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來,讓我們為新學期、新室友、新的夏天一塊舉杯吧!”將盛滿啤酒的玻璃杯舉高,唐以群朗聲喊道。

“乾杯!”其他人歡呼着跟進。

一口氣灌了半杯啤酒到肚裏,季蘭妮拿起筷子正要夾些涼拌小黃瓜,坐她旁邊的辜子宙卻馬上挖了一湯匙到她碗裏。

“不錯哦!沒想到你敢喝啤酒。”

“啤酒雖然不好喝,但可以接受。”

“滾了滾了,要吃的人趕快動手吧。”喬易君將電磁爐的火速關小,一鍋鮮紅如血的泡菜火鍋正冒着熱騰騰的煙氣,浮在上頭的丸子、魚餃、玉米、蔬菜彷彿在紅海里游泳,看得人食指大動。

“好熱喔,冷氣開強一點。”常斐軒嚷,碗裏的火鍋料都已堆成小山丘,手握大湯匙還繼續在撈。“呼……呼……好燙好燙!”

“做人不要那麼貪心好不好?換我撈了。”唐以群忙搶過湯匙。“紊的滿熱的,冷氣已經開最強了嗎?”他已是滿身大汗。

“子宙,你離冷氣機最近,幫忙調一下啦。”喬易君撞撞他手肘。“新來的去調吧。”咬着小黃瓜,辜子宙撞撞另一人的手肘。

季蘭妮愣愣地望着他兩秒,感覺被撞的手肘麻麻的,心臟大力抖了一下。

深吸口氣,她悶聲不響的起身去把冷氣機的風速調大、溫度也降到最低。

討厭鬼!豬頭三!我詛咒你待會兒噎到、嗆到、哽到!

“子宙,你幹嘛又欺負她啦!”

“我有嗎?可是她很聽話呀。”他壞心地笑,一邊撈着火蝸料。

“我叫你去,結果你又叫她去,她總不好意思再叫小湄去吧?”上掀眼瞼,喬易君沒好氣的。

“別讓我懷疑你的性向,你好像處處護着咱們小學妹?”常斐軒賊兮兮地說。

“吵死了,快點吃啦!”懶得再跟他們拌嘴,她喝下一口熱湯。

一坐回凳子上,季蘭妮卻發現自己的碗裏已經裝滿了食物。

左側的林羽湄只是溫吞的吃着東西,不可能主動替她盛,所以——她用眼角餘光瞄着看似若無其事的辜子宙。

忽略了胸口冒出的那股悸動,她鎮靜地棒碗就食,怎知一塊泡菜剛送進嘴裏,那股辛辣卻嗆得她咳嗽不止。

“她嗆到了,快點拿水!”擱下碗筷,辜子宙迅速拍撫她的背脊,一面向最靠近廚房的唐以群喊道。

“好!馬上來!”

“好辣、好辣!”喉嚨似火般灼燒,季蘭妮一邊叫一邊灌水,爆紅的臉上一陣扭曲。眼眶裏冒着嗆出的淚水。

“不能吃辣夾那麼多泡菜做什麼啊?”唐以群瞪着她的碗。

“可憐的孩子!”常斐軒深感同情的。“她一定是為了要和我們打成一片,所以想好好訓練自己吃辣的功夫。”

咳了許久,季蘭妮有些狼狽地抽張面紙擦擦鼻涕。

“你沒事吧?”喬易君深表關心地問。

“嗯……嗯……”雖然很窘,但還是得繼續吃,她把那堆泡菜撥到一邊,先吃別的火鍋料。

“對了蘭妮,你是念哪個科系的?”唐以群問。

“中文系。”

“嘿,我猜對了。”常斐軒開心地舉手。

“不鋁不鋁,咱們這兒總算來了位有文學氣質的女孩子。”

“你們呢?”季蘭妮反問。

“除了我和斐軒是資管系的,他們三個都是外文系的。”唐以群忙不迭答,塞了滿嘴的泡菜,辣紅了兩片厚唇。

“喂,你要不要正式的介紹你自己?”常斐軒衝著季蘭妮嚷道。“你話好少啊。”

“是啊是啊,給你五分鐘的時間,你讓我們多了解你一點吧。”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熱絡,她忖度好半晌,不知從何開始。

“我要怎麼介紹?”

