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還在開會?!”剛睡醒的石易不解的望着除了子寧外,空無一人的總裁辦公室。

可是他方才明明聽見有兩個女人在吵架的聲音,難道又是在作夢?!

“那些老頭子一向很難應付的!”子寧熱心的替他倒了杯茶,“你再坐一會兒,她差不多就快回來了。”

“謝謝。”石易坐進沙發,又納悶的望了下腕錶。

還在奇怪這場會未免開得太久了,他舉杯剛啜口熱茶,卻在瓷杯邊緣迎上了子寧怪異的眼光。

“怎麼?”茶有毒嗎?

“噢--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子寧收回視線,清了清喉嚨,這才又抬起眼瞼,一派憂心的表情,“我有一個朋友是孕婦,但是她在懷孕之後才知道自己得了末期癌痘,醫生說她必須拿掉孩子才能動癌症手術,可是就算動了手術,她自身也只有兩成的存活機率。”

“需要捐款嗎?”石易露出同情的眼神,好像隨時準備簽支票了。

“不!跟捐款沒有關係!”子寧連忙搖頭,大眼一轉的就切入核心,“我是想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石易了解的頷首。

“呃……如果是-也遇上了同樣的情況,你會選擇保住孩子?還是選擇留住是-?”

問題一出,總裁辦公室的空氣就瞬間降到冰點。

石易表情僵硬的微眯起眼。

不是他疑心病重,但是子寧為什麼突然問他這個問題?

難不成她所說的朋友就是--

“你能不能再說一遍?”他慎重的要求,想從子寧臉上的表情捉出一絲不對勁的細節。

“好!問題是不拿掉孩子,母親就沒有半點兒機會,但是,”子寧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拿掉孩子,母體也只有兩成的存活率。如果你是孩子的父親,你做何選擇?”

石易嚴肅的望着她,詭譎的氣氛漸漸擴散在心中,原本輕鬆擺放在沙發扶手的兩手也忽然緊緊交握起來。

半晌,他表情沉重的開口,“是-,我選是-。”

子寧眼中頓綻光爍,幾乎同時聽見廁所里傳出不信的抽氣聲。

“哪怕……只有一成的存活率。”他握緊了莫名汗濕的掌心,凝重的繼續道,“我也依然會選擇我的妻子。”

“一成?!”怎麼比她還誇張啊?!

“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石易用力的頷首。

在廁所的是-掩住了嘴巴,讓驚呼吞回了肚裏。

說話的那個人真是石易?!

石易會因為她而不要她肚子裏的孩子?!

不可能!可是那低沉的中音卻的的確確屬於石易……

“我不懂……”子寧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才遲疑地脫口,“你選擇是---我的意思是,你既然這麼愛是-,那當初又為什麼會答應和她離婚?你為什麼不更用力的挽回?”

空氣又降至了冰點。

藏身在廁所的是-莫名的憋住氣,深怕一絲呼吸就會打斷隔門傳來的字句。

她真的想知道,石易當初為什麼會答應離開她?

即使她驕傲的不願承認,但這一年多的時間裏,這問號一直是她心中最深的隱痛!

他明明可以像現在這樣對她糾纏不休的,可是他卻放棄了……除了不愛她了,她實在找不到第二個可以解釋的理由!

許久,許久,冰冷的空氣里終於傳來石易壓抑的嗓音,“因為……我不能帶給她快樂!”

“快樂?!”

石易繃緊下頜,艱澀的點頭,“是-說她和我在一起一點兒也不快樂,每天趕蒼蠅、蝴蝶過得她又累又煩,她已經厭倦了和我在一起生活--”

一字一句清楚的傳進了一門之隔的廁所。

是-緊緊咬住了下唇,忍住了不由自主的哽咽,卻忍不住泛紅的眼眶。

老天!她記得自己說過這些話!

可那是為了要打擊他才這麼說的!絕大部分的原因只是為了要維護她高傲的自尊而已!

