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棉桐大街上,在茶街過去一些是葯街,裕子夫在抽的葯煙便是到這兒買。從葯煙鋪再過個街口,就有幾個專賣煙具的鋪子專做這些煙客的生意。

汝音站在那鋪子前,看着那櫥櫃裏陳列的商品,看了好久。

看到她都差點忘了自己和裕子夫約定過,一定要在下朝後的半個時辰內回到於萊坊。

這完全是因為,一隻玉色青翠的煙嘴吸引了她的目光。

店裏的夥計說:“夫人,那可是用來自窮州青田的特產玉制的。您也知道,青田那兒的玉,質好量少,很難得的。”

汝音看着那玉色,就想起了裕子夫的眸子。

以前她絕不會做這樣的聯想,看到她丈夫的眼,她只想到冬天凍結的湖面上泛着的冷光。

可現在玉面上溫潤柔和的光澤,卻越來越像裕子夫最近看她的眼神。

有溫度的。

她掏出錢包,指着那煙嘴說:“替我把它包起來。”

汝音沒注意到,自己回到於萊坊時,離下朝時間已經超過了半個時辰。

因為買了禮物而喜孜孜的她,正歡快地朝她的閣樓走去。她覺得這玉煙嘴還是太單調寂冷了,她想要編織一個飾結掛綴在上頭,增加些令人開心的色彩。

“磬子。”

經過大廳時,她聽到房裏傳出叫喚聲。

她一愣,打開門后,她丈夫已坐在裏頭,抽着葯煙。

“子夫?”汝音有些驚奇。“這麼早回來?”通常她都是晚餐的時候,才見到丈夫的。

裕子夫的臉色有些嚴肅。“不早了,你今天回來晚了,天都黑了。”

汝音這才發現自己耽擱到時間。

“你說過,半個時辰內會回到家。”他一板一眼地說:“說到要做到,不要讓我擔心你,知道嗎?”

“不好意思,我……”汝音本想賠個不是,可她頓了一下。

“子夫?”她問:“你說,你擔心我?”

裕子夫還沒說話,端着熱茶進來的老方總管就先插話了。“夫人,爺以前可沒那麼早回家。現在他總是比您還早,因為他要知道,您是不是真在半個時辰內回到家。”他老人家一邊布着熱茶,一邊說。

汝音的確都沒發現,之前她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閣樓上,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丈夫是否已經在家了,原來他都在默默地等她回來。

“我大哥或父親有說什麼嗎?”汝音看着裕子夫問。

“跟你大哥、父親,有什麼關係?是我要等你的。”

所以是他自願的。

汝音想起那天夜晚,他對她說的話——

不管你相不相信……這裏,也有你的位置。

因為心裏有她,所以擔心她,所以願意放下手邊的要事,守在大廳里等待她回到家的身影?

汝音的心裏一暖。“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以後不會了。”

“好。”裕子夫轉向老方。“把我剛剛買的糖酥餅拿來吧。”

老方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他再看向汝音。“晚餐還沒備好,你餓嗎?”

汝音靦腆一笑。“有一些。”懷孕了,總餓得快。

“剛好,先回房裏更衣,下來吃些酥餅吧!興順齋烤的,挺好吃的。”

汝音筆直地走向他。

裕子夫被她極為認真的表情弄得一怔。

接着,他被擁在一個暖暖軟軟、充滿宜人香氣的懷抱中。

他全身僵愣。

“原來,子夫也有母親的性格。”汝音輕輕地在他耳邊說:“謝謝你,謝謝你單純為我操心。”

說完,她垂着紅透的臉,急急地出了大廳。

老方拿着酥餅回到廳里時,就看到愣怔出神的裕子夫煙嘴上的煙灰掉了出來,他都不知道原來小主子會有這麼傻呆的表情。

而且好像還很稀奇的,竟然臉紅了?

