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繁華似錦的京城,熱鬧非凡。特別是剛考完京城會考,幾條大街上都是人來人往的,不乏一時青年才俊的書香子弟。當然姑娘也是有的,只是很少姑娘家是一個人出來“拋頭露面”的。

不過,眼前好像有一位--

“她”的身材比一般女子“壯碩”,舉止也不夠“端莊”。身上那套女裝,似乎嫌“小號”了些。

“她”還有一雙大腳,還好長裙及地遮住了它。

“她”的頭一直低垂着,好似做了虧心事怕被人看見一樣。頭上插滿了頭簪珠花,很顯然的這位“姑娘”一點也不懂得打粉。不但衣服不合身,頭飾也亂插一通。唉!但不知長相如何?

“她”終於抬起頭來,用雙眼左右掃瞄了一下四周。天哪!“她”出門是不是忘了照鏡子了!瞧“她”把自己化妝成什麼模樣……哪有人腮紅塗得同猴子屁股一樣?胭脂在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空隙”,除了一雙眼睛。那是一雙“俊朗”略帶“憨氣”的眼睛。

奇怪!怎麼瞧都覺得“她”不大對勁。

很顯然的,“她”不想被人認出來,只想一心趕快出京城去,而且走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免得“她”那位京城鏢局的總鏢頭龍顏大怒了。

齊南生已經下了最後通牌,考不上會考就要將“她”逐出家門,再也別回齊家了。臉全讓“她”給丟光了。

咦?不對啊!在古代能夠參加京城會考的,只有男子啊!而這一位“她”……唉!不是“她”啦,是“他”啦!

這位“男扮女裝”的“丑姑娘”正是齊南生的獨生子齊劍飛是也。齊劍飛虛有其名,劍飛劍飛的,可他對舞刀弄劍的一點也不內行,白白辜負了個好名字。

齊劍飛從小就養尊處優慣了,加上母親疼地,又是獨子。他上有兩個姊姊,下有一個妹妹。他天性散漫、吃不了苦,而且又缺乏耐心,最好日子過得輕輕鬆鬆就好了。

這怎麼成!齊南生一天到晚把齊劍飛罵得滿頭是?。嚇得齊劍飛只要一見到他老爹,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如今他有“自知之明”,根本不用等放榜了。

他哪考得上?即便陶丹楓替他溫習想拉他一把。可他就是賺累,讀書好累哦!齊劍飛是武也不行文也不成。

這下子,齊南生準是鐵青着一張臉。

所以,齊劍飛決定自動“消失”一陣子,好避避風頭。其實他也不是真的很笨,只是懶了一點而已。

“嗯!懶的確是不太好。”他思忖着。

如果有哪種藥丸,一吃下去就會武功高強或是變得聰明蓋世,那他當然也想嘗嘗,這不是省下很多力氣嗎?

“男扮女裝”這方法,齊劍飛是得自陶丹楓身上而來的靈感的。“美玉”公子陶丹楓變男變女的故事,如今已是家喻戶曉。何況兩人又是相熟,齊劍飛也就有樣學樣。

其實齊劍飛長得也是相貌堂堂,只是因為平日好吃懶做,所以身材略顯微胖而已。但他真的是不會化妝!把自己一張略微福泰的俊臉,搞成了一張大花臉來。

齊劍飛倒是不以為意,只要別被認出來就行了。

“異想天開”的齊劍飛,以為事情就如他所想的這麼簡單。他根本還是一朵長在“溫”室里的花朵,外面的大風大浪他沒經歷過,而且人心險惡、江湖風波他哪懂得!

齊劍飛太單純也太溫存了!他不知現實也不敢面對現實。他選擇了“逃”,先躲一陣子再說。齊劍飛加快了腳步。快些離開京城再作打算!免得老爹“追殺”過來。

齊劍飛快步地走着,漸離了人群。

“姑娘!”

