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采侑在敲過江朋凱的門後，足足等了三分鐘之久，但始終不見他應門。
「難不成他出去了？」她喃喃自語道，然後決定回房；就在她轉身之際，房門應聲而啟。
「是你啊，采侑。」他微愕的聲音旋即響起。
「我只是——」她轉回身，沒料到會看見他光着上身，頭髮正不斷滴水的一幕。她的心漏跳好幾拍，目光立刻調降到他腳邊。「我……我不知道你正在洗、洗澡。我——打擾了！」她轉身就走。
「等等！」他叫住她。
她停步回身，不明白他為何叫住她？
「我已經洗好了，你來不是有事找我？」他開口問着，用一隻手吃力地擦着一頭濕發。
「我幫你擦吧。」她朝他走近，並拿過他手中的毛巾自動幫他擦起頭髮。
江朋凱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發現她是踮着腳努力地幫他擦頭時，不禁笑了開來。
「我坐下來讓你擦，這樣手比較不會酸。」他領她進到房內，落坐在椅子上方便她動作。
采侑突然發現這樣子似乎有點過於親密，哎呀！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她連忙拂去腦海中的怪想法。
「輕點，采侑，我的頭髮雖短，也是會打結的。」
「對、對不起！我太大力了。」她連忙停手道歉。倏地，她爆出一連串笑聲。
「怎麼了？」江朋凱不解地看着她乍變的神情，下一秒，他明白了。
「對不起，但真的很好笑。」她指着他如鳥窩般的亂髮。「很適合你。」她笑着看他將頭髮梳好。
「好了，謝謝你的幫忙，沒想到能帶給你那麼大的樂趣。」他示意她坐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第三次！」江朋凱突然道。「喂，易開罐的要不要？」他丟了罐咖啡給她。
采侑伸手接住，「你說什麼第三次？」
「對不起。你連說了三次，你該不會是特地來說這三個字的吧？」他隨口一問，但沒想到她真的點頭應是。
「我是一直很想對你這麼說。」
「呃？」他真的被她的話嚇到。
她微笑地點頭。「那一晚的事，還有你的手，我當時就想向你道歉，卻沒想到會失足踩空又害你受傷。」她難掩自責地說。
「那只是意外，不怪你。」
「你肚子還餓嗎？」她問出口，發現他一臉愕然。「方才你不是還沒吃飽……」她低垂下頭把玩着手中的咖啡。
「沒關係。」
「你的手還痛嗎？我幫你按摩一下說不定會好得更快。」她拉起他的手開始按摩，頗有賠罪之意。
「真不好意思又麻煩你。」江朋凱挺享受她的自動服務。
「你別這麼說，那是我害的。在你手痊癒之前我會照顧你，以後我一定會每餐都將你喂得飽飽的！」她保證道。
「這我相信。」看着她臉上認真的表情，他覺得她真的很可愛。「你怎麼會想寫言情小說？很有趣嗎？」
「無所謂好不好玩，只是想寫就寫了。」她聳聳肩一語帶過。
他聽得出她語帶保留，於是他又說：「我覺得挺了不起的呢！」
「你言重了，我還差得遠哩，寫言情小說還嫌生嫩、情感刻劃得不夠動人、不夠人性化及真實。」她忍不住搬出他先前犀利的「建言」，覺得他一前一後的說辭未免差太多了。
江朋凱突然爆出大笑。「真是的，采侑，原來你一直將那些話謹記在心啊。」他晶亮的黑眸顯示他也記得自己曾說過的話。
「因為那是你『良心』的建議嘛，江大哥。」她朝他露出一個「不勝感激」齜牙咧嘴的笑容。