離上次踏進丈夫的書房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再次靠近,心情竟有那麼大的不同。

上回是不情願又哀怨。這回卻是高興又期盼。

汝音緊緊地揣着一隻小錦囊,敲了敲書房的門。

“進來。”裕子夫說。

汝音進了門,看到丈夫還是老樣子,都快二更了,還在審一堆奏本。

“磬子。”裕子夫偏着頭,看着她。“你怎還不休息?”

“你也是,子夫,快二更了。”汝音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裕子夫見她的樣子不同往常。

“有事嗎?”他問。

汝音僵硬地走向前,手有些抖的從那錦囊里拿出那隻翠綠的玉煙嘴。

裕子夫注視着那翠玉,還看到煙嘴尾端繫着一隻用各種深淺有致的紅,編成的一隻吉祥結。

汝音拿着玉煙嘴,手伸得直直的向著裕子夫。

說老實話,這是汝音第一次送禮物給人,而且這人還是她丈夫,是她喜歡上的人。所以每個動作都很不自在。

裕子夫愣愣地看着她,那怔忡的表情好像也有些不敢置信。

他的妻子送東西給他?

見他沒接,汝音的手伸得更直更近了。“給你!”

“這是……”

“是我的心意。”汝音紅着臉。“快接下。”

裕子夫攤開手接下那隻玉煙嘴。他仔細端詳着這與他眼眸色澤相似的玉色,還有那鮮艷的紅色吉祥結。

“這是你親手編的?”他問。

汝音抿着嘴,用力地點頭。

裕子夫撫着那可愛小巧的飾結,手指的力道顯得有幾分眷戀與愛憐。

“為什麼……”他抬起頭,沙啞的問:“為什麼要送我?”

“因、因為新春快到了,不是嗎?要汰舊換新。”汝音馬上回答,但一聽就知道是想了很久、練了很久的彆扭借口。“你的煙嘴也該換了。”

如果她可以更大膽的話,她會說——希望看到這美麗的玉色還有結飾,可以使你想到我。就像那紙花樣,只要看到它,她就會想起他一樣……

裕子夫沒有說話,只是垂着眼,更認真投入地撫看着玉煙嘴。

這靜默的氣氛,讓汝音覺得有些尷尬。

她咳了一聲,問:“你、你喜歡嗎?子夫?”

她看到裕子夫慢慢地抬起頭。以往總是滿布着冰寒的眼眸……此刻卻因為一層不知何來的水氣,而顯得深邃迷濛。

那是眼淚嗎?呵,怎麼可能?她丈夫會哭?

“磬子。”裕子夫輕柔地喚了她一聲。

汝音訝然地瞪大眼睛。

她不敢相信。

她看到……她的丈夫,笑了?這從來不笑的男人,對她笑了……

她還聽到他笑着對她說:“謝謝你,我很喜歡。”