齊劍飛聽見有人喊,對了!他現在是“女”的。

可他不想穿幫,沒有回應。

“姑娘!能不能請你借我一些盤纏,我進京趕考,銀子全用完了!如今想回家沒有錢,我家離京城很遠,我這一路吃住都有問題!”一個書生打扮的男人把齊划飛攔了下來。男人雖作書生打扮,可是卻長得一臉的猥瑣像。

齊劍飛仍不回應,他怎麼回嘛!他是男“聲”。

“姑娘!我不會騙你的,你可以留下你的住址給我.我回到家以後,一定把銀票寄至府上還你。”

齊劍飛見這男人說得一臉“誠懇”,好吧!

但留住址就免了!齊劍飛可不想多生枝節。

齊劍飛掏出了他的銀兩袋,取出了幾兩銀子來。

“謝謝!謝謝這位好心的姑娘,你一定好心有好報的。我姓賈,咱們後會有期了。”這位賈姓書生收下了銀兩,開心地笑着。他的眼睛不知在掃瞄着什麼?

齊劍飛把銀兩袋收回衣襟內,這可是他的生活費。

齊劍飛見天色已晚了,想走快些好出城去。才走沒多久,他又碰上了方才那位“賈公子”了。

“好巧哦!這位姑娘,我們又碰面了。”

的確!他們真的“碰”面了。

就在齊劍飛要轉過一條彎路時,賈公子突然沖了出來。齊劍飛腰間被撞了一下,還好沒被撞倒。

“我看我是迷路了!居然走錯了回家的方向--”賈公於解釋着。他的手已把齊劍飛腰間的銀兩袋偷了去。可是傻呼呼的齊劍飛猶不如,他不想多作停留。

“姑娘可否留下芳名,咱們已二度相逢--”賈公子語帶笑意,很陰險的那種笑。

可齊劍飛偏偏瞧不出來!他只顧着要往前走--

賈公子在齊劍飛走後,打開了銀兩袋。他又笑了!

齊劍飛走得滿頭是汗,他原本想雇一輛馬車的。

齊劍飛自己是不會騎馬也不會駕馬車。可是京城的馬車行全部和齊南生的“威龍鏢局”有生意往來,他沒那膽子。

走累了的齊劍飛!發覺肚子正咕喀咕嘻地作響。

天已黑了!晚餐時刻是已到了。齊劍飛東張西望之後,走向路旁的一家小客找去,準備吃東西補充體力。

“姑娘!你要吃點什麼?”店小二招呼着齊劍飛,來者是客,不關美醜。

齊劍飛用手比了比牆上的“菜單表”。他裝啞巴。

店小二皺起了眉頭,不但是個醜女還是啞女!

飯菜送上來了!齊劍飛立刻埋頭猛吃。

店小二一直暗盯着齊劍飛,沒辦法!“她”的吃相一點也不像個姑娘家,而且居然大刺刺地剔起牙來!

飯飽湯足的齊劍飛,心想可以趕夜路出城了。他的手向腰間一摸--

齊劍飛摸了個空,天哪!他的銀兩袋呢?怎麼不見了?藏不住心事的齊劍飛,一臉慌張了起來。

店小二也看出了不對勁!哼!別想白吃白喝。非教她洗一個月碗筷不可!

這時的齊劍飛,看見門口來了位客人,有點眼熟。

“公子!請坐。吃點什麼?”店小二忙換了一副瞼色,上前招呼。

“上等小菜外帶白乾四兩!”來者正是賈公子。

齊劍飛一看到賈公子,心想這下子他可以解危了。他居然沒有懷疑到自己的銀兩是對方偷的,以為是掉在路上了。

齊劍飛沒錢付帳!可是他借錢給過這位賈公子。可不可以請他,現在先還他一些好解困?

“賈公子--”齊劍飛尖着嗓子,學着女人的口音。

可這位賈公子居然一副“不認得”他的模樣!“姑娘!我們見過面嗎?”

