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儘管疲倦、焦累,但孟梅烈一躺到床上,反而睡不着了,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里就浮現爹娘凄札可憐的神情、心力交誶的模樣,教她好難過,好不舍,而慚愧就像排山倒海般席捲她的心,讓她淚盈眶,不知如何是好!
她突然好想回到從前,承歡要爹娘的膝下,不願天涯兩地的掛心,可這又談何容易,當初她不願一切的逃婚,留下的難堪……無論如何,她也沒臉再回去請求爹娘的原諒。
“小姐,你睡了嗎?”小佩躺在另一張床上,也一樣了無睡意的問。
孟梅烈忽地坐起身,以行動肛表答案,她深興地吸口氣,“我睡不着,腦子裏全是記掛爹娘的心思,過去這一個月來,我把愧疚、擔心、後悔全深埋在心裏,我以為我可以釋懷,我可怎麼也辦不到,在我做出那麼大膽又荒唐的事後,我如何能翼望爹娘不計前嫌的原諒我,從今以後我是無法再回到揚州去了。”說完她已哭成淚人兒。
小佩不安又擔心的迅速緊抱住孟梅烈,這一個月來的相互扶持,她倆已經衍生出一種不可分割的感情,而這種感情已超越她們的主僕之分,讓她們如姊妹的密不可分,現在當她知道梅烈為了背叛家人而受煎熬着,她能夠感同身受。
“小姐,請你停止悔恨吧?如果你勇敢的、好好的活,並且也找到你的幸福,等到事過境遷,我們負荊請罪回揚州,老爺、夫人見你如此快樂,相信也不會同你計較,說不定反而全心接納你呢!”
“是嗎?”孟梅烈不胡定的問着自己,也問着往後不可預知的未來,那將會是什麼樣的局面?什麼樣的人生呢?
小倆見孟梅烈弗顏歡笑也生難過,遂主動為孟梅烈倒杯勢茶,藉以紓緩她焦慮的心,“小姐,先喝口茶,縱使你一無所有,但小佩會永遠陪在你身邊,即使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謝謝。”孟梅烈一臉的安慰,“聽你這麼說后,我彷彿吃了定心丸,不再游移不定、暗自垂憐,你真是我的好姊妹,這些日子也幸虧有你,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好……”
小佩更是感動莫名的緊圈住孟梅烈,“小姐,小姐——”好半晌都不知道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只能訥訥地直呼小姐。
是的,在這個時刻里,她們更建立起一分無法比擬、無法可催的真情至性,在這陌生的地方里,她們更懂得珍惜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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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郡起了個大早,來到後花園活動活動筋骨,並貪婪的汲取草香、花香,及清新的空氣,她伸伸懶腰,舒服地坐在草皮上,溫和的陽光照得她好舒服。
陡地,“咕嚕咕嚕——”打破這寧靜的早晨,阿郡摸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是餓了,瞧,腸胃都已經跟我抗議了,還是別在這附庸風雅了,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想着,她立即起了身,欲住飲廳走去,在經過了書兒的房門時,丁書兒正好打開房門,她無助的樣子倒叫阿郡停下腳步,“書兒,你是不是有困難?需要我幫忙嗎?”
阿郡的笑容看來是那樣的誠摯,她不施脂粉的臉蛋卻更加美麗清新,任何人看了,都無法拒絕她天使般的笑容,但看在丁書兒眼裏,卻只有更加的的嫉妒,更加不滿,但丁書兒內斂的收好自己的情緒,有些若惱的看着阿郡,“青桓撥給我的丫頭生病了,我原想打算,自己打理漱洗,可我還不熟悉這兒的環境,想自行去打水也無從打起。”
阿郡一聽,便好心地接過她的臉盆,給她個放心的笑容,“放心吧!我替你打水,我去去就回。”
“啊——”丁書兒叫住了她,歉意地對她一笑,“阿郡,可不可以替我打盆勢水來,因為這幾天咳嗽的毛病又犯了,所以……麻煩你了。”
“沒問題。”
丁書兒的目光像兩道銳利的劍,直射阿郡的背影,彷彿欲除之而後快。
阿郡好不容易向廚房要了熱水后,便興匆匆地往丁書兒房裏走去,正好碰上了捧着飯菜要丁書兒房裏的小圓,“小圓,你也是要到書兒的房裏嗎?”
