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加拿大多倫多市。
這是一棟壯觀氣派、高聳雲天的豪華辦公大廈。
更是加國享譽國際,以天然食品稱霸全球,帶領風騷的跨國企業集團——福克斯的總部。
而它的負責人維克多福克斯,今天早上卻坐鎮在總裁辦公室里,心事重重的抽著雪茄,任裊裊上升的煙霧遮住了他那佈滿風霜、果敢堅毅,而不失儒雅的男性臉龐。
雖然他的金髮早已被無情的歲月染成了一頭銀絲,清亮翠綠如耀眼的翡翠般奪人心魂的一對眸子,也佈滿了滄桑的紋路,但,智慧的光芒和成熟世故的文明外衣,仍然讓他散發著無比的男性魅力。雖然,他是個年過半百,邁向人生末路的老男人,但,他卻像美國的老影星史思康納萊一樣,愈老愈有味道,渾身上下充滿了眩惑迷人的風采。
他捺熄了雪茄,發覺胸口悶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正準備拉開抽屜拿止痛藥時,桌上的內線電話卻響起了。
他一邊拿出藥罐一邊抓起聽筒。
(我是維克多。)他保持一貫沉靜威嚴的口吻,並迅速拿了一顆白色的藥丸,喝了一口熱茶吞咽下去。
(福克斯先生,我是羅姍,羅先生說他有極為重要的事要當面向你報告,他現在正坐在會客室,你要立刻見他嗎?)他的機要女秘書羅姍席格溫婉甜美的嗓音在彼端響起。
羅福?他怎麼會突然跑到多倫多來?難道是——維克多的心緊縮了一下,一股尖銳的刺痛感狠狠地戳過他的五臟六腑,他勉強壓制着,故作鎮定地沉聲吩咐羅姍:
[你請他即刻到我辦公室來,另外倒兩杯咖啡來,還有,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們,包括電話。]
掛完電話,他揉着隱隱作痛的胸口,又再度吞了一顆止痛藥,當敲門聲響起時,他放下茶杯,[請進。]他的聲音是沙啞而粗嘎的,當他發現止痛藥的藥效似乎控制不住愈來愈劇烈的痛楚時,他只好以過人的意志力來對抗那股持續不斷的絞痛。
羅福一進來就感覺到他的異樣了,他沒時間和羅姍寒暄客套。事實上,他也未曾留意到她的離去,他望着維克多那張泛白疲憊的臉孔,憂心仲仲的問道:
(維克多,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維克多深抽了一日氣,強自擠出一絲笑容,(羅福,我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被露絲和班尼那對母子氣得肝火上升,輾轉了一夜都無法安眠。)
令人驚異的是——羅福這個道道地地的中國人,是用純正的英語和維克多交談,而維克多卻是用標準的京片子和他對答的。
[他們又跟你鬧什麽了?一家人吵了快三十年還不過癮嗎?]羅福也改用國語和他交談了,他知道這是維克多在感情上的執著,一份永遠也不會變色的執著和深情。
維克多嘴角浮現了一絲悲涼而略含嘲謔的微笑,[要他們母子兩個人永遠不用再來煩我,除非——我趕快蒙上帝寵召,倒進棺材埋入塵土吧!要不然——他們永遠會拿歐文做為話題,不斷的攻擊我,至死方休!]
羅福感慨萬千的逸出一絲悲嘆,[唉!你們之間的恩怨糾葛實在是教人不知從河講起?也難怪——歐文他從英國留學歸來之後,寧願和我這個糟老頭待在溫哥華,每天無所事事的玩樂器、種花賞鳥,像嬉皮式的流浪漢不修邊幅,甘願過著那種一成不變、閑散原始而與世無爭的生活。)
維克多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那是因為——他恨我,他寧可一輩子在外面流浪飄泊,也不願意回來看我,甚至——連一通電話也不願意撥給我這個思念兒子、望眼欲穿的老父……)他的聲音激動中交織著深刻的悲哀和無奈。
[他不是恨你,他只是——唉!他心裏有很多結,打不開的心結,你——你要諒解他,給他時間來消融你們之間的矛盾和距離。畢竟,他在成長的過程中,受到了太多不該有的屈辱和創痛,露絲母子的冷言冷語,還有旁人刻意的排擠歧視,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你背後凌辱他?罵他是雜種,是沒有人愛的私生子?他幾乎是在眼淚和羞侮中抱着一顆破碎的心長大的。所以,他高中寧願遠赴英國去念書,離開多倫多對他而言,是一種解脫,一種求之不得的緩刑。]羅福語重心長的嘆道。=織夢方舟製作=
維克多的臉抽搐了一下,他那雙如湖水般綠意盎然的眸光中已隱隱閃動著絲絲淚光。
(我是個無能、失敗而悲哀的父親,我這一生可以說是活得既窩囊可憐又一塌胡塗,年輕時無力反抗自己的父親,為自己的愛情奮戰到底,結婚之後又受制於跋扈驕蠻的妻子,無法妥善的照顧保護自己最鍾愛的孩子,也難怪——歐文他會怨怪我,和我疏遠,想想看,我這個軟弱無能的父親給過他什麽?除了黯淡無光而充滿譏諷傷痛的童年,還有一段不能見光的身世。這是上帝給我的懲罰嗎?罰我臨老要在心痛悔恨中抱着遺憾終了一生……]他說到這,喉頭早已梗塞了,而慣於在人前掩飾真情、武裝自我的他,也唯有在羅福這個相知甚深的知己面前,才敢流露出內心的真正感受,那份脆弱而積壓甚久的感情和痛楚。
羅福了解的拍拍他的肩頭,(沒這麽凄慘可悲,維克多,你別太自責,盡鑽牛角尖,我想,歐文他是愛你的。否則,他每年也不會托我買生日禮物給你,給他時間去消化掉所有的痛苦和創傷吧!]