從她的態度，他知道她是多麼在意他所說的那些話。
「抱歉，我並不知道——」解釋的話到唇邊又咽回去。現在不論再說什麼也只會愈描愈黑罷了。「我對言情小說的了解不多。」
「我看不會呀！你說得挺中肯又能直切問題中心。」
「會嗎？不如你說說看寫言情小說有什麼要點，如何？」
「我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就不會被退稿了。」她不想就這個話題再深談下去。
「說說看嘛，說不定我可以提供一些意見哩！」他不死心地催促她。
拗不過他，采侑只好簡略的說：「帥哥、美女及好的橋段。」
「我明白了！像我這樣該足以稱得上是帥哥了吧？」
「你——」采侑詫異地盯着他，不敢相信真有如此大言不慚的人。當場她毫不客氣地用着評判的眼光打量他。
雖然衣衫不整卻仍舊能看出他迫人的一面，這是采侑第一個發現。對於他的長相，她只想到「迷人」一詞。濃長的雙眉，幾近完美的挺直鼻樑，他的嘴唇也相當性感，下唇遠比上唇豐滿，而唇形更是優美，在相貌上，他着實稱得上俊挺出眾，她相信，他一定是深受女性歡迎，甚至只需做個表情、揚揚眉、勾勾手指頭，就會有女人深陷他的魅力中無法自拔。
她的結論是：他的確有自負、自傲、自以為是的本錢。
「如何，可通過閣下的審查標準？」
她冷不防被他欺近的俊美容貌嚇了一大跳。「不標準，你差遠了！」她微紅着臉，摀着受驚的胸口沒好氣地說。
「真、真的嗎？」江朋凱露出一副深受打擊的表情。
她見他這般誇張，忍不住斜睨他一眼。「神經！手好點了吧？那我先回房去了。」語畢，不待他回答她迅速地離開，感覺就像是落荒而逃！
＊＊＊
「這麼說，你是打算在我哥的手好之前照顧他了。」妍希說道。這下她才明白為什麼不到六點，采侑就開始不斷對她示意該回家了。
「自己犯下的過錯該勇於承擔。反正只是幾天光景，沒什麼的。」
「那也不用那麼急，我哥通常不到七點不到家，當然約會時除外。」
「是嗎？那還好。」采侑鬆了口氣，懸盪的一顆心才放下，一路上有說有笑地與妍希一塊兒回家。
但一進家門看見江朋凱時，兩個人都感到一陣愕然。原因無他，乃是妍希所謂的「通常」出現例外。
「還有其他客人。」采侑眼尖地發現了。
那是個漂亮的女人，氣質溫婉，正和江朋凱談笑風生，兩人都沒有發現她們的出現。
「有客人？」妍希聞言，這才在她大哥的右手邊，正背對着她們的沙發上看見的確還有位客人在場。
下一秒，她大展歡顏大聲喚道：「書羽？真的是你！」語音一落，她已撲向她。「好久不見了，今天怎麼有空來？」
「是書羽送我回來的。」
「你真不夠意思！回來也不通知一聲。」妍希笑罵道。「啊！對了，我差點忘了！」她忽然想起什麼似地，「書羽，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同學兼死黨，現在借住在我家，她叫庄采侑。」
「幸會。」采侑微笑地點頭示意，她覺得近看更能感受到對方自然散發的嫻靜氣質。一時之間，她頗為震撼。
「采侑，這位是沈書羽，我哥的朋友，嗯……」她說到一半突然面露猶豫之色，似乎在思考什麼，但僅是一下子工夫又恢復了。「正確來說該是前任女友，不過被甩的人是我哥！」她壞壞地補充說明。
江朋凱被甩？采侑下意識地朝他望去。
「你這丫頭，在胡說什麼？」江朋凱笑罵道，臉上並無任何怪異之色。
「就是說呀，妍希，凱怎麼可能會被甩？」輕輕地，沈書羽也說。
妍希噘了下唇。「好吧！既然如此，我只好收回前言，誰叫我二比一，少數自然服從多數，民主時代嘛，對不對，采侑？」
