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涓鵑一直都沒有去上課。

反正,自從她帶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去刺殺嵐風后,她就沒有心情上學了,她目前最牽挂的就是哥哥的安危。

杜嵐風每天早出晚歸,似乎就是想要離她越遠越好;即使碰了面對她也會視而不見。

齊涓鵑不是沒有想過要逃跑,反正白天整棟大宅里只剩山口菜子和她,真的有心想逃跑的話,菜子根本留不住她。

可是,她的理智提醒自己,一走了之絕對不是明智之舉!她根本不敢想像惹怒杜嵐風之後,他會採取何種可怕的報復舉動。萬一哥哥和杜嵐風正面起了衝突——

而且她有一種感覺,杜嵐風背後那不為人知的可怕勢力,極有可能比桓逸的利益集團還大。

杜嵐風除了具有外科權威「法醫王」的身份之外,聽說他也是「技術」一流的整型大師,雖然這點還未被證實過……但是除此之外,他還有什麼驚人的身份未公開呢?

無論如何,她篤定的相信,惟有靠杜嵐風,才能還她哥哥清白,給齊桓逸永遠的安全保障。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輕而易舉地相信杜嵐風?左思右想,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另一方面,山口菜子把涓鵑照顧得無微不至,不過大多數時候,她對菜子的態度卻冷淡極了。

因為自從她知道山口菜子是杜嵐風的親密愛人之後,她居然會產生嫉妒的情緒

今天已經是星期一了,再不到學校上課,她恐怕就得等著被退學了。

「孩子,你不開心嗎?」山口菜子對望着視窗發獃的涓鵑問道。

「沒有……」齊涓鵑有口難言。

「是嗎?」山口菜子總覺得這孩子內心很封閉,藏滿心事。「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什麼?」菜子願意放她到外面?v?q?

「嵐嵐上班很忙,不到晚上是不會回來的,你只要在黃昏以前回來就不會被他發現,隨便你要去哪都行,不過——」山口菜子避重就輕地說。「如果你不回來,嵐嵐一定會大發雷霆……」

「如果我乘機一去不回呢?」她想試探菜子的反應。

「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的。你是個會替別人着想的好女孩,不可能會做出讓我為難的事來。」菜子的話,讓涓鵑覺得很心虛。

雖然此刻她十分想念哥哥,可是她也明白,如果自己現在跟桓逸碰面並不適當,所以不能去找他。可是她瘋狂地想要得知哥哥現在的狀況如何,誰會是她旁敲側擊的最佳人選?

對了!當然是易淺芝!她應該可以去跟淺芝碰個面……想到就做,涓鵑毫不猶豫地溜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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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嵐風高高興興地提早回家。

今天是個值得慶賀的日子。他向法界申請留職停薪,也向醫院請了長假,他打算好好休息一陣子,往學術界發展,他甚至已經答應要到Y大當講師了!

打從他知道涓鵑是Y大醫學系的學生后,他就運用自己的人脈安排相關事宜,進而成為Y大的講師。他心裏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我回來了!」他將車子駛進車庫,出其不意地大喊。

山口菜子嚇得差點連魂都飛了,她慌慌張張地從廚房裏跑出來。「今天你怎麼提早回來了?」手足無措的她說起話來也是顛三倒四的。「沒有重大命案等你去偵破嗎?」

「神經病!」杜嵐風勃然大怒道。「誰會希望這個世界充斥着各種離奇死亡的命案?人雖然逃不開生老病死,但我總認為人應該死得其所、壽終正寢!」

「不是啦!」山口菜子越描越黑。「我的意思是……」奇怪!她的中文突然不靈光了起來。

「去叫涓鵑,我有話對她說!」杜嵐風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

「涓鵑還在睡覺。」山口菜子隨口扯謊。

「沒上課,就這麼懶惰!」他直接走上樓,山口菜子來不及制止他,只好心驚膽戰地等著山雨欲來的一刻。

不一會兒,他鐵青著一張臉下樓。「人呢?」

「我……」山口菜子為難地咽咽口水。「我、放、她、出、去、玩……可是我們有約定,黃昏以前她一定會回來。」

她彷彿可以看見他的頭頂正在冒着煙。「看在你是我『媽媽』的分上,我就不跟你算帳,但是,如果黃昏到了還等不到她回來,你可別怪我對長輩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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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齊涓鵑得知齊桓逸和易淺芝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后,她這個做妹妹的也安心不少。

