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深夜,銀色賓士駛進森郁的大院裏。

“明天早上十點我來接你,少吃點東西,無肩帶胸衣、鑲鑽丁字褲、香奈兒粉紫紗新套裝。”

季覲絮絮叨叨向身邊閉着眼睛毫無反應的江穎諄諄吩咐,沒在乎他交代的事情有多麼的瑣碎,而他,又多麼像個老媽子。

“睡前記得用小黃瓜片敷眼,臉上用香艾草蒸熏半小時,小腿抬掛着睡,你在米蘭走了太多的路了……”

他是苦命的經紀人,不但要打理她的事業,甚至還得陪她逛街、出國旅遊和血拚,以及她試裝時的評定選擇,連胸衣的樣式他甚至也得出主意。

如果你因此認定這是個優差那就錯了,他身邊這少女,是出了名的難伺候。

“季覲,”江穎賴在車裏不動,“明天的雜誌封面能不能不去拍?”

“當然不能。”

“我才剛玩回來,難道我的健康比不上什麼狗屎的封面拍攝?”半眯的星眸緩緩蘊生着不耐。

“那不是什麼狗屎的封面拍攝,那是你出國前答應好了的Case.”相對於她的火氣,他顯得沉穩,似乎看透了她的任性也算準了她的必定屈服。

“我覺得,”江穎冷冷的哼着氣,“你是個善於壓榨員工的經紀人。”

“如果我是那你就更該感謝我了,”他不被她的言語所影響,“要不是我,也不會有今日的江穎。”

“別以為我會在乎,更別認為我會因此而感激你,我成功了,”她驕蠻扔下話,“你也才能因此而獲利,不是嗎?你在乎的不是我,不是那叫江穎的女子的感受,你在乎的是別人贊你‘慧眼識英雄’,你在乎的只是我的成功能連帶地帶出了你的成功。”

她直起身拉開車門,伸出穿着三寸高跟鞋的美麗長腿跨下車,看也不看他一眼的甩上車門,逕自冷冷吩咐着聞聲奔出的江媽和傭人小萍,將那由米蘭帶回的戰利品一一拿下車子。

漠冷着美麗瞳眸的江穎蹬足離去,片刻后,盯着她背影的季覲嘆了口氣,深深的瞳子轉回眼前路上,握着方向盤踩下油門加速離去。

江穎知道季覲肯定是生氣了,但她不在乎。

就她對他的了解,她知道即使是再大的火氣也不會讓他拋開她不理,所以,明天早上十點,他鐵定會像只乖乖狗兒般地準時出現。

她原先也沒打算對他大呼小叫任性發標的,但也不知為何,只要見着了他的沉穩冷靜,只要看見了他從不表露心底真實情緒的自制力,她就是忍不住要發火!

活該!誰讓他不順她的意?誰讓他永遠都這麼冷靜?

她最恨那種由自制力過強的人了。

其實,江穎雖刁蠻任性卻不笨,她知道季覲幫她並不純粹是為了錢,否則,他大可再去培養更多的搖錢樹。

他對她,很不一樣。

但她只會濫用他對她的不一樣,而非珍惜。

倒不是她不想珍惜,只是,她向來驕變慣了,對誰都一樣,如何和人好好相處不在她的學習範圍內,她不會更不屑去學。

和季覲相識是在她十九歲的時候。

那年,她在西門可一家唱片行前和群看不對眼的一O九辣妹揪打一團,一個對六個,她雖掛了傷卻打得很爽,壓根不擔心對方的人多勢眾,以前念高職時她就常捉不聽話的人到女廁里掄牆喂喝廁所水,她凶蠻得緊,即使以一擋六她也有必勝的把握,只是她沒想到,那些遜萬丫身上竟藏有小刀。

一群小太妹打架本來就沒人敢來管了,更何況,後來還見了血。未了,是個陌生的男人出來見義勇為。

季覲為她趕跑了一O九辣妹,將流了不少血的江穎抱在懷裏。

“你為什麼要幫我?”

