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半個月後
雖然醫生說過詹宜學的病情已無大礙,隨時都可以出院了。但愛子心切的詹母卻堅持要他在醫院多住幾天,好好地調養身體。
反正他繼承的是家族企業,公司里還有其它姊姊及姊夫們負責撐大局,他這位大少爺愛休多久的假就休多久。
倒是辛苦了可涵,她白天上班,一下班便得急忙奔往醫院照顧宜學。
雖然詹母替兒子請了二十四小時三班制的看護,但只要可涵一天沒出現在醫院,她就會很不高興,認為這個未來兒媳都沒有把她兒子放在眼底。
這天下班后,可涵又匆匆地趕往醫院,連晚餐都沒吃。
她必須先去醫院露個臉,讓詹母看到她,之後再找時間去吃遲來的晚餐。這樣,詹母才不會不高興。
雖然心裏還是打算等學長完全痊癒后,就提出分手。但可涵也不願在這個非常時期惹得詹家人不高興,她希望能好聚好散。
趕往醫院的途中,她接到路雅岑打來的電話。
「可涵,你現在人在哪裏?」
「我已經下公車了,馬上要進醫院裏去。」可涵加快腳步,往醫院門口疾奔。
「老天!你又一下班就趕去醫院?!你這半個月來幾乎都沒有好好休息,為什麼不先回來吃個飯、洗個澡后再去醫院呢?」路雅岑很不滿。「詹媽媽也真是的,她兒子又不是生了什麼大病,只要你晚個一分鐘進病房,她就給你臉色看,好象你這個女朋友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似的!」
雅岑偶而會陪可涵到醫院去,所以很清楚詹家人對她的態度。
「別這麼說。」可涵苦笑,詹母畢竟是長輩,她實在不好批評什麼。
路雅岑還是很不放心。「你每天這樣趕來趕去的,連吃飯都不正常。我看啊,詹宜學每天在醫院裏被調養得白白胖胖的,倒是你都快變成病人了!我覺得你這兩天的氣色不太好……
「別擔心我,我會照顧自己的。」
「可涵……」路雅岑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決定把話說出來。「我知道現在談這個也許不是時候,但,感情的事,一直拖延下去對雙萬都是一種傷害。你……你打算什麼時候跟詹宜學談分手的事?」
可涵眼神一暗。「總要……總要等學長痊癒吧?」自從住院后,詹宜學看她的眼神充滿依賴,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提出分手。
「拜託!你那個寶貝學長早就可以出院了,他還有什麼病啊?他又白又胖,像是超級健康的大寶寶似的!」路雅岑低喊着。「你不覺得他調養得非常好,每天喝的補品比人家產婦坐月子喝的還多?」
雅岑加重語氣。「言歸正傳,我知道你考慮到很多事,但,可涵,身為好友,我還是必須提醒你——同情絕不是愛情!你自已心底也很清楚,絕對無法跟他過一輩子。所以,你最好快刀斬亂麻!」
雅岑冷靜地繼續分析。「也許一開始詹宜學會很慌很亂,完全無法接受,但感情不能勉強,你必須理智地告訴他你們之間的差距!」
「我知道……」可涵回答得很無力。她也很清楚,再這麼一直拖下去絕不是好方法。但,她到底該怎麼說,學長才會明白呢?
「好啦,那你快進病房吧!免得晚個幾秒又有人給你臉色看了。晚上早點回來休息喔,再見!」雅岑體貼地囑咐着。
「好,再見!」
可涵收了線,望着已經在前方的頭等病房門口,整個人的心情倏地沉重得好象要被吸到地底下去。
她並不排斥照顧學長,但她真的好怕學長跟他家人看待她的眼光。
有一次,她還聽到詹宜學那幾個姊姊在病房外竊竊私語着,內容好象是說詹媽媽已經逕自拿她和學長的生辰八字去找算命師合過了,結果大概還令詹媽媽滿意。所以,她已經開始替兒子準備重新裝潢新房的事,而且還要去訂婚宴的酒席,並大發喜帖……
天啊!
如果不是學長還住在醫院,可涵真的好想逃到一個沒有任何人找得到她的地方!
為什麼這些人總是這麼獨斷獨行,沒有任何人肯尊重、詢問她的意願?她根本沒有接受過學長的求婚啊!