“郡小姐,我不知道你起床了,否則我一定先捧盆水給你漱洗的,你別弄了,先放下吧!這水還冒着氣呢;,要是不小心燙着你可就不好了,少爺若是知道,我會被罵的狗血淋頭的。”
阿郡搖搖頭:“才不是哩!正好書兒的丫頭生病了,無法像平時一樣幫她打理得妥舀噹噹的,而書兒又不知該上哪打水,正好我經過那,於是就幫了她。”
“郡小姐,你大可替她叫名丫頭來呀!何必去做些下人該做的事?要是少爺知道了,他會不高興的。”從一開始,小圓就不太喜歡丁書兒,總覺得她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樣子,也教人難以捉摸她的喜怒哀樂,這樣的她看來深沉極了,無論是誰也不願多去親近她。
阿郡無所謂的揮着手,對她的大驚小怪,直覺她太過於盡職,也完全將她視為是客人,這樣的生疏、條理分明讓職權郡無法適應,也頗不以為然,“小圓,你又何必跟我見外,我們的友誼不能使你對我一視同仁嗎?那麼現在我只是舉手之勞,盡棉薄之力,這並無損什麼嘛?你這樣的拘謹,都讓我不知如何自處了啦!”
小圓又驚又喜,不知道她在阿郡心中的地位,可以月友來代表,頓時手忙腳亂,迫不及待地想幫阿郡做什麼事,但奈何雙手已捧了飯菜,實在無法再騰出手替她捧熱水盆。”
阿郡會意地眨眨眼,“好了,別再說了,你要說的我全記在心底,一切我都明白的,走吧!別讓書兒等太久;”
到了丁書兒房裏,小圓首先將早膳全擱在桌上,微微對她欠欠身。“書兒小姐,早膳送來了,請慢用。”
“書兒,你要的熱水我也端來了,你趕快梳洗梳洗,好用早膳吧!”
丁書兒慢吞吞的將手伸進盆子裏試水溫,當下臉色鐵青,迅速地端起熱水盆,往阿郡身上潑去。
小圓愕然地驚呼一聲,阿郡則因被熱得燙人的水給燙傷了,痛得立刻蹲在地上,哀嚎了一聲,“好燙……好痛,書兒,你究竟是怎麼了?”
小圓氣得用身體護住阿郡,指着丁書兒大嚷,“書兒小姐,你是安什麼心,怎麼可以用熱水潑郡小姐,她哪裏得罪了你嗎?”
丁書兒見連小圓都如此袒護阿郡,更是怒不可遏,“小圓,這有你說話的餘地嗎?我是你家少爺的紅粉知憶,連他都會讓我三發,而你憑什麼跟我據理力爭,大呼小叫的,給我閃到一連去。”她衝到阿郡的跟前,冷冷地盯着阿郡,“我不是說過我夜裏會咳嗽,要熱呼呼的熱水嗎?可你端給我的什麼,你存心要叫我繼續受咳嗽之苦所累嗎?真正存心不良的人是你。”
小圓卯足全力推開她,拉起濕漉漉的阿郡,氣憤地喊:“這件事我會請少爺來定奪的。”
阿郡卻輕扯小圓的衣袖,小聲的說:“別把事情鬧大了,這都怪我把熱水擱太久了,咱們別計較了。”
阿郡息事寧人的態度,讓丁書兒氣焰更高漲,“夠了,不必再演戲了,你們可以走了,離開我的視線。”
阿郡不敢再逗留,連忙慌慌張張地拉小圓離開,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小圓才憤慨的抽回自己的手,“阿郡,你何必對她忍氣吞聲,如果把這件事告訴老爺,少爺,他們肯定也會站在你這邊的,也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那又如何?”阿郡反問一句。
“如何?至少你可以不用受冤枉氣啊!你知不知道她那種人會食髓知味,得寸進尺的。”
阿郡只是靜靜地換着濕衣裳,擦掉臉上的水珠,望着身上一片一片紅腫的肌膚,她心裏脫感酸苦,但她真不知道丁書兒的用意何在,為何一次又一次的如此對待她,是不是她做錯什麼?
“小圓,我現在是寄人離下,又不晃一輩子都不走,青桓和霍伯伯煩心的事夠多了,我又何必去煩擾他們,這事究竟誰是誰非,他們也很難去判定,畢竟當時他們並不在現場,雖然我不知道書兒究竟氣我哪裏,但如果我就這樣貿然去告狀的話,豈教書兒更不諒解我?所以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小圓不知道阿郡是哪根筋不對,才會主這等屈服的話,但她真的好心疼阿郡,礙於阿郡不願挑起事端,不願徒增紛爭,她除了硬將那口悶氣吞下,又能如何?