雖然這笑很短暫,可是汝音很滿足了。

她被這笑意熏得暈陶陶,心裏都因這難得的幸福而漲滿,根本無法思考。

她只能回一句:“不,不客氣。”然後就要傻愣愣地轉身離開了。

忽然後頭一陣騷動。

汝音還來不及回頭,就被擁進一個深暖強壯的懷抱里。

接着,一股熱燙的力道,焦急地湧入她的唇中。

因為焦急,因此有些霸道強硬,又因為擔心以及在乎,而有些小心翼翼。

她的丈夫,溫柔地深深吻了她。

汝音的祖籍在饒州空桑,該地有一個習俗。

女子一旦成婚,就要縫綉一對荷包,一個是自己的,另一個給丈夫。

這對荷包,照當地的方言來說,叫做“甘苦囊”意思是持着這對不可分割、成雙成對的荷包的夫妻,從此以後,都要同甘共苦、患難與共。

不管現實如何,至少這是一個承諾的象徵。

汝音本來從沒打算,要綉這樣的甘苦囊給她丈夫。

娘家的人問她給了沒,她都說了謊,甚至說裕子夫根本不願配戴上。

可如今她後悔了。

她願意一輩子作愛他的好妻子。願意同甘共苦、患難與共,與他偕老。

她到布市選了兩塊上好的實布,一塊是喜氣的紅,一塊是沉穩的藏青。

她打算在紅布綉上白鹿,在藏青的布綉上白狼。

白鹿與白狼,是禁國民間習俗中最最吉祥的獸物,過新春時百姓都會張貼祂們的圖像保平安。

汝音的綉工紮實,沒幾天就把白狼那隻給綉好了。

她滿足地看着成品,又算了算日期,心想一定可以趕在新春當天,將這對荷包綉好,如此就能在賀年當天送給丈夫作為祝福。

她好想知道,裕子夫看到這對成雙成對的荷包時會有什麼表情。

會笑嗎?會像上次那樣,因為興奮、因為激動,而深深地吻她嗎?

一想到這兒,她笑得像孩子一樣純粹。

她想得好好的,她一定要在新春當天,再給丈夫一個驚喜。她想得好好的……

“夫人。”婢女在外頭敲門。

汝音轉身問道:“進來。怎麼了?”

那婢女進了繡房,汝音看到她後頭跟着的人,愣了一下。

“蔚蔚?”

跟在後頭的人,是哭得雙眼通紅的貴蔚。

“磬子姐……”貴蔚沙啞地叫着,垂着頭絞手,想了想,心裏又悲傷起來,難過的哭出聲音。

汝音趕緊過去扶她,她的手是冰的。

“快端些熱茶來。”她吩咐婢女。

她將貴蔚安置在座位上,看她哭得那麼傷心無助,她焦急地問:“蔚蔚,到底怎麼了?你說,磬子姐在聽呢!”

“我、我大哥,不准我考入流舉。”貴蔚哽咽地說。

“什麼?”汝音驚訝。“之前不是很贊成嗎?”

“他還、他還不准我和磬子姐來往……”貴蔚摀着臉,哭得更傷心。“我不是他的玩偶,我不要他干預我的人生、我的生活……”

汝音說不出話來。她的腦海里總是貴媛安疼寵貴蔚的模樣,貴蔚要什麼,貴媛安從來不會說不,他甚至捨不得讓他的愛人皺個眉頭,可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好怕他,磬子姐,好怕他……”貴蔚哭着。“他怎麼可以這麼霸道,怎麼可以這麼恐怖……”

“不哭,貴蔚,不哭……”汝音拿了巾子替她擦淚。“是不是誤會呢?還是你們倆都太衝動了?你先在我這兒待一下,等你們都冷靜了,或許事情都能談得開,不是嗎?”

“我可以在這兒待下嗎?磬子姐。”貴蔚抽噎。“我不想回去看到哥哥。”

“當然可以。”汝音馬上答應。“你不用擔心,先休息一下。吃晚餐了嗎?”

貴蔚搖頭。

汝音笑了笑。“我下樓去替你張羅一些,在這兒等着,不要哭了。”

說完,她走出了繡房。

因為走得急,還沒看清門外有人,她就迎面撞了上去。

她驚呼一聲,差點兒跌跤,那人立刻就扶穩她。

“爺。”身旁端茶來的婢女招呼一聲。

汝音抬頭,看進裕子夫那雙深沉的青色眼眸。“子夫?”

她還看到他手上拎着一隻竹殼盒,那是一般餅鋪盛裝餅食用的盒子。

自從他們倆感情好了,裕子夫下朝時,都會特地到老餅鋪處,替她帶一些甜食回來,兩人便會在晚餐前喝茶吃餅,然後漫談瑣事。

今天他本來也想這樣的。

“貴都堂的妹妹,在這兒?”他瞥了眼繡房,面無表情地問。

汝音將裕子夫牽到較遠的地方,確定聲音傳不進繡房,才說:“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蔚蔚竟然在躲她哥哥。”

裕子夫眯起眼不作聲。

汝音說:“讓她待一會兒,行嗎?或許等他們倆冷靜了,可以好好談……”

“磬子。”裕子夫打住她。

汝音被他聲音里的嚴肅給怔了一下。

“不一會兒,貴都堂就會找到這兒來。”他說。

汝音不解地看着他,她不懂裕子夫的語氣為何這麼篤定。

“你和貴蔚,都要有心理準備。”