“怎麼介紹你不會嗎?”放下碗筷,常斐軒正經八百的捏了捏喉嚨。“咳咳,那我來示範一次給你看好了。”

“你?不用了吧!我們可不想多了解你。”

喬易君沒興趣的擺手,但他仍然厚着臉皮開始說道。

“各位大家好,小弟名叫常斐軒,黑白無常的常、成績斐然的斐、氣宇軒昂的軒。來自山明水秀、純樸自然的宜蘭綿,家裏三代同堂,還有一個弟弟在念技術學院,敝人在下我的二十一歲生日剛過,在升上大三的這個暑假,一共參加了十一次的對外聯誼,不過前還沒任何好消息傳出,敬請大家拭目以待。”

“陣亡就陣亡,有什麼好拭目以待的?”唐以群潑他冷水。

“嘿。我手頭上握有四位清秀佳人的地址電話,正展開熱烈攻勢,不能說完全沒希望呀。”

“清秀佳人?怎麼,打算戒除重刁嘛,開始來點清粥小萊?”喬易君甚感好笑地打趣問。“你吃得慣嗎?”

“有得吃就吃啊,總比餓死好吧!”常斐軒將一大粒花枝丸塞到口中。“別忘了我的銘言是‘寧·濫·勿·缺’!”

“難怪你把到的那些馬子從未維持超過三個月。”唐以群幸災樂禍的。“不然你是有好到哪裏唷!”他狠狠一瞪。

“好了好了,焦點別拉遠了,這回該輪到你了。”辜子宙在眾人笑鬧時把矛頭指回她身上。

季蘭妮有點氣惱他的多事,卻怎麼也開不了口罵人。

“好吧,那我簡單的介紹一下自己。”她深吸口氣。“我叫季蘭妮,季節的季……”講沒兩句卻被打斷。

“是季節的季哦,幸好你有說,不然我以為是紀念的紀。”常斐軒恍然大悟。

“斐軒,你有點品好不好?”喬易君不客氣的往他的頭頂巴下去。“喔,不好意思,繼續繼續。”他對着季蘭妮傻笑。

“我家在台北,家裏除了爸媽還有一個姐姐、兩個弟弟,另外,我是重考一年才勉強考上這裏……大致就這樣。”她輕描淡寫的帶過。“原來蘭妮是台北人呀,那不就跟子宙同鄉?”

“對耶,你家在台北哪裏?”唐以群興緻勃勃追問道。

“……新店。”

“新店?”辜子宙頗為詫異的揚起眉。“你也住新店?”

“嗯。”不管你想起了什麼,都別說了吧!她在心裏緊張地祈禱着。“果然很巧。”他沒什麼反應的應了聲。

“好快幄!今年的暑假真是一眨眼就過去了。”喬易君有感而發的撐着下顎道,一手拿着注滿的啤酒杯晃來晃去。“後天就要開課,杜團活動也差不多要開始了,最重要的是,又要看到那些討厭鬼。”“怎麼,那幾位藝高人膽大的白目男還沒對你死心?”

辮了兩口啤酒,她搖頭。“確實還沒有。想到他們,我頭又開始痛了。”“蘭妮,你有沒有男朋友?”唐以群一時興起再度發問。

每個人的筷子漸漸停下,嘴巴張開閉合的動作卻沒停過,有一着沒一着的各自喝着冰涼啤酒,半打的量就剩最後半瓶。

“沒有。”

“那有沒有交過?”

“我吃飽了,可以離席了嗎?”季蘭妮避重就輕的詢問喬易君。這是杜鵑窩裏她唯一有“好感”的人。

“可以啊。”喬易君問。“那今天輪到誰洗碗?”

“當然是子宙。”唐以群答。

“新來的要負責洗碗。”辜子宙又立即把差事推到季蘭妮身上。才一起身就聽到這句,她氣得火冒三丈,真想不顧一切的破口大罵。然而一對上他湛然有神又深不可測的一雙眼陣,到口的不爽又吞回肚子裏。

“——好,讓我來洗。”

“你真的要洗?”他們驚訝的左右互看。

“嗯,而且我事前也沒幫什麼忙,洗個碗也是應該的。”她想擠出和善的笑容,但嘴角卻不怎麼聽話。

“既然你這麼識相,那我們就不客氣的丟給你洗嘍。”眾人樂得把啤酒咕嚕嚕掃進肚裏,便把碗筷一擱,談笑自若的離開飯廳。

“爛人……都是一堆爛人!”

