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到家，有智仍在保母的照顧下看着卡通，沒有發現到姐姐臉色倉皇地走進房間。

她打開計算機，查詢「歐王」兩個字，立刻跑出好幾十頁關於歐家名下企業的歐洲官方報導，只是各國文字她不是看得很懂，但結合了少數的中文網頁，略微知道歐家的成就、發跡過程，以及歐家成員各自的情史……

當她確定歐暘磊就是歐石的親弟弟之際，她大受震驚，全身無力地放下滑落，痛苦地將臉埋進雙手間。

她不知坐在計算機桌前痛哭了多久，有智聽到哭聲，好奇地走進一看。

「姐姐，你為什麼在哭？」他不解。

閻嫚玲抬頭看到有智天真的臉，哭得更厲害了。

她註定要失去歐暘磊，她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她哭倒在有智的懷中，有智糊里胡塗地也跟着哭。

歐暘磊沒有參加完派對便離開了。

對他來說，這一天彷佛世界末日降臨他的世界，沒有了色彩。

眼睜睜看着嫚玲離開之後，他好一會兒才回神，看到父親着無其事地示意鋼琴伴奏繼續，他心中湧上怒意，迅即轉身離開花園。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直到一切曲終人散，他一夜無眠。

對於今天被殘酷揭露的事實，他很震驚。

沒想到嫚玲不是個小助理，而是偵查大哥案子的檢察官，她為什麼要騙他呢？

她事先真的不知情嗎？許多疑問他找不到解答。

他只知道，他們的感情不可能是假的。

早上六點，歐王來到小兒子的房間。

他同樣一晚沒怎麼睡，一心想找機會跟兒子談談，他知道兒子這回受到的打擊太大了。

「嗨，可以下樓吃早餐嘍。」藉著叫他下樓用早餐的機會，歐王敲門進入房間。

歐暘磊坐在陽台的椅子上沉思，頭也不回地回道：「不用了，我吃不下。」

「還是吃一點吧！我叫僕人把托盤拿進來，我們父子一起在你房間內吃早餐好嗎？」

歐暘磊沒表示意見，歐王便示意僕人照他吩咐做。

不到五分鐘，僕人已經送上了兩份早餐，擺在陽台的小桌子上，歐王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可是誰也沒動桌上的早餐。

「爸，你怎麼會知道嫚玲的身份？」歐暘磊忍不住開口問。

「我找人調查的。」歐王沒說出是喬蘭告的密。

想了一夜，歐暘磊說出自己的看法。「爸，你不覺得你太殘忍了，為什麼要當場羞辱她？」

「她欺騙你！」歐王說起閻嫚玲就一肚子氣。

「不是的，事實是，我也欺騙了她。」歐暘磊轉首看向父親，坦承：「我沒有事先讓她知道我的背景。」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因為她的弟弟有智，嫚玲的父母很早就過世了，由阿嬤撫養他們長大，她有一個智能不足的弟弟……」歐暘磊娓娓道來他們交往的始末。

「哼！」聽了半天，歐王只是冷哼一聲，根本不信他們的認識如此單純。「你太單純了，這一聽就是這女人故意接近你……」

「沒有這回事。」他忍不住替嫚玲說話。「她跟我交往，事先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她工作忙碌，根本不看八卦新聞，也不可能玩電玩，她同時接手很多案件，憑什麼就一定得知道歐家、知道你、知道我，把歐家的成員倒背如流？她不需要知道我，我什麼也不是……」

他痛苦萬分，他知道她是無辜的，他們都是無辜的……

歐王猛搖頭，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傷害兒子。

他嘆了一口氣，只能說：「孩子，事情的真相只有一個，可能我的理解有錯誤，也可能是你的理解有錯誤，只不過真相歸真相，愛興風作浪的媒體已經擅自解讀了屬於自己的真相。」

「什麼意思？」歐暘磊轉頭看着父親，察覺不對，連忙起身回到房間，打開電視。

新聞主播正報導着今天各大報的頭條新聞，畫面上是水果日報頭版巨大的照片，正是昨天下午他和嫚玲在花園裏的景象，上頭的文字寫着——最年輕檢察官與豪門天才貴公子私情曝光！