“我並不想離婚,但是她說她不快樂。”

隔着一道門,應該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但她卻彷彿能見到石易坐在那兒澀澀的苦笑。

“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帶給她幸福……結果卻不是這樣。”

眼淚終於滑落是-的眼眶,繼續聽見石易的聲音--

“感情是這樣的,你愈是愛一個人,就愈是希望她過得好,所以當時的我別無選擇,我只能……放她自由!”

哽咽霎時衝出了是-繃緊的喉嚨,“說謊!”

近乎嗚咽的聲音雖然微弱,卻已足夠讓外頭的石易一震。

“是-?!”他直覺地起身,在子寧來不及阻攔前,用力打開了洗手間。

淚意佈滿整個小臉的是-和他面對面,視線撞個正着,“你……你說謊!說謊!”憤怒的粉拳出其不意的捶落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會和那個女人上床!”

她怎麼會知道K大的傳聞?!石易震驚又不知所措,“你是說紀希眉?!那是冤枉--”

“不是她!”是-聲嘶力竭的喊了出來,“是一年前的那個女學生!”

“學生?!”石易更不知所以。

一張照片忽地晃到他面前,令他更加錯愣的瞠大了眼。

“舒婕?!”

“沒錯!”子寧同情的嘆了口氣,“你最好有很好的解釋!”

***

“哇!這件新娘禮服也很漂亮!你看看!”

“嗯!”石侃敷衍的點頭,只顧着埋首面前的攝影雜誌。

“這個擺設好歐風,也滿溫馨的,你覺得咧?”

“嗯!”

“要是能穿着這件禮服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然後住在這樣的房子裏……哇!超幸福!你說對不對?”

“噢!”

“你根本連看都沒看一眼!臭石侃!”舒婕不滿的捶他。

“乖!我在專心研究這本雜誌嘛!你要是有空看這些無聊的東西,不如去幫我煮杯咖啡。”

“什麼叫無聊的東西?新娘雜誌很有趣--”

“Coffee,Please!”

石侃汕笑的拍拍她的臀部,看着舒婕不情願的走向廚房,這才微微皺起好看的濃眉。

怪了!以前要是哪個女人拿新娘雜誌給他看,他早就和她說拜拜了!哪兒這麼有耐性過?

“難道真是年紀大了?”他納悶的自言自語,“可是我才三十歲啊!”

“石侃,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定下來?”在廚房煮咖啡的舒婕還不放過他。

“從來沒有!”

這麼篤定的回答頓時讓舒婕手中的咖啡杯滑落,“鏘”的一聲摔爛在地上。

她怔愣地注視地上的狼藉。那是……她和石侃一起在香港九龍買的情侶咖啡杯啊!竟然摔破了一隻?!

莫名的,好似有股不祥的感覺竄過她的心頭。

她連忙蹲下身,用手撿起咖啡杯的碎片。

“怎麼回事?”石侃聽到異響走進來,讓心情忐忑的她又嚇了一跳。

“啊!”碎片不小心劃破她纖嫩的小手,還纏着紗布的右手又多了一道不小的血口。

“又這麼不小心!”石侃皺眉的捧起她的手,“要是哪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看誰來替你包傷口!”

“那你就永遠陪在我身邊!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她反手緊緊握住石侃。

被那隻過分認真的眼神凝視得不自在,正巧門鈴作響,石侃尷尬的掙脫她的小手。

“我把門反鎖了,一定是大哥回來了,我去開門,順便拿藥箱!”

“我拿藥箱就行了,你去開門。”

“也好。”石侃望着她走開,有些困惑的挑起眉。

舒婕最近的反應總是令人擔心,有時高興,有時又顯得無比悲傷,好像自從回到台灣后,她就不像從前那樣開朗。

甩去心頭怪異的感覺,石侃上前開門,門一開,他差點兒以為自己得了妄想症了。

石易竟然和是-一起出現在他眼前?!

他呆了呆,“你……你們……”

“舒婕在哪兒?”問話的是表情難得冷凝的石易。

至於是-,石侃驚訝的發現她彷彿才哭過不久的眼。

“怎麼回事?”不妙的感覺竄過他心間。

“我找舒--”

石易的話還沒說完,後頭已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

石侃轉回頭,發現藥箱散落了一地,身後的舒婕如同受到什麼驚嚇,惶恐無比地瞠着大眼注視門口的兩人。

石易冰冷的聲音打破了冷凝的空氣,“你欠我一個解釋!”

