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ˉˉ在廚房的蒸籠里,一陣陣熱氣不斷冒出,熊熊的火光映紅了輕紅的雙頰,汗水順着額頭、頸子流得她幾乎一身濕,但她仍以抹布蓋住蒸籠蓋,打算掀開看看饅頭好了沒。這是她好不容易才支開廚房的廚娘,方得以自由使用廚房為蕭森做些東西,雖然她已盡量省着吃,把食物留給蕭森,但畢竟一個大男人吃那麼點姑娘吃的東西,怎麼會飽呢?他嘴裏雖然不說,與大哥杜十三一同生活的輕紅可是了解得很,因此才想盡辦法,騙說自己思念家鄉菜,想親手做些來解饞。
ˉˉ熱騰騰的蒸籠里,是一粒粒柔軟又白又大的饅頭,以筷子將所有的饅頭全數夾出放在盤子上,待涼些后輕紅才拿了二粒以布包好放進衣袖中,連同房裏剩下的菜一起給蕭森送去。
ˉˉ輕紅端起剩下的饅頭正想跨出廚房時,慕容徹滿臉笑容地擋在門口。
ˉˉ"可以吃一個嗎?"ˉˉ輕紅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給嚇了一跳,手中端着的饅頭差點掉落在地,幸好慕容徹眼明手快接個正着。
ˉˉ"怎麼啦?不想讓我吃也犯不着全打在地上啊?"他取笑道。
ˉˉ"沒有的事,歡迎還來不及呢!"她遞上盤子,慕容徹毫不客氣地抓起一粒饅頭,撕了便吃。
ˉˉ"麝月說你最近很奇怪,老端着些菜不知給誰吃,還吵着要自己做菜呢?怎麼,這裏的東西不合胃口?或者有其他原因?"他一臉古怪地盯住她。
ˉˉ"是有這麼回事,不過你別多心。"輕紅低頭瞧着鞋尖訕訕地說,深怕露出馬腳,"我前幾天無意中發現一個很可憐的叫化子,沒吃沒喝、衣衫襤褸,很是同情,所以……"ˉˉ"是這樣嗎?那需不需要衣服?"ˉˉ"你願意給他一套衣服嗎?"她喜得抬頭,對於他的快速反應絲毫不以為怪。
ˉˉ"舉手之勞,你到前頭等着,我馬上就來。"慕容徹眼中露出一抹光芒,似乎意有所指。
ˉˉ"好,我先回房。"ˉˉ目送那窈窕的身影離去后,他彷彿發現什麼事情般,詭異地點着頭。
ˉˉ他四處望望,見沒有旁人,便起步往隴翠閣走去后,到了門口連門也沒有敲,就推開門自己進去,服侍的丫頭春雪看到他,立即起身行了個禮,"少爺!"ˉˉ"依依呢?"ˉˉ"小姐在房裏做針線呢!"ˉˉ慕容徹轉身走了進去,正在刺繡的依依驚訝地抬起頭,"你來做什麼?"ˉˉ"大哥回來了!"ˉˉ彷彿晴天霹靂般的消息震得依依的手一慌,針刺入手中,疼的她一聲驚呼!
ˉˉ慕容徹見狀,急忙上前抓過她的手,將手指放進嘴裏吸吮着,"很疼嗎?"ˉˉ依依抽回自己的手,不悅地道:"你告訴我做什麼?那是你們兄弟間的事。"ˉˉ"是嗎?那為何你一聽到他回來的消息就慌得刺到自己?"慕容徹步步逼近,依依步步後退,突然間他伸手摟住她的纖腰,一手托起她的臉面對自己,"你分明忘不了他,對不對?"ˉˉ"放開我!再怎麼說,我總是你二娘,你這樣……"ˉˉ聽到這話,慕容徹神情一冷,低頭便堵住她的唇,放肆又粗魯地吸吮着,然後又猛地放開她,走向房門口,"順便告訴你,大哥雖然回來了,卻不願讓別人知道,我甚至是從輕紅怪異的言行舉止才發現的!"
