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詠蝶和馮雲川看完午夜場電影之後,她突然心血來潮的說要游車河,於是她駕着伍定峰送她的白色賓士車,游淡水賞夜景,再經過關渡大橋,順着台北市繽紛繁華的街道,慢慢開回了敦化南路。
馮雲川搭計程車回凈塵山莊,為了避嫌,他雖然也擁有詠蝶住屋的鑰匙,但他儘可能都住在山上,免得惹人閑話,徒增困擾。
詠蝶繞了巷道一大圈,好不容易才找到停車位。她優閑自怡地穿過樹林濃蔭的中庭,正準備搭電梯上樓時,一雙結實有力的手抓緊她的胳膊,她一驚,第一個反應是搶劫,她尚不及張嘴尖叫時,對方已眼明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巴,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同時響起:“別叫,是我。”
她驚魂甫定的盯着關文勛那張漂亮又性格的臉,一股驚愕又揉和了複雜情緒的怒氣席捲而來,她抬起下巴,冷冰冰的質問他:“你在這裏幹什麼?”
“來等一個夜遊無度的女郎。”關文勛口氣也頗不友善,事實上,他快被焦躁不安的憤怒和醋意逼瘋了。
“哦?你可真是有空閑啊!現在你看夠了,可以打道回府了吧!”
“我等在這裏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找你談判。”
“談判?”詠蝶嘲虐地挑起眉,“你當我們是美蘇限武談判的代表嗎?對不起,我上了一天班,又玩了一個晚上,我很累,投空奉陪。”她扭着腰準備按電梯鍵時,關文勛已怒不可遏的把她拖離開,一路拖出大廈,把她拉到空曠無人的社區公園裏,才重重放開她。
詠蝶也火大了,她惡狠狠地蹬着他,“你又要重施當年的故技?仗着你是孔武有力的男人欺凌我這個身薄氣虛的弱女子嗎?”
“弱女子?我看你根本是精力旺盛,你到處招蜂引蝶,一會兒是陪你的未婚夫,一會兒又是我弟弟,甚至——全公司只要沒結婚的男人你都不錯過,你怎會是身氣虛的弱女子呢?”關文勛譏刺地扭着臉說。
詠蝶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眼,冷哼道:“關經理,如果不是我太了解你,我真會誤以為你在是吃醋。”
“吃醋?”關文勛從鼻孔里發出重重一哼“我關文勛早就領教過你勾引男人、作弄他們的本事,我還不至於傻得去重蹈覆轍。”
一抹刺痛狠狠鞭笞着詠蝶的胸口,她不甘示弱的冷笑道:“謝謝你大老遠跑來,三申五令的提醒我是怎樣的人,不過——你好像弄錯自己的立場,我們只是同事,我就算水性楊花也與你無關,不勞你教訓。”
關文勛臉色刷白了“對,我是不該多管閑事,但,我不得不來找你,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你儘管衝著我來,不必對我弟弟下手。”
“很抱歉,我想你是高估你自己的魅力了,我對你根本沒有興趣,而且——我也懶得跟‘蜘蛛精’爭寵,更對吃回頭草感冒至極。”
“是嗎?我記得你以前對我可是迷戀的很。”關文勛眼中閃着奇異的光芒,嘴唇也掛着一絲嘲諷的笑容。
詠蝶臉孔微微發勢,她撇撇唇,極力穩定自己紛擾的情緒。“人總有盲目無知的時候,你有必要為此沾沾自喜嗎?”
“是嗎?”關文勛眼睛亮了亮,他倏地俯向她,“要我提醒你嗎?”他在詠蝶有所反應之前,已一把抓住她掙扎的手,緊緊鉗制住她玲瓏有致的身子,俯下臉緊緊捕住她溫軟濕亮的唇,吻去她的抗議和咒罵。
詠蝶怒不可遏,但她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他灼熱的唇,結實溫暖的臂彎,急促的心跳聲,潔凈又熟悉的男性氣息,讓她昏眩了,再也無力反抗了,五年前那份如痴如醉的感覺又回來了,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溫馴的臂彎,圈住他的頸項,血脈僨張、雙頰楓紅的反應着他。
關文勛察覺她的馴服,一顆心更是激昂難抑,貪婪而輾轉的吸吮着她光滑的面頰,顫動的紅唇,灼熱的呼吸順着唇齒,游移到她白皙的頸項上,反覆啃嚙着、摩挲着她滑如凝脂的頸窩,“詠蝶,你——你還是像以前一樣,熱情的像冬天裏的一把火——”他喘息的呢喃着。
他的話像一盆冰水澆熄了詠蝶的熱情,也喚回了她的理智,她全身僵硬的推開他,寒着一張俏臉說:“多年不見,關文勛,我承認你依然寶刀未老。只是——我已非當年那個懞懂無知的小女孩,不會傻得再被你漂亮的外表所蠱惑!”