維克多勉強的苦笑了一下,(只怕——老天爺不會給我時間讓我能美夢成真!)
羅福的心弦震動了一下,他臉色微變地粗聲斥責他:
[呸呸呸!你還真是符合我們中國人常說的烏鴉嘴,拜託,維克多,你可是聲名遠播的企業家,你做生意的豪氣和毅力都到哪裏去了?別這麼沒精打采,盡說些讓人聽了會生病吐血的話好不好?]
維克多只是緊抿著嘴沒有作聲。
[你這樣意氣消沉,教我怎麼跟你談歐文的事呢?]
維克多心頭一凜,[歐文他怎麼了?)
[他跑到台灣去了,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居然有本事教人幫他弄了一張工作證,然後就抱着他最心愛的薩克斯風,帶了幾件舊牛仔裝、牛仔褲上飛機了。害我措手不及,攔也攔不住!]羅福一臉歉疚的望着滿臉震動的維克多,[是我監護不周,才會讓他這麼任性妄為,說走就走——]
維克多緩緩搖搖頭,[我不怪你,羅福,他是我的兒子,他那倔傲不屈的拗性子,我比誰都了解,他一旦決定的事,即使會摔得滿頭包,他也會毫不遲疑地慷慨赴之的,就像——他的生母雪麗雅一樣——善良、纖細、熱情而固執。]他的神情是那般的專註酸楚而感傷,好像又回到往事塵煙里重溫舊夢一般,有着令人望之動容的痴迷和深情。
羅福看在眼底,不由得從心底發出一聲長嘆:
人生自是有情痴,
此恨不關風與月。
唉!千古中外所有賺人熱淚的愛情,不管是喜劇或是悲劇,有多少痴情兒女能瀟洒的逃過情關的輾轉折磨呢?又有多少人能相信縱橫國際食品業的商業矩子維克多·福克斯竟是一個為情苦了一輩子的痴心漢呢?
唉!羅福這個打了光棍近三十年的老單身漢,思意至此,當真有種不勝唏吁、悲喜交集的感懷,對於感情生活的片空白,旁觀者清的他還當真不知該為自己的際遇慶幸抑或是悲憐了。
新店翠湖山莊。
這是楝被青山綠水環繞的高級別墅,亦是名企業家沙震偉的新居。
平時,這楝美麗氣派的花園洋房冷冷清清的,偌大的三層樓房只住了四個人,除了男主人沙震偉和他的長於沙學謙外,就只有管家崔嫂和司機老王兩個人了。
而今天晚上卻是個例外。
往昔沉寂寧靜的大廳不僅燈火通明,甚至,還不時傳出熱絡交迭的談笑聲,好像正舉辦著一場極具特殊而熱鬧非凡的家庭盛會。
一輛急馳而來的機車越過了草坪前的小坡道,停靠在拱形雕花的鐵門前。
沙依嵐抽出車鑰匙,俐落輕盈地跳下機車,望着停放在車庫內的賓士、BMW、歐寶和豐田跑車,她就知道所有的人都到齊了,除了她這個最會蘑菇的遲到大王外。
她努努那張俏皮而紅嫩飽滿的小嘴,有些無奈的脫下安全帽,露出了一頭削得薄薄的,有點微卷,卻讓她整個人更顯得清新俏麗、神采奕奕的赫本頭。
雖然,她平素打扮得十分中性洒脫,自然隨興。但,卻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敢輕忽她渾身上下、舉手投足間所流露出來的女性魅力。
她的美是相當靈動自然而充滿生命力的。
紅撲撲的雙頰,透明粉嫩如嬰兒般無瑕柔軟的肌膚,再加上細緻秀麗的五官,特別是那一雙水汪汪、澄澈清瑩而慧黠十足的大眼睛,宛如已故女影星奧黛麗赫本的翻版,讓她整個人都洋溢着一股青春嫵媚而異樣生動耀眼的風采。
儘管,不施脂粉又率真明朗的她,在某些方面真的是比男孩子還男性化,還任性而粗枝大葉,但,麗質天生的她仍是顆光華奪目的明珠,走到哪裏仍然可以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把安全帽扔進機車的車座箱內,剛拉開鐵門,她命中的宿敵,沒事最喜歡找她抬杠逗嘴的大哥沙學謙已準時出現在台階前,手上端著一杯香檳酒,俊朗斯文的臉上掛著一抹淡淡地、充滿嘲謔趣意的微笑。
「喲!咱們沙家最得寵的寶貝公主,今天還是那麼大牌啊!連爺爺的壽誕,你也要端架子,讓全家人引頸翹盼,望眼欲穿地恭候你的聖駕!」
沙依嵐懶得跟他針鋒相對,她皺皺鼻子,「你少煩我,愛賣弄唇舌,去找你那一干喜歡搔首弄姿、吱吱喳喳的麻雀公主,本姑娘今兒個心情不爽,沒空間理你這個長舌頭的花花公子!」
沙學謙雙眼亮熠熠地瞅着她,仍是一副嘻皮笑臉的德行。
「幹嘛?你這丫頭這麽久沒上山了,大哥我跟你抬個杠,開個玩笑都不行啊!女孩子冢脾氣這麼火爆刁蠻,真不知道我那個好哥兒們屈牧恆是不是“眼睛脫窗”,才會中意你這個辣味十足的野丫頭!」