唉,還是先進病房吧,反正學長現在也算痊癒了,她打算找個時間跟他好好溝通,和他把話說清楚。她可以繼續跟他當普通朋友,但,她絕對無法嫁給他!
不只因為兩人對未來的觀念不同,不只是她無法融入他的大家庭,最重要的是她會向宜學坦言,她心底一直有別人,有一個她永遠也忘不了的男人!懷着混亂的心情,可涵推開房門。
「可涵,你來啦!」坐在病床上的詹宜學一看到她,立刻開心地笑着。他氣色紅潤,怎麼看都不像病人。
詹母請來的看護微笑地對可涵道?「已經到晚餐時間了,可是詹先生一直都不肯吃飯呢!他說一定要等你來,讓你喂他。」
可涵無奈地淡笑,接過看護手上的葯膳熱粥,這是詹母每天在家裏親手燉的。就算她沒來看兒子,也會叫僕人按照三餐時間送來醫院。
「我來就好。」
「那就麻煩童小姐了。熱水瓶沒水了,我出去裝水。」看護說完后,便走出病房。
可涵細心地吹涼葯膳粥后,一匙匙地喂入詹宜學的嘴裏。「學長,有時候我遇到塞車會比較晚到,你還是要按照時間吃飯啊,這樣對身體比較好。」
她不介意服侍別人,但,學長對她的依賴讓她越來越有透不遇氣的感覺。
詹宜學咧嘴笑着。「我才不要呢!我喜歡你喂我,不管吃什麼,我都覺得是山珍海味。」
母親要他在醫院多住幾天,好好調養身體,他也樂得順應大家的意思。因為可涵每天一下班就會迅速趕來陪他,並溫柔地對待他,感覺就像一對恩愛的夫妻似的。
他越來越覺得這次生病還挺不錯的,而且,他有把握,等出院后再向可涵求一次婚,她一定會欣然同意的,因為他們已經像是一家人了嘛!
「對了,可涵,待會兒我有個從德國回來的表哥要來看我。他剛回台灣度假沒幾天,一聽到我生病住院就說要來探視,方才還打我的手機確認清楚我的病房號碼,可能馬上就到了。」
「喔。」可涵心不在焉地聽着,一邊吹着手上的葯膳粥,一邊思索着該何時正式向學長提出分手。
就在這時,房門傳出「叩叩」兩聲。
「請進。」
詹宜學回答后,一個男人踏入病房,背對着門口的可涵聽到學長興奮的聲音。
「哇,少駒哥!你真的來了,我好高興喔!」
有人來了?可涵被動地站起來,想禮貌地打個招呼。
由於她滿腦子都在想着該如何提出分手的事,所以並沒有聽清楚方才學長喚的那一聲「少駒哥」。等到她轉過身面對進來的男人時,一瞬間,她像是被雷劈到般無法動彈!
時間,就此定格了。
她的腦子變得非常模糊,視線也模糊了起來。原本安靜的病房此刻彷佛變得非常混亂,有許多聲音爭先恐後地想擠入她的耳膜內。
不不不!不可能!
可是,這麼相似的一張臉,這麼熟悉的強悍氣息……
怎麼辦?她現在該怎麼辦?
可涵不知道自己的臉色無比驚恐,也不知道捧着瓷碗的手一直發抖,甚至越抖越厲害,直到發出「鏘」的一聲!
她失手把碗摔落到地上,溫熱的粥散了一地,瓷碗也碎裂了。
「啊?」巨大的聲音總算稍微喚回可涵的神智,她驚呼地蹲下身子想收拾。
管宜學馬上出言阻止。「可涵,你別弄了,待會兒請看護幫忙收拾就好,小心傷到你的手!」
「我、我……沒關係……」她對也不敢抬,繼續手邊的動作,恐慌得像是一抬起頭來,就有虎頭鍘會掉下來砍斷她的脖子似的。
「我來收。」男人也蹲下身子,邪魅的雙眼含笑地盯着她,大手則像是不經意地輕觸她忙碌的小手。
當兩人的手一碰觸到,原本執意要收拾的可涵又嚇得跳起來,慌慌張張地一直後退,活像是地板上爬滿了可怕的大蚯蚓般,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可涵?」詹宜學雖然覺得她的動作很奇怪,但還是盡職地替兩人介紹。「這位就是我表哥樓少駒,他定居德國,是個很傑出的青年企業家喔!他偶而會回台灣來探親。表哥,這位是我女朋友童可涵。」
樓少駒風度翩翩地跟着站起來。可涵不再蹲在地上了,他也就懶得理會一地的凌亂。
銳利的眼神打量着一直不敢正眼看他的女人,別有深意地微笑着。
「幸會,童小姐。原來……你是宜學的「女朋友」?」
少根筋的詹宜學完全沒注意到可涵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也沒聽出樓少駒話中有話,還笑咪咪地道?「對啊!表哥,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耶!你一定要多留一段時間,好參加我們的婚禮。」
婚禮?這一句話卻令樓少駒深邃的瞳眸更加暗黑,唇角也似笑非笑地彎起,詭異的眼神令人蔘不透他的心思。
想不到,她竟然會是宜學的女朋友,而且很快就要結婚了?