“是嗎?那你在我懷裏熱情如火的反應該做何解釋?”關文勛板著臉說,激情也完全消褪了。
“那是人類最本能的生理反應,你有必要這麼驚喜意外,反應過度嗎?”
“哦?那你的熱情還真容易點燃,還是只要男人你都來者不拒?”
“你——”詠蝶氣得渾身發抖,她忍着想動手摑掉他一臉譏刺表情的衝動,冷嘲熱諷的反唇相譏:“你真以為你是調情聖手?論起接吻的技巧,你不但遠不如我的未婚夫,就是令弟你也比不上他。”
“你——”關文勛面罩寒霜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真不知是該捏死她,還是該把她磨成粉。“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他從齒縫中進出話來,一顆心被她殘忍的譏諷傷得鮮血淋漓。
“羞恥心?像我這種心如毒蠍,撒旦附身的女人,那會有羞恥心可言?”詠蝶白着臉冷聲說。
關文勛倒抽了一口氣,他心痛又悲愴的點點頭說:“我懂了,你是有備而來的,五年前我傷害了你,所以你要加倍奉還我。”他眯起眼,眼光中晶光閃爍“你準備怎麼打擊我?把我弄得身敗名裂?就像你當初整我的手法?”
“不,關文勛,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還沒有那個魅力讓我伍詠蝶費神來應付你,至於五年前的事,我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你或許曾傷過我,但那也不過像蚊子叮了大象一樣微不足道,如果你看不慣我的感情觀,你可以躲得遠遠的,學習眼不見為凈的工夫?”
“說得好,伍詠蝶,你的確轉變得令人刮目相看,看來,五年的異國生涯讓你變得會冷血無情了。”
“謝謝你的恭維,我不過跟某人學的,如果已經青出於藍勝於藍的話,那也只能說我的學習能力一向不壞。”她淡漠的嘲調着,一臉挑戰地迎向關文勛怒光閃閃的眼眸。
關文勛渾身戰悸,他死盯着她良久,倏地笑了,笑得悵然而諷刺:“哦真是自取其辱,不是嗎?”說完,他踉蹌地轉身離開,把詠蝶孤獨地丟在空蕩蕩的公園裏。
詠蝶盯着他那寥落蒼涼的背影,心緊縮成一團,她跌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再也理不清雜亂無章的思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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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輾轉反側,詠蝶眼眶不能避免地出現了黑眼圈,為了掩飾憔悴的容貌,她淡掃娥眉,輕抹胭脂,經過修飾的她更顯得眉眼如畫,風情綽約。
早上,她一跨進辦公室,關文培就猴急地拉着她進入她個人專用的辦公室,緊張兮兮的問她:“伍大小姐,你總算來了,我問你,你昨晚到底怎麼招惹我大哥的?你知道他一回家,就紅着眼絲,酒氣衝天的把我從床上揪起來,惡聲惡氣的捏住我脖子警告我不準再和你有私人的交往,否則他要把我大卸八塊。”
詠蝶強力忍住胸頭奔騰的情緒,她淡淡地揚眉說:“哦!這又如何?嚇壞了你?”
“老天,你的反應還真教人失望。”關文培頹然地坐在她桌側的沙發轉椅內。
“不然——你以為我應該有怎樣的反應呢?”
“至少——不該是這麼無動於中,冷血啊!”
詠蝶淡淡地笑了,她注視着關文培嫵媚地笑道:
“請不要張冠李戴,把你大哥莫名其妙的措舉算到我頭上來。”
“老天!你還真是鐵石心腸。”關文培不能置信的瞪着她。
“我從來沒說我是個善解人意的人。”詠蝶口是心非的平淡回應。
“好,既然你不留餘地,我再怎麼不濟,也不能讓你假借我的手來傷害我大哥,你知道嗎?他從來沒有酗酒的習慣,我不知道你對他做了什麼,但你的確夠狠,他幾乎快被你逼得無力喘息了。”
詠蝶臉色微變,一顆心上上下下的糾葛得好厲害,她正想說些話解釋時,她的助理秘書葉涓涓卻打開門、大驚小怪衝進來的嚷着:“大消息,大爆冷門的大消息,你們一定不相信——關經理居然向蜘蛛精求婚了。”
詠蝶整個人僵住了,好半天沒有任何反應。—半晌,她才恢復自衛的本能,她不睬關文培銳利的視線,冷冷的盯着葉涓涓說:“這種辦公室的花邊新聞也值得你大呼小叫的嗎?”