“子,子夫?”汝音很是訝然。

“事情不會如你們所想那麼簡單。”裕子夫將餅盒交給婢女,要婢女拿進繡房給貴蔚吃。

“這、這是什麼意思?”汝音問。

“那已經不是以前的貴都堂。”

“我不懂……”

“總之貴都堂來了,你不要多說話。”裕子夫說得有些強硬了。

“但是貴蔚……”

“那是他們之間的事,磬子,你不要多想,這樣只會傷害你自己。”說完,裕子夫轉身要走。

汝音還想再問清楚,叫了他一聲。

“我會擋一會兒。”裕子夫背對着她說:“你不要擔心。”

他走下樓去。

她丈夫的聲音,總是能給人穩篤、想相信的感覺。

她也明白她丈夫這麼說,就是希望能使她不要操心、不要慌張。

但是汝音的心就是平靜不下。

為何她會覺得此刻,是風雨前的寧靜?

汝音聽老方說貴媛安來了,裕子夫在大廳見他,還遣退所有下人,不準任何人靠近那兒一步。

可汝音不聽老方的勸,仍悄悄地來到大廳旁的小耳室,注意着裏頭的動靜。

有一段好長好長的沉默對峙,這沉默彷佛絞刑用的繩索,會把人給勒死。

過了好一會見,汝音才聽到對話聲。

貴媛安先開口。他的聲音淡漠。“子夫,抱歉,讓蔚蔚打擾你了。”

“別介意。師兄。”裕子夫回道。

“今天我收到一份密奏。”貴媛安說:“上頭說清穆侯借口支援邳縣水患,將荒州邊境的五萬駐軍調回婺州。”

汝音瞪大眼,認真地聽。

“還有京畿三萬禁軍,最近配置大變動。這三萬禁軍扼守於城外各大官道與驛站,那態勢看起來……”頓了一下,貴媛安又說:“好像在圍城是嗎?子夫。”

裕子夫不作聲。

“你難道不知道,這是個讓我名正言順除掉你的借口嗎?”

汝音沒她丈夫這般沉穩,她的手在顫抖,得緊緊的咬着唇,才不會發出恐懼的吶喊。為什麼,她都不知道這件事?

貴媛安笑了幾聲。“師弟還想說什麼,說吧。”

“是真的嗎?師兄。”裕子夫只問這麼一句。

“你麾下的探子,果真名不虛傳,什麼消息都瞞不過。”他哼笑一聲。“是,是真的。”

汝音一愣,不懂他們指的是哪件事。

“能讓為弟聽聽,您那冠冕堂皇的理由?”裕子夫說。

“為了這天下蒼生。”貴媛安的聲音帶着嘲諷地說:“皇帝無能,太后干政,貪官橫行,我這宰相做得多窩囊。慈悲的先祖少司命帝,在天之靈也一定會成全我想拯救百姓的抱負。你說是不是,子夫?”

裕子夫嗤了一聲,汝音可以想像此刻他一定是滿臉的不屑。

可貴媛安卻繼續矯情地說:“我的治國理想,你清楚嗎?子夫,那可不是我倆以前在大武院時常暢談的嗎?你應該是要最支持我的不是嗎?”

“不。”裕子夫說話了。“師兄,在我看來,你只不過是想讓世人承認你那畸形的感情罷了。”

貴媛安陰冷的笑了幾聲。

“這種私心,稱不了王。”裕子夫話說得很重。“你終究只是牡國的走狗。”

汝音明白了。

有什麼事是必須動用到探子去探知,什麼是自己的治國理想,什麼又是牡國的走狗。而貴都堂到底私底下做了什麼,竟然讓一個在任內根本沒有任何軍功建樹的三衙使,動員了那麼多兵馬,意圖阻止他的……野心。

汝音倒抽一口氣。

她不敢相信,深得禁國百姓信任的都堂大宰相,竟然妄想對牡國俯首稱臣,把全國百姓的命運賣給那霸道的大國?!