忿忿不平的洗着堆積如山的碗盤碟筷,季蘭妮氣得臉都綠了。洗碗槽里擺的這些碗碟不只是他們吃火鍋留下的殘骸,還有昨天、前天、大前天的……總而言之,她確定她誤入賊窩。

這下可好,今天不過是搬進來的第一天。

未來四年的大學生活,憲竟會多彩多姿、還是多災多難呀?

大致說來,她不是個太活潑的女孩子。

開朗外向、樂觀進取,從來就與她無關。

但與文靜內向、溫柔大方,卻也沾不着邊。

論外貌,她沒有特別值得一提的地方,正常大小的眼睛,不夠水汪汪也不夠烏黑圓亮;極為普通的鼻子嘴巴眉毛,搭在一塊的五官再平凡不過。

論身材,她有着一六五的高度,體重卻只有四十三,聽起來雖是個纖細瘦弱的組合,也頗為讓人羨慕,但這卻是她最大的苦惱。

走在校園裏,多的是傾城美女、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她這種的,頂多只稱得上是“鄰象女孩”,而且是最不起眼的那種。

像她這種人。大概也不會有什麼男孩子會特別去注意,就連女孩子,也會挑磁場相吸的才得以結識,例如眼前這一位。

單眼皮、小鼻子、唇色略深的嘴巴、還有些小雀斑長在顴骨上,塌扁無光澤的長發則用橡皮筋簡單束起。除了沒有驚人的外表,連體型都是有些小胖的那種。她看起來確實和自己同屬一掛。

“你家住台北呀?”楊亭薇睜大了眼睛,露出新奇的表情。

“嗯。”坐在學生餐廳內的靠窗一隅,季蘭妮正垂頭吃着她的午餐——排骨飯加貢丸湯加優酪乳加一盒綜合水果。

空着肚子聽了一個早上的演講、致詞、訓話,校長、系主任、教官……全拉拉雜雜講了一大堆,所以此刻她的飢餓指數達到最高點。

正罔為如此,中午休息時間她迫不及待的擠來餐廳里用餐,在找不着位置時,楊亭薇好心的向她招手,邀她一塊過去坐,她這才知道,這女孩和自己同是中文系新生,甚至在冗長的演講中就坐自己隔壁——而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耶。”

“不像?”

“是啊,你打扮的好普通喔!”她毫不掩飾心中想法。“我以為從台北來的女生,都會穿得很時髦很漂亮呢!”

李蘭妮停了停筷子,用下巴撇了撇窗外。“就像那樣?”

花圃前方聚集了一票女孩子,芽得花枝招展、五光十色,各種不搭調的顏色拼湊在一塊,色彩雖活潑鮮艷,卻沒有幾個穿出自己的味道。

“如果我有那樣的身材,我也會這麼穿的。”楊亭薇嘀咕着,將最後一口紅豆麵包咽進肚子裏。

“我是來念書的,不是來走台步的,何祝我也沒多餘心思去替自己打扮。”

“為什麼?你不想交男朋友嗎?”她驚訝地問。

“跟交男朋友有什麼關係?”

“你不打扮的漂亮一點,光憑你這德性,根本不會有哪個男生會想追求你。”她直言無諱,完全是有什麼說什麼的那種直腸子。

李蘭妮愣了兩秒,上揚的眉毛微微透露着她心裏的不爽。

光憑我這德性?

那你這德性又比我好到哪裏去?她不以為然的繼續喝湯。

“你這麼瘦,應該穿合身一點的衣服啦,像這種松垮垮的T恤,看起來既沒精神又沒個性!還有哦,現在沒人在穿緊身褲,你最好去買條超低腰牛仔褲來穿啦。”她好心建議着。

“……好,我會考慮的。”懶得對她反駁,季蘭妮自認倒霉的咬着貢丸。“你從台北來,那你不就外宿?”

“嗯。”

“那你住哪一棟?這附近有不少學生公寓。”

“二十六號那棟。”她扼要地答。

楊亭薇努力在她腦子裏搜索這一棟公寓的樣子。“沒什麼印象,不過我家就住學校附近,有空來我家吃個飯吧!”她熱絡邀請着。

“嗯,有機會的話。”

解訣完排骨飯和貢丸湯,季蘭妮打開了那盒洗好切好的水果,看到對面那位睜大了眼珠子。她不動聲色的在心裏嘆息,主動湊了根牙籤過去。

“一塊吃吧?”她和善地問。哎呀呀,她好虛假啊!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接過牙籤,楊亭薇傻傻一笑。