“有啊!今天我們見了兩次,一次你向我借路費,一次你迷了路撞上了我啊!”齊劍飛連忙解釋着。

“哦--有這種事?”賈公子佯裝不知。

“不可能的--”齊劍飛急了!他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

“這位姑娘你上當了!近來有一不肖男子和我長相神似,所以老是冒充我的身份向人借錢,其實我是本地人!他一定是向你借回老家的路費吧!”賈公子搖頭晃腦完全撇清。

齊劍飛一聽,心想這下可完蛋了。他居然被騙了!這該如何是好呢?

“姑娘!你是否有困難?坐下來但說無妨。”

貿公子客氣地請齊劍飛坐下,聽他細說原委。

“看來,你不只被騙!而且銀兩也是被這個‘假’公子所偷,姑娘!一個人出門在外,你也太不小心了。”賈公子喝着白乾,心中盤算着。

齊劍飛呆住了!那他以後怎麼辦?沒錢怎麼過日子?總不能掉會見他老爹吧!居然“逃家”第一天就出糗!他的老爹已經沒有臉讓他丟了。

齊劍飛苦着一張臉,使他看來更“丑”了。

這位賈公子,其實正是那位“假公子”。他故作不識,純粹是想再使計策,而且是壞計策!

“姑娘!你缺錢用是嗎?”貿公子“善”心地問。

齊劍飛很用力地點了點頭。

“沒關係!相逢自是有緣。你的飯菜錢就算我的了!而且我可以替你介紹工作,很輕鬆的工作,一個晚上就可以賺好多錢,而且你幾乎什麼事也不用做。”賈公子涎着笑臉。

“真的?”齊劍飛喜出望外狀。

“對!躺着就可以賺錢了--”

躺着就可以賺錢,天底下有這麼好賺的錢,這麼“輕鬆”的工作!他興奮地點了點頭。

這位賈公子又笑了,笑得很暖昧。

咱們天真的齊公子,硬是腦袋少了根筋似的,掉入了“陷階”猶不知。他兀自心喜着明早自己就有錢了。

“兄台,幫我墊一下飯菜錢,我會還你的。”齊劍飛不是白吃白喝人家的人。

賈公子笑咪咪地替齊劍飛付了帳,用的正是從齊劍飛身上偷來的銀兩。齊劍飛卻還不住地道謝着!

賈公子臉在笑,心中卻打着環主意。即使這個女人胖了點、丑了點、聲音又難聽,不過只要是“女人”,總有個“價錢”,還是“賣”得出去。

齊劍飛一路乖乖地跟着賈公子走,好去“打工”賺錢。

齊劍飛真是那種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銀兩的人。

當晚,月黑風高。

齊劍飛被賈公子帶到了一處名叫“四季紅”的地方。不過他們走的是後門。

因為--正門是讓男人進出,好做“生意”用。

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婦人從後門一扭一擺地走了出來,同賈公子耳語着。

婦人打量着齊劍飛,眉頭皺了皺,兩人比手划腳、討價還價了許久。看來婦人對“貨色”不太滿意,一直壓低“價碼”。

“算了!有得賺就好了。”賈公子嘀咕了一會兒,反正這又不是他第一回當“人口販子”,只是這一回他挑了個“劣級品”,也就馬馬虎虎湊和了事吧!

賈公子向齊劍飛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齊劍飛很緊張,因為他發現這個婦人眼睛很尖,不知會不會識破他的男兒身。那……他就沒法賺到錢了。

“賈公子!真的只要躺着就可以賺錢?”齊劍飛囁囁地開口。

“對!而且得是姑娘才行,像我就不成。”賈公子的話言猶在耳,齊劍飛沒有忘。

“你跟我進來吧!”

婦人嫌惡地看了齊劍飛一眼,她真的嫌他丑,而且笨手笨腳。

“貿公子!那我欠你的銀兩……”齊劍飛善良過頭了。

“給了!從你的工資里先扣下來了。”賈公子轉過身,含糊帶過。

那就好!齊劍飛不想像那個“假公子”欠錢不還,而這個真的“賈公子”就熱心多了。

齊劍飛開心地跟着婦人走了進去,這後門一關上,齊劍飛就插翅難飛了,因為這兒是“妓院”。

“你可以叫我徐嬤!你就到‘冬院’去吧!”