「呃？哦！嗯！」其實采侑並不清楚自己究竟回答了些什麼，她太驚訝了，那個自信滿滿的江朋凱竟會被甩！
而且看他們相處之融洽，一點兒也不像是分手的情侶，一般而言，分手後的男女根本不該是這樣的吧。
「采侑！喂——」
「啊！」采侑整個人為之一震。「為何在我耳邊大聲喊叫？」她摀着嗡嗡作響的耳朵驚魂未定道。
「我叫你好幾聲是你沒聽到的嘛，吃飯了，別再發獃啦！」
采侑這下才發現除了她，其他人皆已往飯廳移動，她急忙迎上向去。
「你在想什麼？」江朋凱對走進來的采侑問。
「對不起！」她以為他在責怪她動作過慢，立刻就要幫他添飯，然而沈書羽已幫大夥兒全添好飯。
甚至她還自動自發體貼地為手受傷的江朋凱夾菜，而他則一副理所當然地接受她的細心，壓根兒沒注意到略微怔忡的采侑。
她那麼急着趕回家到底所為何事？
傻瓜、笨蛋！你哪能與人家相比，簡直像個笨蛋！
翌日，自忖為笨蛋的她，一下課就一反常態的呼朋引伴逛街、看電影，玩到將近十一點才回到江家。
「今天真是大豐收，買到不少『俗擱水』的衣服。我們真是好運碰巧遇到打折！」妍希因為買了不少漂亮衣服，整晚顯得很興奮。
反觀採侑，只差沒累得倒頭就睡，她嚴重的體力透支。
「妍希，你精神真好。」她羨慕地道。平常她最討厭逛街了，她根本就缺乏像妍希一般旺盛的活力。倘若不是因為氣江朋凱，不願見到他，她寧可窩在房裏寫小說，頂多只有消耗腦力罷了！
「當然！女為悅己者容嘛。」妍希愉悅地說。「我現在要回房試穿了，你要來嗎？」
「不、不、不，我現在僅存一絲上樓洗澡，然後上床睡覺的體力，不能再浪費了。」她連說話的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
「拜託！哪那麼嚴重？」妍希笑她。
「你還是快去驗收成果吧！至於品頭論足呢，就留待明天了。」
與妍希分道揚鑣後，采侑往三樓自己房間走去。
「玩得可愉快？」
「才不——是你！」頹然的精神在看見江朋凱後旋即凝聚。他怎會出現在這裏？他的房間不是在二樓，難不成他是專程在等她？
不，怎麼可能，但又好像是……
「你回來得可真早啊！」他的聲音夾雜着一絲嘲諷。
「還好啦，不到十一點。」采侑懶懶地回應。「有事嗎？」她接着問。
「當然有！而且還和你有關。」
「我怎麼不知道有這一回事？」她掩住嘴巴打了個大哈欠。她好睏……
「因為你言而無信！」他略微氣憤地指控。他在家等她們吃晚餐，結果她卻與妍希玩到三更半夜才回來！沒有半通電話，害他枯等半天，任憑肚子大鬧空城記。
「誰言而無信？你別亂冤枉人！」采侑因他的指控整個人頓時清醒許多。
「是誰曾大言不慚地誇下海口，會在我手好之前照顧我，而且將我喂得飽飽的？」他忿忿不平地問。
「今天沒人為你效勞嗎？難怪！」采侑恍然大悟道。面對他的質問，絲毫無半點歉意。
「難怪什麼？」
「難怪你火氣大！原來是沒吃飽在鬧情緒。」她朝他扮了個鬼臉。聽到他的話，不知怎麼地，她突然心情大好。
「你還真強辭奪理！明明就是你自己言而無信在先。」他不明白自己為何還跟這說話不算話的小女生鬼扯？他也不是非得她喂才行，反正他不也吃飽了！
「是你先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大白痴，我為何還理你？我把機會讓給別人不是更好！」她冷哼一聲。如果不是這樣，她犯得着自己找罪受，去做自己一向不喜歡的事——逛街。不過，知道他也嘗到苦頭，那她搞得一身筋疲力盡總算也有代價了。