沙依嵐的臉微微泛紅了,她羞惱交集他睜大了她那一雙杏眼,「你少亂點鴛鴦譜,屈大哥他待我只是象親妹妹一樣,才不像你,一點做大哥的樣子都沒有,只會挖苦欺侮我這個弱女子!」
「弱女子?」沙學謙誇張地揚起一對劍眉,「你要是弱女子,我敢打賭,全天下的男人除了眼睛脫窗、神智不清者,其他有點智商的,或者還僅得珍惜生命的,一定會寧可做太監或者打一輩子光棍,也沒人敢招意你這個渾身都是刺芒的“弱女子”!」http://dreamark.cndomain.net
沙依嵐轉轉她那對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笑容可掬地仰首望着沙學謙,一字一句的慢聲問道:
[是嗎?那你又怎麽敢招惹我這個人見人畏的女瘟神呢?j
沙學謙好整以暇的聳聳肩,「那是因為老天爺厚愛我,不忍心讓我這麼完美無缺、優異絕俗的人中龍鳳淪為太監或是光棍,你知道,那會是全世界女性的損失。所以,他只好忍痛讓我受點小委屈,投胎做你這隻小雌虎的哥哥,順便提升、彰顯我那與眾不同、令人景仰的過人涵養。]
對於他的自吹自擂和大言不慚,沙依嵐連忙抱着胃,彎下腰,用儘力氣乾咽了好幾聲,「哦!我八輩子吃過的東西都要吐出來了,上帝,這世界上令人瞠目咋舌的神話還真是不少!」
沙學謙撇撇唇正準備附議,繼續歌誦自己那出類拔萃的諸多精華之際,一個溫文清朗又富於修養的男性嗓音適時插了進來,[什麽神話?能讓我這個好奇寶寶一塊分享你們的樂趣嗎?」
沙依嵐轉過身軀,看到了屈牧恆笑意吟吟地站在白色的欄杆前,清亮有神的眸光正專註地投注在他們兄妹身上。
論外型和氣質,屈牧恆和沙學謙的確是相當優異出眾,稱得上是玉樹臨風,神采翩翩的美男子。
兩個人的神韻都十分相似,只不過.屈牧恆的書卷味比較濃郁,而沙學謙則帶點促狹豪邁的味道。
沙學謙一見到他,立即賊兮兮地眨了一下眼睛,意味深長的調笑道.
「眼睛脫窗又不知死活的“真形”趕來表演英雄救美了。」
不明就裏的屈牧恆還來不及穎悟沙學謙的言外之意時,沙依嵐已經躍上台階,像個嬌柔可人又頑皮這頂的小精靈似地,眨眨她那一雙水靈靈而狡獪的眼珠子,半真半假的打趣道.
「屈大哥,你對神話也感興趣嗎?那你最好去跟我那個瞼皮厚得可以拿去製造坦克車的老哥談談,不用一分鐘,你就會對“神話”這兩個字有極為透徹精闢的認識。」
對於他們兄妹那一流的抬杠本事有切身體會的屈牧恆,在見怪不怪之餘,偶爾也會樂在其中,不甘寂寞的扮演着臨陣插花的角色。
他目光閃爍了下,興味盎然的笑問道
「哦?我會有怎麽樣精闢透徹的認識?」
[炬——神話嘛!顧名思義就是神經病講的廢話羅!你跟我那位“神乎其技”的老哥在一起那麽久了,難道還會不知道你的這位老同學是上帝送給全人類最大的神話!」沙依嵐笑語如珠地送上她那「指桑罵槐」的詮釋。
屈牧恆還來不及讓心底的笑意持續發酵,湧上表面時,沙學謙已經按捺不住地從鼻孔裹冒出一聲譏刺的冷哼:「哼!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沙依嵐笑靨如花地俯近他,雙眼亮晶晶地瞅着地,半帶挑釁地反問道「我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那你是人,你吐給我看看哪!」
沙學謙一時為之語塞,半晌,他對面露勝利光彩的沙依嵐大搖其頭,然後,煞有其事地伸手拍拍屁牧恆的肩頭,「好友,請保重,不是我這個同窗故友不夠意思,沒有替你做到勸誡的道義和責任,只是——你的眼光實在是太——特別詭異了,而為了拯救其他無辜的男性,讓他們能夠正常健康的活下去,總是要有人犧牲,扮演上帝或是白痴的角色。」他頓了頓,矯揉造作的逸出一聲輕嘆,「而這種飛蛾撲火、救度眾生的角色好像也非你莫屬,所以——唉!你好自為之吧!」
啼笑皆非的屈牧恆淡淡一笑,語帶詼諧的說:
[謝謝你的肯定,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跟上帝和白痴的距離是這麼近的。」
沙依嵐的臉立刻飛上兩朵紅雲,她渾身燥熱、窘困不已的瞪着他們,尚來不及做任何有效的反應扳回局勢時,沙學謙又裝模作樣地拍了屈牧恆的肩膀一下,似笑非笑的說.