“阿郡,你真是好善良,丁書兒如此對你,你都半點不怨嗎?”
“小圓,人與人相處就是一個緣字,師太也曾告訴我說,人與人之間的相處,要能體諒對方,替對方着想,你敬人十分,他人最少也會回敬你一分,我相信書兒她絕非故意的,或許此刻她也後悔了吧!”
小圓悶哼一聲,不太苟同她的話,但她也不忍違背阿郡的意思,終究妥協的說:“算了,既然你執意如此的話,那我多說又何益,反正我答應你,除非你自己願意,否則我也不會在爺、少爺的面前嚼舌根。”
阿郡深深的感激着她,“小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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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趙見琛收到個從宮裏傳來的消息,說母后鳳體違恙,要他帶速回宮一探,趙見琛沒有半刻猶豫,立即卻身起程,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趙見琛真實身分,都只能當他是少爺在京城中結識的達官顯貴,對於他的突然離去,大伙兒也不以為意,而只是霍青桓和霍仁知道這個中內幕。
臨行前,所有的人都在府外目送着他離去,但此刻卻教他掛心不下的,竟是阿郡,他有股衝勁,想開口請求阿郡隨他回宮,又怕太過唐突,會嚇壞阿郡,此刻的他多不願離開,多想留下來啊。
霍青桓緊握住他的,定定地對他說:“你安心的回去吧!所有的事我會扛下來的,打點好,你儘管放心地回去,我想他最近應該有動靜了。”
“青桓,等事情辦好,我會再回來,與你並肩作戰。”趙見琛又走到阿郡面前,千言萬語在他心裏,但他在沉默了一會兒后,才吐出兩個字:“保重。”
阿郡也依依不捨的望着他,“你也要珍重。”雖然趙見琛的突然告別,並沒有帶給阿郡大的衝動,但大家總歸是朋友,況且在府中的這段日子中,趙見琛也都拚命的討她開心,雖然都討錯了方向,但她還是由衷的感謝他所做的一切。”
最後,趙見琛在侍衛們的催促請求下,不得不踏上馬車,這一步一步就像千斤萬重一般,但他知道自己還是會回到這來。
大伙兒目送着他們的馬車離去,越來越遠……終至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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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郡在踏進門檻一半時,霍青桓從後頭拉住她,“想不想騎馬?”
“騎馬?”阿郡在腦里勾劃出那副奔騰在一片草原上的樣子,多麼意氣風發哇!當下她迫不及待的央求着:“好呀!你肯帶我去騎馬,我求之不得呢!咱們現在就去嗎?”
阿郡猴急的模樣,教霍青桓忍俊不住笑了開來,阿郡的心思夠單純的了,一點小小的施惠,就夠她歡天喜地的期待着,而雀躍不已。
他溫柔地摸摸她的頭,用一種幾近寵溺、呵在手心的語氣,“當然羅!咱們先到徐伯的馬庵里牽匹馬出來,然後到城外的那片大草原,我再主你試試那種與風馳騁的速度感。”
阿郡開心的直點頭,隨後又想到還有小圓,於是阿郡期望的看着霍青桓問:“那小圓可不可以也一塊去?”
“可以,我們可以帶她一塊同去呀!”
在一旁的小圓自是開心極了,“謝謝少爺,謝謝郡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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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晴郎的連片雲也沒有,南風輕吹,似乎在告訴大地,春夏即將交替,萬物即將要熱情起來了。
阿郡很進人情況,而馬兒似乎也挺喜歡她的,連忙用嘴往她臉上磨蹭,教阿郡咯咯的直發笑。
“郡小姐,看這馬挺喜歡你的耶!”
阿郡直對她笑,一面也不忘安撫馬兒,“大哥乖喔!大哥你好乖喲廠
“大哥?”霍青桓和小圓不約而同指着那馬,不知道什麼時候阿郡和那馬兒好成這樣。
“是呀!它的名字就叫大哥,你們看它高興的樣子,它也很喜歡這名字呢!”