葉涓涓完全楞住了,她張口結舌地解釋着:“對不起——伍經理——我——我原以為你會感興趣的。”
“我又不是閑着無聊,喜歡打探別人私隱的三姑六婆。”
葉涓涓在自討沒趣之下,也只有趕緊打開門識相退開了。
詠蝶冷冷地望着仍賴着不走的關文培說:““還不走?你真當這是你的辦公室?”
“你很震驚是嗎?”關文培深思的說。
“震驚?”詠蝶尖銳的笑了,所有的舉動、打擊、報復都是因為你對他余情未了。”
詠蝶震動的瞪着他,臉色雪白,連嘴唇都沒有一絲血色。倏地,她笑了,笑得凄然而張狂:“愛他?哈哈——”她彎下腰,渾身顫動不已,“你錯了,你大錯特錯了,我才不愛他——我對他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恨——恨之入骨。”
關文培看到她拚命掩飾的倔強,狼狽不堪地眨着眼睛,不爭氣湧現的淚光,他嘆氣了,輕輕攬住她抖動的肩膀,“唉!我那個笨大哥,他怎麼愚不可及看不到你心靈深處的真情呢?”
酸楚和哀愁擊倒了她,她再也無法強顏歡笑了,她像個迷惘、滿含委屈的小女孩靠着關文培低低啜泣着,隱忍、壓抑五年的悲苦和辛酸傾巢而出。
無巧不巧這一幕就被找上門來,拿着廣告預算表給伍詠蝶審查的關文勛撞個正着。
他鐵青着臉,眼光森冷凌厲得教人膽寒。“很好,你們真是恩愛,連上班的時間都懂得充分應用。”他額上青筋浮現,下顎緊縮,他輕蔑的掃了淚痕猶存的伍詠蝶一眼,心如刀割,然後,他把視線惡狠狠地釘在關文培身上,恨不得在他身上燒出兩個窟窿來,“文培,你真是無可葯救。”他重重喘口氣,“我對你感到失望。”他丟下卷宗,用力關上大門,拂袖而去。
關文培打了個冷顫,正準備跟上前去解釋時,詠蝶緊緊拉住了他,慘白着一張臉,厲聲威脅他:“你如果敢去跟你哥解釋,我向你保證,我就死了化成厲鬼也不會饒你。”
關文培楞楞呆望着她,忍不住發出一聲無奈的長嘆:“何苦,你們這是何苦來哉?”
詠蝶背着他不說話,整個人像被掏空般空洞洞的,心灰意冷,在這場復仇記中,她再度傷得體無完膚,斑斑淚痕。
她根本不該回來的,對不對?
她早該死心了,對不對?
她噙着淚望着窗外蔚藍如洗的天空,整個人都被濃濃的寒霜凄雨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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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關文勛在詠蝶辦公室拂袖而去之後,他們兩個人就像‘王不見王’的死對頭一般,盡量避着對方。
就是偶爾在電梯間不期而遇,他們也都板着一張臉視若無睹的擦身而過,誰也不肯拉下臉和對方說話,更別提寒暄問候啦!
所以,當關文勛今天下午又出人意料地闖進她辦公室時,她不禁驚愕地張大了眼,她望着他那拉得老長的臭臉,冷聲諷刺道:“關經理,雖然你是陳總當前的紅人,但這並不表示你可以在公司裏頭橫行無阻,隨隨便便就闖進別人的工作室?”
“如果不是你欺人太甚的話,我關文勛也懶得來這裏,你當你這裏是人人想往的神仙窩?”
“敢情你是來與師問罪的?”詠蝶挑着秀眉,冷言冷語地挖苦道,“請問,我們全公司最傑出的主管關文勛,關大經理,小女子又有那裏開罪你了?”
“我問你,你為什麼出言不遜侮辱祝芝晶呢?”
詠蝶的心隱隱抽痛着,醋意讓她刻薄的冷笑道:“哦——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勞駕您紆尊降貴的?原來是為未婚妻出氣來着?看不出來關經理還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你不用諷刺我。”關文勛板著臉說,“你為什麼說她假公濟私?”