「偉人和狗熊本來就只有一線之隔的嘛!不過,屈施主,你也不必太杞人憂天,本公子會送你一隻救生圈做為不時之需,在你快滅頂之際,我甚至還會找我們台大國貿系的校友,組成一支陣容堅強的誦經團,免費為你做法事超度的,你的身後之事我都替你打點盤算好了,保證你可以從容就義,名垂青史!」
屈牧恆遞給他哭笑不得的一眼。
而又羞又惱的沙依嵐連耳根都紅了,但,她的伶牙俐齒這會竟失靈了,只能窘迫萬狀地杵在原地,任她那個油嘴滑舌的大哥賣弄他自以為是的幽默感。
好不容易得以暫居上風的沙學謙顯然還不打算息鼓偃兵,見好就收。他搖晃着手中的香檳酒,發出一聲似真還假的嘆息,「唉!我就知道做人是一門最艱難的學問,很難面面俱到的,但我又能如何呢?誰教你要姓屈呢?只好凡事請你委屈一點羅!」======織夢方舟製作======請在七日後轉載
屈牧恆推推鼻樑上的金絲鏡架,「沙公子,照你的邏輯來推演,你倒是入錯行,實在不應該去從事食品加工業,而是該去推銷靈骨塔,才能名副其實的發揮你的長才。]他慢條斯理的淡笑道。
沙學謙尚未幡悟過來,他愣愣地望着屈牧恆,錯愕的問道.「為什麽我該去賣靈骨塔?」
屈牧恆牽動唇角,露出含蓄又不失犀利的微笑,[這樣——你才能“積沙成塔”,財源滾滾,大發利市啊!]
沙學謙微微一窒,然後,他朝屈牧恆猛翻了個大白眼,[去你的,我還兼賣沙士、沙威隆和沙荼醬呢!」
「是誰耶麽聒噪饒舌,連我老頭子做生日,都捨不得閉上嘴巴,還在那喳呼個沒完沒了?!」坐在客廳里左等右盼,早已坐得不耐煩的壽星沙景塘終於決走出來訓訓這些目無尊艮、不知輕重的後生小輩。
沙依嵐見爺爺推門現身,立刻喜盈盈的,像只輕靈又惹人憐愛的小百靈鳥,親熱地挽住了沙景瑭的臂彎,乘機反將沙學謙一軍。「爺爺,除了您那個舌頭比萬里長城長;比麻花還卷的寶貝孫子外,還有誰有這種鬼斧神工、令人望塵莫及的好本事?」
沙學謙見狀,立刻撇撇嘴,沒好氣的冷哼道:
「哼,難怪孔老夫子會說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女人還真是撒旦的化身!」
「爺爺,您聽,大哥他出言不遜諷刺我們兩個!」沙依嵐借題發揮,充分掌握沙景瑭這張超級王牌。
沙學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正想開口為自己辯解時,沙景瑭卻開口了,他犀利洞燭地瞅著沙依嵐笑道[丫頭,別隨意告御狀,爺爺雖然年紀大了,但,還不至於是個耳不聰、目不明的老胡塗,你哥哥雖然罵女人是難養的撒旦,但,他自個兒卻整天和一堆撒旦混在一起,混得如魚得水,樂不思蜀,依我看,他是在褒揚你,而不是諷刺你!」
他語出雙關的幽默和智慧立刻折服了現場的三個年輕人,沙依嵐愛嬌地輕吻了他的面頰一下,佩服得豎起大拇措,「爺爺,還是你高竿,難怪人家會說薑是老的辣。」
沙景瑭受用地輕擰了沙依嵐的鼻頭一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這個老薑再辣又有什麽用?碰上你這個五味俱全的小糖醋罐子還不是一樣沒轍?所以說羅!」他沉吟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瞥了一臉怪相的沙學謙一眼,「聰明的男人是不會浪費精神跟女人抬杠的,除了吃飽了沒事做的蠢蛋之外!」
「爺爺!」
沙依嵐瞪大了她那一雙波光瀲艷的明眸抗議了。
沙景瑭卻笑了,笑得有幾分狡黠而開懷。
於是,這場熱鬧滾滾的舌槍唇戰,就在沙景瑭智高一籌的談笑風生中畫下了和平溫馨的序曲。
最大的嬴家當然是他這個幽默不可一世的老壽星。
而歡愉輕鬆的氣氛,就像香檳酒不斷冒出的泡沫一般,溢滿了翠湖山莊的每個角落。