「像個大白痴？把機會讓給別人？」江朋凱略感詫異地盯着一臉怒容的她，不斷消化她所說的話。最後，他歸納出一個結論。
「是書羽嗎？難不成你……」隨着他的話，采侑的心也懸得高高地。
他想說什麼？
「你在吃醋！」他忽然露出今晚第一個愉悅的笑容。「對吧？采侑，你在吃書羽的醋。」他一副如發現新大陸的口吻欺近她。
「胡說！誰在吃醋！」采侑瑟縮了一下，旋即神情激動地反駁。
「喔，不是嗎？」他狐疑地瞅着她猛瞧。
「當然不是！」采侑雙手握拳堅決地否認。吃醋？她怎會對他這種人產生感覺，開什麼玩笑！
「那你為何生氣？小采侑。」他伸出手輕抬起她小巧的下顎，對着她驚愕的可愛模樣問。
「你這個人——」她緊閉了下雙眼，壓抑在他故意撩撥下突然紊亂的心跳，開口罵道：「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自大狂！神經病！」她避掉他的觸碰，瞪了他一眼，當著他的面打開房門然後大力地甩上！
＊＊＊
同樣盛夏的夜晚，地點不變的是在采侑的房間，但唯一不同的是房內多出三個人，且每人面前皆堆放了好幾本厚重的書，圍着一張小矮几各據一方，人人神色專註地為了期末考埋頭苦幹。
「哇！我不行了！微積分、會計還有國文，是哪個混蛋排的考試時間表！」苦讀兩個小時後，欣如首先發難。
「我覺得還好啊！」妍希停筆稍作休息。
「你當然覺得還好！會計是你的拿手科目自然是不成問題了，早知道上個禮拜就先讀一些，現在才不會讀都讀不完，啊！懶惰的下場。」欣如激動地說。她是典型的抱佛腳型的人。
「千金難買早知道。你這還算好，一天才考三科，我和采侑還多了科國際貿易哩！」靜儀也加入抱怨行列。考試，真的是每個學生心中的痛！
三人討論熱烈，只有一人意外的安靜，只是拚命地讀，彷佛沒聽到周遭的嘈雜聲。
「哇塞，采侑實力堅強喔！」欣如在一旁吆喝起鬨。
這時，采侑才緩緩的抬起頭來。
「實力……堅強？」她像對着欣如，也似自言自語道。倏地，她在眾人羨慕、欽佩的眼神下發出一連串哀嚎。「我完了啦！什麼會計、微積分，我的腦海中只有滿滿一堆阿拉伯數字在大玩排列組合。」
乍聞此言的欣如立刻爆出一串誇張至極的笑聲，「撤回前言！你……你比我更……更慘……」
「你這樣很危險喔，采侑。」靜儀極力忍住笑意認真地說。
「我也不希望這樣。」采侑氣喪地垂下肩。「我算過了。微積分要在五十分以上，而會計至少得六十五分才有辦法低空飛過，還有國文、國貿……天吶！」
「只要六十五分？那還不嚴重嘛！」欣如吃吃笑道。
「我詛咒發明『會計』這玩意兒的人，更恨選讀這科的自己！」采侑已幾近抓狂。
「好了，激動無濟於事，冷靜點繼續讀吧，我們還有一整個晚上的時間。」欣如反過來安慰采侑。
誰知她更歇斯底里了。
「一個晚上？完了！這下真的來不及了，我會被當掉、被留級然後被退學，我的人生就此一片黯淡——」她一副遭到打擊的神情，已無再讀下去的心情。
「怎麼辦？又來了。」欣如求救地看向其餘兩人。她為何無緣無故挑起這個敏感話題，搞得現在氣氛低迷，這下想加油都提不起勁了。
「這個嘛……你時間允許嗎？」靜儀轉而問妍希。
「勉強。」妍希看着沮喪不已的采侑，心裏也挺不好受。
「你是哪邊有問題？」
「會計嗎？」采侑問道。「嗯……都不懂。前面學的忘了，後面教的還沒記住。」她老實地說。
「這下頭大了。」妍希美麗的臉蒙上一抹愁。