除嬤隨口吩咐着一名壯了,帶着齊劍飛到冬院去。不!不是帶,是“押”才對。這時齊劍飛才感到不太對勁……

為何這名“壯丁”像個流氓似的,長得虎背熊腰外加一臉的橫肉,而且牢牢地抓着他的手,生怕他跑掉似的。

說是冬“院”,其實哪是“院”,分明和柴房無異。

齊劍飛就被這名“壯了”給“扔”進了冬院內!而且駐守在門外,以防他逃跑!

“唉喲--”齊劍飛被摔在牆角。奇怪了--他記得貿公子說躺着就可以賺錢的啊!怎麼要摔人呢?

屋內一片陰暗,齊劍飛伸手不見五指!這是哪裏?他是來“打工”賺銀兩啊!為何把他關在這陰暗的房內?

室內似乎還有人在,齊劍飛隱約聽到了呼吸聲。

“有人吧,我是來打工的。”

齊劍飛“死到臨頭”了猶不知。唉!

一聲冷笑傳了過來,笑聲令人頭皮發麻、毛骨驚然。

“你以為這是哪裏?”

是個女聲,可是嗓音低沉,是個破嗓子,很難聽,同齊劍飛一樣。可是齊劍飛是尖着嗓子“裝”的。

齊劍飛朝着聲音處走過去,方才“壯丁”那一摔,他還覺得酸疼。

“別過來!我不想見人--”女人連忙制止。

齊劍飛一時杵在那裏不知所以然。

“算了!其實也無妨。如今有人到冬院來陪我作伴,倒也不錯。可見天下醜女不只我一個!”

女聲似笑非笑的,她從床頭站了起來,點燃了燭光。齊劍飛這才看清楚了“她”。齊劍飛驚呼了一聲--

“怎麼?我這個醜八怪嚇着你了?”

她的確是個“無鹽女”沒錯!鼻樑塌陷、嘴唇歪斜……齊劍飛從沒見過女人“長”成這樣。他是嚇住了!

“有什麼好怕的!你也高明不到哪裏去,否則你也不會被分到‘冬院’來。”女子不以為意地道來。

“‘冬院’?到底什麼叫‘冬院’?”齊劍飛被搞得一頭霧水,他真不明白。

女子搖了搖頭!心想又是一個被“賣”來的女人了。“什麼打工?你被人賣了還不知道?這裏是妓院。”

“妓院?”

齊劍飛睜大眼睛,這才恍然明白什麼叫”躺着就可以賺錢”。完了!完了!被他老爹知道了還得了,他居然荒唐到流落妓院。

“喂!新來的!接客了--”門口的“壯丁”阿丁叫喊着。

“哼!你運氣真好,才來就有生意做。不過想必看上你是‘新貨’的分上,否則咱們‘冬院’一向乏人問津的!”女子嘲諷着齊劍飛,因為她就很久才做得成一椿生意。

“四季紅”這家妓院分成“春閣”、“夏樓”、“秋庄”、“冬院”四個等級。妓女的身價依此類推往下降去。

住在“春問”的煙花女子自然是最“紅牌”的,多少王孫公子想一親若澤還得一擲千金才成,而且這些紅牌妓女可挑剔得很呢!所謂“春閣”嬌、“夏樓”俏、“秋庄”拉警報、“冬院”沒人要,就這樣傳了開來。

所以嘍!“冬院”一向最冷清,不受重視,所以住的也最差。而目前“冬院”唯一的妓女只有這一名“醜女”。

“快去吧!要不然阿丁會修理人的--”女子不禁同情起這位更“壯碩”的淪落人。

“這位姑娘!我……我不能去啊--”齊劍飛急得跳腳。他是個“男人”,如何去接客?

