要的女人居然還找得到丈夫,而且還是個伯爵,這一定重重打擊了他的男性尊嚴。
可是,她沒得選擇!腹中發孩子逼得她不得不答應戴維的求婚,以得到正式的名分。
“我從來都不曾指望你會像戴維一樣尊重我。”她痛苦地開口,企圖打擊他,激怒他,也許他會因為痛恨她而放她走!
伊凡聞言刺耳地笑了起來。
“只可惜你口中的那位‘紳士’在六天前的清晨差點一劍殺了你!”他一針見血地反擊。
玫瑰的心痛苦地揪了下,“那是個意外,而且戴維也說他並不想傷害我。”
“你相信他?”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蒼白的小臉。
玫瑰望着他,而後回道:“我愛他!”他必須這麼說!
伊凡再次發出刺耳的笑聲,“愛?甜心,是不是每一個和你上過床的男人,你都用這個詞哄得他們團團轉呢?”
“你錯了,我是真心愛戴維。”他重申。
伊凡倏地斂起笑,冷冷地開口道:“不,你並不愛他。”黑沉的眼因怒氣而顯得陰沉。
玫瑰深吸了口氣,自體內找到了對他再度說謊的勇氣。“我愛他!”
“鬼才相信!”話甫落,他將她雙手高舉過頭,另一首則由她的胸脯緩緩撫摸到平滑的小腹……
片刻過後,他撐起身子,啥呀地開口:“你以然堅持愛着戴維嗎?”
這個問題再度將玫瑰拉回現實,並推向痛苦的深淵,她如何能一再地欺騙自己深愛的男人呢?
可是,她不得不……“我愛他!”她的心在尖叫,理智瀕臨崩潰,這揪心的折磨要持續到何時呢?
“該死!”他憤恨地望住她,絕望地想將戴維驅離她的腦海,卻換得如此結果,他不信他辦不到!
然而,她卻始終沒有承認她愛的是他。
她不能承認,也不能屈服於這個無法給她的孩子正式名分的男子,為了孩子,她不能!
長夜漫漫,兩人在一次次的歡愛后終於精疲力竭,雙雙沉睡在彼此的懷抱里。
直到隔日中午,玫瑰醒來,卻發現他早已離去,心頭再次被無邊無際的失落感包圍,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