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八里回來之後，紫鏡再也不理武驥了。
她開始躲他，因為她死也不會忘記那天自己有多麼狼狽凄慘，簡直就是不堪回首的惡夢。
她摔下海，幾乎以為自己會溺死，幸好武驥一把將她拉起來，緩緩游上岸。
她全身濕透，上了岸也沒有力氣走路，是他抱着她來到八里附近的民宿，找了個房間讓她洗澡，但洗好澡后才發現房間裏沒有洗衣機和烘乾機。
她光着身子躲在浴室里不敢出去，只好拜託武驥幫她拿衣服下樓洗。
想像武驥拿着她的衣服，包括內衣及小內褲……哎喲！羞死人了！
日後要她如何面對武驥？
她越想越覺得沒臉見人，最後惱羞成怒，決定再也不理他，都是他不好，害她變得這麼狼狽。
那個不應該發生的吻，她絕口不提，而他也識相的沒再提起。
武驥在房間裏發獃，忍不住懊惱自責，都是他不好，才會把事情搞得越來越糟。如果他能好好控制自己，那個吻不會發生，她也不會不理他……
現在情況演變成一場僵局，他完全束手無策。
打手機她不接，找理由去找她，在路家父母面前，她還會裝沒事地跟他說話，但長輩一不在，她立刻變臉，完全不回應他的道歉。
望着漆黑的夜色，他的心也被黑暗籠罩了。
他愛她，為她吃盡了苦頭，但是佳人一點都不知情，他感到很挫折，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任這冷舊式的情況一直持續下去……
一年後，翔飛念完碩士即將回國。
這一年之間，紫鏡和武驥再也沒有說過話，龍武驥知道自己無法眼睜睜地看着紫鏡和大哥結婚生子而視若無睹，正好二十二歲的他大學畢業，心中下了個決定。
畢業前夕，龍國治把小兒子叫來書房。
“武驥，大學畢業后你有何打算，要繼續念書還是去工作？”龍國治直截了當地問，對小兒子未來的規劃很關心，雖然小兒子沒有財產繼承權，但有需要的話，他還是準備了一筆資金要給他運用。
“要不要到我公司上班？你可以從小職員做起，慢慢升遷，年輕人要多磨練，我可不會因為你是我的兒子就偏袒你。”他個性嚴苛，就算是對自己的兒子也從不假以辭色。
武驥心知肚明，沒有紫鏡，他留在這裏根本毫無意義。
大媽對他的態度沒變過，而父親終年在外忙碌，也沒在乎過他，只有大哥翔飛勉強當他是家人，但孤僻的個性使然，他們兄弟倆還是有一定的距離，嚴格來說，除了血緣關係之外，他跟龍家其他人一點交集都沒有，註定一切都得靠自己。
“爸爸，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出國念書，將來要靠自己的力量在國外創業。”
“哦？為什麼不進自家公司上班？”龍國治皺眉，無法理解兒子的選擇，他顯然不想待在“龍祥”工作，不知道多少精英把進龍祥集團上班當成生平最大志願，小兒子卻顯然不屑？！
“爸爸，我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只是個情婦生的私生子，‘龍祥’是屬於大哥的，我不想、也不需要跟大哥搶，因為我有能力靠自己創業，我要證明自己。”他斬釘截鐵地說著自己的志向，“有朝一日，我會像你一樣創立屬於自己的王國，成為自己世界的王。”
龍國治被他的話震懾住了，頭一次見識到小兒子的骨氣及野心，完完全全遺傳他不服輸的個性。
“好！很好！我虧欠你和你媽媽很多，唯一能彌補你的，就是為你準備好創業的資金。明天我就叫秘書把錢匯給你，絕對夠你念書和創業，贏了好，失敗了也不必氣餒，你若來求我，我也會再考慮幫你。”
“謝謝爸爸！這會是我這輩子跟您借的唯一一筆錢，我一定會成功，將來再貼利息把錢還給您。”龍武驥信誓旦旦地承諾。
龍國治感到無比欣慰，但礙於面子，表面上只是挑眉冷哼一聲。
看來武驥比他想像中堅強、有魄力許多，翔飛反而太柔弱了些？
翔飛是個寬大仁慈的孩子，對於商場之事雖然精明能幹，卻不夠狠。而武驥，就像勇猛直前的大將軍，比翔飛更適合商場鬥爭。
