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雲行止抱着寧寧,冷冷臉向從一棵樹后閃出的身影,“季風揚,你果真有本事,可我沒想到,你連寧兒都不放過,她畢竟救過你。”
季風揚無所謂地笑,“救我是她心甘情願的,不干我的事,況且若非有她,想對付雲捕頭,在下實在設有必勝的把握。”
“所以你便用了這種下三濫手段?寧可選擇用個無辜女人當擋箭牌,也不願正大光明地與我決鬥?”
“你叫人在我酒中下藥就正大光明了嗎?”他輕哼。
“若非怕你有所警覺,傷害小寧兒,我不會用下藥的方式。”審視懷中寧寧半黑的臉及手掌中一條深深黑線,他冷聲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下殲情蠱咒!”一個軟軟的女於嗓音自雲行止身後響起,是藍芽。
“這種蠱咒是針對情侶而下的,通常是失戀拿來報復不再愛她的男人和他的新歡,平時中蠱咒的人看來一切正常,只有在她遇着心愛的人,心顫情動時才會發作。
”發作時,她體內的蠱毒流躥全身,躁動不已,拚命想移轉到所愛的人身上,想殺了對方,可若殺不成對方,這蠱毒便會在體內躥動,一天後中蠱咒的人就會殞命。”
“所以,”季風插邪惡的勾起笑,“雲捕頭,別說我逼你,這會兒,你可以有兩個選擇,一,就是任由這小丫頭香消玉殞,二,就是將蠱咒的毒過到自個兒身上,以死圓滿你的愛情。”
”是嗎?”雲行止淡淡一莢,迅雷不及掩耳的抽出腰間匕首抵住一旁的藍芽,“我似乎還有第三個選擇,用你的女人做我們的陪葬。”
藍芽微青了臉,季風揚臉上卻毫無表情。
半晌后,他笑下,笑得極狂佞。“動手呀,雲行止!你以為我會在乎嗎?我不是你,我沒有女人也沒有朋友,我有的只是我自己。”
“我倒不覺得。”雲行止緊聯狂笑的他,淡淡開口,“你還有對福順鏢局的仇,對趙彥碩的恨,不是嗎?”
季風揚微愣,寒着瞳眸,“你怎麼知道的?”
他搖搖頭,“那日我離開餘杭到兩湖,就是為了查清楚這個案子,你雖更改了姓名,但由於福順鏢局的血案和趙彥碩捕頭的慘死時間過於巧合,讓我不得不推斷,季風揚就是林正琛,也就是十五年前林府血案的惟一倖存者,亦即官府通告有案的弒親兇徒。”
“既知我連自個兒親人都能冷血弒盡,”他冷笑,“你又怎會以為我會為個不相千的女人改變決定?”
“因為我知道,”他頓了下,眼中透出憐憫,“林正琛並不是真的弒親狂徒,他是受了冤屈,不只他,連當年慘遭殺害的白族少年阿卓尼都是無辜的。我明白你對世間充滿仇恨,可那應尚不足以讓你真能眼睜睜看着一個深愛你的女子為你而死。”
季風揚不做聲,眼光中寫滿厭棄,他很這個捕頭!恨這個洞悉他心底秘密的男人!
“別理我,風揚。”匕首緊抵着藍芽,她卻毫無懼意,睇着季風揚的眸子閃現堅決的光芒,她真心誠意柔語,“我不在乎你是否真愛我,我只希望能用我的生命幫你換取你想要的東西,別管我,我是心甘情願為你而死。”
她猛然抓住雲行止握匕首的手,欲將那利刃刺向自己。
“住手!藍芽!住手”季風揚的怒吼在風中飄散,多年以來,他首次感覺心頭有了悸動,首次感覺自己還活着。
若非雲行止反應快,瞬間出手點住藍芽的穴道,這會兒她已成了個死屍。
”藍芽,解了那漢族姑娘的蠱咒!”確定藍芽沒事後,季風揚淡淡啟口。
“為什麼’”她一臉驚訝,“我不要!她是鎖住這男人的法寶,我不會讓他將你帶回中原的,我寧可為你而死,也不要看着你被捉走。”
“解了她,藍芽。”季風揚冷冷眠着雲行止,”這男人說得對,現在是我們兩個男人的戰局,不關你們女人的事。”
“我不要!”她含着淚,微顫的唇顯露出她的害怕,她不要失去他。
“藍芽,我不想再說一遍!”對於她的淚水,季風揚逼自己狠下心視而不見,“如果你不解了她的蠱咒,我立即束手就擒,讓這傢伙帶我回中原。”
所有的威脅都比不上這個來得有力,縱然心中有千百萬個不願意,被雲行止解了穴遭的藍芽還是從他手中接過寧於,自懷中取出符咒和一個褐色小陶罐,開始為她解蠱咒。
“走吧,雲捕頭!該是男人與男人對決的時刻丁。”季風揚淡潰而語,唇角勾起一絲幾不可見的笑容,“別擔心你的女人,我的女人會治好她的!”