“她本來就是這樣,我又沒冤枉她。”詠蝶撇撇唇,尖酸刻薄的諷刺着,“全公司有那個人不知道她迷戀你,我知道你們快訂婚了,但,基於公司同仁,又同樣是女性的立場,我才好心奉勸她矜持一點,不要整天沒事做,把眼珠子盯在你身上,一副恨不能粘在你身上的模樣。”
“矜持?你跟我弟弟在辦公室內摟摟抱抱又算什麼?”關文勛挑着眉,冷諷說。
“這——”詠蝶一時為之語塞。
“你無言以對了吧!奉勸你,要說別人之前,自己先掂掂自己的分量,不要五十步笑百步。”關文勛眯着眼冷哼着。
“你——”詠蝶氣得滿臉通紅,她咽了好幾口口水,才勉強平復自己的怒火,“謝謝你提醒我,以後我跟令弟會小心的,至少懂得鎖上門。”
憤怒扭曲了關文勛的臉,“你——簡直———”
“不知羞恥是不是?你已經說過了,不勞你再三重複,再說——你可以在公司里跟你的蜘蛛精眉來眼去,我為什麼不能做只花蝴蝶?!”
“我告訴你,你少勾引文培。”關文勛惡狠狠地蹬着她,咬牙警告她。
“勾引?你怎麼不說是兩情相悅呢?”
“你!”關文勛氣得連聲音都變了,“好,你愛逞強,愛賣弄自己的風情,我都不管你,反正——只要文培不會認真到要娶你的地步,我也不會幹涉他跟你玩玩。”
玩玩?詠蝶氣得差點沒吐出血來,她渾身震顫,凄厲地笑了,“娶我?你以為我伍詠蝶那麼賤嗎?天下男人就算死光了,我伍詠蝶也不會嫁給你弟弟,你大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有你這種大伯,我伍詠蝶再欣賞你弟弟,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哦?看這樣子我們對彼此的觀感還真是不謀而合。”他森冷的說,說完就看也不看詠蝶一眼地拉門離開了。
詠蝶緊咬着下唇,咬得嘴角都破了,她才跌坐在沙發椅內,緊緊抓着桌沿,好半天都無法從椎心刺骨的痛楚中恢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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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伍詠蝶進入新象以來,第一次召開的廣告預算評估委員會議。
陳總盯着面無表情的關文勛一眼,再看看坐在左側.一臉淡漠的詠蝶一眼,他低嘆一聲,對這兩個形同水火的愛將之間的冷戰,他彷彿也習以為常了。
他輕咳了一聲,梭巡着與會的相關主管一眼,徵詢關文勛:“這個國瑞電子企業委託的手錶廣告設計方案,你有沒有其他的意見?對於他們提出的經費,拍攝方式有沒有異議?”
關文勛顯然是站在贊同的一方,他吸口氣,穩定沉着發表自己的意見,“陳總’,這是個新的嘗試,國瑞他們希望以拍攝電影的手法來突顯廣告的魅力,又願意花大筆的經費來投資,對我們來說未必不是一個新的試驗,如果合作愉快,將來國瑞其他電子產品也全委託我們設計廣告,其他還在觀望的廠商說不定也樂意把他們的廣告委由我們來做。”
陳總點點頭,把目光移向詠蝶,“伍經理,你認為呢?”
詠蝶淡淡地喝口茶,清了清喉嚨,平靜清晰的說:“我個人和關經理不同,我是持相反的立場。”她不在乎其他人一副看好戲的眼光,也不管關文勛閃着怒光的眼神,她振振有辭地陳述自己的看法。
“首先,我們並沒有拍攝電影的相關經驗,換言之,我們也有可能搞砸這一筆生意。再者——從經費來考量,國瑞撥給我們五百萬元,看起來似乎遊刃有餘,但真正計算起來卻相當不划算,光是他們指定的港星郭晉廷就要佔去一百五十萬的花費,再加上出外景到韓國的住宿、借場地、拍攝器材、機票、交通工具的租借,還有傳播公司開出的價碼,七除八扣,也差不多要三百萬元,這中間還沒把卷帶,萬一不順利的差額算進去。剩下的恐怕不到兩成,站在務實的經濟效益上,我個人還是認為不要冒險嘗試比較妥善。”
陳總也頗有同感,他對關文勛說:“不知伍經理認為要多高的經費才比較划算?”
“我認為最起碼也要七百萬才合理。”
“七百萬?”關文勛冷哼一聲,“伍經理好大的胃口,你以為我們有那個實力去跟人家‘勒索’這個價碼嗎?”
