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個大功換得一個假期，公司出錢，他自然落得輕鬆快活，找了家旅行社，讓人帶著走，免去一個人勞頓奔波，這是他參加團隊旅行的用意。
在機場上，和一群陌生團員一起，有旅遊老鳥，也有旅遊菜鳥，看大家表情不一，也是一種樂趣。
“杜亞風？杜亞風！”楊雅棻叫了兩次，才看見一隻手伸向自己，遞出護照的時候，她順便抬頭看一下團員長相，一看，愣住了，“你……是杜亞風？”
真是巧得可怕啊！
台灣真小！
看着杜亞風，楊雅棻記起停車事件。
“我是杜亞風。”接過護照和機票，他沒多看導遊小姐一眼，只專註的審視着他的機票有沒有錯誤。
把護照一一交到團員手中，也仔細的向所有老鳥菜鳥說明登機門，等團員離開，她走到杜亞風身旁，說：“那天在停車場真不好意思，也謝謝你沒和我計較。”
“咦？”把視線轉向楊雅棻，杜亞風一臉錯愕。
“你不認得我？”
“確實是不認得，你是那位小姐？”
“我是。”
“真巧，沒想到你是個導遊。”
“我也沒想到你會參加我的團，我們還真有緣，後來車子怎麼樣呢？有沒有害你花了一大筆錢？”
“那倒沒有，我朋友在飛星汽車工作，他有熟人在做板金，小問題。”怕她壓力太大，杜亞風輕鬆帶過，“你當導遊多久了？”
“大學畢業到現在，五年了。”
“那肯定閱歷豐富。”
“你呢？常出國旅行？”
“還好，多半工作比較多。”
“那這趟是工作還是旅行？”
“旅行。”
“那希望你這趟旅行可以愉快，很高興認識你。”伸出自己的手，楊雅棻大方的一如幹練的女導遊。
然而，她卻沒想到，當杜亞風握上她的手時，她的心竟然莫名激起一股漣漪。
看她飛快的抽回自己的手，杜亞風挑眉看着她，想從她的神情瞧出點端倪，他發現到，她臉上閃過一抹一閃即逝的尷尬表情。
“那麻煩你了，我先到處逛逛。”
“嗯，記得別錯過登機時間。”
“謝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分道揚鑣，楊雅棻發現馬上就有個同團的女孩找上杜亞風，並且和他開始有說有笑。
“我到底在發什麼神經？都答應和鞏豫華交往了，為什麼每次看見杜亞風我就好像快要把持不住？”為自己的行為納悶，也有些頭疼，“不行！楊雅棻，你可千萬不要把事情搞砸了！你交往的對象是初戀的鞏豫華，杜亞風……”看着遠去的身影，她不只一次又一次的對自己強調，“他只是團員。”
所以，也該一如過往，在團隊旅行結束之後，一切也會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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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旅行團隊，包含着男女老少，有家族結隊旅遊，有新婚夫妻度蜜月，也有情侶一起出國，當然也有少數像杜亞風這樣的神秘單身貴族。
這團裏面，就屬杜亞風的魅力最健，他獨來獨往的身影，很快就吸引了同團女孩的注意。
他一個人在販賣區閑晃，同團的女孩就跑上來和他打招呼。
“你好，我叫張秀麗，我們同團。”
看着女孩指著包包上的胸章，他點頭，“你好。”
“你一個人參加團體旅行？”
“嗯。”
“好巧，我也一個人，原先我還怕一個人旅行會很無聊，我看團員大部分是成對的，要不然就是家族一起旅行，這是我第一次出國，不懂的地方可以問你嗎？”
“出國要放輕鬆，有什麼問題你也可以找導遊小姐，她處理事情的能力應該會比我這種偶爾才出國的人強。”女孩眼中散發出的光芒輕易告訴他，太過靠近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不介意被愛慕，卻不喜歡麻煩上身。