***
切完蛋糕,沙景塘婉拒沙學謙遞來的香檳酒,順手接過沙震偉送上的台灣啤酒。他輕啜了一口,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還是我的兒子比我的孫子了解我,知直我這個老土愛用國貨,喝不來你們年輕人喜歡的那些洋玩意。」
「誰說的?我也是MadeinTaiwan的忠實擁護者,只有吃飽飯沒事做的那個蠢蛋,才喜歡喝那種美得冒泡的洋玩意。」沙依嵐也開了一罐台灣啤酒,席地而坐,並不懷好意地沖著沙學謙露出古靈精怪又充滿挑釁的微笑。
沙學謙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哼,只有沒水準的人,才會說出這種沒水平又難登大雅之堂的粗俗話!」
沙依嵐大驚小怪地發出聲尖銳的抗議,[爺爺,老爸,你們聽到了嗎?你們沙冢最有水平的繼承人在問你們也,你們父子兩個是不是該痛加檢討一番,怎麼會生出我這麼粗俗又沒啥水平的後世子孫來?」
「這哪用他們兩位英明偉大的老人家費神檢討?」沙學謙惡作劇的揚揚濃眉,[只要有點IQ的人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再優良正統的遺傳基因也會有“秀逗”的機率嘛!唉——]他裝腔作勢的蹙起眉峰,發出了一聲輕嘆,「這是咱們沙家的不幸,爺爺,老爸,你們就看開點,不用耿耿於懷,太過內疚,反正——沙冢有我這麼曠世絕俗的接棒人,我想也是瑕不掩瑜,歷代祖先不會跟你們斤斤計較的。」
沙依嵐即刻做了一個噁心想吐的表情,其他圍觀的人都忍俊不住笑了出來。沙震偉暗暗藏住自己的笑意,他清清喉嚨,望着那對俊俏出眾而童心未泯的兒女,他這個驕傲滿足而感觸良多的父親,不得不端出大家長的威嚴來。「你們兩個歲數加起來都有五十多歲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似的喜歡逞強鬥嘴,也不怕梁姑姑和牧恆笑你們幼稚荒唐!」
他口中的梁姑姑曾經是沙景塘的房客,后因格外投緣,深得沙景塘的疼惜鍾愛而被收為乾女兒。相貌清雅溫婉的她一直小姑獨處,所有的感情和生活重心都擺在教書和創作文學上。
她擅長寫詩與小品文學,用字清新脫俗而細膩生動,就像她的人一樣典雅飄逸而耐人尋味。
梁芳蕾聞言,立到露出了溫婉動人的微笑,[我不會介意的。」
「我也是,我已經習慣,視之為家常便飯了。」屈牧恆幽默的接口道。
「你不習慣行嗎?將來,全台灣的未婚男性還指望你身先士卒,為他們入地獄受苦受難呢!」沙學謙含沙射影的調侃道。
「愈說愈不像話了,我老頭子過七十六歲大壽,你們這幾個小毛頭不挑好話講,凈在我老頭子面前說些不堪人耳、尖酸刻薄、荒誕不經的渾球話,你們還懂不懂得什麽叫做敬老尊賢啊!」沙景塘皺緊眉峰訓人了。
沙依嵐吐吐舌,趕忙見風轉舵,撒起嬌來,「爺爺,您別生氣啊,我以後一定閉口存舌,遠離是非,不跟他們這些臭男生一般見識!]
「喂!可別把我罵進去,我從頭到尾可只是一名戒慎恐懼、戰戰兢兢的觀眾啊!」屈牧恆趕忙表明立場。
沙學謙立刻嗤之以鼻的挪榆他,「好個眼睛脫窗又見色忘義的觀眾啊!」
屈牧恆的臉驀地泛紅了,他尷尬窘澀地抿抿嘴,「我……」
沙學謙朝他露出了齜牙咧嘴的一笑,「你什麽你啊!你這傢伙甭浪費口水,妄作多餘的解釋了,誰不知道你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痴情漢,只不過——這一瓢不小心瓢中了我們沙冢的餿油水。]
沙依嵐雙頰漲紅了,她惱火地瞪着沙學謙,氣鼓鼓的質問他:「沙學謙,你說誰是餿抽水?!]