所以她很守信用的回來了。畢竟,做人不能太絕,她不能害了山口菜子。

但她怎麼也沒料到,一進門就看到杜嵐風那張氣得火冒三丈的臉,涓鵑的小臉倏地刷白。

「你竟然敢偷跑?」他怒氣沖沖地質問。

「她沒有偷跑,是我主動讓她出門的。」山口菜子趕緊開口替涓鵑說好話。「你別怪她啦!」

杜嵐風對菜子所說的話完全充耳不聞。「菜子誘惑你出去你就答應,該死的!你難道忘記了我們之間的協議了嗎?你是不是回去找齊桓逸討救兵?」

「我沒有。」她的火爆脾氣也為他的責怪而發作。「你不要亂加罪名在我身上!如果我真的去找我哥哥,那麼現在房子外面,早就圍滿了等著要和你火併的弟兄了!而且,如果我真的去找他,你以為他會讓我回來這裏嗎?!」

「最、好、如、此。」下一秒,杜嵐風突然攔腰把她抱起,然後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把她的身子翻過來按在他的大腿上。僻啪、僻啪……將全部的憤怒發泄在她的臀部上,她不斷尖叫,縱聲大哭。

一下又一下,他毫不留情地痛打她的屁股,當作是未經他同意離開房子的懲罰。

這輩子,她從來沒有如此出糗過;就算是她的親哥哥齊桓逸,也不曾如此狠心地毒打她。

「你居然敢背叛我?」這輩子,他最痛恨的事就是別人背叛他。「這是給你的一點教訓!」

直至他打到連手都麻痹了,他才鬆開她。齊涓鵑哭哭啼啼地跑上二樓,他則是一動也不動地倒卧在沙發上,整個人心亂如麻。

山口菜子臉色發白。「你為什麼這麼激動?這一點都不像你。況且,她只不過是出去玩玩,根本就沒什麼大不了……」

喔!是的。他向來都很冷靜,死人看多了,他看待任何事也都不帶感情。

惟獨她——她是第一個能激起他這麼強大情緒反應的人。

難道,他真的很怕她會從此消失——

●○●○●○●○●○●○●

昨夜,涓鵑便沒有再下樓過,不僅是因為挨搭計程車疼痛,自尊心嚴重受傷的她,堅持不要再看到杜嵐風,所以就連她的晚餐也是由山口菜子送上樓。

整晚,她噙著淚水入眠;而杜嵐風對自己的反常舉止也很不諒解,獨自一人待在書房裏沉思。

今天一大早,就有人猛敲客房房門,涓鵑睡眼惺忪地從被窩裏爬起來,戒慎恐懼地開門。

沒錯,正是他——

昨晚把她打得屁股都快開花了還不夠,今兒個一早又跑來吵她。

杜嵐風簡直化身成她的夢魘!

「你要幹麼?」她如臨大敵地盯着他。

他西裝筆挺、神采飛揚,一副博學多聞的學者打扮。「帶你去上課。」他簡單地說。

「上課?」她猛搖頭。「這是殘暴的你會做的事嗎?你應該是巴不得我被退學吧!」

「現在不是鬥嘴的時候。」他先發制人地說。「難道你要辜負你哥哥的期望嗎?還是你想放棄當醫生的夢想?現在有一個機會,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學校上他看看手錶。「給你十分鐘準備,如果你不下來,十分鐘后,我自己走人!」他無情地轉身下樓。

他要帶她去上學?

這是要表示歉意、補償她嗎?

她搞不懂他的想法,不過,可以回學校上課的消息,讓她高興得把屁股的疼痛都拋在腦後了。

成為救人無數的醫生是她一生最大的理想。

原本以為在這次暗殺杜嵐風的行動之後,她會斷送自己的大好前程,想不到,她竟有重新翻身的機會,再次回到校園,做她的醫學系高材生?!