即使在這種時候她還是絲毫未卸本能的防備敵意,她用已近昏沉的眸打量着他和西門可中常見的怪叔叔明顯不同的裝扮,他一身高級西裝,他年輕英俊,他看來該是個社會的中堅分子,絕不是那種會插手管太妹打架閑事的人。

可不管他究竟為了什麼幫她,她都明顯地不領情。

“如果你是想找援交妹,”她用力撥開他幫她壓着傷口的手,“那麼,你找錯人了。”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他沒好氣的攔腰抱起她往附近醫院方向跑,“不管你做不做援交,我並沒有在一個流血不止的女人身上做運動的習慣。”

接下來江穎陷入了昏迷,兩個小時后她在醫院裏醒來。

在她床邊守着的,是那見義勇為的二十世紀末笨笨男。

“你幹嗎不走?”她冷瞥着他那還染着血漬、無暇換下的高級西服。

“你身上沒有證件,我沒法子聯絡你的家人。”

“別耍笨了,”她冷掃着他,“我袋子裏有手機,現代人手機里都有種叫作通訊錄的東西。”

“對不起,”他並沒做錯事,卻也不知幹嗎要傻傻認錯,“當時事態緊急,我沒想那麼多。”

“那好,”她抬抬下巴,“現在我醒了,事態已經不緊急了,我可以自己找人來,而你也該滾了吧?還是,”她眸中毫不掩飾地流露着嘲諷,“你不走是因為等着想討賞?”

他的臉在瞬時讓惱色填滿,但很快地,他忍下了。“你對任何人都這麼敵意滿滿的嗎?”

“這和你有關嗎?”

“依你這樣的脾氣和整日的無所事事,難保不會走上橫屍街頭的命運。”

“橫屍街頭?!”江穎發出了大笑,第一回,她認真打量起眼前一臉正經的笨笨男,“怎麼?你是賣棺材的,想和我預約做個生意?”

季覲無法自禁的屏住了氣息,那是因着江穎璀璨的笑靨,在他的工作里美人兒過眼無數,可第一回,他為了個女人的笑容,差點兒忘了呼吸。

“如果你願意,”、他收回心神,“我願意幫你結束這種漫無目的的生活方式?”

“漫無目的,”江穎冷哼,“你憑什麼說我的日子邊無目的?”

“憑你在街上和人打架。”

“你不曾和人在街上打過架嗎?”她冷眼掃他,

“恕我問了個蠢問題,瞧你這種模樣怕是連和人在街上大吵一架的經驗都不曾有過,所以,你無法領略那種和陌生人在大街上開乾的樂趣。”

他皺皺眉,“小姐,你的措詞有些……粗魯,如果你能給我個機會,我保證會給你個全然不同的生活。”

“如果我不呢?”她問得漫不經心。

“那麼,我就會纏到你點頭為止。”

她冷冷一笑。“你究竟是牧師還是社工人員?”

“都不是,”他搖搖頭,“我經營娛樂事業,專司挖掘一些明日之星及專職走秀的模特兒。”

這就是她和季覲相識的經過。

那個笨笨男,成了她日後伸展台事業的經紀人。

當模特兒她原本毫無興趣,然而季覲竟真如他所言的施盡了纏功,哄得她不得不點頭。

思緒回到眼前,江穎冷冷踱往自己房間,季覲有被虐待狂,在她身邊受苦是他心甘情願,她不用覺得內疚。

“推開房門,屋裏漆黑一片,只有她那隻水族箱裏還亮着保溫燈的藍芒,凄幻迷離,帶點兒夢的感覺。

“小彈珠、狂飛蝶、綵衣、皮皮、史奴比……”