***

早就預料到可能會有這麼一天,然而迎視面前三雙質疑的視線,卻還是令她直打冷顫。

尤其面對是-,舒婕幾乎抬不起頭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羞慚的垂下眼瞼,聲音破碎,“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我只是……只是害怕!”

是-怔怔的、不信的望着她,“害怕?!”

“我不知道你會對我做什麼……我怕你報復,所以……我才把責任推到石易身上!”舒婕抬起泛紅的眼,淚光閃爍,“其實石易根本沒叫我去,也不知道我在那裏等他!”

“為什麼?”石易不解的看着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快被開除了,你是我唯一可以求情的教授!”舒婕的聲音被哽咽淹沒,“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害你們離婚!要不是遇上石侃……我根本以為事情不會那麼嚴重!”

窗口傳來沉重的呼吸,是石侃,他冷峻的視線投向窗外,看也不看舒婕一眼。

“石侃……”舒婕嗚咽的咬住唇,想走近他又不敢。

“如果你解釋完了,就離開這裏。”石侃冷冷的,頭也不回,聲音是綳硬的。

“我明白……你不會原諒我!”那張原就蒼白的小臉完全褪了血色,“我會搭明天的飛機回香港,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石侃沒有挽留的意思,在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之前,舒婕緊咬住唇轉身離去。

大門關起的輕微聲響撼動着三人的表情。

許久,空洞的空氣中,石侃粗嘎的聲音劃破寂靜,“我代舒婕向你們再次道歉--”

“還要演下去嗎?”是-冰冷的嗓音突然打斷他。

“演?!”兩兄弟同時怔住。

“舒婕是香江旗下的,演技當然沒話說;沒想到你們兩兄弟竟然也能一搭一唱,差點兒就把我給矇混過去了。”

“什麼意思?”石易無法理解的瞪着她。

是-譏諷的牽起了嘴角,“我不知道你和舒婕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不過硬是把石侃牽扯進來,這種手段未免也太卑劣了!”

“牽扯?!”石侃不信地瞪眼。

擋住衝動想走上前的弟弟,石易難以置信的望着是-,終於消化了她話中的指控,“你不相信我!你到現在還認為這是我佈下的棋,我還在騙你?!”

“難道不是?”是-眼中的怒意熾盛,“你敢說在我們短短半年的婚姻里,除了舒婕以外,你沒碰過其他的女人?”

“當然沒有!我連舒婕都沒碰過!”石易怒聲咆哮起來,不知該如何才能讓這個女人清醒過來!

“撒謊!”一個重重的巴掌甩向他的臉。

石易伸手握住,震怒的眼中看見的卻不是是-的憤怒,而是佈滿淚水、無比傷痛的高是-。

一瞬間,他怔楞住,不知所措又心疼的鬆開手。

“我給過你機會,跟你到這兒來,為的就是想聽你說出實情……為什麼你還要騙我?”是-淚光模糊的看着他。

“我沒有騙你!我--”

“你明明就和另一個女人躺在我們的床上!我親眼看見的!”她哭着喊了出來。

“另一個女人?!”一旁的石侃一楞。

“你在胡說什麼?”石易更是完全震呆了,“你瘋了嗎?你!”

“我是瘋了!”是-又哭又笑,“就是瘋了,才會聽子寧的話,想再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會老老實實的把一切都告訴我,可是沒想到你還是在騙我!”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胡說?”是-含滿淚水的眼眨了眨,又滑下一行淚來,“你真以為我只是聽了舒婕那番話,就斷然決定和你分手?”

石易還來不及反應,她已先搖頭。

“遇見舒婕后,第二天我想求證她說的話是否屬實,所以在辦公時間偷偷回家;沒想到卻真的讓我撞見了--”

“我和另一個女人?!”石易震愕接口,心想如果不是他瘋了,就是是-瘋了。

“你終於肯承認了?”她後退一步,覺得心臟被丟進了攪拌機里,一再的被絞碎。

曾經她以為石易是上天憐憫她的恩賜,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可是當她看到那一幕,無法形容的痛楚幾乎將她撕裂---

原來生離死別是人生中的巨痛,被背叛也是!