她想都沒想,立刻跳了起來,三步並兩步地飛奔至廁所,隨便梳洗一番。

倒數五秒,四,三,二,一——失落的心情襲上心頭,杜嵐風對着手錶嘆息。

「等一下!」當她慌亂地跳出來,出現在樓梯口時,淺淺的雀躍在他胸口翻騰。

「我好了……」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奔下樓。

「走吧!」他若無其事地向外走,她也故作鎮定地跟在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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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違已久的校園讓齊涓鵑激動不已。

杜嵐風居然也大大方方地將車子駛入校園停妥后,一直陪她走到辦公大樓才跟她分道揚鑣。

算起來她已經整整曠課五天了吧!面對女助教,齊涓鵑有此不知如何是好,應該如何自圓其說呢?照這樣的曠課時數,操行可能在六十分邊緣……這下子,她也甭想和獎學金沾上邊了。

「齊同學,這個星期你到韓國參加靈修會,有什麼感想嗎?可不可以找個時間說出來跟同學們分享……」女助教說得煞有介事,齊涓鵑卻是聽得霧煞煞的。

接着女助教表情曖昧地說:「杜法醫已經幫你請好事假了!你跟杜法醫是什麼關係啊?!他剛剛找我直接點名要替你請假……」

關係?涓鵑臨危不亂地回答:「我們是遠親啦。」因為她常常要胡謅和桓逸的關係,所以早已經練就了說起謊來面不改色的功夫。

「喔!」這真是太好了。女助教多「肖想」攀上這層關係呢!她趕緊藉此機會和齊涓鵑閑聊。「杜教授說你跟着教會團契到漢城去靈修,你是怎樣獲得這次靈修的機會呢?」

靈修?齊涓鵑腦筋動得很快,趕緊假裝真有這麼一回事的樣子;她想起有一次曾在新竹碰到一位外國修女,當時她對修女所說的一番懇切告白感動莫名,久久無法忘懷。

如今在這個節骨眼正好可以派上用場,涓鵑滔滔不絕道:「其實這個靈修會來自印度,是德蕾莎修女所創的靈修會。這個靈修會講究的是刻苦的修行,正視貧窮和髒亂的悲慘世界;強調受苦受難時最需要的是來自人類的愛,來自人類的關懷。」

女助教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真是難得!現在這個社會已經很少有年輕人能像你這般懂事,不但不盲目跟隨潮流,而且還懂得回饋社會。嗯,台灣的年輕人有救了!」

雖然齊涓鵑這番話說得頭頭是道,但是她其實心虛得很。畢竟,說謊的行為是不可取的。

女助教似乎極力想從涓鵑身上挖到杜嵐風的一些秘密。「我們校長也真是厲害,居然請得到鼎鼎大名的『法醫王』杜教授來教法醫學和解剖學……你們這班運氣真好,杜嵐風居然只接了你們班的解剖課!他在解剖學這方面可算是世界級的權威,你們能夠得到他本人的指導,真是有福了!」

杜嵐風轉眼變成學校的杜教授?

搞什麼鬼?他究竟想幹麼?

涓鵑早就發現了女助教雙眸中綻放的愛慕光芒。沒錯,只要是女生,怎麼可能不被杜嵐風迷得神魂顛倒?

莘莘學子仰慕他這位真才實學、滿腹經綸的學者,而且他又是個執行正義、屢破奇案的「法醫王」。況且,這位人人敬重的「法醫王」還長得高大碩壯,英挺迷人,臉上總是掛著令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教人不崇拜他也難。