「這種情形想考六十五分的確有困難，除非能全盤了解才行。」靜儀也說。
「唉！算了，反正我已有心理準備了。」發泄過後采侑已冷靜下來。「是我自己不好，過度將心思擺在其他事上頭才會變成這樣，就當是個教訓吧！」
「采侑——」
「讀書、讀書，快快快！」采侑對她們催促道，然後再次準備苦讀。
「啊！有了。」就在大夥要繼續努力之際，妍希突然叫道。她對着抬頭看她的三個人說：「我不知道行不行？不過至少他是個會計師對吧？」
「你是說——」靜儀明白了。
「來吧，采侑。」她不由分說地逕自收拾起采侑的課本，拉起她就走。
「去哪兒？我現在哪有時間做其他事？」她不依地微微掙扎。
「不是其他事！是讀書。」
欣如莫名其妙地看着采侑硬被拖出去。「她要把采侑帶去哪？隔離嗎？」
「就猜你會這樣說。我們才沒這麼沒良心哩！妍希是帶她去找高手求救！」
「是老師嗎？」欣如還是搞不懂狀況。這麼晚去找老師？這一去搞不好反而惹老師不悅，死得更快！
「你頭殼壞了！」靜儀笑罵出聲。「是去向妍希她那當會計師的哥哥求救！」
「喔，明白、明白了！」
＊＊＊
「教她會計？」
「要他教我會計？」采侑手指着江朋凱驚愕地叫道。
她以為妍希拉她出來是想做什麼？沒想到竟是直接找上江朋凱要他教她會計！她知道他開了家會計師事務所，另外還有兩、三家亦有股份，是個成功的會計師，但——
她偷瞥他一眼，感覺自己有好一段時日沒見到他了，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度與他見面。
「可以嗎？哥。」
「不用了，妍希。」采侑連忙推說不用。
「可是你不是說……」
「那是說說而已！走吧，快回去念書才要緊。」采侑當下改拉着妍希就要離開。
「怎麼，你以為我無法教你？」江朋凱問道，對采侑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甚覺有趣，或許是他想太多吧，不過他已快三個禮拜沒和她「正式」說過話，她好像在閃避他。
「不、不是的！你是個會計師，要當我們老師一定不成問題。」采侑急忙澄清。天知道，她只是不想和他單獨相處而已。
「那就對了！讓我哥幫你挑重點講解，你會更有把握的。」妍希順着采侑的話說道。
「可是……」
「還是你寧可當掉，然後浪費暑假的大好時光去重修？」
「我當然不想！」采侑赧然地低叫道。她猶豫地再度瞄向江朋凱，愕然發現他正抿唇竊笑，當場她深覺被傷害了。
「我想還是算了！實務和理論應該也有所差距，萬一搭不上邊，那我豈不賠了夫人又折兵？算了！我還是自求多福好了。」說完她轉身就要回房，她不想再一次被他看笑話。
「等等！」江朋凱一個箭步上前，攔腰橫抱起她。
「你、你想做什麼？」采侑被他的動作一驚。
妍希顯然也是，瞪大眼的看着他。
但江朋凱只是以空出來的手接過妍希手上的課本，「這裏就交給我好了，你去讀自己的書。」
「不——」
漠視采侑的反對，妍希笑了。「那采侑就拜託你了，哥。」
「我不要！我不要他教——」
「放心！」他對妍希比個OK的手勢。
「不要！妍希，你回來！放我下來，江朋凱——」
「當然要放你下來，不下來怎麼念書？」他立刻放下她，「過來這邊坐下！」他命令道，接着自己又拖過另一把椅子來到書桌前坐定。「你哪邊不懂？」
「前面學的忘了，後面教的還沒記住！」她又將先前在房裏說的話重複一次。此刻的她為他們兩兄妹的自作主張大感不平。