而此刻的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師兄!若你不撒手,城外那八萬兵馬絕不放過你。”裕子夫狠狠地道。

“子夫,你可知道,為何近日政事施行起來會如此順遂?”貴媛安鎮定地說:“因為我只安排聽話的人上去。三衙都指揮使這個高官,想必有許多貪財貪權的人搶着要,你說是不是?”

汝音聽懂這暗示,心急地差點就要衝出去。

“那就看誰狠。”裕子夫不願妥協。

“話不投機,就不多說了。”她聽見貴媛安站了起來,抖抖衣袍。“我馬上帶走蔚蔚,以後不叨擾了。”

“如果她知道自己最崇拜的人原來是這副德性,她會怎麼想?”裕子夫仍不放過他。

一直表現得從容自若的貴媛安,終於爆發怒氣。“誰敢透露,明早就會在漕河上發現他被狗咬爛的屍體。來人,把貴蔚帶出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后,大廳靜了下來。

想着,她真是怕極了,嘴裏不由自主抽噎了一聲。又怕被仍留在大廳的裕子夫聽見,她趕緊摀着嘴,擦乾眼淚。

可裕子夫早就知道她在這兒,也聽到她顯得無助的啜泣。

“磬子。”他輕輕的喚,聲音透露着疲憊。“出來吧。”

汝音一驚,更是不作聲。

“貴都堂離開了。”

她還是不應。

裕子夫站了起來,往這間耳室走來。

汝音想躲起來,可躲到一半,門已經打開,裕子夫就站在門外。

她尷尬地定在那兒。

裕子夫深深的望着她。“還好,貴都堂正在氣頭上沒注意到,否則,磬子……這樣很危險。”

“子夫。”汝音吸了口氣。“都是真的嗎?”

她丈夫沒說話。

“貴都堂,他、他是人民的支柱,卻要幹這種事?”她哽了一聲。“而子夫,你,你真的已經……已經……”

裕子夫打斷她。“你要保護你自己。不要告訴任何人,裝作什麼都不知情,知道嗎?”他的聲音泠冷的,可眼神卻藏着複雜的情緒。

汝音搖頭。“不可能,子夫,你真的……出了兵要討伐貴都堂?你怎能這樣?你知道這樣是找死嗎?”

裕子夫用沉默與她對抗。

汝音也固執的定定地站在那兒,硬要等到他的答案。

最後裕子夫只淡淡地說:“你什麼都不要問,好嗎?”

說完,他反身要走。

汝音趕緊上前抓住他的衣袖。

“磬子。”裕子夫輕輕地說:“你喜歡這座城市嗎?”

汝音一愣。

他逕自說:“我知道你很喜歡,你所有的回憶都在這兒。所以我更不可能,讓這座城市落到牡國手上。”

她的手在發抖,為裕子夫這堅定的意念。

“過一陣子,你和老方都出城去。”他撥開她的手。

“不要。”

裕子夫轉頭看她。“磬子,一定要。”

“不!”汝音激動地搖頭。“我不會丟下你的!”

有那麼一瞬間,汝音看到丈夫的表情因為一種莫名的情緒而變軟了。

可最後他還是說:“總之,你得出城。這是我的決定,不會改變。”

“子夫!”

“汝音。”他狠戾地瞪她。“你剛剛說的話,並無法打動我。”

汝音愣住。

“只會讓我覺得很麻煩。”他緊握着拳頭,說出這樣的話。

而他的表情也因為這樣的話漸漸地結凝起來,讓人再也看不到一絲屬於人的情緒與溫度。

汝音瞠着大眼。“你、你說什麼?”

裕子夫強硬地說:“從現在開始,這裏的事,你不用管也不準管。”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汝音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你剛剛說的話,並無法打動我。只會讓我覺得,很麻煩……

她很驚訝又傷心。

她覺得那段讓她感到幸福踏實的日子,開始走出她的人生了。

她好像又看到了……以前那個總是拒絕別人親近的裕子夫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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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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