霍青桓也由着她去了,“好吧!讓我們騎上大哥四處溜溜。”
“嗯!”阿郡把手交給他,由他領着上馬,坐定后還不忘叮囑那匹馬,“大哥,我可坐好了,你可別把我甩下馬,否則我會跟你沒完全沒了喔。”
那馬似乎聽懂阿郡的話,頗有靈性的點頭,看得小圓嘖嘖稱奇,誇她調教有方,“郡小姐,你真是太厲害了,三兩下就把大哥哄得服服貼貼,你真的好棒。”
阿郡不可一世地昂着頭,得意地拍拍大哥,“大哥,你有沒有聽見,小圓也在稱讚你喔!等待會兒你可要好好表現,最好讓他們對你五體投地。”’
霍青桓發出心的微笑,將她拉近自己,“準備好了嗎?坐好了,駕——”
大哥應聲奔騰出去,漸漸地就像化為一陣風,自由逍遙的奔馳在大草原上,時而快、時而慢,時而疾速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時而躍過好幾塊大石頭,彷彿疾奔在空中,踩着空氣而來……他們爬上坡頂,相繼躍下馬,那兒有一片花海,在花海中有一塊平台,坐在那兒要以俯瞰到整個揚州城。
阿郡驚喜的奔到廣大片花卉前,她數着矗立在她面前、隨風飄搖的各種花卉,“玫瑰、小黃菊、燈籠花、大理花……哇,這兒好漂亮,你怎麼會知道有這麼美的地方?”
霍青桓神秘地拉她到平地坐下,“現在你所看到的這一大片坡地,都是我們的,平時這我是我們騎馬的場地,府里所有的馬都由徐伯照顧着,包括你的大哥。”
“真的?”阿郡不由得羨慕驚呼,隨即扳下指頭,算算霍青桓的家當有多少,哇,那肯定是個天文數字。
霍青桓拉下她的手,好笑的問:“你在算什麼?”
“我在算你的家當有多少,肯定比我多出好多好多,我早把師太留給我的錢花光了。”突然她又想到什麼,連忙又補上一句:“我還有一隻老羊、一隻老母雞、兩隻小花貓、一隻大黑狗,嘻——再加上大哥,這樣我也算是有家的當人了。”
霍青桓不禁失笑,捏捏她的鼻尖,“服給你了,對了,你和書兒處得好嗎?”他沒注意到阿郡的臉色變得,暗淡,仍自顧自的說,因為他以為善良如阿.郡,肯定能和書兒相愉快。“書兒雖是青樓女子,但出污泥而不染也挺善解人意,我相信你們一定處得很好。”
阿郡強壓下那不愉快地片段,硬是漾出一片笑容,“什麼是青樓女子啊?”這可不能怪她孤陋寡聞,想她年紀一把了,也從未離開過慈雲閹五百公尺,這次來到揚州還是師太踢她下山的,這青樓女子的詞兒可真鮮,不知道在做啥的,有機會再去當看看好了。
“你不知道?”
阿郡理所當然的搖頭,卻又對他的大吃一驚感到不解,“青樓女子是幹什麼的啊?聽這名字好像不挺不錯的,那我也去當看看好了。”
“不行。”霍青桓一口回絕她,深深的嘆口氣,不知該拿她的不解世事怎麼好,但又不知如何向她解釋。
阿郡張着大眼,疑惑的問:“為什麼不行?”
“因為……青樓是個地方,而女子是那裏面的姑娘,那個地方只有男人才可以去,而那裏的姑娘都有不得已的苦衷,那個地方充滿誘惑和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對某些人來說是個苦海、是個泥掉,一旦深陷,就永無法自拔,好姑娘是不會想去的。”
他說得口沫橫飛,也不曉得阿郡沒有聽進去,有沒有聽懂,是不是會把分的話當耳邊風,當下又不放心地加一句:“總之,你不準踏人那種風月場所,更不可能有想嘗試的念頭,否則我會讓你的屁股開花,一個月都不能站、不能坐,知道嗎?”
阿郡受驚嚇的摸着自己的小屁屁,看他的手那麼大,那以有力氣,也知道他絕不是隨口說說的,當下她不敢遲疑的直點頭,囁嚅的說:“好好,我……知道,我不敢再有非份之想,我以人格保證,這總行吧。”
那如果偷偷地溜去,算不算違背誓言呀?