樓少駒臉上難測的笑容繼續擴大。
就在這時,看護捧着熱水瓶進來了,看到地上的凌亂,馬上低喊道?「咦,這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可涵愧疚地道。「我……扼……我剛才不小心失手打翻了。」
她幾乎是屏住氣息在說話的,雙眼偶而看看學長,偶而瞄瞄看護,就是不敢瞥向那惡魔般的男人。
她的確曾偷偷地幻想過可以再見到他,但,為什麼是在這種情況下?為什麼是在學長面前?
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她根本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的狀況!
「沒關係。」看護道。「我去請醫院的清潔人員進來打掃,院方都有僱用專門的清潔人員」
看護才一走出去,可涵馬上轉身走向一旁的木幾,上頭擺着許多水果、補品,還有一個很大的保溫提盒。提盒內有溫熱的葯膳粥,每次詹母一燉藥膳粥都燉很大一鍋,方才被她打翻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盒內還剩很多。
她忙碌地又找來一個瓷碗,把葯膳粥盛入碗內。她要讓自已很忙很忙,這樣,她才不會一直注意到背後那道好象要把她吃掉的滾燙視線。
她在心底氣憤地想着,樓少駒竟然敢這麼肆無忌憚地打量她,一點都不避諱?難道他都不怕詹宜學起疑心嗎?
「學長,」可涵殷勤地捧着碗坐在床邊,勉強擠出一個連自己都覺得難看的笑容。「對不起,我剛才手滑了一下。你肚子一定很餓了吧?我喂你。」
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當她故意挨着學長坐下時,那道可怕的視線變得更加凌厲駭人!天,他為什麼要這樣看着她呢?害她的手心一直冒汗。
「喔,我沒關係啦!」詹宜學笑道。「表哥,你一定也還沒用餐吧?不嫌棄的話也來一碗,這是我媽咪親手燉的粥,裏頭加了好多中藥,味道很不錯喔!可涵,麻煩你幫表哥盛一碗。」
「喔,好。」既然學長都這麼說了,可涵只好又走到木幾前。才找出碗要盛粥,那道威脅的氣勢倏地逼近,樓少駒竟然已欺身到她的背後了!
他的嗓音醇厚,有着難以察覺的壞透了的笑意。「怎麼好意思讓可涵為我忙碌呢?還是我自已來吧。」
他站得離她好近,可涵覺得自己的背部快要被他那狂妄的視線給燒出一個大洞來了!
而他那一聲親昵的「可涵」更是喚得她心頭大亂,端着碗的手又是一陣猛烈顫抖。
鏘!很快地,她又摔破了一個碗!
Mygod!一瞬間,可涵真希望自己突然昏死算了!
天!她應該鎮定的啊,但為何他一欺進她,她就嚇得六神無主?
「可涵?」這下子,連一向遲鈍的詹宜學都覺得她怪怪的。「你怎麼了?今晚好怪喔,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粗線條的他沒有察覺到回蕩在女友與表哥之間的詭異氣氛,他只認為女友大概是太累了。
「我只是……」
可涵還來不及說出理由,一旁的樓少駒便搶先一步道?「宜學,我覺得可涵的臉色很差,想必是太累了,要不要讓我先送她回去休息?」
「喔,好好好!」詹宜學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對不起啊,可涵,我真的好遲鈍喔,都沒注意到這陣子你為了照顧我而把自已的身體給累垮了。表哥,那就麻煩你送可涵回家。」
可涵驚駭無比,這兩個男人在說些什麼?不!不!她寧可用爬的回家,也絕對不坐這個恐怖份子的車!