“導遊小姐？剛剛聽到她忙着和男朋友講電話，一個戀愛中的女人，很難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女孩大膽批評著，“我還聽說，有些女性的導遊很不專業，我覺得你看起來比導遊更值得信任。”
看來他的熟男魅力又回來了，連電都不必放，就有女人不斷的反撲上來，太有魅力也真是一種麻煩。
“你太抬舉我了，導遊是考證照的，這到底是她的專業領域，我是個旅客而已。”
“別這樣嘛！我們結伴走在一起的話，拍照也比較方便啊，你也總不會想一路都拜託別人幫你拍照吧？兩個人走在一起的話，彼此還可以幫對方看看行李，這樣不是很好？”
說來說去，女孩就是要和他走在一起。
這麼大膽的女孩，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有點像燙手山芋，看起來很香，拿在手上卻燙手得很。
“不巧得很，我不愛拍照。”
“那麼我就免費當你的模特兒，很多人找過我當模特兒喔，我把這難得的機會交給你。”
杜亞風有點想笑，他拍過的模特兒不計其數，紅透半邊天的也有，但是大部分他的作品都和建築有關。
“抱歉！我都拍風景和建築物，不拍人。”
“啊這樣會不會太無趣？！”女孩垮下臉，看着他肩膀上背着的高級照相器材，滿腦子都在猜杜亞風的職業。
“不好意思，我要去登機門了。”
“我也要過去了，一起走吧。”女孩不打算放過他，繼續跟隨。
同一個方向，同一個目標，杜亞風只能硬著頭皮，和她繼續有一搭沒一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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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途旅行，最難熬的就是飛行的過程，要在狹小的空間度過將近二十小時，真的是一種煎熬，旁邊若還有隻喋喋不休的吵鬧小鳥，那時間就更加難過了。
不知道何時，張秀麗和他旁邊的男旅客換了位置，一坐下來就開始發表她的旅行感言。
恰巧，另一邊則坐着楊雅棻。
“看來大家都大搬風了。”
“有對情侶要坐在一起，就和我換了位置。”不想被誤會成花痴，楊雅棻連忙替自己做出辯解。
“如果我和男朋友來旅行，當然也會想要坐在一起，如果可以坐在靠窗的位置就更好了，一定很浪漫。”張秀麗緊跟着接口，深怕被人遺忘她的存在。
她像小鳥，要遺忘她很難，飛機起飛開始，她嘴巴好像沒有停過。
頭還不停的往杜亞風的肩膀靠過來，害得他只得朝楊雅棻的方向一直閃。
飛機飛得平穩之後，空服員送來了餐點，張秀麗一個勁把自己的食物遞給杜亞風，一副兩人很熟稔的樣子。
“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我吃不完，你就好心當作是幫我的忙，好不好？”
女人喜歡在喜歡的男人面前裝可愛，年紀輕更是佔了上風，怎麼裝可愛，都不會被人覺得奇怪。
這一點楊雅棻自嘆不如，乖乖吃着自己桌上的食物，她假裝自己耳聾眼瞎，只能看見眼前的東西。
通常，這種時候若不裝死，會被認為很不識相。
社會歷練得夠多，千奇百怪的人也看多，她最會做的事情就是裝死。
把旅客當老闆，老闆至上，對方說什麼，她永遠陪着一張笑，即使有時候氣得想海扁對方一頓，但是工作擺第一，旅客隨便一個投書，她可能就會丟了飯碗。
雖然最近找到了對象，但是世事難料，她不敢太過於囂張，走入禮堂之前，一定都還是未知數。
可是她的裝死，對杜亞風來說，卻是見死不救。
他把張秀麗送過來的食物往楊雅棻的桌上擱，一臉竊笑的說著：“咱們的導遊小姐比較辛苦，需要多一點營養。”
“……”滿口食物，楊雅棻有口難言。
“沒關係吧？”杜亞風轉頭，笑着問張秀麗。
有關係也不能承認，張秀麗只得陪着假笑，“沒關係！你那麼說也對啊！導遊小姐，你就多吃一點吧。”