ˉˉ深夜時分,雨滴滴答答地下着,沈睡的花似芳讓雨聲給吵醒。
ˉˉ這對過去常一夜無眠的她而言是件再普通不過的事,但自從吃了輕紅所開的藥方后,難以入眠的癥狀便減輕不少,夜裏也不再咳個不停,因此雖然醒過來,仍只是翻了個身準備繼續再睡,此時卻讓床前一條若有似無的影子,給嚇了一跳。
ˉˉ以為自己眼花的花似芳坐起身子,揭起床幔向外看去,只見那條人影千真萬確地站在她面前,是個二十來歲,身材挺拔高大的年輕男子,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面貌,因此她驚呼道:"你是誰?半夜來這裏有什麼事?"ˉˉ那人並未開口,這讓她更加驚慌,一手緊抓着棉被,一面準備拉開嗓門大喊,可是那人卻不發一語對着花似芳磕了三個頭后,起身便要離去。
ˉˉ"你……你是森兒嗎?"花似芳在那人開門準備離去時開口問道,一顆心跳得好快,直想下床點上燈火看個清楚,不過那人略頓了頓腳步,依然沒有說任何一句話便離開了。徒讓花似芳覺得這一切如夢似幻,彷彿南柯一夢,是她思念過度所產生的幻影。
ˉˉ而在此同時,輕紅在假山外踮着腳尖不住眺望,一手撐着油紙傘,忍着寒意站在斜風細雨中等待,希望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因為蕭森不知去哪兒了,急得她到處尋找又怕被人發現,只能像個小傻瓜似的癡癡地等,連裙擺濕透亦渾然不覺。
ˉˉ該不會不告而別吧?雖喝令自己不要這樣想,但依照蕭森的個性來推測,讓輕紅不得不如此想。
ˉˉ這二天,蕭森的傷勢在她的照顧下,已好得差不多,不過為了他,從小到大未曾說過謊、騙過人的輕紅,可是能做的都做了。像今天白天,為了替蕭森準備一頓吃的,在廚房裏忙了老半天,還差點露出馬腳,可不知費了多少唇舌才騙過慕容徹,順便拿了一套衣服,興匆匆拿來給他換,可是他人呢?難道這一切不過是她杜輕紅會錯意,自作多情?
ˉˉ為什麼她會對這樣一個男子掛意不去呢?雖然他時而冷淡又時而熱情,更多的是二人相對卻默默無言,而他總是眉頭深鎖、低頭沈思,留她一人不知如何是好的窘況,可她一顆心就是懸在他身上,莫非她喜歡上他了嗎?不知他心中是怎麼看待自己的?自己這樣深夜裏前來尋找一個相識未久的男子,究竟對還是不對呢?
ˉˉ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一條人影由遠而近向這個方向走來,待看清楚后,正是她所懸念的蕭森。
ˉˉ蕭森從頭到腳全都濕透了,但當看到已然半濕的輕紅站在雨中等他時,不覺一陣心疼,低聲說:"怎麼站在外面呢?"ˉˉ"我拿了套衣服來,你試試看合不合身。"輕紅走到他面前道。
ˉˉ蕭森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定定瞧着。
ˉˉ"下次不準這樣,會着涼的。"牽着她的手二人一道進入洞中。
ˉˉ"你衣服都濕了,先換下吧!"說話的同時,一面自然的以手絹為他拭去臉上的雨水,根本未察覺這動作是如何地親暱。
ˉˉ"哪兒來的衣服?"ˉˉ輕紅搖搖頭,把衣服遞給他,然後自己背過身子等着。
ˉˉ蕭森接過衣服一看,心中頓時有數,他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ˉˉ"這是子軒的衣服對吧?"他問。
ˉˉ輕紅聞言整個脊背一僵,緩緩點頭,但仍不敢轉身,"嗯!今天向拿他的!"ˉˉ蕭森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你怎麼跟他說的?"ˉˉ輕紅吞吞吐吐,低頭不敢看他:ˉˉ"我……我告訴他,門口有個乞丐很可憐,衣衫破爛,所以……"ˉˉ蕭森搖搖頭,帶有幾分無奈與幾分好笑,他知道慕容徹八成已經猜到他在這裏了。不過他沒有向輕紅點明,倒是對她與慕容徹之間的熟稔有幾分吃味。
ˉˉ待他換好衣服后,輕紅從籃子裏取出梳子,站到蕭森身後,先解開他繫着的髮帶,輕柔而熟練地為他擦乾頭髮並梳理着。
ˉˉ蕭森坐着任由她為他梳頭,就在整理好一切之時,他突然拉住她往懷裏帶,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輕紅頓時被他抱得緊緊的,他微怒道:"那個人是誰?"ˉˉ"什麼那個人是誰?"輕紅不明所以,同時掙扎地說。