“除非我有第二個分身才能承認!”石易怔愣的搖頭,“你遇見舒婕之後的第二天,也就是我們離婚的前一天,我臨時被校長邀去了C大。”

“C大?”是-不信的瞪着他。

“那天是C大第二十六屆電子成果展,我和校長、教務主任當時都在場,不信的話,你可以到C大求證。”

“不……不可能!你還在騙我!”

石易苦澀的笑,“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天,因為那是你第一次徹夜未歸。”

“不!”是-無法置信的再倒退一步,“不可能!你騙我!如果那個人不是你,那我看見的--”

“是我!”

突兀的聲音令兩人震驚地轉頭,石易愣了愣,“石侃?!”

“是軍中放假的第一天,我帶了一個女人回來。”石侃懊喪的伸手爬腦袋,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是謀殺大哥婚姻的兇手之一。

“你---”

“因為床上堆滿了攝影器具,我只好--借用了你們的床。”

是-不信的抹去淚水,倉皇的笑出聲,“這又算什麼?不管你大哥做錯什麼,你都願意為他承擔,是不是?”

“不管你信不信,那個女人是我在酒吧認識的,我和她只是一夜情,沒辦法找她來作證。可是--“石侃黑幽幽的眼底反射着他向來的坦率,“你如果在那兒多待一會兒,就會看清那個男人是我,不是我大哥了。”

“你--”是-將下唇緊咬得發白,依然無法相信的搖首。

昏暗的光線中,她的確只看見那個男人的背影就轉身逃開了。

可是如果真如石侃所說的,那……這一年多來的折磨競是多餘的嗎?!

“這不是真的……你一定還在騙我!”她不斷搖頭,無法接受這就是事實,直覺只想轉身逃開。

“是-!”

無視於石易的叫喚,是-奪門而出,一枚小小的硬幣從衣袋中掉落出來,恰恰滾落在石易面前。

“明治八年?!”石易驚愣的拾起,不到一秒就立刻回神想追出去。

“大哥!”石侃伸手攔住他,“她只是一時無法接受,給她一點兒時間讓她想想清楚!”

“不!我已經等了一年了,好不容易才知道她不是真的嫁給我不幸福,我不能等!”更何況是-還懷着身孕。

石易握緊手中的龍銀,飛快追出去。

“大哥!”石侃不放心的跟着衝出門。

“是-!”追着行人路上狂奔的身影,石易在身後大叫,“一年前你不給我機會解釋,一年後我解釋了,你又不願相信,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是-噙着淚,無法停住疾奔的腳步。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只是要她承認這一年來的折磨都只是一場小小的誤會,她就是無法接受!

望着是-穿過黃燈,依然不理會他,石易急了,只能闖紅燈。

“大哥!”追在後頭的石侃看得膽戰心驚,直到石易安然的穿越車陣。

才剛鬆了口氣,卻看見石易腳下一滑,原本踏上行人路的身軀往後栽倒在車道中,一輛轎車按着喇叭,閃躲不及的撞上去--

“大哥!”

幾乎在喇叭大響的同時,飛奔的是-霍地回頭,親眼目睹石易倒地!

“石易!”她飛快奔回車道,慌然的抱住他,發現他緊閉的眼連眨也不眨一下,不禁瘋了似的哭叫:“醒過來!你不能死!一切都是我的錯!不該是你要求原諒,需要被寬恕的人是我才對!你聽見了沒有?”

懷中的石易閉着眼,依然沒有反應。

“不准你死!你聽到了沒有?”是-仰頭失聲痛哭,“老天!別再懲罰我!”