“這就是關經理分內的事了,我只管編列、評估預算,不管招呼客戶的事。”詠蝶淡淡笑道。
“你——”。關文勛氣得面紅耳赤的。
“好了,關經理,伍經理沒有惡意,你犯不着發這麼大的火,這件事我會番慎考慮的”他突然轉向坐在詠身邊的關文培詢問着:“文培,你有什麼看法?”
關文培早知會有今日的局面,打死他也要裝病不來開會,他看看坐在他對岸的大哥一眼,又瞄了身旁的詠蝶一眼,唉,夾心餅乾的滋味真不是人乾的。“我——我沒意見。”
這個不置可否的答案卻不能令陳總滿意,他又節節逼近,“什麼叫做沒意見?”
“這——”他左右為難地支吾着,“沒意見——就是說兩位經理的說法都有道理。”他看到關文勛的白眼,又同時看到詠蝶在他的會議記事本上寫着滑頭二字。
他嘀咕了兩聲,真是無妄之災,他是招誰惹惹誰了?
陳總也心知肚明的不再逼他,他又把箭頭轉向業務主任祝芝晶,“祝主任,你的看法如何?”
祝芝晶看看關文勛陰鷙的表情一眼,立刻站在他的陣營里,“我個人也比較贊同關經理的看法,國瑞這個客戶的確值得放膽爭取。”
“你當然會附和關經理的意見,反正是——公私兩便嘛,何樂而不為呢?”詠蝶冷不防地放出一道冷箭。
此話一出,不僅祝芝晶和其他同事變了臉色,連關文勛也按捺不住了,他氣得臉色發白,濃眉糾結;“伍詠蝶,你不要得寸進尺,逼人太甚!”
詠蝶也火了,她站起來,下巴抬得高高的,“我是就事論事,你不要惱羞成怒就先發制人?”
“你——”關文勛氣得牙齒打顫,陳總見他們劍拔弩張的氣勢,趕緊下令解散會議。
“關經理,你先收斂一下自己的怒氣,這是開會,不是開火,請你不要認真過了頭,好不好?”
關文勛深抽了一口氣,寒着臉說:“陳總,我希望你約束伍經理一下,否則,她那個盛氣凌人、專邑的脾氣我無法招架,也礙難跟她共事。”
“關經理,請不要把你的無能嫁罪到我的頭上,如果我真的那麼令你無法忍受,你可引疚辭職啊!我相信憑你狡辯善變的本事不難找到棲身之所。”
“你——”關文勛衛向前,若不是陳總拉着他,他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在失控的盛怒下摑打女人。
在陳總極力規勸下,他吞咽下滿腔的怒火,忿忿離開會議室。
等所有的人都走光之後,陳總精疲力盡地坐進沙發內,盯着詠蝶微微泛白的臉說:
“詠蝶,你這是幹嘛!殺人也不過點頭地,你何必一定要跟關文勛過不去。”
詠蝶倨傲地緊抿着唇不說話,漂亮生動的眸子裏卻泛起了點點淚光。
“到底怎麼一回事?你和關文勛到底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
詠蝶心頭一酸,眼中的淚光更晶瑩清晰了。望着陳總困惑而關懷的眼神,她倨傲地逼回淚珠,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陳叔叔,很抱歉給你惹來這麼多麻煩,又讓公司同仁看了這麼多笑話。”
“沒關係,只是——你跟關文勛之間到底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不能和平相處呢?”
“和平相處?”她凄愴地苦笑一下,“我們之間大概永遠做不到——從上輩子主不註定了吧!”她淚盈於睫的說。
“詠蝶!”
詠蝶深吸一口氣,兀自振作,“陳叔叔,你不必感到為難,我早就打定主意,在開完今天這場會議之後要遞出辭呈。”
“詠蝶,你何必——”陳總登時楞住了。
“陳叔叔,你不必挽留我,我本不該采應徵的,又沒有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我害你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也讓公司人心惶惶,雞飛狗跳的——”她苦澀的抿唇,“我早該引疚辭職的。”
“別這麼說,你把公司的帳目整理得清清楚楚,有條不紊的——”
“那跟我所造成的災難來比,實在是微不足道的,對不對?”她自我解嘲的說。
“詠蝶,你——”
她疲備地揮揮手,“陳叔叔你不必勸我,我已經決定了,台灣——本是我的傷心地,我本來就不該回來的。”
陳總望着她蒼白中帶着凄楚、堅毅的表情,知道再說什麼也挽不回詠蝶在萬念俱灰中所嚇的決定。
除了同意之外,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