龍國治忍不住想進一步細問：“那你想做什麼事業？”
“我自有打算，會一邊念書一邊進行規劃。”武驥淡淡地回答：“我會負責一切，應該不需要對父親大人您報備吧！”
龍國治啞口無言，拿他的硬脾氣完全沒轍。
“算了，我最後再問你一件事，你……還會回來嗎？”
“……我是不打算回來了。”他頓了一下才回答。
龍國治嘆了一口氣，早就料到小兒子的答案會是如此，雖然有些遺憾，但男人就是要有奮鬥的決心，他給予絕對的肯定。“很好，我對你有信心，你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知道嗎？”
“我會的，爸，再見！”說完，武向父親深深一鞠躬，而後頭也不回地瀟洒走出書房。
龍翔飛回國的同一天，龍武驥就這麼離開了台灣。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有許多人前往機場為龍翔飛接機，但龍武驥卻是孑然一身的離開，孤單得很。
龍翔飛回國后，理所當然的開始到龍祥集團上班，接任總經理的位置，而紫鏡的生活則又回到了從前的一成不變。
眼前她正是青春奔放的年紀，她大學念的是時尚設計系，藝術和設計是她的興趣及專長，理論上來說她應該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才是，但不知為何，她卻總是顯得悶悶不樂。
翔飛回來她很高興，可是對於武驥突然出國留學沒通知她一聲，她很不能諒解。
再怎麼樣他們也是好朋友，為什麼出國這種大事他連說都不說一聲，難道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她？
除了她之外，龍翔飛沒看到武驥來接機時也曾有過疑問。
“真是的，他怎麼要去美國念書也不說一聲，我在那兒可以幫他先安排好啊！”
龍父直言：“你弟就是這樣，不喜歡麻煩別人，我行我素的，沒人管得了他。”
“走了也好，他想在國外發展，就由他吧！”龍夫人不以為意地說，她只在乎自己的兒子。
翔飛跟紫鏡又恢復了從前的日子，雖然工作忙碌，但每逢周末，他一定會撥出時間陪紫鏡逛街、看電影，一起吃五星級餐廳打牙祭。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翔飛愛慘了紫鏡，簡直就是把她捧在掌心呵護，而表面上紫鏡也是個沐浴在幸福中的小女人，沒有人知道，她心裏因為武驥的事而留下淡淡的遺憾……
這天晚上，他們來到一家法式餐廳用餐。
精緻的法式套餐依序上了開胃菜、主餐及甜點，過程講究、食材珍貴，她已經吃過好幾次，此時卻感覺索然無味，突然間懷念起武驥帶她去吃的夜市小吃……
龍翔飛渾然不覺她的異樣，照常愉快的聊天，接着送她回家，她一回到家洗完澡，就累得直接倒在床上。
一直以來在他人面前，紫鏡總習慣維持着乖巧文靜的形象，很少表現出真正的自己，翔飛說什麼，她永遠都只有點頭的分，撐了這麼久，也怪不得她累壞了。
凌晨時分，路紫鏡突然莫名的被窗外的一陣風雨驚醒。
她連忙從床上爬起來，打開窗戶，望着窗外茂密的樹，樹上沒有武驥的影子，不是他送點心來……
醒悟到這一點，她無力地坐在床邊，內心的悵然若失使得她默默流下淚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變得好奇怪……
明明翔飛是名媛淑女們搶着要的黃金單身漢，人品沒話說，論能力、家世背景也都是一流，又這麼疼她愛她，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但偏偏她就是不開心，就是不快樂，就是……心裏不斷想着另一個人……
她不想再迎合別人的期待做任何事，不想再壓抑自己的意志當一個完美的公主，她極欲跳脫黃金打造的牢籠，做真正的自己。
跟武驥在一起的日子雖然短暫，卻是她最開心的時候。
然而從此之後武驥再也沒有回來了，她只能藉由翔飛的口中得知武驥的消息。