***

“老天……別再懲罰我……別再……懲罰我……”

到了醫院,證實了石易不過是受了點兒小傷,再加上輕微的腦震蕩而已,是-卻依然處在崩潰階段。

任憑石侃怎麼保證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大哥,她還是不肯回去休息,幸虧孕婦容易疲憊、嗜睡的體質,讓她趴在石易身邊好不容易進入了夢鄉。

可是,即使在睡眠狀態中過了一夜,她依然像是在夢魘里,不安的一直說著夢話。

待在病房一夜未眠的石侃怔怔地看着她痛苦的模樣,這是他從未見過的高是-。

一直以為他大哥在這場愛情爭戰中,是付出最多也是最吃虧、最弱勢的那方,直到現在,石侃才明白原來愛情這回事沒有什麼公不公平,也不能用來斤斤計較。

甚至也不一定旁觀者清,就像--

該死!他不能再把是-抱着大哥哭喊着要他不能死的那一幕,重疊成舒婕在尼泊爾抱着他的畫面!

他已經想了一整夜了!不可以再想了!那個女人幾乎毀了他大哥啊!

懊惱間,他發現石易睜開了眼睛。

“大--”石易做了個要他噤聲的手勢,他連忙閉上嘴。

望見是-趴睡在他床沿,石易伸手輕撫她美麗的臉龐,望見她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這才微微一笑。

石侃見狀,認為該讓兩人獨處,便要起身走出病房。

“你一夜沒唾?”石易壓低的嗓音傳來。

“嗯!”石侃在門口頓步,還以為大哥要他回去休息,未料

“台灣飛往香港的班機有幾班?”

石侃一怔,無言的沉默下來。

石易淡淡的笑,“能讓你失眠的女人不多,你仔細想想。”

石侃面無表情的搖頭,“她害了你們--”

“是幫了我們。”石易微笑,“害我們離婚的,是蒙蔽我們的驕傲,它讓我們看不清也不願看清對方真正的模樣。是舒婕幫我們明了了這一點。”

“可是--”

“說到害,”石易打斷他,“和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躺在我的床上,那傢伙才應該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吧?”

“大哥--”

“子寧說有人好心的傳了一封K大的郵件給是-,署名‘贖罪者’,還幫我揍了紀希眉一頓,那個人--”石易微笑的望向愕然的弟弟,“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

怔怔的望着機場穿梭不息的人潮,舒婕卻不知道自己在盼什麼,因為她真正想盼的人是不可能會出現的。

看到每一幅送機的畫面,都令她心痛難耐,早已模糊的淚眼都不知該將視線擺向何處?

選擇低下腦袋,她卻彷彿在嘈雜的喧騰中,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不!不可能的!

可是她朦朧的視線卻看見一雙眼熟的皮鞋出現在面前。

幾乎是不可置信的,舒婕抬起了小臉,震驚的瞪着眼前的石侃。

真的是石侃!

他黑幽的眼神冰冷的看着她,就像昨天拆穿了她的謊言那樣冷然,將她心中剛升起的一線冀盼又全部磨滅。

不意的,他伸出了手臂,有力的大手掐住了她根本不盈一握的細白頸項。

舒婕倒抽一口氣。

她知道他已經恨死她了,但是消失在他面前還不夠嗎?他竟然真的想要活活的掐死她嗎?

望着他無情的眼神,她微顫着雙唇,選擇認命的閉上眼睛。

也好,如果他不放過她,那麼就殺了她,反正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也不會更好過!

等待石侃捏碎她的脖子,猶如一世紀那樣漫長,突然間,捏握她頸項的大手卻鬆了開來。

舒婕恍惚的、不信的睜開了那雙迷濛的大眼睛,卻發現眼前的石侃表情不再冰冷。

不,不只不冰冷,他是在笑,咧着嘴對她笑,像個頑皮的大孩子一樣。

她獃獃的,不知所以的瞪着他。

那原本捏握她的大手在她面前攤着,像是等着她來握住似的,讓她更加不知所措。

良久,大概是受不了她傻呼呼的表情了,石侃的神情終於認真起來,“我已經感覺到身為男人的責任,請你……請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舒婕頓時熱淚盈眶的掩臉啜泣。

因為那隻攤開的大手裏,竟然多出了一把石侃住處的鑰匙。

***

“你到底要裝睡到什麼時候?”石易終於按捺不住聲音里的笑意。

早在石侃衝出病房前,這女人明明就已經醒過來了,卻任由他這麼又拍又摸的玩了兩小時。

枕在他棉被上的是-這才發出了挫敗的嚶吁,咬着唇不情願的抬起微紅的臉,明亮的大眼卻還是不願與他對個正着。

是尷尬!