“一回生二回熟啦!而且恐怕連下回都沒了。”女人擺擺手示意對方。

“這位姊姊,我真的不行啦!”齊劍飛看女子的年齡似乎大地一、兩歲,所以喊她姊姊。他家中的兩個姊姊一向挺幫他的,她們都很優秀。

“怕是嗎?第一次--”女子蹙着眉問他。

“快點啦!又不是黃花閨女出閣。”阿丁又在門口咆哮!

“第一次才值錢!你當真頭一回?那可不能便宜了那些男人,你得同徐嬤講,‘開苞’必須多給些錢才行!”女入好心地叮嚀。

“不是啦!這位妹姊--”齊劍飛急了。

“別叫我姊姊!我從小就被丟在妓院門口,無父無母、無姊無妹的!”女子斷然不接受齊劍飛的稱呼。

“小賣--那新來的搞什麼鬼?再不出來我就要闖進去揍人哦!”阿丁再度吼了起來。

“小麥?原來你叫小‘麥’,很好聽也!又能吃--”齊劍飛在這節骨眼兒仍一派天真。

“不是麥子的麥,是賣身的賣。我是個棄兒,沒名沒姓的!他們叫我‘小賣’!從小就註定被“賣’的!”小賣淡然一笑,嘴角有些苦澀,卻不願被人看出來。

“那我叫你小麥姊姊好不好?比小麥好聽多了--”

“隨便你啦--你快去吧!記得別‘吃虧’!”小賣再三叮囑。

可齊劍飛依然躊躇不前,哭喪着臉,彷彿大禍臨頭。

“你到底怎麼了?進了妓院就得從命。”小賣不解,齊劍飛還杵在那兒做什麼。“好吧!我代替你去看看成不成!你別想逃,逃不掉的。既然逃不掉就認命!就當是被男人在地上踐踏的小麥一樣-……小麥!好吧!以後我就叫小麥。那你呢?你叫什麼?”

“我……”齊劍飛說不出口。

“不必全名全姓,可以稱呼就好了,我們以後是要共處一室的,搞不好還‘一世’呢?誰叫我們都是醜八怪!”小麥已經準備好替齊劍飛接客,就不知人家要不要。

“阿--飛!我叫阿飛。”齊劍飛脫口而出。

“阿飛……這名字挺中性的。難怪你體型像個男人。”小麥自言自語向門口走去,同阿丁說新人不舒服。

“他媽的!哪那麼巧!這個時候大姨媽來了!”

阿丁怒氣沖沖領着小麥到大廳去,讓客人鑒定一下。

“人家是要新貨!像你這種舊婊子誰要啊--”

小麥低着頭無言地跟着阿丁,她沒有回嘴。她早習慣了被人羞辱的了。生在妓院,“自尊”早已被埋葬了。

等得猴急的“恩客”正是陶拾慶,他是陶丹楓的三哥,標準的紈絝子弟。

陶始慶一見到小麥,臉色就陰垮了下來--“不是說新人嗎?這個小賣舊得可以了!”

“陶少爺!新來的今天正好‘不方便’。”徐嬤在一旁打着圓場,希望陶拾慶湊和將就一下。

“呸!觸我的相頭。老子有的是錢還怕玩不到女人!”陶拾慶撂下話來,他看不上小麥,這種貨色他“性”趣缺缺。

陶拾慶忿忿而去,兀自咒罵著!徐嬤在身後陪着笑臉。

“笑死人了!有錢有什麼了不起?咱們‘春夏秋’的姑娘,全都不想‘沾’他,他還拽什麼拽的!”徐晚立刻恢復了一臉的勢利嘴臉,她準備要修理一下齊劍飛,給“她”點顏色瞧瞧。