可阿郡那就算跟天借膽,也不敢當霍青桓的面問出這句,那後果可是會非常嚴重的。
藍天青山心收在他們眼底,忽有幾隻蝶兒飛舞在那一片花海中,阿郡忍不住調皮,跟着追了出去,來來回回不停的追着蝶兒跑,忽東忽西,忽左忽右,突然綁發的緞帶鬆掉了,阿郡的長發飛瀑如下,跟着風飛揚,索興乾脆赤足,心性的跳躍,腳上的鈴當和她輕盈的笑聲,變成最陪耳最動聽的音樂。
霍青桓的一顆心也隨着她飛舞,無論她的一舉一動、一頻一笑,都深刻地烙印在心裏,這樣的優遊自在的她,早不知不覺中取代了霍青桓所有的心思……#################
丁書兒憤怒地砸爛桌上的杯子,連插着花的花瓶也不能倖免,她一腳將掉落在地上的花朵踩得粉碎,“阿郡,你……你不可原諒,上至霍仁,下至小圓,都對你心悅誠服,滿心喜愛,而如今青桓也對你呵護至極,你可知道?他眼底的光采,他對你的一言一行,都是我沒見過的柔情啊!”
她氣得喪失理智,憤得淚如雨下,悲得肝腸寸斷哭倒在床上,她的雙手不停要捶打着枕頭,彷彿那是阿郡的化身,更恨不得能拆散他們。
青桓,為什麼你就不能待我更好,甚至愛我?為什麼要:和她私自出遊,為什麼你從沒如此待過我,我好恨,好恨,好恨……如果阿郡從這世上消失的話……哼!這一切都還是屬於我的,主子所恨的三個月,已過了一個月,也許我該……
她露出個泠笑,令人忍不住打哆嗦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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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梅烈優閑地啜着茶,坐在觀月樓上看着那一望無垠綿延到遙遠地平線的寬廣大草原,數在厲計的羊群為一片綠色的草原點綴柔和的白色,雲朵飄得很低,很藍很藍……彷彿伸手可及,這些顏色像是大地不可或缺的,形成一幅最美的圖畫。
孟梅烈看得痴了,“想不到微不足道的雲,平淡無奇的羊群,千篇一律的草原,竟可交織成如此一幅化腐朽為神奇的畫,這次我真的是來對了。”
“那可不!”小佩一面忙着剝龍眼乾,一面又要附和孟梅烈的話,算是忙得不可開交,“小姐,咱們也來這好些天了,每天就待在這山莊裏吃吃喝喝,一天度過一天,那季公子也不曾帶咱們出外走走,我都快悶壞了,真不知道季公子都在忙些什麼。”
盂梅烈淡淡一笑,“咱們隨季厚回來關外,又承蒙他留咱們住在山莊,對咱們也算是幫很大的忙了,你還是真貪心,還敢怪他沒有盡到地主之誼。”
小佩可不贊同地扁着嘴,並喂她吃了顆龍睛干,“小姐,我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只是季公子不會好心到永久收留咱們的,便他又三申五令不準咱們私自出庄,那咱們肯定會變成路痴的,等到咱們得離開時,屆時咱們該如何?”
這件事也是孟梅烈心中的隱憂,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況且他們非親非故,總不能叨擾太久,不是嗎?
孟梅烈雖感到惆悵,卻還不喪志,她幫作輕鬆的拍拍小佩“你中,別凈擔心,一切有我好不?不管是到哪裏,我都會帶着你,天無絕人之路,樂觀一點,好嗎?”
小佩露出非常勉強的笑,“小姐,你還真不是普通的樂觀。”言下之意說孟梅烈把事情都簡單化了。
季行雲俏俏然的來到他們身後,“梅烈,小佩,你們在兒呀?”