女助教一臉陶醉地說:「你知道嗎?杜教授已經在校園引起不小的旋風了!今天校長請他在大禮堂演講,學生們早就把禮堂里裡外外團團包圍,擠得水泄不通……」

有這回事?齊涓鵑納悶著。

「今天我特別找時間請他和大家先見個面,好不容易他肯抽出十分鐘,班會時我會向大家介紹他,然後明天的解剖課你們就可以正式接受他的指導了。」女助教很興奮地說著。

正好上課鐘響了,齊涓鵑隨即意興闌珊地向女助教說再見。

她在長廊上漫不經心地走着,不料卻和杜嵐風當面撞個正著。她一抬頭大驚失色,因為杜嵐風的身旁站的竟是校長。「校長好!」齊涓鵑趕緊恭敬行禮。

校長先前就已經認識她了。這位獻身教育界多年、十分關心校務的校長,對所有的高材生都頗為熟悉,當然也包括了齊涓鵑。

「好、好!」校長一時心血來潮,對杜嵐風道:「杜教授,她也將會是你的學生喔!」校長指著齊涓鵑,讚美有加。「她的成績一向是全校前三名,將來一定也會是個優秀的醫生。」

「我認識她。」杜嵐風嘴角帶著別具深意的笑容。「她叫齊涓鵑,醫二乙的高材生。」

「你們……」校長一臉困惑。

「我們很有『關係』。」杜嵐風在賣關子。「如果不是為了她,我也不會來貴校教學的。」望着齊涓鵑當場紅透的臉頰,杜嵐風更是誇張地暗示道。「校長,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可得要好好謝謝齊同學大力相助——」

校長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是靠齊涓鵑的「面子」才能邀得到「法醫王」!「沒問題。」校長也因此對齊涓鵑另眼相看了。

齊涓鵑一語不發地向他們行禮后回到教室。望着他們倆相偕離去的背影,涓鵑發獃地想——杜嵐風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這也是一種「監視」的手段嗎?連白天上課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可是,真的有必要這麼做嗎?她在杜嵐風的眼底,真的有這麼重要,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嗎?!

下午,校長親自過來邀齊涓鵑一同前往大禮堂聽「法醫王」杜嵐風的演講。

現場果真是人山人海、座無虛席。齊涓鵑因為是跟校長一起來的,所以很幸運地能坐到最前面的好位子。

不過因為座位就在校長旁邊,她不免心情緊張的正襟危坐。

當眾所矚目的杜嵐風出現時,禮堂頓時響起了如雷的掌聲和歡呼聲,說他是當今醫學系學生最仰慕的人物,真是一點也不為過。

杜嵐風個人獨特的魅力席捲全會場,連齊涓鵑也不禁被他的魔力吸引,聚精會神地專註傾聽他的演說。

這場演講的主題是「法醫驗屍」——杜嵐風的演講生動傳神、妙趣橫生。他舉了好幾個親身經歷的離奇命案當例子,證明他自始至終不變的信念——「屍體會說話」。經由各種檢驗方法,他從屍體上尋找出一切的「證據」,任何蛛絲馬跡他都不放過。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縱使兇手故布疑陣,終究逃不出他的法眼,接受應得的法律制裁。

「死人不會說謊。」他強調。「法醫是凡人執行神的工作,沒有法醫的『輔助』,那些壞人就無法這麼快得到天理報應……」

他那種極度肯定自我,對專業的狂熱,深深震撼了每一位學子,在這一群准醫生的心底,早已把杜嵐風當神一般的崇拜。

●○●○●○●○●○●○●

下課後,齊涓鵑神情亢奮地往校門口走。聽了杜嵐風的演講后,讓她更肯定自己學醫的目的,她一定要好好充實自己的醫術,成為頂尖的醫生。

她遍尋不到杜嵐風,想必他這一整天都忙着應酬寒暄吧!搞不好,晚上還得跟校長及各系主任們去吃飯。

那——她要回哪裏去呢?

回哥哥那邊?她望向極為熟悉的公家的車站牌……

「是齊涓鵑小姐嗎?」突然她的背後有人開口問道。

「是——」她回頭看到一個陌生男人,這男人穿着一套黑色西裝,理光頭,一看就知道是個黑道弟兄。「你是?」她直覺猜測對方是桓逸身邊的人。

「我是『法老王』派來的。」對方直接表明來意。「我跟蹤你好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單獨一人,才有機會靠近你。我是專程來接你回去的,『法老王』很擔心你……」

「不——」她居然毫不猶豫地拒絕,情願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她的腳彷彿定住一般無法移動;因為她並不想回桓逸那兒,她現在覺得她的家是……

她打定主意地說:「請回去告訴『法老王』,我很好,請他不必擔心……」

說時遲那時快,急促的喇叭聲打斷他們的對話,那名光頭的黑道弟兄機靈地閃身躲開。她回頭一望,瞧見那輛她現在很熟悉的車子,今天早上,她就是坐這輛寬敞的進口轎車來上學的!

