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七年後——

“阿天,瑋爸來了!”

甫踏進家門,唐容還來不及將滿手的行李放下,就興奮地扯着嗓子,往屋裏頭大叫。

跟在她身後的是一臉倦容的湯瑋浴。為了這次能順利趕回台灣參加唐容的大學畢業典禮,他已經先忖出代價——將手邊所有的業務集中趕在一個星期前完成,此刻的他像是去筋拔骨、渾身軟綿綿地沒啥氣力。

唐容將手邊的行李往沙發隨處一擱,對着疲憊滿面的湯瑋浴說:“瑋爸,你的行李自個隨便擱着,先休息一下。”

顧不得湯瑋浴的反應,她又匆匆跑進廚房端了飲料,越過湯瑋浴渴望的眼神,走進衣擎天的房間。

打開門,衣擎天正埋首於電腦螢幕前,完全沒有注意到迎面而來的唐容的精心打扮——一身飄逸白色連身洋裝,襯托出她豐腴纖姿的好身材,臉上淡薄的妝點,點綴原本俏麗的容顏更加春青曼妙。

走近衣擎天的書桌,唐容刻意在他面前走來晃去,他的眼中卻仍只有電腦程式和散落整個桌面的文件。

唐容抿緊唇片,雙眉微蹙。每次都這樣,他的眼裏永遠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今天的打扮又白費了。

收回失落的心緒,瞧見桌邊空杯與空盤,唐容這才勉強露出笑容,隨手換上自己出門前才精心調製的蔬果汁,在他渾然無所知之下,悄悄地退出他的房間。

“他還好嗎?”看到走出衣擎天房間的唐容一臉的失意,湯瑋浴撐住疲澀浮腫的眼皮,強打起精神,關心地問。

“嗯,很好。”唐容溫柔地笑,揮揮手上的空杯與空盤,驕傲地說:“他把今天的早餐吃完了!”

而此時正夕陽西下,應該是全家守在一起用餐的團聚時刻。

“不錯了,他有你關心,不會餓着。”湯瑋浴瞅着哀怨的眼神,口氣帶酸地向唐容表示抗議。“哪像我了一天一夜也沒人管。”

這幾年來,他們之間的感情因彼此關心衣擎天而緊緊相系,親密的程度又絕對大過於朋友情誼,那該是一種似血緣般的親昵情感,一如她稱他為父。

湯瑋浴很感激唐容把照顧衣擎天視為天職,幾乎是無微不至;只不過,這小妮子似乎太過專註在衣擎天的身上,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方才她來機場接機,見到人尚來不及寒暄擁抱,她就視他如貨物般的搬運上車,然後再以破百的時速狂飆在高速公路上,嚇得他膽戰心驚。

而她的解釋是家裏還有個衣擎天。

唉!距離上次的會面,他們足足有半年多沒見面,他可想死她了!

枉費啊!枉費他這個當“老爸”的這些年來的疼愛,竟比不上一個什麼都沒做的衣擎天。

“瑋爸,你怎麼這麼說呢?你剛才在飛機上不是吃了名師的精緻料理,怎會餓着。”

“飛機上的微波食品,怎比得上你的手藝?我好想念你的麻婆豆腐、豆瓣鱔魚、家常小炒……”湯瑋浴腦海里竄過一道道唐容的精心佳作,口水不由得在口腔里起化學變化。

“好……好……你等着,我這就去煮。”

唐容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廚房,以熟念精準的速度,很快地燒出一桌子的菜肴來孝敬湯瑋浴的五臟廟。

******

晚餐過後,唐容又煮了一壺香郁得令湯瑋浴難以抗拒的咖啡,雖然他個人比較屬意冰箱裏那壺冰鎮蔬果汁,有利於他紓解長途旅程的疲倦,早點適應那要人命的時差。

但他的小容兒卻說——

“不行!那是擎天明天的早餐,明天我再為你榨新的。”然後,在他還未及提出抗議時,她又說:“喝咖啡吧!咖啡對挑燈夜戰、打拚的擎天有提神的作用。”

他非常不滿意,卻也只能勉強接受。總好過什麼都沒有嘛!嗚……真命苦!為什麼他就得等明天,而衣擎天不喝卻能保留到明天,這是什麼道理?

湯瑋浴的心頭忍不住又酸了起來。

“瑋爸,你別那麼小家子氣嘛!你要什麼人伺候沒有,只怕是要從這裏排到美國,而阿天不同——他什麼都沒有,很可憐!”

“他什麼都沒有,很可憐!”

