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恩美不見了。
解英本想在上早朝前,看望一下恩美的,但是他專為恩美備的寢房裏,床上卻空無一人。
他焦急的大喊:「恩美呢?恩美去哪裏了?!」
家宰也慌慌張張的趕過來。「怎麼了?王爺?」
解英一看到家宰,氣就上來了。「你有對恩美說什麼嗎?」
「什、什麼?王爺?」
「恩美不見了!你知道嗎?」
家宰一臉的惶惑與驚恐。「這……這小的真的不知道啊,昨天晚上照顧她的春兒,也說她好好的躺在床上……」
解英了解家宰,看他神色慌了,就知道他所說不假。
那恩美為什麼會不見?該不會是森妃還有餘孽,把她抓走了?
「那個……王爺……」正當大家急得團團轉時,有一個囁嚅的聲音響起。
解英看向那聲音,是負責照顧恩美的春兒。
「妳知道什麼?!」解英瘋狂的沖向她,抓着她的肩搖晃。「她是妳負責照顧的,她為什麼會不見,妳給我解釋!妳最好給我一個好解釋!」
春兒被嚇得臉色發白,眾人將她從解英手上拉開,好讓她開口說話。
春兒小心翼翼的說:「恩美說……她要回羅州。」
「什麼?」解英皺眉。
「她請王爺不要為她擔心。」春兒又說:「她說想和她的家人生活在一起,因為……她已經離開好幾年了……」
「妳就這樣讓她走了?」解英很生氣。「妳為什麼不來告訴我?!」
春兒趕緊跪下。「真的很對不起!王爺──因、因為恩美她……她……她哭得真的很傷心,她一直求我、求我……我看得很不忍,所、所以……」
聽到恩美不斷哭泣、不斷哀求着要離開這裏,解英冷靜了下來。「恩美她……哭着求妳?」
「是的,王爺。」春兒說:「她說……她不要變成您的負擔。」
解英好一陣子沒說話。
他想起恩美說的話。
你真的……是愛我嗎?
我怕你搞錯了……
萬一,你把感激和愛,混在一起,看不清,怎麼辦呢?
那個小傢伙,到現在還如此的不安。
是他的錯,他應該要更霸道一點、更強硬一點,用對她好的方式,將她留在身邊保護她。
「妳起來吧。」解英揮揮手,沒有追究的意思。
「咦?」春兒與家宰都是一愣。
「沒事,這不是妳的錯,下去吧。」
「謝王爺……」春兒感激涕零。
家宰則呆住了,他發現解英變了好多。
解英看向家宰。「備車。」
「喔,好的。」家宰趕緊喚人。「快通知馬廄備車,王爺要上早朝。」
「不是。」解英說:「我要去羅州。」
四周一片沉默。
半晌,跟在解英身後的幕僚才插話。「但……王爺,這次早朝相當重要,不能不出席啊。」
「有多重要?」解英淡淡的看了幕僚一眼。「你們是想說,這次早朝,事關我登基之事,對嗎?」
「沒錯,王爺。」
「我很早前就已經下定決心了。」解英說得毫不猶豫:「我不會登基。」
在場每個人都瞠大了眼。
「這個國家的皇帝,依然是先皇欽定的陛下;即使他母親曾作惡多端,但他不過是傀儡罷了,不能說他有錯。」
「那、那您呢?王爺?您將置身何處?」大家擔心的問。
「如果他需要我輔助,我很樂意。」解英說:「如果不需要,我會退出;外放邊州,亦可。」
「王爺啊──您這是──」
解英打斷大夥的哀叫。「這事我想很久了,一點都不衝動,想勸也沒用。」
經過森妃的事情后,他覺得自己真的累了。
處心積慮的斗,最後爭得了什麼?只會把自己的真心斗不見。
要不是因為發現自己仍有真心想愛、想守護的人,他說不定也會變成森妃之流的人。他不要自己活得這麼可悲。
於是,解英在眾人錯愕的注目下,離開了王府、離開了京城。
恩美在羅州的家鄉,過着靜養的生活。
回到家鄉后,她心裏對解英的感謝更深了。
他不但把她的家人從森妃手中救出,還送給他們這貧窮的家裏,一切缺乏的物資;若不是她堅持,門外甚至會整天守着衛兵,看顧他們。
她知道,這都是解英為她做的安排,她很感激,也更記掛這個男人了。
但記掛,卻讓她變得更為傷感,無可自拔;即使回到思念已久的家鄉,她也提不起勁,因為這代表她要開始思念那個她主動離開的人。
他說他愛她,她心裏有着狂喜,可在狂喜過後,卻是極度的不安。
他是誰?她又是誰?兩個身份懸殊的人,如何能結合?
以後他就是皇帝了,他的皇后,甚至是妃子,又怎能是一個低下的宮女?
而且,一旦進入那深不可測的宮廷,誰知道人心會變得怎樣?
