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說什麼?」季熙鵬冷下臉,語調森寒。
「我說,我寧願死,也絕對不要嫁給你!」何若瑤斬釘截鐵地重複,美麗的臉上滿是堅決,毫不因他的表情陰騺而浮現怯意。
她這輩子最痛恨討厭的,就是像他這種風流放蕩、始亂終棄的紈絝子弟,又怎麼可能會將終身託付予他?就算他將季家糟坊經營得有聲有色,那又怎樣,不過是他運氣好罷了!
「想不到若瑤姑娘這般豪放,被人佔了清白,還一點都不計較?」男人的臉色更加陰冷,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話來了。
「事情既然都已經發生了,計較也沒有用。況且,你有未婚妻了,應該也不想惹上這種麻煩吧?」順着他的話,她故作大方地展開說服。「我不會強要你給什麼名分,也不要什麼銀兩。昨夜的事,就、就當作是咱們倆都被瘋狗咬了一口,忘了這些不愉快吧!
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分道揚鑣,誰也不欠誰。如何?」
儘管她想裝得絲毫不在乎,但那熱燙的雙頰和游移不定的目光卻泄露出她的逞強。
季熙鵬不發一語,凝眸瞅着那個死到臨頭猶不自知的小女人。
他覺得,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維持理智,沒衝動地把她按在床上教訓一頓,讓她深深後悔吐出這些蠢話,其超人的忍功着實值得欽佩——
她天殺的說,寧願死也不要嫁給他?她該死的要他把昨夜當作是被瘋狗咬了,忘了最好?!他怒極反笑,甚至異常地哈哈笑出聲音來。
何若瑤緊張地瞪着他,不明白自己方才說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若瑤姑娘這番心意,真教季某銘感五內。」說著,他忽地緩緩向後退開,讓她得以喘口氣。「不過,你大可放心,我絕不會讓你有一絲一毫的委屈。」
他的上一句才令她稍稍鬆了口氣,萬萬沒想到,下—句又教她倒抽口涼氣。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既迷惑又惶恐地抓住他,心中警鈴大作。
「傻姑娘,你在擔心什麼呢?真以為我是那麼惡劣風流的公子哥兒嗎?」季熙鵬回過頭,嘆了口氣,親昵地反握住她緊揪着自己的柔荑。「你什麼都別擔心,就由我去跟滿姨說,雖然真正會獅子大開口的人應該是她,但買你的錢,季家還出得起。」
「什麼?你的意思是要我、要我嫁給你做妾?」她瞠大美目瞪着他,難以置信地道:「我已經說了不需要你負責,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不必擔心我的未婚妻,只要我跟她說清楚,我想她一定會接納你的。」
他好自然地截斷她的抗議,愛憐地點了點她的俏鼻,彷彿對她的懂事退讓感到心疼。
「不是這樣的,我不——」她試着辯解,這一回奸詐的男人乾脆直接搗住她的嘴。
「就算她不接納你,我也絕不許任何人欺負你,這樣,你可安心了?」季熙鵬溫柔地承諾,不顧佳人掙扎地順勢摟住她。
何若瑤氣得說不出話來,很想很想掐死這個厚臉皮又鬼話連篇的男人!
開什麼玩笑!雖然不願承認,不過,她其實就是他該明媒正娶的未婚妻呀!現在他居然在迎娶自己之前,就想要先納小妾?而且,哈哈,真不湊巧,那個小妾正是她自己?!
天啊、天啊,她都不知道該氣哪一件事情才對了——
「你等着,我這就去找滿姨來。」男人彷彿感覺不到她瀕臨崩潰邊緣,還火上加油地拉開嗓門喚人。「來人啊!快點叫滿姨過來。」
「慢着,你站住!」何若瑤瞠目,連忙阻止他愚蠢的舉動。「喂!我叫你等一等啊!啊——」她一急,不慎踩到裙擺,眼看就要跌着狗吃屎。
季熙鵬及時攙住她,滿臉拿她沒辦法的表情,還趁她無法反抗的時候,在她唇上偷了個吻。
「瞧你,怎麼這樣不小心呢?知道咱們今後可以相守到老,真的讓你這麼歡喜嗎?」男人深情地呢喃道。
然而,事實上,他的心裏正在張狂得意地奸笑着。
啊,原來這小妮子吃軟不吃硬!他可找到馴服她的辦法了……
寧死不屈,嗯?不要他負責,嗯?!他一定要好好修理這個不知羞恥的妮子,好讓她明白,惹火他,是多麼不智的愚行!