車子在她的身旁停下,杜嵐風瀟洒地打開車窗。「上車吧!」溫柔的聲音中帶有不容拒絕的強硬態度。

她無法說不,也不願意在這裏有一番拉扯,於是她在校門口眾目睽睽之下,面無表情地打開車門,坐進車廂里。天啊!明天她一定會成為轟動全校的話題人物

「又想趁我不在的時候溜走嗎?」眼尖的他已經注意到剛剛那個站在她身邊的陌生人,所以他刻意用言語挑釁她。

杜嵐風白天在學生面前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痞子般的笑容。

「你現在可是眾所矚目的大人物呢!」她故意轉移話題,帶著有些淘氣的表情笑道。「我以為你晚上會有什麼重大應酬,所以忙碌的你應該沒有時間載我回去吧!」

他突然傾身向前,眼神閃著戲謔的光彩。「知道我為什麼會來教書?」

她聳聳肩,表示沒興趣答腔。

「我希望過單純的生活,晚上能陪陪家人,所以我堅持謝絕應酬和那一大堆不必要的繁文縟節,即使這樣會得罪人——」他說得頭頭是道。「我也不在乎!」

「當然,誰敢勉強你?」說完,她一臉疑惑地問:「告訴我這麼多幹麼?」

「我、強、調——只要你有課,我一定會陪你上下學的。」他以嘻皮笑臉的態度威脅她。

「你……」看着他英俊的臉龐閃過一抹計謀得逞的賊笑,她的心頭小鹿竟莫名地亂跳,令她忘了要反唇相譏。

顯然,短期之內杜嵐風並不打算放過她,而弔詭的是,她竟連一點想逃的慾望都沒有……這種反常的狀況連她自己都感到納悶。

想着想着,車子往郊外疾速奔馳,兩旁蓊鬱的綠蔭大道,藉由車窗玻璃反射出綠油油的鄰光,一整片的綠意讓人心曠神怡。欣賞之餘,涓鵑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掌握方向盤的雙手。

他的一雙手,像大部分藝術家的手那般厚實又細緻,完美得讓人讚歎,而且這雙手還能奇迹似地挽救人命,甚至能化腐朽為神奇……

「看什麼?」他話中有話地說。「你們的解剖理論也已經告一個段落了,明天就要真正上『解剖台』了,既然你那麼喜歡看我的手,明天我會特地找一隻手給你解剖——」

「什麼?」她瞠目結舌,看他那像無賴般不正經的模樣,她反唇相譏。「哼!反正你已經看過無數具屍體,相信你早就麻木到一點感覺都沒有,你根本是個冷血動物——」

他挑高眉,無動於衷道:「你最好祈禱明天解剖課順順利利,等你過了關再說!」

「你瞧不起我?」她面有慍色道。「你懂解剖有什麼了不起?我明天也會看到被切割得四分五裂的屍體!又不是只有你見過。」

話題顯然難以延續下去了,他們皆不發一語。幸好家就在前方了——

●○●○●○●○●○●○●

山口菜子站在門口歡迎他們回家。她就像典型的日本女人,一舉一動都有種貼心的溫柔,怪不得杜嵐風會如此愛菜子。

杜嵐風喜愛菜子?喔!她又怎麼了?她一定是被沉重的課業壓得喘不過氣,大概是因為一星期沒上課,讓她擔心會趕不及進度,情緒過於緊繃才會這般反常。

「吃飯吧!」山口菜子早已把飯菜準備好了。桌上一盤盤簡單的素食都是杜嵐風的最愛。

「好!我去洗個手,換件衣服。」杜嵐風邊說話,邊走上樓。

涓鵑逐漸發現杜嵐風家居的一面,他一回家一定會先換下身上的西裝上衣,甚至連手錶也會卸下來,彷彿這樣就可以稍微解除一些疲憊和壓力。

從他的這此不動作可以看出,他的工作壓力的確不小——但她真的不懂,他面對的是死人,死人不會說話,又不會像活人那樣彼此惡意競爭,應該比較沒有壓力不是嗎?