她會不會為了強佔他的愛,而變得跟森妃一樣惡毒?
她沒法很堅定的說絕對不會,因為她知道,為了得到他全然的愛,她一定也會做出自己無法原諒的事。
況且,她好害怕,怕到時候他會變心。
不、不……無論如何,現在最讓她感到忐忑,致使她不得不離開的原因,還是在於她這一身毒。
她這一身毒,不要說根治了,只要能不拖累到解英,她就感到萬幸。
他竟然想用男女交合,替她解毒,那他未來的光明之路怎麼辦?他要是也染上了毒,又該怎麼辦?他怎能為了她而放棄自己、放棄這個國家?
他的付出既讓她感動,卻又感到壓力,所以,她現在才會在自己的家鄉,慢慢的等待終日的到來。
恩美的娘,看到女兒鎮日憂愁,坐在窗邊若有所思,身體又如此羸弱不堪,極為心疼。「恩美,妳真是受苦了。」
她哭着說:「娘都不知道,妳在京城受了這麼大的委屈……」
「娘,您別這樣自責,是我不對呢,把你們卷進這麼危險的境地……」
恩美多想摸摸母親的手,母親也強忍着想擁抱女兒的衝動,但是她們,什麼也不能做。
房裏的這種窒悶氣氛,彷佛預言着恩美的終日不遠似的。
恩美身體極弱,與母親說了一會兒話后,體力便有些不支,在母親的攙扶下,躺在床上睡了。
她心疼的看着女兒,此時,房外傳來輕聲的呼喚,她回頭,看到兒子在叫她。
「怎麼了?」她走出房門。
「今晚,我們到鄰屋借個房睡。」恩美的弟弟說。
「那怎麼行?咱們要丟下恩美嗎?我還要照顧她呢!」她不解。
「哎呀!妳別多說,爹都答應了。」恩美的弟弟揮手,說得斬釘截鐵。
「你們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她皺眉。
弟弟拗不過母親,只好附耳,與母親說了來龍去脈……
最後,她答應了。
那晚,只留恩美在家裏入睡。
深夜,因為嘴裏乾渴,擾醒了恩美。
她張開眼睛,看到窗外一片青白的月光灑在房裏。
她入迷的看着窗外的月亮,被那寂寞安靜的光,給吸引了注意力。
她想,這樣的月光,解英是不是也正在看着呢?
然後她順着月光照進來的痕迹,將室內環顧一遍。
她想喝水,不知母親有沒有替她將水壺放在房裏?正想起身時,忽然,她愣住了,怔怔的看着門口。
門口有一個修長的人影站着,不出聲,有些嚇到恩美。
她感到緊張。「是爹嗎?」
不,爹有些駝背,這人身形高大挺拔,不可能是爹。
「是弟弟嗎?你還沒睡啊?」恩美又說。
那人一樣不答話,只是往房裏走了進來。
恩美的心更是綳得緊緊的。「你是誰!」
她害怕惡夢重演,是森妃的黨羽,想潛進來傷害她與家人。
那人越走越近……
「不要過來!」恩美恐懼的縮成一團,發著抖。
那人向她伸出手……
恩美緊閉着眼,想像着有一把鋒利的刀子,往她身上刺來──
然而,一雙溫柔的手,撫上了她冰涼的小手。
恩美一愕,抬起頭來,看到窗外的月光照到這人的身上、臉上……
他身上潔白的襦衣,被月光照得愈發明亮。
他的聲音,既沙啞,又不失溫柔。
「恩美,我的恩美……」他喃喃的低語。「我來了。」
恩美一聽到這聲音,眼淚馬上積滿眼眶。
「解英?」恩美難以置信。「真的是你嗎?解英?」
「對,是我,不要怕,是我……」說著,他的手漸漸上移,一點也不忌諱的撫摸着她消瘦的臉頰。
「妳又瘦了……」他難過的說:「妳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嗯……」
「我是不是在作夢?解英?我為什麼會看見你?」恩美還是無法相信。
「妳不是作夢,恩美。」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實,解英上了恩美的床,將她緊緊抱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冰涼的身體。
這體溫、這觸感、這氣息,是如此的真實,好像……真的不是夢……
不是夢……
忽然,恩美驚醒,想要掙開解英。「不行!你不可以碰我!」
不料,解英像是早防着她這招似的,硬是緊扣她的腰,再環住她的身體,不讓她逃離。
恩美急了。「解英!不行!真的不行!我身上有毒,你不可以碰我!」
解英皺眉,忍着從她身體染到他體內的毒痛。
他的聲音更為低啞。「很痛吧?恩美?妳一直在獨自忍着這痛,對不對?」
「解英……」
「沒關係,即使這毒我無法解,從今以後,我都陪你一起忍受這痛。」解英說著,因為更深的疼痛,而呼吸困難。
「解英,求求你……不要這樣……」恩美掉下了眼淚。