兩人異口同聲,這表示湯瑋浴對這話耳熟能詳。這話他聽了七年,耳朵都要長出繭來了。

“他有你在身邊照顧,一點也不可憐。”哪像他一個人在外頭,看透了、也厭了人情冷暖的各式嘴臉。

“真的嗎?”唐容的眼瞳閃閃發亮,既而紅了臉。

那一副少女情懷的思慕表露無遺,湯瑋浴怎會看不出她對衣擎天純稚而專一的愛戀,單從唐容的改變看來就再清楚不過了。

現在的她身上自然散發一股沉靜的氣質,不若從前的俗野鄙陋。這些年來她為了早些跟上衣擎天的腳步,不斷逼着自己努力學習各種事務、課程,提升自己的涵養。

這是她最真摯的愛慕,但成天沉迷在電腦程式研究的衣擎天能了解嗎?只怕是耽擱了唐容春青正熾的歲月。

“你畢業後有什麼打算呢?一比起他們末開花的情愛,湯瑋浴更加關心的是唐容的未來。

唐容的聰穎一如衣擎天,學習能力很強、很快,有樣學樣;舉凡音樂、語言、資訊等,她無不一點就通。她參加過大小比賽不計其數,獎牌、獎狀都快堆成小山了。

但,她就是沒什麼耐性,常常半途而廢,唯獨對於音樂這一課,她似乎多了那麼一點點的天分跟狂熱。

基於因材施教的教育政策,湯瑋浴不惜巨資將她送進一所昂貴的音樂學校,就是希望她能在自己喜歡的領域裏盡情揮灑。

“像我這種半調子,還能有什麼打算?只能教教小朋友,餬口罷了。”唐容話得好心虛,眼珠兒飄到一旁,就是不敢看着湯瑋浴。

“教小朋友?”湯瑋浴十分詫異自己聽到的,他不相信他的小容兒就這麼一點出息。“容兒,難道你沒想過要繼續往音樂這條路走?”

“我沒有天分,瑋爸你不要再浪費錢了。”是她辜負了他用心栽培的一片心意。

“胡說,我不許你妄自菲薄。”湯瑋浴斥責。

她怎沒有天分?去年她才剛拿下全國鋼琴園杯比賽的第一名,猶記得她的指導老師頻頻讚美她的天資聰穎,是個鋼琴好手。

她會如此的貶低自己,恐怕只是借口……

“容兒,你是不是有什麼學習上的瓶頸?我在美國有些朋友,他們都是音樂這行的頂尖高手,也許他們幫得了你,讓你能繼續在鋼琴領域有所發揮。”

“不用了……”唐容硬生生壓下內心的渴望。她好想能延續音樂的這條路,她本來就希望能一輩子與鋼琴為伍,做個音樂人。

但她不能……她不能如此自私的丟下他。唐容的眼珠兒又轉到衣擎天的房間。

“你在顧忌擎天嗎?”湯瑋浴從她的眼中讀到了原因。“你大可不必擔心擎天,你跟我到美國之後,我會找人繼續照顧他。”

“不,除了我,沒人能照顧得了他的。”唐容激動地搖頭。她不要離開他,至少在他還沒了解她的感情之前,不要問!

“傻容兒,你這樣是畫地自限。局限了自己,也害了擎天。”湯瑋浴不是下了解她的一心一意,只是痴傻沒有用。房裏的那人什麼也不會知道。

她愛他尚且不及,怎麼會害了擎天呢?她疑惑地望着湯瑋浴,希望他能給她一個答案。

“你把他照顧的愈好,他就愈缺乏獨立自主的能力。瞧他現在好似被你豢養的豹子,一旦放生,他會存活不下去的。”

這些年來因為唐容的照顧,使衣擎天變得足不出戶,除了唐容之外,甚少跟人交際。

“不……”唐容靈動的眸子黯淡下來。瑋爸識破了她的心思,她是故意要讓擎天沒她不可;她的否認不過是遮掩自己的心慌。

屋裏頓時陷入一陣沉默……

忽地,一道激越亢奮的聲音從衣擎天的房裏傳出,結束了今人窒息的對峙——

“容兒——”衣擎天碰的一聲撞開了門,眼中佈滿血絲、一頭雞窩似的亂髮、滿臉的鬍渣,衣衫不整地四處張望。

唐容立刻迎了上去,深情溫柔地安撫衣擎天的情緒。“我在這,什麼事?”