她一腳踢遠了三寸高跟鞋舒口氣后,綻出了臉上罕見的孩子氣笑靨,緩緩踱向思念中的小寶貝。

是的,倦遊歸來,她在國外心頭挂念的不是親人也不是食物,而是這一缸子的魚寶貝。

人前的江穎冷傲、孤僻、敵意滿滿、難以親近,只有在愛魚面前,她還只是個孩子。

“一隻、兩隻、三隻、四隻……”

習慣性地開始數起了她的寶貝,魚是她的,可說到了養魚、換水、加幫浦、添水草、測試溫度及喂飼料就全不干她事兒了。

她只負責玩賞和數數兒。

江家上下都知道這缸子魚條條都是小姐的命根子,只要是少了一條,都將惹來一內氏地震規模八級的大地震,那後果誰都承受不起,所以江媽除了得戰戰兢兢按養魚手冊上的指示餵食,並派手腳叫利落的小萍特地看管外,一禮拜一次,還有特約的養魚專家親自上門來為這些魚寶貝出診做健檢。

而這會兒,她數着數着突然沒了聲音。

那是什麼?

她的魚缸里是什麼時候多了個怪ㄎㄚ的?

那種只在她小時候看過的卡通里才會出現、頭上似乎長了探照燈大眼睛的怪怪魚?

江穎左右動,怪孑丫左右晃。

她瞪着它,它回瞪她。

她忍不住尖叫。

怪魚卻出了人語,它喊的是——

姐姐!

江穎的叫聲引來了江媽,她啪地一聲開了燈,帶出了那站在魚缸后嚇到了江穎的罪魁禍首。

“小小姐,你怎麼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了大小姐的房間裏?”

怪丐丫魚由水族箱的那一頭慢慢踱出,一身熊寶寶可愛睡衣配上睡亂了的長發,手上還抱着一根長長的狗骨枕頭,江穎驚訝的直瞅着這個十來歲的少女。

小小姐?

這是怎麼回事?

她冷眉環胸,恢復了向來戒備滿滿的神情。

“我睡不着,”江歡嘟着小嘴回答江媽,大眼中有着困惑,“我以往睡覺的地方有動物的嘶吼、有林鳥的唱歌,滿滿的都是叢林的聲音,可這裏什麼都沒有。”

“所以你就想到這房裏的一缸子魚?”江媽努力想幫江歡打圓場。

她點了頭。

“這是什麼爛借口,”江穎冷哼,“別告訴我,我的魚會唱卡啦OK還會兼跳鋼管舞!”

“它們不會,可是它們會發出跳動的生命訊息。”江歡認真地回答。

“跳動的生命訊息?”江穎的表情像是聽到了笑話,“你爬進去摸過它們的心跳?”

“不用摸,”她閉上眼臉上漾奢感動,“關於生命的奇迹,你必須用體會的。”

“謝謝你給我上了一課!”

走到門邊,江穎用力拉開了門,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原本躲在門邊聽壁角的一群傭人四處逃散。

“原來,我不在的時候大伙兒的精神都還滿好的嘛!”她冷語覷着鼠竄中的人群,“恭喜你了,小妹妹,現在外頭多得是有關於跳動中的生命訊息,所以,請不用再眼巴巴地在我房裏尋找了。”

“大小姐,”江媽澀灑出了聲,“她叫江歡,你不好奇她的來歷嗎?”

“江?”她眯眯眼,“我為什麼要好奇?姓江的通常都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一句話連帶罵盡了房裏的三個人,江媽看得出快累癱了的大小姐那即將噴發的火山熔岩,趕緊扯了扯還抱薯枕頭的江歡哄勸着。

“回房睡吧,大小姐剛從國外回來,需要休息。”

邊被扯動邊嘟噥,江歡半天才讓江媽半推半哄地請出了江穎的房間。

“姐姐累,我不累,她睡她的,我可以在旁邊不出聲乖乖看着她,她不好奇我,我可對她好奇死了……”

砰地一聲江穎甩上門,將江媽和那滿嘴亂七八糟言語的少女一併關到了門外。

姐姐?!