「唉喲、唉喲,真是恭喜恭喜呀!季公子。」這次不等何若瑤開口反駁,鴇娘便嚷嚷着邁進房裏,時機精準得像是跟季熙鵬串通好了—樣。「你和若瑤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呀!」
「滿姨,咱們就開門見山吧!」季熙鵬放開懷中佳人,優雅地坐下倒了杯茶,淡淡說道:「你要多少?」
聞言,何若瑤一雙眸子瞠得更大。這個不知哪根筋接錯的男人,突然信誓旦旦說要負起責任娶她也就算了,現在竟還當著她的面,跟鴇娘討論起買她的價錢?!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受、夠、了!
這一瞬間,她腦中一直被拉扯繃緊的某條線似乎「登」地一聲,斷裂了。
「小、小姐?」小綠瞅着她陰晴不定的面色,擔心地扯扯她的衣角。
但她沒有心思注意這些。她雙手插腰,深深、深深地吸足了一口氣,朝着討價還價中的一男一女,然後開口。
「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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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若瑤姑奶奶呀,你究竟對季公子有什麼不滿意的?」大把大把的銀兩被人硬生生從眼前推開,鴇娘心裏有說不出的痛。「哪,人家季公子說相貌有相貌,要身家有身家,又對你一見鍾情、一往情深,你到底為什麼不肯嫁,你說說看,你說說看呀!啊?」
「你怎麼知道他對我一見鍾情又一往情深了?」何若瑤懶懶地睞了鴇娘一眼,繼續喝她的茶。「他這樣告訴你,你就信了?」
依她看,季熙鵬一定是發現她的目的,所以才一反冷淡的態度,開口閉口就說要給她個交代、娶她做妾,其實是要藉機羞辱她!
「傻孩子,季公子怎麼會跟滿姨說這些呢?滿姨一看就知道,他是真心喜歡你的。」鴇娘笑着朝她眨眨眼。「甜言蜜語說再多都不費工夫,但是只有眼神,是絕對騙不了人的。」
她的話讓何若瑤稍稍動搖——回想起來,那男人以為她沒有察覺,但她知道,他常常會用過分專註的目光瞅着自己。
她還以為那不過是錯覺,那人只是盯着棋盤上的戰局瞧罷了,若要將之解釋為他在意她,那就太往臉上貼金了……但是,或許,他那時真的是在凝視着自己?
她在想什麼啊!何若瑤用力搖搖頭,想要甩開腦中驟然冒出的奇怪念頭。
「滿姨!你是收了季熙鵬多少銀兩,才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謬讚他?」她放下茶杯,遷怒似的把矛頭轉向搗娘。「你不是說,如果不是人品敦厚、正直溫柔的男人,絕不會隨便把我許給別人嗎?那人既霸道又狡詐,城府又深,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小綠!」
「欸?問我?這個、這個……」突然被點名,小綠一陣支支吾吾后,才囁嚅心虛地開口。「小姐啊……其實,其實季公子人真的很不錯呢……」
以前季公子的馬夫另有其人,但自從季公子發現她跟季左兩情相悅之後,每次到花滿樓都會刻意帶上季左,還會給她碎銀當零花……從前自己真是誤會他了,季公子實在是個大好人呢!
何若瑤張口結舌地瞪着自己的貼身丫鬟,不敢相信她竟會背叛自己,站在原本應是她們共同敵人的季熙鵬那邊。
見主子露出詫異失望的表情,小綠不禁心口揪痛。事情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自己之前在小姐面前亂說季公子的壞話,是她害了小姐!