兩個高大的男於同時離去—…
天明時分,躺在樹林裏的寧寧幽幽轉醒,她發現身旁只有神情獃滯的藍芽。
“他們呢?”她急急起身,捉着她的手追問。
“去決鬥了!”藍芽嗓音掩不住濃濃悲意。
“那你怎麼還在這裏?!”寧寧急忙拉起她,”你不擔心嗎?”
“擔心又如何?”她換散的眼瞳終於望向她,“我不想去看他死,我雖然終於感覺到他對我的情感,可是……”她淌下淚,“他已無求生童念。”
“不管他舍會會死,好歹你得親眼見着,難道你想在未來歲月里,始終有所遺憾?”寧寧對她生起憐憫,也許季風揚死有餘辜,可藍芽對他的愛情是真摯的。
藍芽愣了愣,繼之臉色一青,捉緊寧寧的手,咬咬牙奔向石洞。
兩人飛也似的來到石洞,隨着藍芽進入后,寧寧發覺這是一處地下石窟,深不見庇:沿途燃有火把,偌處是奇石異景。
寧寧看花了眼,但她卻無心細賞,只因那一路碎裂的石屑和打鬥的殘痕,讓她明白這一戰有多驚天動地,
而遍地清落的血跡更叫她不安。
藍芽也同樣提着一顆心,擔憂不巳。
她們沿着血跡不斷往裏走,最後出了洞來到—斷崖,終於,她們見着想見的人。
高高立於崖廈,血流滿面,身上傷痕纍纍的是季風揚,而雲行止在他前方不遠處,雖然他也受了傷,但看得出來傷得較輕。
“別再打了!”雲行止冷跟望看季風揚,“你明知道贏不了我的!跟我回去,我答應會讓林家血案的真相及趨彥碩的罪行公諸於世,雖然你一樣會死,但至少死得沒有遺憾,至少讓你家人在九泉之下,能因真相大白而瞑目。”
“你真的會僵到嗎’”即使遭體鱗傷,季風揚面色依舊狂傲,“你們不都是官官相護,寧可免死平民,也不願自搞瘡疤,自曝家醜,丟丁你們執法者的臉?”
“別人會怎麼處現我不知道,”他淡然而言,“可若案子由我來經手,我只認是非不論階層地位!”
季風揚睇着他,沉默許久之後,他竟然笑了,笑得極開懷,一點兒也不像個狂徒。
“我信你!你這樣的官差,世上若能多幾個,冤獄就會少很多!”他自懷中掏出一柄短刃.這刀於是當年趙彥碩砍在我肩頭,而我再拿來屠殺福順鏢局的人和趙彥碩。”他不經意的聳聳肩,“這但把刀殺了太多人,刀鋒已經毀損,但用來作證還可以。”
他舉起短刃,割下山自己的一束髮,連同那把短刀一起扔給雲行止,“拿回去結案,這可以證明你真的曾經制服過季風揚。”
”你……”雲行止驚詫的看着他。
”你不可能帶走我的,”他邪笑,“更不可能殺了我,這世上,除了季風揚,誰都不可能殺死我的!”話聲一落,他後退一步,躍下萬丈斷崖。
“風揚!”藍芽撕心裂肺的狂喊,滿面淚痕奔上前,毫不思索的,她隨着季風揚耀下斷崖。“等等我!”她的聲音在風中飄散。
寧寧用急急迫上前去,卻什麼都攔不下,什麼都留不住。
雲行止和寧寧在西南眾族的祝福下成了親。
依雲行止的說法,既然兩心相許,便沒有拖延的必要,更何況一回到中原,他還有諸多公務要執行,不想再為娶妻耗費時間。
乍聞他的決定,寧寧真是傻了服,“可我還有爹爹、妹妹……”
”還有你的鬥雞嗎?”他輕哼,“成親不過是兩個人的事,和他們毫無關係,在這兒成了親,回到家裏,你爹爹便多了個女婿,妹妹們多了姐夫,我不認為他們會不贊同。”
她嘟着嘴,指着他那群異族好友,“可他們喳喳呼呼地,我壓根聽不懂在說什麼!
