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難道無事便不許兒臣來看母后嗎?”軒轅陰嫚撒嬌地回答。

聞言,玄姬輕笑了起來。“說吧!別對母后耍花槍。”精銳的美目底下,是一片瞭然。

軒轅陰嫚瞧了瞧一旁的戲班子,欲言又止。

“麝月,讓他們全都下去吧!”玄姬開口。

“是!”麝月走向唱戲的女伶們。“且退下吧!”

不多時,一干吹彈唱奏者魚貫離去,玄姬接下來屏退眾貼身宮娥。

“現下,有話可以直說了。”

“母后,兒臣有一事相求。”

“哪一樁?”玄姬盯住女兒,目光熠熠。

“戰將軍已經失蹤三個月,兒臣希望可以解除與他的婚約。”

“你不喜歡戰將軍?”

軒轅陰嫚點點頭,“戰無撤盛氣凌人、態度猖狂,是個自大的粗鄙之人。”

玄姬眸光微閃,唇畔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我倒是頭一遭聽人如此形容戰將軍。”

“母后……”

“說吧!你心中可是已有意中人?”玄姬話鋒一轉,眼神在慈藹中多了凌厲。

若說這世間還有人可以讓軒轅陰嫚心生敬畏,那麼非玄姬莫屬了。

當下,軒轅陰嫚點了點頭,“兒臣確實已有意中人。”

“是文尚書吧!”玄姬說道。

軒轅陰嫚一怔,隨即笑了起來。“果然沒什麼事可以瞞得了母后。”

“你真的這樣想嗎?”玄姬盯住她。“那麼,你告訴母后,將軍無故失蹤,與你有關嗎?”玄姬並未起身,仍斜倚在椅上,然而那一雙精光迸射的黑瞳一如明鏡,足堪映照出人心黑暗的角落。

軒轅陰嫚臉上的笑意在剎那間隱斂。

母女二人對峙良久,終於,軒轅陰嫚緩緩的開口。

“這事與孩兒並無關!”生平頭一遭,她未對母后吐真言。

“母后曾告訴過你,什麼是不該犯的愚行嗎?”玄姬盯着她,面不改色地輕問。

軒轅陰嫚沉默半晌,回道:“是任性的執着。”

“你可明白其真義?”

“兒臣明白。”

“是嗎?但願你真的明白,孩子。”玄姬說著,美顏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憂慮。

這孩子怕是被寵壞了。

“關於兒臣的婚事……”

玄姬打斷她的話,“你真懂愛嗎?”

軒轅陰嫚無言。

“告訴母后,文尚書有哪些地方令你動心?”

這一次,軒轅陰嫚很快的回答:“他為人風趣、文采斐然、溫文儒雅。”

“就這樣?”

“難道不夠?”

玄姬嘆了口氣,說道:“這樣的男人,莫說京城裏,即便是下鄉也會遇上一、二個。”

“母后不喜歡文人?”

“不,母后只想告訴你,喜歡一個人與愛一個人是有分別的。”

軒轅陰嫚沉思了片刻,忽然說道:“即便沒有文尚書,兒臣也不會愛上戰將軍。”

玄姬深看了女兒一眼,“既然你如此肯定,那麼母后也無話可說。”

“那麼,母后可願意幫兒臣?

“倘若你真那麼喜歡文尚書,母後會幫你的。”

聞言,軒轅陰嫚面露喜色。

“不過,必須再等一會兒。”

“為什麼?”

“也許戰將軍會出現。”玄姬淡淡地表示,一雙黑沉的瞳眸卻暗暗留心着。

“他不會回來了。”

“你何以如此肯定?”在這一瞬間,玄姬已經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兒臣是說……將軍都已經失蹤三個月了,回京的機會應該不大。”軒轅陰嫚心驚地回答。

“這樣吧!倘若一年之後他仍下落不明,那麼母後會促成你與文尚書的婚事。”

“一年……”軒轅陰嫚顯得躊躇。

“怎麼?連一年也等不了?”玄姬提高音量。

“不,兒臣願意等。”軒轅陰嫚唇畔不自覺的勾起笑。

她深信戰無撤不會回來的,絕對不會!