「別說不要,我不會離開妳。」解英深深的望着恩美頰上的淚珠,情不自禁的湊上唇,輕輕吻掉她的眼淚,像是希望抹掉她的傷痛一樣殷切。「我只會愛妳、保護妳,懂嗎?」
當他的唇觸碰到恩美柔軟的小嘴時,不由自主的低吼了一聲,呼吸更為粗重;他控制不住慾望,扳起恩美的臉,更深入的吻了她。
「解、解英……不要……你……會痛……」恩美含含糊糊的說。
她看到解英聚起的眉峰,鎖着痛苦,也鎖着情慾,知道他正被她給折磨着。
她好不忍心,更想要掙開。
沒想到解英不但不鬆手,甚至將她身上的薄衣,還有自己的全給脫下。
他健壯的裸軀整個貼上了恩美細緻的肌膚,不但溫暖了她冰涼的身子,更將她身上的毒痛全給承擔了下來。
他忍耐的低吟着。
「解、解英……你沒事吧?」恩美擔心的說。
解英抬起臉,額頭全是冷汗,可他還是笑着對她說:「原來……妳是這樣的痛苦……我現在才知道……」
「不要說了……」恩美想哭,伸手替他抹去汗水。
「自妳認識我之後,好像……從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他說得自嘲。「這樣,妳還願意和我共度一生嗎?」
「什、什麼?」恩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要妳,和我共度一生。」解英說得更加堅決。
恩美欣喜的淚水奪眶而出。「可、可是……」她很高興他不遠千里而來,就是為了給她這個承諾,但他們的身分那麼懸殊,怎麼可能──
解英一發覺她的猶豫,就知道這小傢伙又在想什麼。
他知她那麼深,他們怎能不成為夫妻、相守一生?
「我不做皇帝了。」解英說:「要是為了做皇帝,讓我也變成森妃之流的人,我可不甘願。當然……希望妳不要嫌棄,我可能只會是個外州的一個小官。」
「這、這什麼話?」恩美急着說:「我才不會因為這樣就嫌棄你!」
解英笑開了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深吸口氣,又問:「我要愛妳,恩美,就是現在,可以嗎?」
毒發與情慾的痛,真的很扎人。
「可、可是我的家人在……」萬一被爹娘聽到,豈不很羞?
「其實我早上就到這兒了。」解英笑得很得意。「我也已經請我未來小舅子,把我未來岳父岳母帶走,住到鄰家了。」
「啊!你、你……」
「沒錯,這樣我就可以為妳解毒,也可以好好愛妳……」解英的眼神很迷濛。「所以,妳答不答應?」
恩美心裏其實很激動,也很期待,當然,也有一些初次面對的忐忑害怕。
「還有,在妳答應讓我愛妳之後……」解英說:「我要妳做我健康快樂的小妻子,妳願意嗎?」
「啊?我一點頭,就等於答應了兩件事嗎?」恩美有些訝異。
「是啊。」這可是他想了好久的計謀呢!
最後,恩美緊抿着唇,羞紅着臉,輕輕、緩緩的,點了下頭。
「妳愛我嗎?恩美?」解英問。
「當、當然……」恩美說:「不然我為什麼點頭?」
「可是我記得,好像都是我在說愛妳。」解英問:「妳有說過愛我嗎?」
「耶?」她不記得了,只記得她都是在心裏對着自己說。
「說愛我,恩美……」解英抱得她更緊,緊到恩美可以感覺他的激動。
「嗯……」她忍不住呻吟了一聲,覺得自己的身體也因慾望而濕潤了。
她用足以媚惑男人的嬌音說:「愛,我愛你,解英……」
「我也愛妳,我的妻。」他在呢喃的愛語,與溫潤的月光下,用他滿滿的愛,慢慢地充實了她的體內。
恩美在男人有力又溫柔的律動中嬌吟,雖然有些疼,但她感覺得到,一直積鬱在體內的陰冷被漸漸化開了。
緊接着,舒服、酥麻的滿足感,滿滿的佔據了她。
她的嬌喊,不只是因為那輕微的痛,更因為還想要被給予的索求。
這是她的男人、她的愛人,她要守着一輩子的伴侶。
「我們、明天、就來舉辦、婚禮。」他一邊用力的愛她,一邊說。
「嗯……這麼快,英……」她舒服得快要昏厥,可還是問了一句。
「妳現在已經是我的妻了,所以一點也不快。」
他的妻……
這句話多好聽。
「我愛你,英。」恩美親吻他。「我以後,要一直說愛你,就算你聽膩了,我也要說。」
解英勾唇一笑。「我也是。我以後,要一直愛妳、用力愛妳,儘管愛到妳受不了,還是要愛。妳是用說的,我是用做的,我比妳更強。」
恩美笑了,緊緊的抱住他,流出了感激的淚水。
雖然之前遭遇了這些不幸,可是最後,能成為這麼好的男人的妻子,她又有什麼好埋怨的?
她的人生,將從成為他的妻子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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