龍翔飛定期會以電子郵件跟弟弟聯絡，幾年來雖然沒有機會碰面，但也大略得知武驥到美國念會計碩士很順利，他本來就是個數學天才，數字是他的專長，因為成績優秀，畢業后就利用父親給他的資金創業，在紐約開了一家會計事務所，和不少知名企業合作，事業相當成功。
紫鏡逐漸死心了，也許武驥對她那深情的一吻，只是年少輕狂的偶爾失控罷了。
她說服自己要忘了武驥，斷了所有不該有的想法，畢竟她唯一的結婚對象只有翔飛，這是雙方家庭早已有的默契，她不可能也不應該有任何悔婚的意思，那會傷害到疼她的翔飛大哥的。
只是雖有這樣的認知，但心中的傷口還是需要時間來平復……
四年後，紫鏡大學畢業，主動和母親提起想到日本留學，增加見識。
路媽媽是個性傳統的賢妻良母，也支持女兒更加充實自己，才有足夠的條件配得上翔飛這麼出色的人才，擔起龍家少奶奶的位置。
在路媽媽的協調溝通之下，原本預備等紫鏡大學一畢業就求婚的翔飛也點頭答應了，婚禮又往後延了兩年。
***
兩年後，紫鏡念書回來，再也沒有理由拒絕翔飛的求婚了。
紫鏡終於點頭答應，兩家人都興高采烈地開始籌備婚事，龍家父母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好快！武驥離開她都已經六年了。
夜深人靜時，紫鏡坐在床邊，回想過去的一切。
她已不是當年那個十七歲的黃毛小丫頭，對愛情的降臨還搞不清楚狀況，現在，她確定自己對武驥是有那麼一點情愫在，可是情況已無法有任何改變。聰明的話，她應該快刀斬亂麻，斷了所有的可能性，因為她不可能跟武驥在一起，她從小就被認定是翔飛的新娘，她無力也無能反對這個默契。
翔飛特別打越洋電話通知在美國的武驥，邀請弟弟回來做他的伴郎。
武驥縱使百般猶豫，最後還是回來了。
這六年來，他依然忘不了紫鏡，日日夜夜想她想得快發瘋。
當初以為離開是最好的選擇，豈知他錯了，離去只是換來更多的想念。
他一直保持單身，也許下意識還在等待機會，也或許在等待大哥的婚訊給他致命的一擊吧！
只是沒有人想到事情會突然發生意外，一場好好的婚禮被一陣雷雨破壞，新娘喪失了記憶，婚禮無限期延後……
這就是全部的故事。
看着翔飛，紫鏡仍是一臉迷惑，咬咬下唇，有些苦惱地說：“龍大哥，我想……也許我以前是愛你的，可是，我還是想不起來過去的一切，只記得武驥。”
翔飛不禁懊惱地看着她，有絲動怒，卻莫可奈何。
“翔飛，別急，這種事急不得的。”路媽媽溫柔地勸慰道。
武驥在一旁看到大哥受挫，心裏很能感同身受，畢竟這種被冷落的滋味，他也深深嘗過。
但現在的情況已非他們兄弟倆能掌控，一切只能看上天的安排了……
翔飛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對不起，是我太急了。”
“好累哦，我肚子有點餓了。”紫鏡天真地開口，絲毫無法體會旁人沉重的心情。
一旁的僕人連忙說：“小姐，晚餐時間還沒到呢！不然我先打電話回家叫廚子煮，小姐你想吃什麼？”
“嗯……”她歪着頭很認真的想。“我想吃烤魷魚、臭豆腐，不然就麥當勞的炸雞、薯條好了。
“小姐，你以前是不吃這些東西的。”僕人驚嚷。
“可是我現在就想吃這些東西呀！”紫鏡氣惱地回道。
她不想再聽到以前的事了，那些故事對她來說很陌生，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阻止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從前如何如何又怎樣？她就是不想被其他人主導，包括從前的自己。
“紫鏡，這些東西對身體不好……”翔飛也加入說服的行列。
“你們不買給我吃就算了！我叫武驥買給我吃，武驥最疼我了。”她看向龍武驥，“是不是，武驥？”
“我也不會買給你吃的。”武驥終於開口，這時候他不准她任性。“醫生不可能答應病人吃這些垃圾食物，你得乖乖在醫院調養身體，等到身體痊癒可以出院，我再帶你去夜市吃好吃的東西。”