“我完成了,這次的遊戲……”衣擎天抱着唐容,亢奮地說個不停,根本沒有注意到屋裏的另一個人。

“咳!”湯瑋浴虛咳了雨聲,引起衣擎天的注意。

“瑋浴,怎麼是你,現在又不是聖誕節,你來幹嘛?”衣擎天一臉疑惑。

“我來參加容兒的畢業典禮。”這傢伙真的假的,明天就是唐容大學的畢業典禮了,他竟然毫不知情。

“容兒,你要畢業了?”衣擎天探向唐容的臉間。

唐容尷尬地點點頭。

“你怎麼沒告訴我?”

怎麼沒說。早在兩個月前,他就進入閉關自守的工作狀態,即便說了也沒用。

“你現在知道也不遲,明天我們一起去。”湯瑋浴化解了唐容的尷尬。他明白,什麼都明白。

“好。”衣擎天點頭,又對唐容說:“可我現在肚子好餓,你煮飯給我吃、幫我放水,我要洗澡,還有明天要穿的衣服……”

“好,我先去幫你放水,讓你泡澡。”衣擎天的依賴,好似印證了湯瑋浴的話——他現在好似被你豢養的豹子,一旦放生,他會存活不下去的。

唐容心悸的快步走,急於離開湯瑋浴的視線,閃進衣擎天的房裏那刻,還聽到湯瑋浴對衣擎天說:

“擎天,你連放水、穿衣這種小事都依賴容幾,太過分了。”

“哈哈!有什麼關係。”衣擎天嘻皮笑臉地說:“你是不是嫉妒我有容兒。”

“你喜歡容兒嗎?”湯瑋浴的問話,令在門后的唐容的心緊緊一窒。

“喜歡,她就像個好妹妹一樣,對我好好哦!”

妹妹!原來她在他的眼裏,只是一個妹妹而已,多年來如一日,未曾改變!她臉上揚起一抹自嘲的笑,美自己的痴心妄想……

******

唐容的出色不僅止於她彈了一手好鋼琴,更甚的是她活躍的青春。

她靜靜站着,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容,那笑有着流離人群的淡漠,卻使她散發一種有別於其他同學的沉靜氣質,身邊老有一大堆似沾了蜜的男同學環繞着她。

這點,湯瑋浴在以往參加唐容的活動已見識過她的魅力無邊;倒是從未出席過的衣擎天,這會兒只能用瞠目結舌來形容,他的心情還真不是滋味啊!

他不知道原來在他身邊那個小男孩似的容兒已經長大了,而且還明艷照人。她的笑彷彿璀璨的陽光,每個人都感受到她的魅力,受到她的吸引,忍不住想接近她。

畢業典禮上,衣擎天幾乎沒法跟她說上一句話,一到學校,她就被同學包圍擁簇,或拍照、或聊天……

好不容易,見到她抽了個空向他走來,衣擎天高興地伸長了手,準備擁她在懷,以確定她仍舊是他的容兒之際,竟又一群女同學從中途給攔截。

“唐容,鄭偉成他們等會兒還要聚會,問你來不來?”

鄭偉成?是那個高頭壯碩、鶴立雞群,長得像運動員的男孩嗎?那種眼光長在頭頂上的男孩,才不適合容兒。

衣擎天伸長了耳朵偷聽她們的談話內容,心底的那把尺更是嚴格地拿提。

“我不行,我要陪我的家人去吃飯。”

乖!這才是我的好女孩。

“沒有你,多無趣啊!蕭世倫他們那幾個肯定又要喳呼半天,說不去。”

蕭世倫又是哪根蔥,也敢喜歡我們家容兒。哼!

“對啦!你去嘛!”

“出現一下也好,拜託啦!”

“求求你……”

“你很少跟我們在一起耶,現在要畢業了,你還拒絕我們嗎?”

女同學們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的,令唐容為難地微蹙眉尖。

她不想跟她們去參加那無聊的同歡會,她想跟衣擎天在一起,那是絕無僅有的機會,怎可浪費在她們的身上。

正思索着如何拒絕時,意外地,很少開口說話的衣擎天說話了。

“容兒,你跟她們去玩吧!”衣擎天違背良心說著。他不想容兒去,他想容兒陪他,但他又不喜歡看到容兒因為不能去而難過的模樣。

唐容扯了個不情願的笑容,又被衣擎天由解成她很高興自己的開明。

“謝謝您,伯父。”年輕女孩們回過頭,異口同聲的謝謝。

伯父!他才三十齣頭,為什麼叫他伯父,難道他看起來真那麼老嗎?