「宜學,其實我沒事,我可以自己……」
她的話都還沒說完,手臂已被鐵鉗般的大手給擒住。樓少駒笑容滿面,逕自拿起她的皮包。「表弟,那我先送可涵回家了,改天再來看你。」
「好!」完全搞不清狀況的詹宜學笑笑咪咪地對兩人揮揮手。「可涵,你多休息兩天啊!這兩天不要再趕來醫院,反正我也快出院了。」
頭昏腦脹、全身直冒冷汗的可涵一路被樓少駒霸道地拖着走,等到她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坐在他的跑車上。
「我要出去!」她大喊。「我……我可以自已回家,不用你送!」
她手忙腳亂地想打開門鎖,只是樓少駒早已搶先一步按下中控鎖。
「別忙了。」他好整以暇地微笑,猿臂一伸就把縮在門邊的可涵抓了回來。
「想逃避嗎?」他那比女人還漂亮的黑哞熠熠發亮,閃着興奮的光芒。「你以為你可以躲我到幾時?我想,我們必須好好談一談。」
「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談的!」被困在他懷裏,可涵必須用力地屏住氣息。他身上有股混合著古龍水與煙草的男性氣味,那味道太過邪魅,會……會引人犯罪,就像那一夜……
「有!」樓少駒揚起唇角,更霸道地強調。「我們之間有很多事要談,絕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釋清楚的。例如,一年前的那個夜晚……」
「不要再提那件事!」就像突然被毒蠍蟄到般,可涵憤怒地喊着。「樓少駒,我不管你是詹宜學的表哥還是什麼關係的親戚,我只知道你對我而言是陌生人,你不可以說出這麼造次的話!」
事實上,她也無法忘懷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事,但,這個男人……這個消失了一年的男人就這麼突然地出現,殺她個措手不及,她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不是陌生人!」樓少駒語調轉冷,眼神卻更加火熱。「你很清楚我們曾經擁有多麼美好的一夜,我對你的了解不亞於任何一個男人,更不亞於詹宜學。」
他和表弟詹宜學的感情還不錯,雖然長年在國外,仍會保持聯絡。但,這一刻,樓少駒卻深深地嫉妒宜學。嫉妒他是可涵的男朋友,嫉妒那場即將來臨的婚禮!
不!不會有婚禮!他狂妄地下了決定。好不容易再遇到童可涵,他絕不會眼睜睜地看她嫁給別人!
她是他的!
盯着可涵蒼白的臉蛋,樓少駒邪惡地補上一句。「我沒說錯,對吧?」眼光愛撫似地掃過她隱在套裝下的玲瓏身段,沙啞地道?「我還記得你擁有一身令男人瘋狂的雪白肌膚,這裏,還有兩顆可愛的小紅痣……」
他的手輕輕觸及可涵的右胸。
「轟」的一聲,彷佛有一座火山在可涵體內爆發了,她全身燙得連頭髮都像是要燃燒起來了!
她又羞又氣地喊着。「閉嘴!樓少駒!你到底說夠了沒?就算那一晚我差點跟你做……做錯了事……但……但我們最終仍是什麼事都沒發生,而且,天一亮我就把你忘得一乾二淨了,我的心底根本沒有你!」
這男人太可怕了,甚至比那一晚更加邪惡且具威脅性。她不能一路挨着打,她必須先管住自己的心。
「呵,你的心底究竟有沒有我,試了就知道!」
他慵懶地微笑,動作卻迅如猛獸。他一把摟緊她,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氣勢驚人地吻住她的唇。
被強吻的可涵奮力扭動身軀,一直往後退,然而身子都抵住車門了,還是無法躲開這火辣辣的吻。
他的舌尖像是最固執的武士般,強悍地撬開她緊緊閉住的牙關,來勢洶洶地侵入她的檀口。
這個味道……
理智叫可涵快點掙脫這個惡棍,離開這裏。但,當他捲住她的舌尖時,心房像是被擊破的城堡,一片一片地崩落了。
這味道……
天!這是她魂牽夢縈,偷偷在每個夜裏想過千遍、萬遍的氣味。
一年了!整整三百多個日子裏,她彷佛一朵快枯萎的花,等着的就是這一刻、這個男人、這個激情而瘋狂的吻!