「這——我又沒指名道蛙,你幹嘛這麽激動憤慨呢?莫非——此地無銀三百兩,你終於心虛的發現,你是咱們沙家優生學基因突變而不小心產生的意外成果!」
沙依嵐氣得渾身發顫,她悻悻然地指著沙學謙的鼻尖,「我要把你這個滿嘴毒菌的長舌公給fire了。從明天開始,你這個趾高氣昂的臭鼬鼠不必到興豐上班了。]
沙學謙好笑地也學她指著自己的鼻尖,「你要把我給fire了?大小姐,你的智商不如人就不要隨便賣弄,免得丟人現眼,貽笑大方。」他表情豐富地跟着拍拍自己的額頭,「這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滑稽可笑的笑話嗎?一個小小的人事行政助理,居然要開除業務部的龍頭老大?你憑什麽啊?」
沙依嵐綳著臉昂着下巴,清晰有力的冷聲說:[就憑全公司的考績和薪水是我在計算、在核發的。」
[哈!就這樣你以為你頭上已經戴着內政部長和經濟部長的光環了嗎?」沙學謙怪聲怪氣的挖苦她。
「我——」沙依嵐甫張嘴,沙震偉已板著臉,沉聲打斷了他們愈演愈囂張滾熱的口舌之爭。
「好了,你們這兩個不懂事又目中無人的孩子統統給我閉嘴!該開除你們的是——我這個真正握有生殺大權的總經理!」
沙皇瑭斜睨著兒子,慢吞吞的說:
[你這個凡事都慢半拍的總經理再不說話,我這個不管事的董事長可要大刀闊斧連你一塊都開除了,免得讓人看盡笑話,說我們沙冢——老的胡塗,中的遲鈍,小的粗魯。」
「爺爺,您如果公平的話,您應該連您自己都一塊開除才對!」沙依嵐嬌悄的偎近了沙景瑭的腿邊。
沙景瑭挑起了一道灰白的濃眉。「我?為什麽?」
「因為,如果不是您寵溺您的兒子的話,您的兒子又怎會秉承您那偉大的父愛,繼續寵他的一雙兒女呢?所以——]沙依嵐仰起她靈秀可人的小臉,振振有辭地搬出她的歪理。「慣來慣去,大家都被慣壞了,算起來,您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沙景瑭哈哈一笑,趣意興然地捏了沙依嵐的面頓一下,失笑地數落道.
[你這個沒大沒小,尖牙利嘴的壞丫頭,居然連爺爺你也敢清算,都是我把你給慣壞了,所以,你才會這麽肆無忌憚,任性妄為,連半點淑女的風範都沒有!」
「淑女?」沙依嵐撤撇唇,不敢恭維的連連搖頭,「什麽是淑女?輕挪蓮步、裝模作樣、輕聲細品?還是沒事就捧著心窩、捂著小嘴對過往男生吃吃傻笑,擺出一副缺氧、弱不禁風、營養不良、隨時需要送醫急救的模樣?」
沙學謙聽了,連忙驚詫的望着笑意不住的屈牧恆,「你怎麽還笑得出來?看樣子,你的眼疾還不是普通的嚴重,我建議你,明天最好請個假去看看眼科大夫,好好檢查一下,要不然,腦神經科也可以。]
屈牧恆不以為意的輕輕笑了,「你不覺得依嵐直言無諱的個性十分率真可愛嗎?]
沙學謙看他的眼神彷佛在看一個病入膏肓、無藥可救的病患,[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三八看綠豆”這句話的含意了!兄弟,願上帝——呃——真的與你同在!]
屈牧恆仍是遞給他一個溫文儒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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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家這場集熱鬧、溫馨、趣味於一堂的生日慶宴,一直到大夥吃完蛋糕,用完豐盛可口的水果大餐,又進人了另一波的高潮。
梁若蕾接過沙震偉特意為她沖泡的玫瑰花茶,含蓄溫雅的輕啜了一口,刻意坐到沙依嵐的身邊,避開了沙震偉那一對灼熱深思而攪得她芳心如麻、無所遁形的眸子。
「依嵐,你上個月不是到加拿大遊玩嗎?怎麽樣,這趟自助旅行好玩嗎?有什麽心得可以說出來,讓我們一飽耳福,共同分享?」她拉住沙依嵐的手,蓄意找話題。
誰知這一向活潑明朗、健談大方的沙依嵐會意興闌珊地搖搖頭,「甭提了,提起來我就一肚子窩囊氣。」
「哦?你遇上什麽不愉快的事了?」屈牧恆關切地加入談天的陣營。
沙依嵐興緻索然地搖搖頭,以一記虛浮的假笑掩飾著波濤萬涌的心緒,她異於往常的措舉,終於引起所有人的側目和關注。
「丫頭,怎麼回事?這趟旅行不是你據理力爭,不惜和爺爺冷戰了個星期才換來的假期嗎?」沙景搪狐疑的問道「是不是你那個洋姨丈——叫什麽保什麽羅的給你臉色看吶!」