“你們弄錯了,我不是她爸爸。”衣擎天推着站在他身後的湯瑋浴到她們眼前。“他才是。”

“不會吧!唐容,這個年輕帥哥是你爸爸?”女同學驚嘆的聲音四起,像市場買粟的阿婆,吵死人了。

“好帥哦!有成熟男人的勉力耶!”

“何小雯,你不要花痴了,你忘了偉成在等我們。”

“是啦!快走了。”

三五個人拖着不情願的唐容漸行漸遠,唯嘈雜的討論聲不斷,那天真無意的言語,間接刺傷了衣擎天無辜的心靈。

他跟湯瑋浴同樣歲數,為什麼湯瑋浴是年輕帥哥,而他就變成糟老頭呢?

記得幾年以前,他那張中西合壁、有稜有角的臉龐還曾令女孩們自動投懷送抱,怎麼現在行情差那麼多,敢情是他……真的操勞過度!

湯瑋浴好笑地望着衣擎天那張沮喪得幾乎要哭出來的臉,不由得同情起衣擎天。

唐容那鬼靈精,為了怕衣擎天成為同學的焦點,竟刻意將他打扮成醜陋的糟老頭樣——土氣的灰襯衫搭配不合諧的綠背心,加上那條褲管蓋不住鞋面、露出白白短襪的長褲,還有那頭糟得遮去了他半張臉的雞窩頭,活像是五○年代的歐吉桑。

完全遮蔽了衣擎天的原來模樣,真是佩服唐容想得出這樣的主意,的確也達到她的目的,只是可憐了一無所知的衣擎天。

湯瑋浴搭上衣擎天垂垮的肩膀,揶揄他說:“走吧!伯父。”

“死小子,你還消遣我。”衣擎天一掌拍掉湯瑋浴的手。

一路上,一個頹圯沮喪、一個幸災樂禍,一會兒打鬧、一會兒勾肩搭背,可以看得出他們濃厚似兄弟的友誼。

******

沒有唐容的跟隨,他們兩兄弟最常去的,莫過於到PUB喝小酒,輕鬆一下。

“瑋浴,你老實說,我真的看起來那麼老嗎?”衣擎天不確定地摸摸自己的臉龐。

“嗯——”湯瑋浴瞧着衣擎天的苦瓜臉蛋,忍住滿腹的笑意,強裝認真思考的模樣,又說:“是……有那麼一點點啦!不過你也三十歲了,老也是正常的現象。”

本來期望從湯瑋浴那兒得到慰借,誰知他還雪上加霜,更添一筆,教衣擎天連最後的一絲絲信心也垮台。

“是二十九歲,我的生日還沒到。”衣擎天是孤兒,沒有確切的出生日期,他總是把一年的最後一天當成是他的生日。

“是,是。哈哈!”看衣擎天死命掙扎,湯瑋浴終於忍俊不住地朗朗大笑。

想到唐容那抹輕盈美妙的身影,衣擎天突然十分感慨地說:“真沒想到容兒長大了,當初瘦瘦小小的像個男孩,現在……”

“是大美人一個了。”湯瑋浴替衣擎天做了個結論。

“就是說用!瞧那些圍在她身邊轉的男同學們,個個都像蒼蠅似的,怎麼趕都趕不走。”衣擎天醋勁十足地道。

“都是這樣的,女孩家長大了,哪能留在身邊一輩子。”湯瑋浴意有所指地暗示呆若木雞的衣擎天。

“那些個小蒼蠅頭不適合她。”衣擎天忿忿不平地說。

“你這麼生氣,看起來好像在吃醋。”湯瑋浴愕然一向溫文的衣擎天竟會發起脾氣,也許他不若外表那般的無知無覺。

“是,我是吃醋,是一個做哥哥疼愛妹妹的不舍。”

“只是不舍而已嗎?”湯瑋浴定定望着他臉上的所有表情,也許還有衣擎天自己都不自覺的情感在裏頭。

“當然。”

“你會這樣想是最好的。”湯瑋浴若有所思地又說:“那麼,你從現在起最好別凡事太過依賴害兒,要不,等到一個令她心儀的男子出現,將她帶走時,你才不致變成孤獨無依的老頭兒。”

將她帶走?衣擎天的心驀地揪在一塊,難過死了,只能猛灌酒精來麻醉自己低落的情緒。

“沒想過為自己找個伴嗎?”

湯瑋浴的話,喚回衣擎天怔然的心緒。他苦澀地說了句:“怎麼找?”