“阿丁--阿飛她真的是月事來了!你放過她一次吧!”小麥在妓院“年資”很久了,希望阿丁賣她個面子。

“小賣,我沒辦法向徐嬤交代--”阿丁面有難色。

“阿丁,得饒人處且饒人……”小麥盡量放柔嗓音。

“小賣,你又沒念過書,怎麼懂這些道理?”阿丁不解。

是的!小麥沒念過書,甚至是目不識丁,可是為人處世的道理是不用人教的,何況,她覺得這個阿飛似乎有難言之隱……

“好吧!但下不為例。你叫那個阿飛識相一點。”阿丁一咬牙撂下一句。

小麥回到了“冬院”,齊劍飛坐在床頭手足無措地發愣。燭光微微地閃爍着,掩映了他瞼上“五彩”的濃妝。

小麥打量着齊劃足。“”她”臉上的妝太濃了!如果化淡一點也許會好看些……還有太福泰了,如果減個幾公斤,也許可以躋到“秋庄”去。

“阿飛!你把臉洗洗.瞧你一張大花臉的。把臉洗乾淨,會清爽、好看一些。也許……徐嬤看中意就會幫你轉到‘秋庄’去!如果你再瘦一些.也許……躋進‘夏樓’都有可能!這樣以後日子會好過一些,錢可以賺多些,也不必每種客人都接。”小麥邊嘮叨邊端了盆水來,要讓齊劍飛洗臉。

可是齊劍飛遲遲沒有動作,一副呆若木雞狀。

“阿飛!你聽好。這次我說你‘月事’來了,擋了一回,而且那客人也看不上我。下次可沒那麼簡單,要不然阿丁一定會揍你一頓的。”

小麥外沒有說謊。她不是在唬齊劍飛,她在妓院待久了也看多了。不肯接客的妓女下場只有一種,她太油楚了。

“‘月事’!什麼叫月事?月亮的心事嗎?”齊劍飛發愣的臉,突然冒出了這句話來。

小麥一聽差點沒昏倒,這個阿飛是否真“嚇壞了”,還是腦筋不正常?

“來!把臉洗一洗。”小麥把毛巾遞了過去。

齊劍飛回過頭望向小麥,他不知道月亮有沒有心事,可他真的有心事。他不能待在這兒,他會穿幫的!到時候……唉!慘不忍睹。

他居然被人“賣”到妓院來。

小麥繼續曉以大義。“你想逃是嗎?沒用的。除非你不怕腿被打斷!把錢存夠了自個兒贖身去吧!或是上天可憐你,讓你走運遇到了貴人,幫你贖身。否則你那兒也別想去--”小麥拿起篦子梳頭,邊解釋給齊劍飛聽。

“那你存夠錢了嗎?”齊劍飛居然關心起小麥來了。

“你這人出真奇怪。先把自己的事解決了再說吧!”面對齊劍飛的關心,小麥苦澀中感到一陣窩心。

小麥其實早已存夠錢了,雖然她現在“生意”不佳。可是這麼多年下來,她已把自己的玉鐲子給贖了回來。

玉銅子是她被遺棄在妓院門口時,身上留下的唯一“信物”;可是卻讓妓院的老鴇拿走了!如今老鴇張太已退休了,由徐嬤補位。

小麥在兩年前就贖回了玉傻子,如今她二十歲了,為什麼仍待在較院呢?其實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張太年前退休時,曾對小麥說,要給她自由了。可是小麥沒走,她根本沒地方去!她的出身、容貌、經歷、世俗的鄙棄……這世上根本無容她之處。

可是徐嬤就賺小麥礙眼,根本沒幾個客人要她。

“小麥,你在想什麼?”由於小麥想得出神,齊劍飛問着她。

“沒什麼。你快梳洗一番吧!我帶你去見徐嬤。”

小麥知道徐嬤想“冬院”多個人,好專門“滿足”那些沒幾個錢卻想找女人的男人。今天的陶拾慶是例外,因為別的妓女都怕得到“傳染病”。

“小麥!我……”齊劍飛有口難言。

小麥見齊劍飛遲遲不洗臉,她熱心地把毛巾沾濕抹了過去。她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熱心,平日她很少說話的。她幾乎整天待在“冬院”里,足不出戶,除非有客人指名點她。可是那機會已少之又少了,她習慣一個人待在屋內。