這麼長久的誤會下來,像是成了習慣,一時間這麼大的轉變,任誰都會有些小小的不適應。

更何況驕傲根本就是是-的生存之道。

石易心知這點,所以一直陪着她玩下去,可是兩小時實在是太久了。

“轉過頭來。”他半強迫的將她的腦袋轉向,讓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不得不與他對視。

才剛對望,就見是-再次紅了眼,晶瑩的淚水在裏頭打轉兒。

“傻瓜!我說過我是不死的,你忘了?”他笑着擦去她的眼淚,“過去就過去了,不管是誰錯怪誰,誰對誰錯都好,我都不在乎,也不想聽你說任何抱歉的字眼。”

“可是--”她應該信任他的!應該給他機會!應該……她有太多的應該和不應該了!

“我喜歡你的禮物。”石易亮出一直緊握在手中的明治八年。

是-泛出笑容擠碎了眼淚,知道石易寬大的不願追究過去。

也許真要追究起來,也不可能會有真正的公平,因為認真說來,他們受到的折磨也都不比對方少!

她的恨折磨他!

他的愛也折磨着她!

“這個禮物我收下了,另外,我也有個禮物要送你。”

看清他手中的禮物,是-不信的睜大淚眼,“這是--”

“紅寶石婚戒。”石易笑望着她。

是-呆了呆,“可是我不是--”

“我把它撿回來了。”不說他是如何千辛萬苦撬開了排水溝的鐵蓋,石易只是笑道:“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回到我的身邊。”

淚水再次完全佔據了是-的眼,讓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你願意戴上這枚戒指,我們就算扯平了。”

是-咬着唇,顫巍巍的伸手接過曾經佔有她無名指的戒環,石易說過,只要把這枚戒指套進她手裏,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可是實情不是這樣的,實情是--

“只要戴上這枚紅寶石,我,高是-,”她努力不讓嗚咽模糊她的誓詞,“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了!”

忍住激動的哽咽,石易笑出聲,“傻瓜……別竄改誓詞,那是我的!”

紅寶石在她纖細的無名指上發光,兩人怔忡的笑出聲,然後視線鎖住彼此的雙眼。

是-仰起了頭,承接石易緩緩靠過來的溫暖雙唇--

“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讓你離我而去!”

“我想走也走不了,因為頑皮的月老替我們綁的,是一個永遠都打不開的結!”

***

“奶奶!奶奶--”子寧在身後追得氣喘吁吁。

一聽到石易被送進醫院,原本還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高家巨擘,竟然就一古腦兒爬起來,健步如飛的趕着要去看石易。

眼看石易的病房就在眼前,高老奶奶應該直接就推開未掩的房門衝進去了,未料老奶奶才剛摸到門把,就忽地來一個大轉身--

“奶奶!嗚--”追在後頭的子寧措手不及的被奶奶捂住了嘴巴,還被她強行拉退了好幾步遠。

“兩個孩子正親熱的抱在一塊兒,咱們別打擾了他們。”高老奶奶老臉漾着滿足的笑,從門縫中看到的畫面,讓她覺得自己的辛苦沒有白費。

“嗚--”子寧悶聲抗議,這才讓老奶奶回神鬆手。

看着老人家一臉的笑,跑步過後的氣色還紅潤得很,壓根兒就不像卧病在床的病人,子寧忍不住狐疑的挑起一邊眉毛,“奶奶你--”

“我的病老早就好了。”

子寧愕然瞠大眼,“那你--”

老奶奶臉上的笑意加深,“要不是為了那兩個傻孩子,我才懶得再裝下去哩!”

“啊--”子寧獃獃的張大嘴巴,卻看見老人家抓着她的手,叨叨絮絮的念着接下來的計劃--

“你說,要是-丫頭還不肯穿上婚紗,我是繼續裝病下去?還是裝死好?還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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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照規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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