孟梅烈驚弓之鳥,驚得突然站起身,眼光不安地梭巡他,深握他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裝,“季……伯伯……”
季行雲像是看穿她的心事般,拉了她坐下,“梅烈,我直接開門見山說好了,我知道你是女扮男裝——”他看見盂梅烈眼中的驚恐后,遂給她個要她安心的笑容,“別擔心——我不會故意在季厚面前拆穿你的,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也不會落井下石,我只想讓你知道,我不怪你欺瞞我們,我是真打從心底喜歡你,因為你和我死去的老婆長得非常相像,也許是這個原因,所以我對你倍感親切,總之,你可以安心的在這兒待下,直到你想離開。”
熱淚頓時衝上眼眶,孟梅烈既是感動又是感激,“季伯伯,謝謝你寬容我的欺騙,天大地大,因緣際會,我認識了季厚,因為逃婚,跟了他到關外。而在這山莊裏,你又如此剖心挖肚的對我,我不知道再說什麼,才能向你表達我此刻的心情。”
逃婚一詞的確對季行雲造成莫大的震撼,但話語是讚賞的。“當初崗祥也是不願一切地逃婚,欲在外一層鴻圖,誓死不再踏入婚姻的墳墓,想不到卻逃到我懷裏來,念在她孤苦無依,於是我就娶了她,你們不曉得當初的她多麼驚世駭俗呀!可卻教我更愛她得緊,再也捨不得放掉他。”
季行雲詼諧的語氣教孟梅烈忍不住噗哧一笑,卻也羨慕他們之間那歷久彌堅的真情。“季伯伯,我好羨慕你如此有情,也感謝你的金玉良言,讓我將不安的包袱都拋開了。”
季行雲含笑地看着她一眼,沒頭沒腦地進出一句:“梅烈,我覺得季厚怎麼樣?”
孟梅烈啞然失笑,小佩倒挺雞婆的,“季公子人很好哇!小姐也這麼認為。”
季行雲心中有絲竊喜,他挑高眉又繼續追問:“除此之外呢?譬如季厚的人品啦、相貌啦!個性啦……等等,應該還有其他的優點吧。”
初來關外時,在路上相處的點點滴滴,全回到孟梅烈的腦海,他的細心、他的溫柔、他的幽默笑話,他的種種……那段日子以來,的確是孟梅烈有生以來最開心的日子,晨昏樣伴的相互扶持,星空下談天說地培養的黑契,的確是教她難忘,不可否認的,她的確對季厚產生了似有若無的情愫,但這卻令她感到害所,一個逃婚的女人如何再有機會去傺真愛?如果季厚知道的話,一定會嫌棄她的。
盂梅烈目光轉向遙遠的天際,避重就輕的說:“他的相貌堂堂,眉宇之間輾轉流露出不凡的氣度,他的為人溫和、善良,條理分明,絕非吳不阿蒙。”
季行雲看見她眼中稍縱即逝的光采后,心裏就更加確定梅烈對季厚絕對有情,只是礙於矜持及自尊,沒有說出口,他心裏就已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撮合他們倆,他也才能早點含飴孫呀!
“梅烈,晚上在東村有個市集,你和季厚可別錯過這大開眼界的機會,否則你可得再等一年後了。”幸好上天助我,剛好碰上一年一度的市集大會,否則我也找不出什麼好借口,可以主他們去培養一下感情,老天,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
“市集?”小佩倒一副興緻勃勃的樣子。
“這是因為關外地廣博大,各個部落民族全散落在四方,趁着這一年一度的趕集日,所有遠道而來的商人、旅人,全在這一天聚集在東村,將他們一年的收成或是要賣的商品全帶到這兒來,以物易物或現金交付都行,這可是何等盛事,我們不妨去開開眼界。”
孟梅烈聽完后也十分響往,直覺那一定是個別開生面的大場面,她可不會放棄這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好啊!我倒也十分好奇,以前在揚州地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深居簡出的生活,完全沒有什麼機會可以出去外面看看,既然這裏一年一度的大市集,那我真的得去看看。”
小佩也在一旁直起鬨,“那我也要去,小姐,你可別放我一個人在山莊喔!”
“好,誰教咱們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好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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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逐漸下山,輝映在大地上的紅光絢爛無比,像是在提醒着倦鳥還巢、遊人回歸。
霍青桓看着趴在他腿上睡着的阿郡,下意識地為她撥了撥亂髮,嘴上也不覺揚起一抹滿足的笑,突然,他一驚,連忙抽回自己的手,整個人像跌入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中,整個人心虛了起來。
我究竟是在做什麼?我怎麼可以縱容自己去呵護她、疼惜她、渴望好,甚至一點一滴地被她吸引得無法自撥?
他突然想起趙見琛的那番告白,那樣令人動容的深情告白,他現在是正在做奪人所愛的事呀!不行,不行,他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放任自己的心思,他要快刀斬亂麻,管住自己的心,阻止這份變質的友情,的確是該這麼做。
阿郡漸漸睜開眼睛,睡眼惺松地打個呵欠,不好意思地直笑,“我……睡了多久啊?真是失禮透頂,這麼美好的天氣,我竟然打起瞌睡,原來要你教我騎馬的,結果兜不到一.圈,我就夢到周公去了,我真是不受教,你可別從此就失了耐性,不教我騎馬了。”
真是的,竟然在他面前睡著了,不知道睡相難不難看,有沒有流口水,完了……形象全破,這下他一琿以為我是嗜睡的懶豬,怎麼辦嘛!