「回答得很詳盡。只是看來『愛情』與『麵包』，你弄混了學習順序。」他取笑道。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采侑頓時漲紅了臉：「你這是在挖苦我嗎？」她鼓起腮幫子不悅地叉起腰。
「現在沒空挖苦你，看這邊。」他的大手輕覆上她的頭，促使她的注意力轉向課本。「從最基本的工作時數、製造費用這些先來——」
「這個我懂啦！」受到他認真模樣的影響，即使心不甘，情不願，采侑也只有接受必須受教於他這個事實。
「不錯嘛！我還真以為你全然不懂哩。」
「謝謝誇獎。」她謝過他慷慨的誇獎。「現在的問題在於，小部分分開來我還可以，整個來的話，像這問題就不知該從何着手了？」她指了個題目。
「嗯、嗯……」江朋凱看着題目，「把你做的拿來我看看。」
「哪，在這。」她遞給他。
「好，我看看。」他開始專註地檢查，努力地找尋她的問題所在。
她盯着他認真的側臉目不轉睛。不一會兒，目光開始在他身上打量。
他的確是個迷人的男人，她再次這樣認為。尤其是他專註的模樣，更增添一股魅力。她的視線突然凝在他的唇，不曉得吻上它的感覺是否一如看上去那般的誘人？她被自己的遐想嚇了一跳！
老天，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胡思亂想！而且還是帶着色彩的，完了，她一定是腦筋錯亂了！嗚……
「你怎麼了？」他突然轉過頭看她。
「沒、沒事！只是擔心而已。」說話時，她的眼光自他臉上悄悄地移往桌面，忽然不好意思看他。她實在是太丟臉了，竟在人家專心幫她時心生「邪念」，她這個人真的無藥可救了。「唉！」
「怎麼？你就真的那麼不信任我？」他聽到她那聲重嘆時忍不住問。
「這不是信任的問題……」是她自己有問題，她快變成個大花痴了，竟想着吻男人的滋味，而且還是他！
「采侑，你的回答有點傷人哦！」
「傷人？誰？」采侑這才如大夢初醒般。當她看見他頗不以為然的目光時，她指着自己小心翼翼的問：「難不成是我傷害了你？」
「沒錯！」他重重地點頭應是。
「胡說！」她驚叫道，彷佛當他是妖魔鬼怪似地將身子住外移。
不會吧！難不成被他瞧出她對他的不軌念頭？
「你這傢伙！」江朋凱有點抓狂的跡象。「你到底把人家的好心當成什麼了？」
「好心？你是說我嗎？」原來他都把對他有意思的女人當成好心人？沒想到他竟是來者不拒隨便的人，她搖頭。「真是人不可貌相！」她以帶有譴責的目光看着他說。
「你那是什麼眼神，庄采侑！」江朋凱這下真的被她大刺刺投射過來的藐視目光惹惱了。「好！那咱們就來打個賭！」
「打賭？」采侑猶如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地喃念。更叫她怪異的是，他為何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誰惹他了？
「對！」他突然欺近她，以手指輕抵着她的下顎，炯炯的黑眸直鎖住她的。「為了證明實務與理論是否有差距，只要我能讓你的會計Pass，你就得俯首稱臣聽我的。」
「啊！你指的是會計！」完了！她搞錯了！而且全忘記還有考試這件事。「你、你誤會了，江大哥，我不是——」
「就此說定！來，開始惡補！」不給她解釋的機會，他立刻進入備戰狀態，他的鬥志當場令她的心一涼……
完了！這下她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