好意？還是假好意？
在楊雅棻看來，那笑裏藏刀，嘴巴要她多吃一點，眼神卻好似在說：“最好吃到噎死！”
女人的忌妒心真是可怕！
八字都沒一撇，就開始刀光劍影，楊雅棻忍不住要想，這一路，不知道會不會喋血如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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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下飛機，手機一打開，就有好幾通簡訊等著杜亞風閱讀，休閑不忘記工作，旅行時，他會想辦法拍攝各地的建築以及室內裝潢，歐洲風一向廣受到台灣人的喜愛，雅緻的設計往往帶著一種閒情逸緻。
打開第一封簡訊，竟然是一向眼高於頂的沈慧心傳遞過來的。
好奇讓他打開了簡訊，再仔細的閱讀內文，她寫著：
“先偷偷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人事部確定，你是新任的設計部經理，這是未公佈的人事命令，我這樣偷偷告訴你是有違規定的，但是忍不住就是想要偷偷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等你回來，我替你接風慶祝！”
這的確不合乎規定，除非公文下來，否則人事變動是不能夠對外張揚的。
沈慧心的動作令他感到受寵若驚，考慮三秒，他決定回應她的好意，比起一直糾纏的張秀麗，沈慧心都更賞心悅目。
她工作能力強、長得又漂亮，除了眼光高以外，似乎也找不出太大的缺點。
電話撥通，他邊等邊說：“我是杜亞風，你的簡訊我收到了，為了答謝你，等我回去請你吃飯，到時候你一定要賞光。”
說話的同時，他的眼光忍不住往行李領取區看去，只見楊雅棻努力的把團員的行李拉下旋轉盤。
“她在幹嘛做苦力啊？！”他忘記手上拿着手機，蹙起眉看着遠處。
話筒那端聽得莫名，“你剛剛說了什麼？我沒聽清楚？可以再說一次嗎？”
“沒事，我說等我回去，一定好好答謝你。”
“你說的喔，千萬不要忘記了這個約定。”沈慧心的聲音越來越甜美，活像跌入酒桶裏面的女人，講話都聽得出來有醉意。
戀愛中的女人，也常常會有這種反應。
口頭上約定，他給了女人遐想的空間，掛了電話，卻還得繼續應付直撲過來的無頭蒼蠅。
“你的速度真快，我找我的行李找了老半天，導遊小姐也真是的，竟然獨獨漏掉了我的旅行箱！”喘著氣還不斷抱怨，可她抱怨的人呢？還努力的埋頭做苦力。
實在聽不下去，他丟下口中不斷抱怨的張秀麗，轉身回到行李轉盤區，“行李讓大家自行領取。”
“這樣比較快，如果等轉盤再轉一圈，會浪費許多時間。”
“你這樣會寵壞團員，也扼殺了別人獨立的機會。”
楊雅棻側著身，防備的看着他說：“沒那麼嚴重吧？”
他，一副要扁她的表情，她卻不明白他到底在氣什麼？！
難道她看錯了？現在這個看起來兇惡的男人一點也不像停車場那個風度優雅的紳士。
“每個人有一天都可能自助旅行，你什麼都幫他們做好，那麼當他們必須獨立自主的時候，可能就會手足無措，懂不懂？”
他分析的很有道理，而且她很快就知道，他是在幫她的忙，儘管他嘴巴說長篇大道理，可是手已經開始幫她把還沒下架的行李拉下來。
“謝謝！”
想起先前的約定，杜亞風突然脫口說：“要謝我就要用行動證明你的誠意，自由行動的時候記得請我吃一餐道理的當地料理。”
“咦？”
“別咦了！大家都在等你！”
“喔！”
楊雅棻不自覺的被牽著鼻子走，他一個命令，她一個動作。
旅行從維也納明亮的清晨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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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旅程，在音樂之都揭開序幕，這個號稱音樂之都的維也納，是培育藝術家的殿堂，音樂創作者無不把這美麗的維也納當作是擠身樂壇的龍門。