「你也上樓去換件衣服吧!」山口菜子提醒道。

「喔!」涓鵑點頭,然後乖乖上樓,心底卻抱怨著——她哪有多餘的衣服可替換啊?但是她一打開房門,訝異地望着堆滿床上的紙袋,袋子裏全是衣服,有內衣、家居服和外出服,應有盡有。

原來山口菜子已經幫她買好衣服了!涓鵑的身材、纖合度、高矮適中,隨便買件M號的衣服,她都可以穿。她立即找了一件上面印着卡通圖案的寬大家居服換上,再迅速盥洗一番就下樓了。

杜嵐風早已在餐桌前坐定,山口菜子則正在替他盛飯,聽到她下樓的腳步聲,他們一起抬頭看向樓梯口。

看到涓鵑已經換上新衣服,山口菜子會心一笑,杜嵐風仍然維持那張不為所動的撲克臉。

涓鵑撇嘴,不理會杜嵐風,下樓的第一件事就是很有禮貌地向山口菜子道謝。「你買的衣服很合身,謝謝你。」

「不!我才要謝謝你,給我機會逛街,買衣服是女人的休閑嘛,我也買得很盡興呢!千萬不要謝我,要謝就謝嵐嵐,那些衣服全都是他付的錢。」山口菜子猛眨眼睛。

涓鵑遲疑了一下,雖然想發火,卻又礙于山口菜子的顏面,她用力咬下唇,然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對著杜嵐風的背脊低聲道:「謝謝你的錢!」之後,居然又天外飛來一筆。「錢大爺萬歲!」

他差點沒笑出聲來。杜嵐風從沒想過憋住笑是這麼痛苦的事,他佯裝一本正經地正色道:「我餓死了,吃飯吧!」他們全部坐定后一起開動,滿桌的素菜,卻十分開胃可口。「好吃!」涓鵑意猶未盡道。

「這個家常常吃素的,以後你可別嫌棄哪!」山口菜子不經意地透露道。

涓鵑的好奇心又起,忍不住問:「為什麼常常吃素?」話才一出口,她立刻就後悔,總覺得自己好像太多事了。

「明天不是有解剖課嗎?」山口菜子很有耐心地回答她。「每一次只要嵐嵐要上解剖台,他前一天都會茹素。」她的表情十分正經。

原來,她連杜嵐風教授的課程表都先看過了,真的對他關照得無微不至!涓鵑心中不是滋味,沒好氣道:「喔!這是『家規』嗎?」

「不——」山口菜子搖頭。

話語未畢,杜嵐風突然插嘴道:「這是我對死者表示尊敬的方式。」

他面色凝重,餐廳似乎也因此而蒙上一層陰霾。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悲傷,那是她所無法觸及的……莫名的,連她也感染到那種傷痛的情緒。

沉默地用完餐,涓鵑借口說要溫書,想逃離這種氣氛,但他卻用低沉的嗓音喊住她。「你如果需要參考書,隨時都可以去書房拿,所有你可能會用到的資料那裏應該都有。」他真是細心,知道她突然闖進他的世界,一定什麼書籍都沒帶。

她點頭,小跑步上樓。

那一夜她根本沒睡,整晚熬夜看書。盤旋在她腦海的是背不完的單字、翻不完的圖譜和快讀爛的講義……

明天,她終於要正式上陣,開始進行第一次臨床解剖——她雖然躍躍欲試,但是心裏仍不免緊張,擔心自己拿起解剖刀后是否還能應付自如……

尤其自從她知道指導教授是杜嵐風以後,她就只有一個信念:她一定要拿全班最高分,絕不能讓他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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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王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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