她冷眉揉了揉漲痛的額頭。

這又是一筆什麼時候發生的該死糊塗賬?

約好十點,那僅只代表着季覲到的時間。

而江穎由被叫起床到盥洗吃完早餐,恰恰好十二點,至於拍照的時間約的是下午一點半,時間上絕對充裕。

這段等待的時間裏,季覲慣常都會待在泳池旁陽傘底下的桌椅上,用手提電腦先辦公,而江媽則會體貼地送上早餐及飲料,對於他,江家人抱持的是敬重與感激,尤其江媽,她心底有數,若非這位耐性天下第一的季先生,她的好小姐今天恐怕都還會流連在外頭混太妹。

而今天當江穎慢條斯理出現時,卻意外地發現季覲並未如往常般乖乖地守在陽傘下。

他的電腦開着,果汁只喝了半杯,座位上卻杳無人影。

她只花了三秒鐘便尋着了她的經紀人。

他在泳池旁的花房裏,而他的身邊有個正解說得興高采烈的小傢伙。

她眯了眯長而美麗的羽睫,方才吃早餐時有關這天外飛來的妹妹她已聽完了江媽的解釋,看得出,這位亞馬遜來的野人妹妹已然擄獲了這屋裏大半的人心,可這所謂的大半人包不包括她的大哥江浩?她就不知道了。

她向來生活不定時,和那循規蹈矩的大哥鮮有,交集,她吃早餐時他多半已出門上班,換言之,這次出國回來后,她還不曾見過他,更不知道他對此事的看法。

江穎對父親毫無印象,他的死,她很難有感覺,至於大哥,他該是不同的吧,人前人後,江浩從沒掩飾過對那不負責任父親的憎恨,這會兒,父親不但傳來驟亡訊息,又無端端扔來個妹妹要他照顧,依大哥的脾氣想不暴跳如雷,很難。

“雨林本來被期待能吸收二氧化碳而緩和溫室效應,但科學家卻發現溫度上升反而讓雨林吐出了更多的二氧化碳。”

“是嗎?這樣的說法我倒是第一次聽見。”

隔着半開的玻璃門,江穎聽見了江歡的聲音,也看見了季覲眸底的興味盎然,不過,談得正盡興的兩人都沒有發覺她的出現。

季覲眼中毫無虛掩的興味讓江穎知道他並不是僅在虛應了事罷了。

而到底,勾起他興趣的是他們口中的話題,還是她那漂亮的混血兒妹妹呢?

這個念頭讓她突地沒來由地心底一窒。

她這突如其來的妹妹倒是本事,連她的經紀人都讓她給收服了嗎?

一直以來,她早習慣了季覲將所有的注意力擱在她身上,這是頭一回,他竟沉迷在有關熱帶雨林如此沉悶的話題,卻沒能發現到她的到來。

“這是真的唷!Univ.Missouri的生態學家Deborah和DavidCark搜集了哥斯達黎加LaSelvabiologicalstation從一九八四至二OOO年六種樹種的生長資料,他們發現在較熱的夜晚樹木生長速率下降,因此他們假設樹木因呼吸而釋出了更多的二氧化碳……這研究指出,樹木生長變慢、去森林化、森林大火和其他過程,使得熱帶雨林在較熱的年份成為二氧化碳的主要來源,例如在一九九七至一九九八的聖嬰現象就使得熱帶雨林吐出比吸收還要多的二氧化碳。”

向來稚氣的江歡在研究起如此嚴肅的話題時,整個人像是變了個樣兒似的,專註認真而熱情。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季覲目光中注入了新的佩服和驚奇。

“這些不算什麼,”她巧笑,“爹地研究室里到處是各種資料,我從小就是抱着奶瓶和這些數字長大的,方才我說的那兩個生態學家都是他的朋友,拯救熱帶雨林向來都是爹地和這些科學家們一致的理想。”

季覲用着欽佩的目光重新打量起江歡,她並不似他第一眼印象中那空有美貌而無腦袋的小女生,她雖單純卻非無知,只是比一般人都還要率真而野性未泯了點,就像她來自的熱帶雨林一樣。

她口中的爹地是江穎的父親江睿影吧,方才江媽已向他簡單介紹過她的身份,上天對江家人真是不公平,這對姐妹花味道截然不同,相同的是,出色得惹人喟嘆。

“整天接觸這些數字,難道,”他笑問,“你不覺得乏味?”