一首美麗的樂章，就好比一張無懈可擊的設計圖稿，都是藝術創作者最嘔心泣血的結晶。
所以拍攝建築物，也少不了要讓那街頭賣力演出的藝術工作者入鏡，如此才能顯現出，建築與人的關係有多麼密切。
然而對於不懂藝術的人來說，他的做法是在浪費底片。
“你真的不拍我？我可以免費當你的模特兒喔。”
杜亞風笑着婉拒，很想告訴張秀麗，若只是背影，他可以考慮。
並非張秀麗長得特丑，而是她在鏡頭前的搔首弄姿實在是讓他有點哭笑不得，他沒讓她入鏡，但是也被她強拉着幫她攜帶的相機拍了好幾張。
“導遊，幫我們拍合照。”不給拒絕的機會，張秀麗硬是把照相機塞給楊雅棻，然後拉着杜亞風站到相機前端幾呎之外。
“要拍好看一點喔！”
“我技術不太好呢……”楊雅棻一臉尷尬，人家越叮嚀，她的手越不聽使喚，快門一按，竟然拍出了有她沒他。
“我看一下……”
“等一下，再拍一張，剛剛不小心手閃了一下，再一次。”她看見杜亞風的臉垮下來，她只得假裝沒看見。
很無辜！她也不想要這樣，當導遊還要充當攝影小姐，不只如此，苦力女也是她，到了飯店，她還得充當舍監，到每個團員房外詢問，對房間有沒有什麼意見，需不需要換房。
如果以為把鑰匙交給團員就可以交差了事，那真是大錯特錯，進房間前一再交代眾人，隔天集合時間，早餐幾點前結束，還得要告訴大家，一個人晚上行走在這個陌生國家可能遇到的狀況。
“導遊，你會不會幫我們唱晚安曲？”
有人打趣，團員之一，中年歐吉桑。
“導遊，我們要去夜遊，你可不可以帶我們去？”
“不好意思，我一向早睡，明天還要早起，大家不要玩太晚，有事情打我房間的內線，直撥518就可以。”
送所有人進入電梯，她才鬆了口氣。
“每次你的團員都這麼寶貝？”
“咦？”轉頭，才發現杜亞風還在，她嚇一大跳，連忙收斂起一臉的疲憊，“有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出國，會好奇是很正常的。”
“那內線真的可以撥？”杜亞風笑笑，等著看好戲。
“當然，我是說如果有問題的話。”
“了解。”
“你不會亂撥吧？”楊雅棻擔憂的睨着他問。
“我也是團員啊。”
“我知道，可是你看起來像識途老馬，即使沒有導遊，應該也可以自行玩得不亦樂乎。”
“這是稱讚？還是挖苦啊？”
“當然是稱讚。”進入電梯，她雙手合掌，真心誠意的說：“幫幫忙，別給我搞狀況，這一路我夠累的。”
“幫幫忙，這一路我也夠累的，你的團員嚴重影響到我的旅遊品質，我要你這個導遊來幫幫忙應該不過份吧？”
“這……那是你個人太有魅力了，和我無關啊！”她只是導遊，“如果你真要說責任，應該怪你媽。”
“幹嘛怪我媽？”
“她把你生得太有魅力了啊！”
她比他想像的還要聰明，腦筋轉得快，想設計她都不太容易，不過有一點令他非常不解。
他最近迷倒了不少女人，可怎麼就好像迷不倒這個導遊小姐呢？
“不好意思，我的樓層到了。”
“我好像也在這個樓層呢！”杜亞風晃着手上的房門卡，詭譎笑說：“是巧合嗎？”
“不是巧，是有一半的團員都住在這個樓層。”但是她萬萬沒想到，杜亞風的房間竟然就在她的對面。
推開門時，杜亞風忍不住問她，“這回是特地安排啰？”
“錯！這次真的是巧合。”她笑着對他說晚安，然後快速的讓他那張詭譎的笑臉消失在門的另一端。
看着門板，杜亞風忍不住蹙起眉頭來，“為什麼她好像無動於衷？”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習慣接收女人愛慕的眼光，所以一有人不把他當一回事，他還真的不太習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