“反正我也吃不完。”才怪!吃不完她就不會買了。

“你人真好,那我們以後就是好朋友嘍?”她笑咪咪地說著。“我好高興認識你哦!”結果都是她自己在回答。

季蘭妮不想為了附和她而說些違心之論,僅在喝優酪乳時小聳肩膀,並給了一抹勉強的假笑。

“亭薇!”背後傳來一記高亢洪亮的喊聲。

楊亭薇喜出望外的瞪大眼,趕忙挪出手來揮舞。“逸勛!你怎麼來了?”起身投入來人的懷抱里,也不怕別人看了倒胃口。

“怕你一個人不曉得會不會孤單,所以就過來看看。”於逸勛寵溺地捏捏她的鼻尖,並勾住她的手臂。

“這是季蘭妮,我剛剛才認識的同學。”楊亭薇將他拉過來一併坐下,笑盈盈地介紹道。“蘭妮,這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歷史系大三的學生。”

男朋友?

這位貌不驚人的女同學竟然有男朋友!季蘭妮難以置信的。

而且,對方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跟那些牛鬼馬面豬頭猴臉相距甚遠。

“你好,我叫於逸勛。”‘他禮貌性的點頭。

“你好。”想必她此刻的臉色菜菜的。

“亭薇,你吃過了嗎?”

“嗯,吃了!我正吃水果,你要不要吃?”楊亭薇甜蜜的叉起一塊西瓜,似乎忘了這盒水果的主人是誰。

“好啊好啊,我嘴巴好乾。”

“來,我喂你哦,啊……”

“嗯……嗯……好甜哦。”

就在他們一來一往的時候,季蘭妮已經看不下去了。

“你們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蘭妮,你要去哪呀?下午還有各系講師要訓話呢。”楊亭薇訝異喊道。但對方已經快速的離開學生餐廳。

上帝真的是公平的嗎?“

她不認為。

她真的真的一點也不認為。

烈日當頭,惱人的酷暑曬得她口乾舌燥,在閑晃了十五分鐘后,她躲到一處樹萌下,將喝完的優酪乳瓶子扔進一旁的垃圾筒里。

仰着瞼,定用上的樹葉透着金黃色的光影,一閃一閃的,閃得她眼睛有些刺痛,怎知在把臉轉回來時,眼前站定的一個身影卻嚇她一大跳。

“在發什麼呆?”辜子宙竟爾一笑。“我不會嚇到你了吧?”立在陽光下的他看起來耀眼炫目,即使只是件藍襯衫和深色牛仔褲,也將他身上的俊逸氣質襯脫得獨樹一幟。

在呆了將近五秒后,她悶悶地將臉別開。“你的確是。”存心忽略心臟的不適奔馳感。

“想不想吃刨冰?”

“刨冰?”老實說,她真的有點想。

“學校斜對面的巷子裏有家冰店,它的招牌香蕉芭樂冰一極棒!吃過的人都說好吃哦!”他讚不絕口的桃着眉毛。

“步蕉芭樂冰?”好像在罵人啊。

“如果你對香蕉芭樂冰沒興趣,那雖還有一般冰品供你選擇,像是紅豆牛奶冰、草莓烏梅冰什麼的。”

“可是,我下午還得……”

“唉,新生訓練不去也不會有事的,走吧!”一拉她的手腕,辜子宙不由分說的將她拉離樹萌遮蔽處。

迎面而來的燦金陽光,讓她一時無法掙開他霸氣的掌握。

直至出了校門,她仍未弄清楚他的意圖。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脹紅着瞼低風頂上驕陽曬、胸口冒着火,再加上他燙人手掌始終停留在左邊手腕上,想不臉紅,很難。

“帶你去吃刨冰呀!”站在路邊張望了陣,見兩邊來車漸少,他趕緊帶着她穿越馬路,朝一條窄巷長驅直入。

“我有說我要吃嗎?”氣死人了!就算我曾經暗戀過你,你也不能這麼“鴨霸”吧!她在心裏大聲吼着。

“就是這家了。”來到一家看似平常的小店,他推開厚重玻璃門。“我們進去吧!”他爽朗的聲音在熱浪中聽來格外清脆。

一股冷風由裏頭竄出來,拂去一身的熾熱,教人不由得精神一振。他鬆了手,她卻還是乖乖跟上;沒理由把到口的冰品踢開不吃吧?何況熱得滿身汗,可以吹着冷氣吃刨冰是一大享受。

狹小的冰室里擺放着六、七張桌子,此時大約有十多個人擠在裏頭吃冰兼打屁。

“你要吃什麼冰?”選了靠角落的一張小桌子坐下,辜子宙問她。牆壁上貼着各種刨冰的價目表,她在巡過一遍后,確實發現了“招牌香蕉芭樂冰”。原來,他不是在唬人……

“你們兩個要什麼?”胖墩墩的老闆娘用大嗓門喊道。

“我要紅豆牛奶冰。”她趕緊低聲對他說。

“喔,”辜子宙喊。“一個香蕉芭樂冰,一個紅豆牛奶冰!”

