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你是我的。」她的閃躲今他不悅。
「我是我自己的,不專屬於誰。」她淘氣地拉拉他的亂髮,愛煞他這副焦躁的容貌,這讓他有人氣。「不然,我們來交換條件。」她開玩笑地說。
「交換什麼?」她居然想以自己為條件。黑豹的眼睛被罩頂的烏雲遮住。
「以我來交換你的性命。」她鄭重地抬起頭,「你擺酒向那些老人賠罪。」她其實不想他受到任何傷害,可是他的脾氣很拗,想和他講理,簡直妄想。
「你以自己的身體來威脅我?」他沉着臉,總算了解她甘願獻出處子之身的緣故。
「你的意思是,我為了完成表哥所託,不惜利用自己的身體。」她生氣了,被他的扭曲、誤解傷了心。原來在他心裏,她是這種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女人。他這麼說好象設圈套的全是女人,掉下去的都是男人。
「不是嗎?」他猛然起身,下了床,憤怒地穿上褲子,「要我向別人賠罪,絕不可能。你就是陪我多睡幾次都一樣。」她竟然為了這個陪他上床,老大的話她就那麼聽。
明知道白浩庭和谷映黎是表兄妹關係,他的心裏仍是不舒服,不是滋味。
谷映黎被他犀利的話語刺透了心扉。他居然這樣說她,他認為她那麼賤嗎?她披着床單,生氣地沖了出去,忍着腳踝傳來的劇痛,大氣硬是不吭一聲。
會和他發生關係,她一直以為那是兩相情願,愛的升華。拿自己和他交換條件是因為她害怕失去他,怕他的食古不化害了自己,他一點也不能了解她為他擔憂的心。若不是浩庭表哥憂愁的樣子嚇壞了她,江湖的風風雨雨教她膽顫心寒,她怎會把自己交給他!
她早明白自己對他的心、對他的情與日俱增,卻在表哥的託付中明白了對他的愛有多深,因為她怕得差點發抖。
或許她是下意識地希望能藉此軟化黑豹的心,可是她若不是愛他、擔心他,又怎麼會說出這種貶低自己的條件。白痴!
黑豹被她的勃然大怒嚇傻了眼。他從來沒見她這麼生氣過,彷佛全身着了火。飛快地穿好長褲后,他來不及套上衣服便急急地追了出去,在院子裏拉住她。
「你披這樣要去哪裏?」她香肩盡露的模樣太誘人了。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她瞪他一眼,恨恨地甩開他的手,又往前沖。
他隨後追至,緊緊地摟住她,「要走,把衣服穿好再走。」
「我高興讓全世界的人看我的裸體,難道不行嗎?」她脹紅了臉,拚命掙扎。
「不行。」他硬拖着她往回走。
「你憑什麼管我?」她扭着不肯走,腳痛得幾乎虛脫。
黑豹看到她眉頭緊鎖,低咒一聲扛起了她。「憑你的身上已有我的味道。」
他還好意思說!谷映黎氣得說不出話,任他扛至客廳輕柔地放下她。她生氣地穿上衣服,毫不扭捏,多年的模特兒生涯訓練她習慣了別人的注視。
她的大方教他驚訝也生氣,一想到有無數的男人看過她穿着寥寥無幾的衣服在舞台上表演,他就恨不得將她鎖在身邊。
他不說話,她也不打算開口。她已經被惹火了,五臟六腑替她不平地吱吱叫。谷映黎黑着臉,瞥望他方。
黑豹幽幽地凝視她伸出來要他送她回去的手臂,執拗的他也不甘示弱地抱起她。兩人沉着臉,一路無言地回到谷映黎房裏,誰也想不到幾小時前的濃情蜜意會化得這麼怏。
谷映黎一沾到床即滾進薄被裏,堅決不肯開口。
黑豹凝視着她直挺挺悶在被裹的身子良久,才冷着臉退出房,輕輕地合上門。
冷戰開始。谷映黎掀開棉被,緩緩地流下晶瑩的淚水,氣黑豹寡情。他別想要她解釋或低聲下氣地要求和好,想都別想。
「你最近怎麼常常來茶院?」白老夫人為外孫女異常的行為感到好奇。
「陪外婆啊!」谷映黎勉為其難地笑道。
白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才低下頭認真插花,「怕是有那個意,沒那個心吧!」
谷映黎幫老人家修着花,心情鬱悶,淺笑而不語。
「和黑豹吵架了嗎?」白老夫人調整百合時,有意無意地問道。
「誰有力氣和那塊冰吵架。」谷映黎將修剪成殘枝破葉的薔薇丟到一邊。這些日子她不開口,他也真耐得住性子就這麼枆着。可惡!為了不想看見他,她每天都到茶院勤奮地練走路,不想勞煩他抱進抱出,省得心煩。
「小倆口鬧彆扭?」白老夫人早將他們想成天造地設的一對。
「誰和他是小倆口!」谷映黎拿起拐杖,悶悶不樂地練習。真煩,但願外婆別再拿他來煩她了。「外婆,我不想談黑豹。」
「你啊!倔起來的時候真像外婆。」白老夫人笑着說,「當年你外公也是個剛強的硬漢子,外婆常常和他賭氣,十天、半個月不說話是常有的事。」
谷映黎停住腳步,好奇地跪坐在她跟前。「通常是誰先開口?」
「通常是外婆贏。」憶起前塵往事,她嚴峻的臉慢慢地放柔了。「可別以為是外婆無理取鬧才嬴的,而是你外公太疼愛外婆,受不了外婆不理他。」
她和黑豹已經三天沒說話了,這麼說來,如果她繼續堅持下去,就可以知道他到底在不在乎自己了,更何況理虧的人是他,她沒理由順着他。
「你不是刁鑽的女孩子。外婆知道你一定是被黑豹氣着了,才會對他不理不睬。」
白老夫人沉穩地修整花朵,「不過,你這孩子不喜歡為自己的委屈辯解,這樣也不太好。」
「為什麼?」她一直認為公道自在人心,她不說人家自然會看,了解她透徹的人就不該誤解她;尤其是黑豹,他和她有肌膚之親,算是她最親近的人,居然這樣扭曲她的人格。她氣不過。
「有些事情是肉眼看不出來的,你不說別人不可能知道。看事情,不要全以自己的角度去看,多替別人想想。」
「外婆認為我該向黑豹解釋他誤會我的理由?」她生氣地脫口而出,每次想到他貶損自己的人格,便激憤不已。
「還說不是鬧彆扭。」白老夫人忍不住揚聲大笑。
從門外經過的白浩庭聽到奶奶開心的笑聲,不知不覺被吸引了進來。
「原來映黎在這。」他看到表妹時,明顯地鬆了口氣。
「找我有事嗎?」谷映黎跌坐在白浩庭身邊,盤起披散在肩的長發,熱得直搧風。
她不想再想起令人不愉快的黑豹。
「找到麗莎了。」白浩庭從不忌諱在老人家面前提起任何事。奶奶也是大風大浪里走來的人,不會被一些瑣碎的俗事駭着的。
「她在哪裏?」谷映黎激動地放下手。真行,不過短短三天就找到她了。
「市區一間名叫‘優雅’的飯店。」白浩庭凝着臉,「我讓藍虎就近看着她,我想也許你會想和她談一談。」直接訴諸暴力一向不是他所受。暴力是最低劣的行徑,能避免就盡量避免。
「我是想單獨先和她談一談。」麗莎不會傷害她,她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