而且她也不開窗,因為不想見到陽光。她知道在自己的生命中不可能有陽光普照的一天。晚上她也不點燈,她如同鬼魅一般,一如她醜陋的容貌。她不想見人也不想被人看見。

可是,今天她卻遇上了一個初次相見就“關心”她的人。

當然!阿飛可能是隨口說說,可是她如槁木死灰的心卻有了一些“人氣”。

“不--要--”齊劍飛尖叫門躲着,他一時大意,漏出了“原聲”。

可是小麥手上的毛巾已碰觸到了齊劍飛的臉--

小麥的手一震!毛巾滑了下來……這個阿飛的聲音為何“變”了?

再看看被毛巾卸掉濃妝的半邊臉……細皮嫩肉的。分明是出自富貴人家中,不像她乾澀粗糙的皮膚。

“你是--”小麥不敢肯定。

“小麥姊,我不是女兒身,我是……是男生。”

齊劍飛哭喪着一張臉,他自己把半邊臉上的妝也洗了掉。露出了他原本俊朗、白皙的相貌。

“什麼?你是男人-一”小麥尖叫一聲,打翻了臉盆水,一臉的不可置信。

小麥原想呼叫阿丁來的,可她沒有,因為那會更糟。

“你為何男扮女裝7”小麥不解的問着。

事到如今,齊劍飛只有全盤托出了他的“偉大計劃”!

“阿飛,你簡直單純得近乎愚蠢!被那個‘人口販子’一再耍弄。”小麥聽完,直感到不可思議。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男人,被人一騙再騙?

“如果讓徐嬤知道你是男人,那就慘了!”小麥悄聲道。

“怎麼慘?”齊劍飛問。

“被賣去當‘相公’啊!轉手再賣一次,而且你看你細皮嫩肉的,一定很‘搶手’!”小麥十分篤定。

“什麼是‘相公’?”齊劍飛不明白。

“像我就是妓女,‘相公’就是男妓,有些不只喜歡玩女人,連男人也玩。”小麥給齊劍飛當頭棒喝。

“那怎麼辦?”齊劍飛拿不定主意。

“你何必逃家呢?考不上會考就考不卜,大不了回家挨一頓罵,明年再考一次就好了!”小麥責備着齊劍飛。

“我爹他很兇的!而且我真的不愛讀書。”

“阿飛!有人罵總比沒人罵好,而且學武功你又喊累,讀書你又說苦。一個男人家總要有點本事才行啊!否則會被人笑沒出息的。”小麥一副大姊姊的口吻。

齊劍飛不是不知道.可他就是懶嘛!

“聽說情入谷有一種‘無花果’吃了可以變身,如果我吃了,我就能一下子武功高強或是聰明無比了!”

齊劍飛可真是懶得可以了!想一步登天。

“而目我姑姑就住在情人谷啊!小麥!不如你跟我一起去請人谷好了!吃了“無花果’你就能變成美若天仙了!”

看着齊劍飛滔滔不絕地計劃“未來”,“現在”不知如何度過都還不知道呢?小麥不禁感嘆!這個男人真的沒出來見過世面。雖是一塊“玉”沒錯,可惜缺乏磨練。

空有好家世、好姓名,可是卻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溫溫吞吞的,拿不定主意卻又重心未泯的異想天開。

“你能不能‘安全’離開這兒,還是個問題!”小麥打斷了齊劍飛天真的想法,正視擺在眼前的現實。

“那我該怎麼辦呢?”齊劍飛又問。

“阿飛!你是男人,自己拿主意。”小麥懶得理他。可她又放心不下!萬一真被徐嬤知道的話,那還得了。

“冬院”里只有一張床,原本兩個“女人”同床共眠是不成問題。可如今是“孤男寡女”,雖說小麥是青樓女子,可不知為何,她竟略感忸怩,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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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到深處隨風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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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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