“不要！”紫鏡嘟起嘴，生氣竟然沒有人站在她這邊。
“聽話。”武驥柔聲說服。
遲疑三秒鐘，她才心不甘情不願道：“好吧！”
“乖！我保證你出院一定吃得到你想吃的，相信我。”武驥向她承諾，但翔飛聽在耳里卻越來越不是滋味……
***
紫鏡又在醫院待了一些日子，經過層層的檢查，確定身體已經恢復健康，醫師團隊也認同她可以出院回到熟悉的地方，將有助於記憶的恢復，家人便迫不及待地為她辦理出院。
總算回到家裏，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陪着她直上二樓房間。
打開門，單人房裏是一系列粉紅色的裝潢，柜子裏擺着好多可愛的娃娃，床上鋪着蕾絲床單和棉被，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親手佈置，但此時她注視的目光是如此陌生……
“這就是你的房間！你看，衣櫃裏有許多你喜歡的衣服……”路媽媽一邊說，一邊把衣櫃打開，裏頭全是過去她常穿的淑女洋裝。
她一臉遲疑，不敢上前碰觸，顯然還在習慣這一切。
“我看，你在房裏休息一下吧！我們先下樓去了，翔飛，你陪紫鏡在房裏聊聊，我再叫僕人端飲料上來。”路媽媽故意製造機會想讓他們多點時間相處，對女兒的恢復記憶一定有幫助。
“好啊！”翔飛也想單獨陪她，連忙附和：“紫鏡，你以前很會畫畫，要不要看看你以前的作品？”
紫鏡下意識對他有些害怕，不禁畏怯的看着他說：“龍大哥，對不起……我現在想要靜一靜，只想要武驥陪我，可以嗎？”
眾人啞口無言，一致地看向武驥。
龍翔飛臉色當場沉了下來，幾乎快崩潰。
武驥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看大哥如此憔悴、飽受折磨的模樣，他也於心不忍。
“對不起，紫鏡，我……不太方便，我還有一些公事要忙，得跟美國的員工聯絡。”
“對啊！”龍夫人連忙順着他的話，拉起紫鏡的手說：“紫鏡，你找錯人了！你是翔飛的女朋友，你們以前最要好了啊！你只是一時忘記而已，我看不如這樣吧！我們陪你一起看以前的照片，你和翔飛從小到大拍了好多可愛的照片，你看完一定會想起過去的事的，好不好？”
“可是……”紫鏡看着武驥，依然很猶豫。
“對不起，我有事，我先走了。”武驥默默地離開，料想等會兒他們“一家人”就會和樂融融地一起聊天、看照片，不管是從前或是現在，他都是多餘的。
紫鏡蹙眉看着他頭也不回的離開，內心忍不住感到失望。
龍夫人一直拉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說起翔飛過去追求她的往事，她心不在焉、索然無味的聽着，腦袋卻是一片空白，心魂早已飛到了武驥身邊……
紫鏡和翔飛還是保持一段距離，翔飛無法打破這道藩籬，回家后，翔飛想了老半天，心裏做了決定。
晚上，他到武驥房間，兩人面對面坐着。
“武驥，這些日子紫鏡生病，變得很依賴你，你辛苦了。”就這一點，翔飛其實是很感激弟弟的。
“別這麼說，這是我該做的。”武驥發自真心地說。
他早已將紫鏡視為自己的責任，但是在大哥面前，他無法坦承一切，內心難掩愧疚，因此他裝作在審閱文件，沒有直視大哥的目光……
“這些日子你沒回美國，公司那邊還可以吧？”他試探地問。
“嗯，事情真的很多，尤其又碰到財報旺季，股票要除權，事務所那邊一直打電話過來……”武驥不得不承認這段時間他忙得焦頭爛額。
“既然如此，武驥，你回美國吧！”翔飛突然說。
武驥一愣，轉頭看着大哥。
“老實說，看紫鏡那樣黏你，我心裏有點不是滋味。”翔飛一臉正經地說，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她現在狀況這麼不好，我真的很不放心。”
武驥開口：“可是……我也不放心紫鏡。”