水果日報的記者竟然混進派對里，全程參與了這場殘酷的真相揭露大會，今天的早報報導內容極盡低毀之能事，讓歐暘磊越看越火大。

上頭說什麼閻嫚玲身為檢察官，卻因為想攀上豪門而和歐家么子交往，另一方面，歐家苦無方法為犯了傷害罪的大公子歐石減刑，兩方正好一拍即合，相愛動機並不單純。閻嫚玲身為檢察官沒有做到職責上的利益迴避，已引發議論……

歐王一早看到報紙，心裏隱隱地感到愧疚，所以才想先和兒子好好談一談。

姑且不論事情的是非對錯，現在新聞鬧得那麼大，他不確定這是否是他所想要的結果。

看到新聞，歐暘磊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可惡！媒體報導一面倒都在攻擊嫚玲，她不知道看到新聞了沒？如果她看到了，一定很傷心，這全是他害的！

不行，他要去找她，不管前方有什麼阻礙，他們都要一起面對！

歐暘磊氣急敗壞，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車鑰匙就要奪門而出。

「你現在出去會被狗仔跟的！」歐王在後面吼了一聲。

歐暘磊停住腳步，淡淡回了一句：「新聞既然已經鬧成這樣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他仍執意出門，歐王一把拉住他。「你就算現在去見她也於事無補啊！現在正是該低調的時候……」

歐暘磊置着閣聞。「別說了，你不會懂的。」

他掙開父親的手離開房間，很快的，樓下傳來車子引擎發動聲，沒一會兒，車子已咆哮離去。

歐暘磊把車子停在閻嫚玲家附近的巷口，特意戴着帽子，用走的步行至她家樓下。

他認為此時嫚玲勢必不想和他多接觸，但如果堵在她上班的路上，她就避不掉了，非得跟他好好談談不可。

這時，已經七點十分了。

早晨冷颼颼的，小巷子內沒什麼人，只有另一頭一部紅色的車還發動着，車主遲遲沒有下車。

歐暘磊敏感地察覺異狀，紅色的車看起來很眼熟，他壓下帽檐仔細確認車主的身份，卻發現車主竟——

是她？

喬蘭！

這時候她來這裏做什麼？

為了一探究竟，他計由心生，先躲在路燈后，看看待會兒會發生什麼事。

閻嫚玲一夜無眠，雖然紅着眼，但今早還是打起精神為自己和有智準備早餐。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還得照顧有智，此刻有智是唯一能夠讓她撐下去的力量。

沒關係，她就算沒有了愛情，還是有親情，世界末日不會就此來臨的。

她關了手機，準備把一切都放下，她已經看開了。

她不想再跟歐暘磊解釋什麼了，反正事情越描越黑，況且歐爸爸很明顯已經對她有了成見。原來面對未來，只有愛情還不夠，她無力去招架已經染黑的愛情。

人只能不斷向前走。

只是，她想得還是太美好了，事情絕非她所想像的單純。

獨自用完早餐后，看離上班時間還早，她心血來潮開了電視，轉到新聞台。

隨着主播的報導，她臉色越加鐵青。

最年輕檢察官與豪門天才貴公子私情曝光！

報導內容極度加油添醋，不管真相如何，她的道德操守已被質疑。

怎麼會這樣……

以後上班，她要如何面對同事和長官的眼光？

她事先已經關機，想必現在手機里已塞爆許多通未接來電及留言，全是長官和同事的「關心」。

此時此刻，她恨不得鑽到地洞裏藏起來，不想面對接踵而來的罪名，因為這一切實在是太荒謬了……

不！轉念一想，逃避不是她的作風，如果她請假避開人群，就更證明她於心有愧、她畏罪潛逃。

她要勇敢面對一切，把實情向長官稟告清楚，她跟歐暘磊交往是事實，但事前真的不知道他跟她負責的案件當事人有關。

她關掉電視，提早出門，不早點出門，怕會遇上記者。

然而才走出家門口，卻在樓下撞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喬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