“你下去吧,母后累了。”

軒轅陰嫚點點頭,福禮之後離去。

玄姬看着女兒漸行漸遠的背影,絕魅的麗顏再一次浮上憂慮。

但願,一切是她想錯了……

最近,京城裏到處張燈結綵,充滿了一片喜氣。

所有人都知道,三天之後是陰嫚公主與尚書文大人的大喜之日。

過去一年,在王上的安排下,人人都當戰將軍已解甲歸田,沒人懷疑他的去向。

這一日,軒轅陰嫚在眾侍衛的陪同下,前往太廟祭拜。這是燕國一向的傳統,未出閣的閨女在出嫁前必須祭祖。

回程,大隊人馬越過碎石坡段,進入山林里。

過了林子便是官道,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行進的速度十分緩慢。

軒轅陰嫚坐在八名侍衛扛起的轎子裏,微風吹過,露出紗帳底下她那張略顯不耐的絕色美顏上。

若非祭祖,她絕不在這樣炎熱的天氣里出宮。

驀地,遠遠地傳來一陣馬蹄聲。

“大膽狗賊,還不快讓開!”侍衛長拔刀怒斥。

來人個個矇著黑色面巾,並不答話,只是迅速的拔出腰間所配的刀劍,策馬發動攻勢。

霎時,刀光劍影,鏗鏘聲不絕於耳。

這批人馬並不似一般山賊,除了個個功夫不弱之外,似乎還十分擅長交兵的陣勢。很快的,侍衛們屈居下風。

當其中一名黑衣人慾砍殺侍衛長的當口,另一名像是首領的男人及時出現,阻止同伴那對侍衛長下手。

逃過一死的侍衛長與黑衣人首領短暫的眸光交會,這一瞬間,侍衛長只覺似那人曾相識。

電光石火間,他想起了一個人。

“將軍!”他大喊,心中既驚駭,又有種久別重逢的欣喜,畢竟他曾經是將軍麾下的一員。

黑衣人卻未回首,策馬直朝公主坐轎而去。

“別過來!”軒轅陰嫚斥喝。

黑衣人置若罔聞,當下手一伸,一把將她扯出紗帳外,置於馬背上。

“快放開我,狗賊!”軒轅陰嫚掙扎地大喊。

然而,黑衣人卻將她反手捆起,並隨手塞塊布團在她口中,雙腿用力一夾,策馬絕塵而去。

不消片刻,黑衣人全部消失在林子的另一端。

侍衛長怔愣在原地,瞧着受傷的部屬們,一顆心既惶恐又驚疑。

他可會瞧錯了人……

午後的陽光熾熱而刺眼,軒轅陰嫚驚怒交集,身子仍不住地扭動掙扎。

身後的男人冷眸半眯起,壯碩的胸膛貼近她背脊,低頭湊近她耳畔。

“掙扎也是徒勞,公主。”低沉的嗓音嘲諷而冷酷。

軒轅陰嫚聞言,整個人震住。這聲音……這聲音的主人她是認得的。

她驀地回首,迎上一雙冷冽的銳利眼眸。

緊接着,男人緩緩除下蒙面黑巾,露出一張久違的粗獷俊顏。

霎時,軒轅陰嫚只覺渾身由頭冷到了腳底。

日落之前,馬隊回到了虎陽山。

軒轅陰嫚原本驚惶的心已漸漸穩定,絕美的玉顏回復了一貫的冷漠與倨傲。

眾人下馬之後,紛紛除下面罩,目光凈數落在軒轅陰嫚臉上。

軒轅陰嫚貌似玄姬,自是嬌媚至極,一時間,所有人幾乎懾於她絕色的容顏,目光無法自她身上抽離。

然而,唯有一人例外,他面無表情,粗魯地以雙手箍住她的纖腰,將她一把扯下馬背,絲毫未有憐惜。

“戰無撤,你不要命了是嗎?”軒轅陰嫚倨傲如常,嬌聲斥責。

戰無撤聞言縱聲狂笑,“你不是很希望置我於死地嗎?”儘管他笑着,但那雙眼卻比寒冰更冷。

“很顯然的,好人不長命。”軒轅陰嫚言下之意指戰無撤不是個好東西。

這一次,戰無撤笑得更放肆了。

“正因為拜你之賜,所以我明白好人是當不得的。”他頓了頓,低頭湊近她冷漠的臉,“由現在起,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你只屬於我這個山賊。”

下一瞬,軒轅陰嫚用力地在戰無撤腳脛上狠踢了下。

戰無撤面不改色,連吭也未吭一聲。

軒轅陰嫚在他陰沉的冷眸注視下,一顆心起了微微的慌張。此時此刻,她再也無法自他眼底瞧見以往的愛慕。

忽地,軒轅陰嫚雙足離了地。

“你放開我……放開我!”她大喊。