沙依嵐輕咬着下唇,猶豫了一卜,才悶聲答道.「沒有,他們對我很好,加拿大的風景也很優美壯觀,只是——」她沉吟地蹙起秀眉,又陷入了一陣達白己也弄不清楚的靜默與迷霧中。
這下眾人可更好奇了,「只是什麼啊!丫頭,你快說啊!」沙景瑭打破沙鍋問到底。http://dreamark.cndomain.net請在七日後轉載
「只是——她這個貪玩的小迷糊在溫哥華髮生一件不怎麼愉快的插曲,差點就迷失在黑漆漆的山林里回不了冢。」沙學謙促狹十足的接口道,臉上那抹得意非凡的笑容,激得沙依嵐毫不客氣地遞給了他一對衛生眼。
沙學謙對她的瞠目恐嚇視而不見,薄薄的嘴唇反而咧得更大了。
[然後呢?」屈牧恆興緻高昂的追問著,而沙依嵐的衛生眼立即轉向穿刺到他身上。
沙學謙懶洋洋的撇撇唇,故弄玄虛地喝了一口香檳酒,吊足了眾人的胃口,也再度撩得沙依嵐雙須緋紅,怒火問燒。
「然後呀!咱們這位迷了路的“沙姥姥”,總算還有點智商,懂得用她的破英文去投石問路。聽說,她大小姐開了十分鐘的車程,好不容易才發現一楝住宅,有個模樣像工人的洋帥哥正在花園鏟土,咱們沙小姐一話不說趨前問路,孰料,對方說了一串她聽不懂的法文,兩人比手畫腳,雞同鴨講了半天。我們這位心焦如焚的大小姐又看到了一個年約五旬的中國人推門而出,她欣喜的來不及開口討教兵時,那位洋帥哥居然開口了,用純正標準的國語對那位老先生說[福伯,這位小姐迷路了,麻煩你引路送她下山。」當場把我們這位嬌生慣養的天之驕女氣得頭冒黑煙,花容變色,差點沒撞牆自殺,香消玉殞,成為旅居在加拿大的倩女幽魂!」沙學謙說得口沫橫飛,不亦樂乎,而沙依嵐的臉卻紅得可以燃燒整個地球了。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她保證她一定會把她那個缺德帶滑頭的大哥支解打包,寄到非洲衣索比亞賑災。
[這個年輕人倒挺有幽默感的嘛!」沙景瑭直率地說出他的第一觀感。
「爺爺,您怎麼胳臂肘向外彎呢?他戲弄了我,您還誇讚他!」沙依嵐不服氣的噘起了紅唇。
「有嗎?也許這是他們老外獨樹一格的幽默文學啊!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你又何必斤斤計較,耿耿於懷呢?」沙星瑭笑吟吟的說:「再說,你這個丫頭從小就皮得像個野丫頭,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你戲弄過,現在風水輪流轉,也是挺公平的,不是嗎?」
沙依嵐的嘴噘得更高,更翹了。
「喲!都可以掛豬肉了,這下劉媽不必再買掛鈎,可以就地取材,人盡其材,物盡其用了。]沙學謙又忙不迭地在一旁興風作浪,搖旗吶喊了。
沙依嵐惡狠狠地送給了他一對靈動生波的大白眼。
「哇!」沙學謙虛張聲勢地拍拍胸膛,[我看以後我們門口可要掛上一塊“內有惡犬,閑人匆進”的牌子,否則嚇壞了左鄰右舍,害他們去收驚安魂,那豈不是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嗎?」
沙依嵐這隻憋足了閑氣的小雌虎還來不及發感,沙震偉就先出面訓斥兒子了。「學謙,別太過火,兄妹之間開玩笑,鬥鬥嘴要有點分寸,不要只懂得逞口舌之快!」
沙景瑭乘機拉住沙依嵐的手,「丫頭,聰明的女人是不會浪費時間和無聊男子抬杠鬥氣的,你這個做妹妹的就當日行一善,讓你大哥一回吧!」
「爺爺,您可真懂得調停勸架的藝術啊!]沙學謙不敢苟同的苦笑道。
沙景瑭直勾勾的瞪視着地,[怎麼,你有意見嗎?」
「豈敢!您這個太歲當頭,我這個智者只好縮頭了。」沙學謙自我解嘲的攤攤雙手。
沙景塘失笑地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烏龜,縮什麽頭啊!」
沙依嵐聞言,不禁噗哧一笑,這一笑猶如朝陽破霧,所有的嗔意惱恨都煙消雲散了。
沙景瑭望着她燦爛如春花一般的笑顏,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好了,你們兄妹鬥了半天,各有輸贏,大家就此打住,不傷和氣,爺爺有事情要向大冢宣佈,請你們發揮敬老尊賢的精神洗耳恭聽。」
沙依嵐和沙學謙立刻正襟危坐,在座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沙景塘身上。
沙景瑭逡巡了所有的人一眼.然後,他喝了口啤酒,慢條斯理的開口說道:
「我決定把樹林的那楝房舍重新粉刷,把二樓租出去,就像以前一樣,我這個房東住在一樓,若蕾和其他房客住在二樓,我很懷念那種可以和很多有緣人相處、結緣的生活,我想把這楝充滿回憶的舊樓房取名為“觀緣小樓”,讓我的餘生能在緣起綠滅的無常變幻中,留住許多可資珍藏的回憶。」
沙震偉卻有另外的想法,他委婉而慎重地發表自己的意見。「爸,我知道您是個念舊的人,您一向好客又古道熱腸,可是,您已經七十六歲了,我實在不放心留您一個人單獨住在樹林的老家裏,能不能請您打消原意,搬過來跟我們住在一塊,也好有個照應。」
「照應?]沙景瑭瞪大了眼睛,「我可是老當益壯,身子骨硬朗得很。我喜歡勞動,找事做,是天生的勞碌命,閑不住的,要是我真的想不開,跟你搬到這楝華屋來往,跟前眼後都有人招呼、張羅、伺候,不用三天,我老頭子就會生鏽“破病”了。」他振振有辭的說。
「爸,您住到山上來,還是可以做您喜歡做的事啊!像打打太極拳,種花養鳥,聽戲曲,爬爬山啊!」沙震偉仍不放棄說服的機會,雖然,他已經碰了不下十次的軟釘子。
「謝謝你的“批准”和設想周到,不過,我這個日暮西山的老頭子有自己的生活計畫和目標,我喜歡凡事自己來,不喜歡像個廢人似的讓人折騰伺候,何況,我對老家的濃厚感情並不是你們這些孝子孝孫所能了解體會的。]沙景瑭停頓了一下,眼中盛滿了深刻的感情和因回憶所燃放的光采。「我是在那裏和你媽結婚,生下你的,也是在那裏看着你長大、娶妻生子,連學謙、依嵐都是我在那裏一手拉拔他們長大的,你媽是在那裏病逝的,連你的媳婦允容也是在那裏病故的。我這個早年喪妻,中年喪媳的老頭子,靠着這雙長滿厚繭的的手和命運之神搏鬥了一輩子,我開創了興豐食品企業集團,把台灣速食罐頭的文化帶進商業界發揚光大,我身兼母職帶大你,又帶大兩個孫子。我這一輩子從最簡單的生活細節,到創業養冢,沒有一件事不是親力親為的,沒有一件事不是融合了我的感情、眼淚和血汗的。在我的人生字典里沒有休息兩個字,除非——我倒了下去,四肢都生鏽報廢了。否則,我不要人家伺候我,把我當成骨董、老太爺一樣供奉著。台灣有句俚語“有心打石,石會破”,“會走路,不怕早晚”,我雖然老了,但,我並不想提前從我的生命里、我的夢想里退休,讓自己真的成了一個不中用的老廢物!」
沙震偉被他這一番充滿熱情、智慧、勇氣與人生哲理的話給折服了,其他人也深深被沙景瑭熱愛生命、追求夢想的精神所感召了,沒有人再有任何異議了。
沙依嵐甚至還主動提議要搬回去和爺爺同住,陪沙景瑭一塊重溫往日情懷。
沙景瑭按捺住心中的喜悅和悸動,他不動聲色地斜脫著沙依嵐,以退為進的問道:
「你不是要追求自由?不是最怕有人管你,羅哩羅唆的嗎?怎麽?這回不嫌我這個糟老頭饒舌嘮叨了?]
沙依嵐俏皮的挑起一道秀眉,笑意嫣然的說:
「不怕,不怕,反正——當您老毛病發作的時候,我可以戴上Walkman的耳機,一方面可以逃過您的疲勞轟炸,另一方面可以練練我的破英語!」
「是嗎?」沙景瑭無限寵愛地瞅着她,笑着提出忠告,[要跟我住可是有條件的喲!第一,你這個二房東每天晚上十點以前一定要回營報到,第二,要吃我煮的拿手佳肴;就得負責善後,清洗碗筷。第三,你要跟所有的房客和平相處,廣結善緣,不可以象和你大哥相處一樣,那麽愛逞強鬥勝,吵得我耳朵發麻又不得安寧,第四——」
沙依嵐拱手求饒了,「爺爺,觀緣小樓又不是五角大廈,更不是綠島關重刑犯的囚籠,您的禁令這麽多,誰還敢租您的房子,自找罪受?」
「哼,這禁令不多,餿油水豈不是會四處猖獗,泛濫成災了嘛!」沙學謙又不甘寂寞地扮演着插花攪局的角色了。
沙依嵐死命地瞪了他一眼,還來不及發火開炮,沙景瑭已不疾不徐地開口笑道.
「學謙,這男人舌頭太長也是一個禍害,我實在很擔心你有一天會禍從口出,落到有口難言的下場,」他故意蹙緊眉頭,沉吟了下,「這樣好了,不如你來跟我住,我房租少算你一點,押金也全免,只要——」
沙學謙即刻發揮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的土遁功夫。[呃——爺爺,我突然想到我有一通很重要的電話忘了打,這是一筆非常龐大的生意,不趕緊簽下來不行!」語畢,他家只閃躲敏捷的狡兔,火速溜上了二樓,把燙手山芋重新扔回給沙依嵐。
「哼,老狐狸!」沙依嵐擠眉弄眼地輕啐了一聲。
沙景塘斜睨了她一眼,「丫頭,留點口德,小心連自己也一塊罵進去了。」
[譬如說——老狐狸的妹妹,又叫做什麼精來着?]沙震偉不慍不火地提醒尚未意會過來的女兒。
這下,沙依嵐只好乖乖閉嘴噤聲了,並忸怩不安地聆聽著沙爺爺頒佈其他的「但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