“好,馬上來哦。”

“幹嘛不吃香蕉芭樂冰?”他用異樣的眼神盯着她。

“我……我不敢嘗試奇怪的口味。”她一副不敢瓶教的搖搖頭。“而且我本來就不喜歡吃香蕉。”順手抽起桌上的面紙拭汗。

“什麼?你不喜歡吃香蕉?”他驚詫的拉高音量。

“你可不可以小聲一點?”她窘迫地瞪他。

“這樣怎麼行?以後你的老公會得不到幸福的。”

愣了下,她立即解讀出他話里的意思,臉上稍褪的紅潮再度暴漲。“不要臉!你這個小玉西瓜!”

“小玉西瓜?這是罵人的話嗎?”他一頭霧水地問。

“滿腦子黃色思想,哼!”不屑的把臉撇向它方,其實是為了掩飾她的慌亂與無措。什麼腮什麼啦!竟然跟她開起這種葷笑話。

“哦,小玉西瓜是這個意思啊。”他備感有趣的展露邪氣微笑,盯着她的目光多了分興味。“那麼‘你這個榴槤’就是‘滿腦子臭東西’嘍?哈哈!”在他們進行沒營養的話題時,老闆娘已將兩盤冰送上。

李蘭妮瞪大眼珠子,直盯着他那盤招牌香蕉芭樂冰瞧。

香蕉和浸過糖水的甜芭樂切成丁,淋上一層香濃煉乳,正中央還放了一根巧克力卷心酥,看起來好像真的很好吃似的。

“怎麼樣?想不想交換哪?”他笑容可掬地問。

“不要,我還是吃我的紅豆牛奶冰。”她迅速收回目光,用湯匙攪和着那堆紅白相溶的刨冰。

“真的不要?很好吃哦!”他裝出垂滔的表情,勾着唇角誘惑她。“好吃你自己留着吃。”淡然回應一句,一口冰已經塞入嘴裏。

“喂喂喂,”他神色一正,有些不爽的皺起眉頭。“我說你這個女孩子真是沒意思,一點幽默感也沒有。”

“我是沒有幽默感,不然呢?”她習慣了。從以前到現在,她不曉得被多少人這麼指責過。

“這樣很……”一時間找不出適當形容詞,他有些惱然的。“這樣很不好相處,你難道不知道嗎?”

“真是抱歉,我這個人本來就有點孤僻,我也不打算和你們打成一片。”她依舊不停地吃着她的冰。

已經不是詫異這麼簡單了。

辜子宙錯愕地張着唇,難以置信她竟如此答腔。

“你是針對我還是針對杜鵑窩的所有人?”

“我沒有針對誰,我是就事論事。”她聳肩答。“你們接受我這個人,我固然很高興,但我並不強求,也不想勉強自己做些不喜歡的事來討你們歡心。”

“你在說什麼呀?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是多麼不可得的緣分你知道嗎?我們也沒有要你做些什麼事來討好大突。”他火大的逼近她臉孔。“很多事都是互相的,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懂人情世故!”

他在生氣嗎?

李蘭妮有些心驚的往後縮了一下,似乎沒料着他的反應會這麼大。也因為他突來的逼近,她察覺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你沒戴隱形眼鏡?”

“什麼隱形眼鏡!”什麼玩意兒!她幹嘛突然把話題岔開。他冷冷再道:“不要以為這樣就沒事了,只要你還待在杜鵑窩,你就非得和大家打成一片才行!”他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搞的,何必這麼介意她合不合群的問題?

她忽地住嘴不再往下深究,心底那片疑雲卻不斷擴大。

好怪啊!他以前明明有戴眼鏡哪,她還以為他現在沒戴的原因是他改戴隱形眼睛,怎麼……怎麼沒有?

“我知道了。”不想再為那件事爭執,她放棄和他爭辯,又垂下頭去。見她如此,辜子宙也沒法再繼續發飆,何況,他的那盤“招牌香蕉芭樂冰”已經在溶化了,不快點吃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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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美麗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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