“乏味?”江歡瞪大稚氣的瞳子,“怎麼會呢?我從小就生活在熱帶雨林里,如何保護它是我始終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事情,爹地雖然不在了,”她眸子黯了黯,“但我知道等我有了足夠的本事之後,總有一天,我還是要再度回到那裏去的。”

一頓,她悠悠然嘆口氣。“我們居住的地球生了病,全球性的環境危機不能光靠個人解決,因為真正的危機是來自於我們的行為和政策,既然人類破壞了自己的星球,那麼,自然也該共同來收拾殘局。”

季覲點點頭表示同意,“所以,一九七O年四月二十二日在美國舉辦的第一屆地球日,當日活動盛況空前,被譽為是自二次世界大戰以來美國最大的盛會,之後擴展到全球各地,超過上億人口參與,從加拿大紐芬蘭省的海邊到艾佛勒斯山峰,從瑞典的家庭主婦到南非的學生,都在每年的這一日或集會或植樹或清理環境,不同的語言、膚色、信仰、文化、經濟,卻不能改變他們共同的心愿,就是以行動來喚醒世人對於地球生態的重視。”

“哇!原來你也很清楚這方面的事情嘛!”江歡因着得逢知己雙目張張的伸出小手,興奮地握住季覲的手,“季大哥,我好高興唷!知道嗎,我覺得……”

驀地,她熱熱的聲音被打斷,介入的,是個冷冷的咳嗽聲。

“對不起,無意打擾,”江穎斜倚着玻璃門,眸底沒有情緒,“只是,季覲,我以為今天的Case很重要。”

“噢!天哪!瞧瞧我,差點兒給忘了。”季覲抽出手看看錶拍拍額心,再拍了拍江歡肩膀。“江小妹,今天和你聊得很開心,改天有機會我們再敘。”

“OK!”江歡笑逐顏開點點頭,“我等你。”

她抬高手掌和季覲來了個Givemefive,互擊有聲,兩人作下了約定。

片刻后,銀色賓土上江穎沉着俏臉睇着窗外,半天沒有聲音。

“幹嗎?一大清早的就心情不好?”季覲早已習慣了她的大小姐脾氣,問得不經意。

“一大清早?”江穎冷冷噴着鼻息,“這個時候能算一大清早嗎?”

“對別人不是,”他沉穩地轉動着方向盤,“對你,是的。”

她眯着美眸冷冷掃視他。“而你,似乎心情滿好的嘛!”

他笑笑不否認。“你妹妹,很可愛。”

“可愛與否我不予置評,”江穎想起了昨夜嚇得她半死的怪丐丫魚,“只是,我並沒承認她是我的妹妹。”

“血緣關係是用不着承認的,”他睨着她,“它只需要存在就好了。”

江穎咬着唇別過臉去不吭聲。

“她很漂亮,而且有一股特殊的味道,”無視於她面無表情的反應,季覲繼續說:“如果她願意進入我們這個圈子,我相信,她肯定會有令人驚艷的表現。”

雙手堵住耳朵,她將身子埋人副駕駛座里。

“停止這個話題,否則,季覲,”她用着威脅的嗓音,“我保證,今天的工作你得自已粉墨登場。”

停了聲,他不可思議地覷了覷身邊鼓着腮幫子的她。

這是嫉妒嗎?

想到向來自信滿滿的江穎也會有為其他女子吃味的一天?!

季覲突然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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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野蠻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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