「小姐,先前是我說謊,其實季公子他——」她忍不住對何若瑤說出真相。
「滿姨!」一個小廝突然冒失地衝進來,正好打斷了小綠的自首。「外頭有位夫人,說要找若瑤姑娘……」
「夫人?找我?!」何若瑤更驚訝了。就算現在民風豪放,可也不會有婦女就這樣大剌剌地跑來青樓妓院參觀吧?
「請夫人上牡丹廳吧!」不同於她的訝異,鴇娘倒一副心裏有數的模樣。「先為夫人沏壺上好的茶,若瑤姑娘隨後就到!」
待小廝領命而去,何若瑤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是滿姨認識的人?」
如果是這樣,那麼直接跑到花滿樓來也就不太奇怪了。只是,那位夫人怎麼會指名找她呢?
吩咐過小廝后,鴇娘便開始翻箱倒篋,挖出一件又一件的美麗衣衫,還直往何若瑤身上堆,根本沒空搭理她的問題。
「等等、滿姨,你這是——」
「這件……太花俏了,不夠莊重;嗯……這件又太素了,看起來沒精神,不好不好!」鴇娘逕自忙得不亦樂乎,完全沒注意到某人已經快被迅速累積的衣服給壓垮了。
「滿姨!」何若瑤沒好氣地將壓在身上的一疊衣服往榻上一扔,並奪下她手上的「兇器」,連珠炮似的丟出疑問。「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位夫人是誰?為什麼我要換衣服?穿這樣難道就失禮了嗎?」
鴇娘聽她一口氣說完一長串問題,愣了半晌,才笑着回答,表情卻有些串災樂禍。
「你不知道嗎?那位要見你的夫人——就是你未來的婆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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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未來的婆婆,親自跑到花滿樓來見她?!
踏上通往牡丹廳的走廊,何若瑤還無法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季姨找她究竟要做什麼?難道是來警告她這狐狸精別妄想季家的財勢,最好趕快離開她兒子?
她還記得小時候季姨總是和藹慈愛地望着自己,以前她最喜歡被胖胖軟軟的季姨抱在懷裏了。可是現下鬧成這樣,她根本提不起勇氣告訴季姨,說自己就是九年前那個愛撒嬌的小女娃……
懷着志忑不安的複雜心情,她深吸口氣,舉起手,輕敲幾下牡丹廳的門板。
「進來。」廳里傳出一道生疏冷淡的嗓音,乍聽之下,那語氣竟和季熙鵬有些神似。
「季夫人……」她低垂着頭進入廳房,低聲問候面前那位福態卻氣質高雅的婦人,不敢抬眼看。
「你就是何若瑤?」季夫人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瞧,忽然開口。「抬起頭來看着我!」
「咦?是……是!」何若瑤被她突如其來的強勢嚇了一跳,連忙照辦。
原以為會在季夫人眼中看到鄙夷厭惡,不料,當她望入季夫人的雙眸,卻只看見好奇和……讚歎?
怎麼……跟自己想像的完全不同呢?季姨還是那樣和藹可親,但是、但是她應該是反對季熙鵬娶個歌姬當妾的,對吧?