“重要嗎?”他漫不經心地笑,“你嫁的人是我又不是他們,只管依程序點頭辦事,不難的。”
“說實話!她將手壓在他胸口,一臉不得答案死不罷休的堅決模樣,“你幹麼非急着在這裏成親不可’是不是怕回去又被你那莢蓉表妹糾纏,乾脆起着天高皇帝遠,來個先斬後奏,先發了我再說?”
“說實話!”雲行止也將手壓上她豐睇胸口,惹得她面紅耳赤卻又推不開,他挺着笑臉,“因為這裏天氣太冷,我需要有個女人在夜裏暖床。”
”你……”寧寧的話語被他覆下的唇堵住。
是夜,雲行止和寧寧在他異族好友的協助以及長老的福證下,跪在火堆前成了親。
他們舉行的是隆重的“拴線”儀式,長老用潔白的棉線拴在他們的手腕上,祝福他們相敬如賓,白頭偕毫,這種儀式所代表的,是永不分離的意思。
寧寧終於成了雲行止的妻子,他們在異鄉的星空下、帳營里度過春宵,她真正見識到他瘋狂的浪漫。
纏綿過後,雖是滿心甜蜜,寧寧忍不住還是白了身邊男人一眼,“你說娶我是想尋個暖床的伴倒沒騙人!”
“是嗎?”雲行止笑了笑,”可親愛的娘子,這台兒,我還是又飢又冷,你這床伴當真失職!”
“失職!”她的話再度消失在他的熱吻里。
雲行止和寧寧這對捕快與鬥雞女的故事在餘杭縣裏傳頌了很久、很久,最後還被列入了餘杭傳奇里。
回到中原后,雲行止第一件事情便是蠢清十多年前的林府血案,揭露當年辦案捕快趙彥項與兇手勾結為惡的事實,還了林正琛——亦即季風揚的清白,雖然他能體諒他的可憐遭遇,不過,對於他以暴制暴的做法,他還是不能贊同。
但,心底很無奈,這世上恐怕還有許多冤獄,而以他一人之力有限,電只能平反一樁算一樁了。
寧寧用在回家與爹親和妹妹們報平安井辭行后,便跟着雲行止四處巡視,服着她永無止境的“刑期”。
寧筠繼長姐之後,幫着爹親看管脫線雞場,她格雞場經營得有聲有色,頗有乃姐之風,不過她是不碰鬥雞的。
寧托憲因此日子過得清閑,幾個女兒又孝順,大女兒還不時自外地寄來特產供他品嘗,現在的他除了在自個兒家院子裏捉幾隻鬥雞斗好玩外,已不管事。
至於寧采和雲逍遙,當初說得好聽,兩人至東南沿海一帶找尋季風揚和寧寧的下落,結果寧寧和雲行止自西南歸來兩年後,失去消息的兩人才出現。而且,兩人去,三人回,滿面羞赧的寧采手上抱了個胖娃娃,胖娃娃那一臉笑像煞了雲逍遙。
最叫人驚詫的是葉芙蓉,她和小盧成為不罵不相識的冤家,當小盧發現心隨着她黯然寓去被勾走後,便辭去雞場的工作,干辛萬苦到京城裏找着了葉英蓉,得着了她的芳心,到末了,不顧葉家兩老激烈的反對,兩人私奔去也。
而莫古道依舊肥胖,柯四宇依舊精明幹練,孫志堯依舊娶不到老婆!
望着藍天,收回對故鄉的思念,乖順地坐在六月飛雪上,偎在心愛夫君懷裏,甜蜜溢滿心頭。
”接下來,咱們該上哪兒?”她這個嬌嬌女已被雲行止收服,銳氣不再,嗓音輕輕柔柔。
“你想上哪,咱們就上哪。”他寵溺的道。
“哪兒都成,只要有你就好!”她笑語。
是呀!只要有愛,天涯海角都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