戰無撤原本抱起她的雙臂一松,讓她直直地跌坐在沙地上。

“啊!”軒轅陰嫚痛呼出聲。

眾人忍不住全笑了起來。

“你們難道不怕王法制裁?”軒轅陰嫚忿忿地開口。

由小到大,她何曾受過這般侮辱。這班該死的狗賊!

“王法?”戰無撤蹲下身,直視她無瑕的玉顏。

“本朝法典言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說著,逼近她的臉。“敢問公主,謀害一國將軍,該當何罪?”他盯住她,字字如箭。

“你……”

“怎麼不往下說?說不出口是嗎?”他冷嘲地道。

軒轅陰嫚咬了咬唇,倨傲地回了句:“本公主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沒人管得着!”任性的嬌顏下,是一顆倔強的心。

她絕不會向他承認自己從無意取他性命的事實,絕不!

“你錯了。陰嫚,由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主子,你必須為自己的錯付出代價。”戰無撤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凝睇着這一張依舊教他心痛的絕美容顏。

曾經,他拼了命地往上爬,希望成為一個與她匹配的男人。

如今,同樣的她,卻教他寒透了心,不再心繫官場的權名利祿,甘願隱於山野間,過着自我放逐的日子。

軒轅陰嫚迎上他的目光,擰緊眉怒斥:“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本公主的名諱,罪加一等!”

“你以為我還在乎嗎?”他勾起一抹惡意的佞笑,伸手一把拉起她。“現在,我是打家劫舍的山賊,不再是朝廷的命官,我愛怎麼樣,沒人管得着!”

軒轅陰嫚恨恨地盯住他。“你會有報應的。

聞言,戰無撤恣肆地笑了起來,伸手勾起她尖細的下巴,冷冷地道:“不會比你的快。”語畢,他召來兩名小嘍啰。“把她帶下去。”

“是。”少年一左一右,架住軒轅陰嫚。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快放手!”軒轅陰嫚尖叫地掙扎着。

不多時,軒轅陰嫚瞧見一處小山坳,山坳之前是一根根手臂粗的木樁,形成一個天然的石牢。

“不!不要。”軒轅陰嫚抗拒着。

然而,那一點也阻止不了自己進入石牢的命運,兩名小嘍啰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她關入山坳里。

“放我出去,你們這些狗賊聽見了沒!”她不停地叫喊。

只是,任她如何呼喊,山坳邊除了蟲鳴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聲響。

而天色卻漸漸暗了下來。

翌日,軒轅陰嫚在一陣驟然而降的濕淥中驚醒。

“快起來工作了,懶姑娘!”聲音十分洪亮。

軒轅陰嫚抹去臉上的濕意,睜開眼,瞧見了朝她潑水的,是一名年約五十、身形乾瘦的老婦。

“大膽刁婦,你敢對本公主潑水,活得不耐煩了是嗎?”從小到大,她榮寵備至,何曾受此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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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奪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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