「你,為什麼不肯點頭嫁給鵬兒?」季夫人睜大圓圓的眸子瞅着她,臉上滿是疑問。「是我們家鵬兒長得不夠好、不合你胃口?還是他對你不夠體貼,讓你餓着冷着,夜夜垂淚到天明?或者你對季家不滿意、害怕我這未來的婆婆會欺凌你?到底是哪一個?」
「這……」季夫人劈哩啪啦的連番攻勢簡直讓何若瑤頭昏腦脹、無法招架,只能怔怔地回答:「都不是……」
見何若瑤否認,季夫人滿意地點點頭,但她接下來的自言自語卻差點沒害何若瑤摔到地上去。
「既然你愛鵬兒的俊俏,也和他兩情相悅,又喜歡我這個開明的婆婆,那到底為什麼遲遲不點頭呢?」她歪着頭,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地驚嚷道:「莫非你有什麼難以啟齒、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寧願忍受世人異樣眼光,也不要季家負起責任?」
何若瑤心中一驚,完全無法掩飾自己的強烈動搖。難道、難道季姨終究還是認出了她的臉,知道她——
「不瞞季夫人,若瑤的身世實在可憐啊!」鴇娘不知何時摸了進來,趁她心虛支吾其詞的時候插話。「她才十歲就被土匪綁走,和家人失散,幸好後來被牙婆賣進花滿樓來,讓我細心呵護養大——」
「滿、滿姨,你別再說了!」何若瑤嚇得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連忙阻止口無遮攔、泄露秘密的鴇娘。
「原來如此!」季夫人一臉恍然大悟地開口。「你不願嫁進季家,難道是因為你——」
「不是的、不是這樣!」季夫人和鴇娘的一搭一唱,令她方寸大亂,不小心便順着局勢脫口而出。「我……我非常願意嫁給季公子!」
「你願意了?!」季夫人霎時開心得像是得到了世間至寶,攫住未來兒媳婦的雙臂不住搖晃。
「你放心,我絕不會讓那小子欺負你。若他讓你有一絲絲的不愉快,儘管來找娘告狀,娘一定站在你這邊,知道嗎?」她說著,還親熱地捏捏何若瑤的臉。
她剛剛說了什麼?「我……」何若瑤啞口無言,還處在極度震驚的狀態。
「好啦,就這麼說定啦!」達成目的,季夫人心滿意足地摸摸她的頭。「呀,都這麼晚了,我也該走了,免得咱們老爺嘮叨我辦事不力呢!」
話聲未落,只見她已匆匆忙忙地道別離去。那旋風似的說話和行動速度,都讓眾人頭暈目眩、反應不及。
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蠢話啊?!何若瑤怔在原地,不敢相信她竟然在一團混亂之中,就這麼草率地決定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太好了,若瑤,你終於想通啦!」鴇娘是最早回過神來的人,她眼眶帶淚向呆成木頭美人的何若瑤道賀。「恭喜你呀,這可是難得的好婚事啊!這樣滿姨就可以安心了。嗚……」說著,她不由得欣慰又不舍地掉下淚來。
但是何若瑤卻一點也沒有待嫁女兒的嬌羞心情,事實上,她快要瘋了!
「啊——」她不想嫁不想嫁不想嫁不想嫁啦!
那一天夜裏,花滿樓再次傳出了響徹雲霄的崩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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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小姐……你究竟要氣小綠到什麼時候嘛!」
小綠苦着小臉趴在門板上,可憐兮兮地對着把自己鎖在房內、不讓她服侍也不跟她說話的主子哀求。
「我知道錯了,不要不理我啊小姐……」嗚嗚,都是她見色忘主,才會惹小姐生氣。可是、可是季公子真的是好人啊!
「住口,你這個叛徒,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一想到自己的心腹居然胳臂往外彎,替對手說好話,何若瑤心中就有氣,忍不住鬧起小孩子脾氣。「我要睡了,你下去吧!」
「喔……那我走了。」聞言,小綠不禁垂頭喪氣地垮下雙肩,卻仍不放心地叮嚀道:「小姐,最近夜裏很冷,你可要把被子蓋得紮實一點啊!」
廂房裏的人兒沉默了良久,終究還是傳出一聲不甘願的回應。
「……嗯。」
單純的小丫鬟不由得破涕而笑,乖乖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去歇息。
確認她走遠后,廂房的兩扇門突然被人從裏頭慢慢地、輕輕地拉開,接着,一個嬌小纖瘦的人影探出頭來——
開什麼玩笑!她才不會坐以待斃,傻愣愣地等着迎親那天被大家推上轎子,嫁給那個男人呢!
她已經計畫很久了,正好今天月黑風高,小綠又被她趕走,恰恰是個逃走的大好時機!