衣擎天的問題,湯瑋浴明白。這幾年唐容包辦了衣擎天所有的一切,讓他幾乎沒有屬於自己的私生活。

“就近。”湯瑋浴還是私心希望唐容的願望能實現,畢竟,沒有人可以像唐容這般無怨無悔地照顧衣擎天。

“在哪裏?”

“你得再用點心去感覺、去發現。這,我就幫不了你了。”

“喔。”衣擎天仍一知半解,感情這種東西並不是像書本或者方程式,有一定的道理可循。

“就像能給你像親人般感覺的人。”湯瑋浴忍不住再幫唐容一把,希望衣擎天能更明白。

“好煩喔!我們不要再談這些問題了。”衣擎天鴕鳥心態一出,就只想逃避。

煩!一向清心寡欲的衣擎天會煩得受不了?湯瑋浴莞爾的露齒一笑。

“你這次什麼時候要回去?”

“再一個星期吧。”

“這麼多天?我的工作暫時告一個段落,我們正好可以到處走走看看,叫唐容安排安排,她啊!鬼主意特多。”

“咦!”湯瑋浴怪異地瞅着衣擎天的臉。

“怎麼?”

“你又提唐容了。”湯瑋浴滿是懷疑地問:“難道你沒發現你自己三句話裏頭都脫離不了唐容嗎?”

“是嗎?”這下輪到衣擎天皺起眉頭,百思不解。

罷了,罷了,一時間要教衣擎天明白過來是難了點,反正,該做的暗示、明示,他都做了,剩下就只能靠衣擎天自己了。

不再為難他,湯瑋浴舉起酒杯,說:“喝酒了,別想了。”

“好,喝酒。”衣擎天乾脆地幹了一杯。

也許此刻的衣擎天還不了解一直揪着心上的不快是什麼,但他有預感很快他會找到答案。

他一向是有疑問必解的,不是嗎?

******

一個星期的時間很短,短到咻的一下就過去了,再怎麼依依不捨,湯瑋浴仍必須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此次送他到機場,除了唐容外,還難得的多了個衣擎天。

臨上飛機前,湯瑋浴不放棄地支開衣擎天,悄聲問唐容:

“你真的不想到美國來嗎?”

其實他的心情也是極端矛盾,一方面希望唐容能繼續她熱愛的音樂,另一方面他又極不願拆散衣擎天跟她兩人相依的生活。但一想起他們混沌不明的感情,他不免擔憂。

“不了。”唐容輕笑地婉拒。“我想留在他身邊再多一些的時間。”

“那就加油吧!”湯瑋浴不再勉強,反而鼓勵她。“別老做些幼稚的事情,那樣只會增加他的困擾,他還是不會明白。”

“知道了。”唐容的臉倏然羞紅,她知道湯瑋浴指的是畢業典禮上衣擎天一身奇裝異服的事。

“你得把握機會跟他說個明白。”

唐容的眼神隨湯瑋浴的焦距忽而飄遠,落在遠處四下張望的衣擎天身上。叫他買個飲料,他在短短的路程里迷失了。

唐容向好不容易探向他們這個方向來的衣擎天招招手。

發現唐容,衣擎天立即揮動雙手回應她,一點也沒有注意到手邊的飲料灑了些出來,並且向他們快步跑了過來。

“你瞧,他是木頭,不是石頭,總是會懂的,不是嗎?”湯瑋浴興味盎然地道。

衣擎天跑到他們的面前,將啤酒遞給了湯瑋浴,說:“你的啤酒。”

望着手邊的啤酒灑得剩不到一半,他尷尬地咧嘴一笑。

“不了,時間到了,我要進去了。”湯瑋浴無奈地搖着頭,轉而對唐容:“如果你想通了,就給我電話,我隨時等着你。”

不說再見地腳跟一旋,走向出境的那端去。儘管,分分合合了無數次,他還是無法適應那離情依依。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衣擎天才問唐容:

“容兒,瑋浴剛才跟你說的是什麼事?我怎麼都聽不懂呢?”

“沒什麼”唐容緊緊地挽着衣擎天的臂膀,事受他臂彎里的溫暖,心裏是心滿意足。

“可是……”

“你晚上想吃什麼?紅燒豆腐、蛤蜊絲瓜……還是我乾脆燉一鍋牛肉,煮牛肉麵好呢?”

“牛肉麵,我好久沒吃你燉的牛肉了。”好騙的衣擎天在唐容的食誘下,早忘了剛才的疑問。

嘻!唐容賊賊地偷偷一笑。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貼身捍愛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貼身捍愛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