霍青桓失笑地欲伸出手去摸摸她,但手舉到一半時,他又想起自己剛才信誓且且的決定,當下又把手收回來,臉上已不復見溫暖的笑容,而有一絲痛恨自己失常的行為。
“沒關係,你別放在心上,我看天色也快黑了,我們打道回府吧!”
他的語氣已不復往常熱絡,儘管他偽裝得若無其事,但阿郡還是敏感的感覺到了,縱使阿郡心裏有千萬個疑惑,但她始終沒有開口問,但她的心裏已有小小的陰影存在了。
“好哇!我想我們都累了。”
在漫長的等待下,霍青桓和阿郡終於回到府中,霍青桓心事重重,阿郡的心不在焉,在在教丁書兒感到擔心,他們獨處一個下午後,是不是發生了不為人知的事,是不是她錯過了什麼?她整個人感到不巡極了,但她還是儘力裝出一派和善笑容,但對於她們之間隱隱約約的異樣,她決定暫時拋到腦後。
丁書兒勢絡地迎上霍青桓他們,“整個下午你們去哪兒了?”
霍青雲只是淡淡一笑,“我帶她四處走走。”
阿郡的心思還繞在霍青桓失常的那一幕,再沒心思去注意到丁書兒投來的幽怨眼光,她勉強地對他們一笑后,便倉卒地說:“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不等霍青桓有何反應,她就已經拉小圓消失在迴廊的盡頭。
青桓為什麼會突然對她冷淡下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這種疏遠的感覺令她不舒服,像是有隻大象坐在她胸口上,壓得她沉重、好沉重……”
“郡小姐,你是怎麼了,這一路回來,你都悶不吭聲的,少爺也是一句話都不說,你們好怪裏怪氣的,是不是吵了架了?”
看着小圓擔憂的神情,她感到有絲抱歉,“小圓,我很好,也沒有和你家少爺起衝突,你可別瞎猜,只是有點不舒服罷了,讓我休息一下,我又可以生龍活虎了。”
小圓這才轉憂為,“原來是我想太多了,那待會兒我泡杯參茶給你喝好嗎?”
阿郡感動的對她投以一笑,親切的勾着她的手,“小圓,你待我真,你如此有心,那我也恭不如從命。”
唉——幹嘛要庸人自擾呢?說不定青醒也是一時記起不順遂的事,所以煩心,才會冷落了我,真是的,自己在這兒胡思亂想,連帶地也影響別人的心情,害小圓我操心,說不定我的沒頭沒腦也引起青桓的擔心呢?好,就這麼決定,我也依樣畫葫蘆,晚點泡杯參茶去向他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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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書兒看着略為失神的霍青桓,心裏正感到不是滋味極了,但她仍然善解人意地上前為他擦了汗,“青桓,你看來似乎心事重重,我好擔心你,這樣好了,到我房裏來,我彈幾首曲子記你解解悶好孫?”
她期待的眼神教霍青桓不忍拒絕,雖然此刻他真的無心聽曲,便怎忍心教她失望?
“就依你的,我們好久沒能坐下把酒言歡,稱的好琴藝還真令我懷念呢?”
丁書兒隨即展開笑靨,熱切地拉着他往自己房裏走去,並吩咐隨侍關一旁的丫環張羅些酒菜又興匆匆的笑道:“最近我趁着空閑的時候,練了首曲子,待會兒你聽聽,看是不是還有地方待加強的?”
“我相信你的琴藝早達爐火純青,想必一定更加的悅耳動人了。”
丁書兒只是給他一抹笑,一抹蝕人心思的媚笑,但看在霍青桓的眼裏,卻把丁書兒的笑臉,與阿郡的笑重疊在一塊
是的,阿郡的笑,可以使霍青桓所有的煩惱都化成一輕煙消失無蹤,也可以讓霍青桓牽腸掛肚的懷念,但霍青桓硬是摔掉這些惹為的念頭,強迫自己要心加止水,畢竟現在站在面前的人是丁書兒,可不是阿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