“我會照顧她。”翔飛的口氣轉為剛硬，“別忘了，她是我的未婚妻，如果你在，紫鏡一心只想黏着你，根本不願意努力恢復記憶，如果你不在，她就只能依賴我，也許假以時日，她會慢慢想起我來。”
武驥想反駁什麼，但最後還是沉默了。
他很清楚，這段時間自己是莫名其妙的取代了大哥的位置，大哥會心生不滿也是正常的，畢竟從頭到尾，他都是不應該出現的人……
“武驥，我知道你和紫鏡是好朋友，關心她理所當然，只是紫鏡發生這樣的意外，我壓力很大，她完全把我忘了，我真的很難過。”翔飛神情惆悵，雙眼都是血絲，顯現了他的疲憊。“我現在什麼都不求，只求能多多陪她，希望她很快就能想起我們的過去，我的心情你能了解嗎？”
武驥沒有說話，很明顯的，大哥執意要他離開。
此時的他如困在深海中不見天日，內心的抑鬱難平無處發泄。
他該離開嗎？
紫鏡是否會原諒他又一次不告而別？
“我明天就訂機票。”沉默許久，武驥終於開口，他沒有其他的選擇。
“謝謝你，武驥。”翔飛像是鬆了一口氣，但還是難掩內心的沮喪。“我也不想搞成這樣，你那麼多年沒回家，這次特地回來參加我跟紫鏡的婚禮，結果婚禮取消了，新娘子又生病……”
“一切都會好轉的。”武驥淡淡地說，因為只要他一離開，所有的事都將回到正軌上。
紫鏡永遠是大哥的，永遠不會屬於他。
隔天一早，武驥就不告而別離開了。
像當年出國念書一樣，沒人為他送行，他自己拉着行李孤零零地坐上飛機，飛往遙遠的國度。
龍翔飛以為弟弟離開了，一切就會在他的掌握下進行，一大清早就開開心心地帶着一束紫玫瑰到紫鏡家。
紫鏡得到僕人的通知後下樓，翔飛立即上前，笑容可掬地把花送上。
“送給你，紫鏡，這是你最喜歡的紫玫瑰。”
她怯生生地接下花，不自禁地看着玫瑰發獃。
奇怪，她以前真的很喜歡這種矯情的花嗎？人工栽植而成后經過染色，早已失去了花朵應該有的自然原貌呀！
“龍大哥，謝謝你來看我，不過下次不用破費買這麼貴的玫瑰送我了，我現在比較喜歡雛菊，小巧可愛，不需特別的照顧，就可以長得欣欣向榮。”她邊說，邊領着他來到路家後院，門一開，赫然可見滿園的小雛菊，是這幾天她特別請園丁種的，不知為何，看到可愛的小雛菊，她的心情就平靜許多。
翔飛嘴角緊抿，心情大受影響。
路紫鏡渾然不覺，轉身下意識地尋找着武驥的身影。“對了，武驥呢？”
“回美國了，這陣子他在台灣耽擱了不少時間，美國公司那邊很需要他。”翔飛直言，故意要讓紫鏡死心。
“走了？”紫鏡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像在她腦袋裏投下一顆炸彈，炸得她頭開始脹痛，眼前閃過一幕幕畫面，似曾相識的片段似乎從前也曾上演過。
那時他到美國留學也是這樣說走就走……
不知道為什麼，她想起來了，她真的想起來了！
他不說一聲就走，讓她心裏好難過，為什麼？為什麼？
記憶稍縱即逝……
翔飛伸手握住她的手。“快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去吃法國料理，你以前最喜歡吃鵝肝醬了。”
“請你不要碰我！”她反應有些激烈。“現在是現在，不要一直提以前。”
“紫鏡……”翔飛又再次吃了閉門羹。
“對不起，我不想出門，我人不太舒服，想休息一下。”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翔飛很泄氣，但紫鏡一點也不在乎，說完便頭也不回的上樓回到房間。
她躲進被窩裏，一整個下午都在生悶氣。
武驥太過分了，怎能不說一聲再見就走人？
越想越生氣，她乾脆下床，坐到書桌前上網查一些資料。
她首先試着查詢龍武驥的英文譯名，沒一會兒就查到了龍武驥在紐約的公司地址和電話，那是紐約一家很有名的會計事務所，上面洋洋洒洒介紹了老闆龍武驥的求學經歷。
她心中已有打算，既然自己僅剩的記憶里全是龍武驥這個人，她絕不能這樣讓他就這麼走了。
就算他人在天涯海角，她也要追過去把事情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