她昏了、醉了!只有他可以令一向潔身自守的她像着了魔般地忘掉一切,忘掉世俗禮教,只想……只想永遠沉溺在這個懷抱中。
樓少駒忽而溫柔、忽而蟄猛地吸吮她的舌尖、她香甜的唇瓣。
可涵無法抗拒這麼強大的蠱惑力,她覺得自已就像一株小小的向日葵,只想一輩子跟着這個男人,貪婪地汲取他陽光般的熱度。
就在醫院的停車場上,兩人彷佛墮入無人之境般地狂吻着。不知吻了多久,他把她吻得雙唇都紅腫了,才輕輕地放開她。
他是暫時放過她可愛的蜜唇了,但,他仍將她抱得好緊、好緊,濁熱的氣息吹拂着她的髮絲,兩人的心弦都為之飄動。
「你不想念這些嗎?」他輕撫她滑順的長發,滿足地嘆了口氣。「一年了!我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可以放過你一年而不來找你!你不會知道,我總是在夜裏回想着你的眼、你的唇:回想着你的髮絲輕觸着我肩頭的感覺;回想着你的滋味!可涵。」
他的氣息包圍着可涵,沙啞而性感的傾訴宛如一道道魔咒,令她更加動彈不得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不只傳入她的耳中,更一路擊入她的心裏,心弦起了強烈共鳴
有一瞬間,她幾乎懷疑此刻是她在說話而不是他,因為耳中所接收到的每一個字句,都是一直藏在她心底的聲音。一股不敢面對,卻牢牢盤據在她心湖的聲音。
她同樣地想他、念他!那天晚上,他們互相吸引的不只是男人與女人之間的親密感,最重要的是,在每一次的深深凝視中,他們都撥動了彼此心房最隱密而敏銳的角落。
兩個靈魂頻率如此相同而契合的人,無論如何也忘不了對方!
他以鼻尖親昵地摩挲她的臉蛋,並繼續吻她,吻她的雙頰、她的耳垂、她的後頸……
不行!就在可涵又即將墮入熊熊烈火之際,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走過他們的車邊,交談聲終於喚回她的理智。
她奮力地推開樓少駒,撇過臉,激烈地喘着氣。好不容易才勉強調勻紊亂的氣息后,她顫抖地開口道?「你……你別再碰我!樓少駒,你別忘了我現在是詹宜學的女朋友,你表弟的女朋友,而且……而且我們還論及婚嫁了!」
其實不管樓少駒有沒有出現,她都會跟學長提出分手。但,這個可怕的男人出現得真的太不是時候了!她簡直不敢想像,如果讓學長知道她堅持要分手的原因是因為他的表哥,那他將會遭受多大的雙重打擊?
不,她不能這樣對待學長。
「哈哈哈……」像是聽到了什麼蹩腳的笑話似的,樓少駒囂張地狂笑。「小可愛,你真有趣耶!這麼無厘頭的笑話你也說得出來?你要跟一個相處得如此生疏而客套的男人論及婚嫁?哈哈哈哈……」
盯着可涵驟變的臉色,樓少駒更犀利地補上一句。「童可涵,你到底有沒有自知之明?你根本不想嫁給他!」
根、本、不、想、嫁、給、他!
這七個字像鞭子般狠狠地擊中她的心,可涵微張開嘴,所有想辯解的話都梗在喉間,說不出口。
好可怕!好可怕!這真的是別人所說的話嗎?為何她覺得那以清晰而堅定,像是由自己心底吶喊出來般?
這個可怕的男人,他完完全全地看穿了她。
她的身子開始發抖。雖然她承認自已喜歡他,但她也怕他!他將她看得一清二楚,那她呢?
她對他一點把握也沒有,她不明白這個狂肆的男人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麼?對她又是懷抱何種心態?他是一時興起的戲弄呢,還是……真心的?
真心?可能嗎?可能嗎?
她怕這股敵暗我明的感覺,所以憤怒地吼着。「樓少駒!你給我聽好,不管我跟詹宜學會不會結婚,都不關你的事,我更不想再見到你!」
把手伸到他身前,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中控鎖后,她像是逃離核戰現場般,頭也不回地衝下車,旋即跳上一部正在待客的計程車。
望着計程車呼嘯而去,依舊坐在車內的樓少駒沒有任何動作,修長的手指輕敲方向盤,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呵,他不急着追上去,因為既已找着了她,那麼他跟這個小女人之間——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