她換上了輕便好行動的窄袖胡裝,背起了小小的包袱,躡手躡腳地溜出房間,來到花滿樓的後院,相准某棵牢靠的大樹,俐落地往上爬。
「嘿咻……沒想到我還滿會爬樹的嘛!」敏捷地從樹榦躍至牆頭,何若瑤回頭看看自己完美的逃脫路線,得意地笑了。
「是呀,還真是讓人想不到呢!」
不料,她腳下原本應該牢無一人的街道上,居然冒出熟悉的男聲,嚇得何若瑤險些沒有一頭栽下去。
她驚魂未定地往下看去,那個雙手環胸,一臉悠哉地瞅着自己的,可不正是一個月後她所要嫁的「良人」嗎?
「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她惱羞成怒,先發制人地指着男人的鼻子罵道:「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剛從某個姑娘那兒離開,這下被我抓到了吧?」
其實,那天被逼着答應婚事以後,她就從小綠那兒得知,他根本從來不愛拈花惹草,也不曾進過花滿樓。那日之所以破了先例,還是為了再見她一面……
「今兒個月色很美,我對帳對累了,便出來透透氣。」
季熙鵬絲毫不在意她的刻意抹黑,溫柔地望着迎着清風,沐浴在銀色月光下的佳人。
「你在胡說什麼!今天晚上哪有月亮……」
她嗤之以鼻地抬頭一瞧——嘿!夜幕中還真有那麼一輪皎潔明月在跟她大眼瞪小眼。
何若瑤沉默了。現在是怎樣?連老天爺都要跟她作對?!
「這麼說來,你應該不是出來賞月的啰?」季熙鵬緩緩揚唇,笑得十分不懷好意。「那就奇怪了,這麼晚了,你不在房裏休息,穿得這樣輕便,還爬得那麼高,是要上哪兒去呢?」
「呃,我、我是……」這下反被人追問,她像被貓咬了舌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莫非,你想趁着夜色,偷偷跑去跟不知道哪裏跑出來的野男人幽會?」他一字一頓地質問道,表情冷騺得驚人。
她被男人那股無形的迫人氣勢壓制住,不由自主地老實回答:「不是的,我沒有……」
聞言,季熙鴨變臉如翻書,立刻換下那副嚇人的冷臉,揚起溫柔的笑臉。
「那麼,你因為想念我,睡不着,才會拚了命地爬牆要出來見我嗎?」
可惡的卑鄙小人!抿着唇兒,咬着牙根,何若瑤終究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默認。
他果然是季姨的兒子……那種用問題就能一步步引人掉入陷阱里的深沉心機,還真是一模一樣!
好笑地覷着她屈辱不甘的神情,季熙鵬搖搖頭,實在拿她倔強不服輸的個性沒轍。
「你就坐在那裏,別亂動。」語落,只見他提氣一躍,輕輕鬆鬆地躍上牆頭,在她身旁坐下。
何若瑤詫異地盯着他瞧。方才他那俊逸的身手就像在她腦中生了根似的,不斷浮現,怎麼揮都揮不去。
「嗯?怎麼,你看呆了?」察覺她的注目,男人斜勾起唇,突然湊進她的臉問道。
她慌張地別開視線,急急否認。「誰、誰看你看到呆了?!我才沒那麼……哈、哈啾!」
他皺起眉頭,毫不猶豫地便脫下身上的外袍,罩在她身上。
「穿着。」
剎那間,男人清新獨特的體味,和殘留的暖熱體溫立刻將她團團包圍,就像是他密密摟住自己一樣。何若瑤驀地心跳加速,一張小臉亦不受控制地漲紅。
「你、你幹嘛對我這麼好,到底有什麼目的?」她瞪着他訥訥地開口。
「你真是傻瓜。」雖然說著調侃的話,他的眼神卻深邃得令她難以迎視。「我的目的就是不要讓你因此傷風生病,迎親那日又用這借口不肯嫁我。」
她再次移開眸子,緊揪着寬大到不像話的袍子,在那柔軟的布料上留下一道道褶痕。
這個男人太危險,他根本就是有着勾人外表的穿腸毒藥!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完蛋的……
不行,她要逃走,非逃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