ˉˉ"那個你常為他梳頭的男人!"蕭森的一雙眼在燈火下閃閃發亮,帶着幾分醋意,彷彿打翻醋缸似的!他不待輕紅回答,便低下頭猛地吻住她,是那麼地粗魯,那麼地無禮。他的唇從她的眉、眼、鼻吻到她的耳垂,又回到那已然不知所措的雙唇,重重地吻着,同時喃喃低語:"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ˉˉ輕紅掙扎地偏過頭,避開那一連串幾乎讓她無力招架,差點窒息的吻,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ˉˉ蕭森無視於她的掙扎,逼視着她,絲毫不容許她逃避道:"那個男人是誰?"ˉˉ輕紅嬌弱地癱在他身上,輕喘不已,她完全不知道為何梳個頭髮會讓蕭森出現這種舉動,活像個吃醋的丈夫在逼問妻子般,滿眼妒意……妒意?難道他……輕紅有幾許興奮,一抹微笑浮在嘴角,畢竟這個人是在乎她的。
ˉˉ見她不回答,蕭森又問了一次:"那個人是誰?"ˉˉ"你先放開我,我慢慢告訴你。"ˉˉ蕭森略略鬆開環着的手,掙脫他懷抱的輕紅攏攏微亂的髮絲,低聲說:"是我大哥!"邊說著,她取出白天做好的饅頭給蕭森。
ˉˉ"你大哥?"接過饅頭的蕭森不覺鬆了口氣,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竟一直屏着氣息。
ˉˉ"嗯!我爹娘幾年前過世后,我和大哥相依為命過日,平時大哥以幫人看病為生,我只負責採葯。為了照顧我,他屢屢回絕上門求親的人家,說要我有婆家后他才……"說著,她頭越來越低。
ˉˉ蕭森再一次托起她的下巴面對着自己問:"你許了婆家嗎?"ˉˉ兩朵紅雲映上嬌美的俏顏,她搖搖頭將臉埋進他厚實溫暖的胸膛,久久不敢看他。
ˉˉ他低頭附在她耳旁輕吻着那小巧的耳垂,一面想着幾日來的相處,讓他深深明白,眼前這女子是獨一無二的瑰寶,她聰慧、溫柔、善解人意卻也固執、勇敢、有原則。每多一次的相處就多一分的愛憐,教人捨不得離開這羞怯又香噴噴的小東西。但是他有資格嗎?他能嗎?他可以獨自享有這份幸福嗎?想到此他不覺又想起另一個女子,不知她是否安好?是否已走出過去的夢魘,平靜快樂地過日子?還是依然以淚洗面?而子軒呢?是不是如他所願抱得美人歸?
ˉˉ輕紅本以為他會說什麼,但是她失望了,蕭森只是不斷輕吻着她,教她幾乎神魂蕩漾,忘了一切。
ˉˉ不過蕭森雖吻着她卻是心不在焉,他懷抱佳人,腦海中想的竟是另一個人,他的異父異母兄弟||慕容徹。他一直不瞭解,當年慕容徹為何會在自己離開不久后也跟着突然離家,特別是發生那件事,他更沒有理由離家,離開所愛的人,莫非他也知道那天晚上的那個人是他的……不!不會的,這件事自己一直保密得很好,甚至不惜背上黑鍋,為的就是不讓那個人曝光,以免傷害到母親以及其他無辜的人。這些年來,蕭森不接受其他女子的感情正是因為那件事,直到輕紅的出現,打破他冰封已久的心,只是他能嗎?蕭森又一次自問着。
ˉˉ蕭森幾乎想得發愣了,輕紅髮現身旁的人心不在焉,於是她拉拉他的衣領,低聲說:"森哥哥,今天發生一件很奇怪的事哦!"ˉˉ"什麼奇怪的事?"他隨口回道。
ˉˉ"門口來了個叫化子,我看他可憐就拿了幾文錢給他,又送他幾粒大饅頭,沒想到這個人好不客氣,他說饅頭是打狗用的,我是人,怎麼可以吃狗吃的東西呢?"ˉˉ聰明如他卻也愣了一會兒才領悟到她指桑罵槐地在罵他不知感恩,一手還拿着饅頭,卻逕自想事情想得發獃,人家姑娘可是半夜冒着寒風細雨來陪他的呢!
ˉˉ"好啊!你罵我"舉手便在她胳肢窩一陣呵癢,素不經癢的輕紅沒三兩下就豎白旗投降,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倒在他懷中。
ˉˉ蕭森愛憐地吻吻她,拉她坐在石椅上,輕紅搖頭道,"我今天下午出去採了一種葯。"ˉˉ說著她立即起身打開放置在石桌上的竹籃,取出葯缽,裏頭是已經擣碎的綠色葯泥。他笑笑,自動地解開衣裳讓她敷藥。
ˉˉ輕紅將葯泥小心翼翼地敷在傷口上,一面檢查傷口收合的狀況,蕭森嗅着她身上所散出的香味,一手攬着她不盈一握的纖腰說:"紅兒,你燻了香嗎?為什麼你身上總會有一股香味?"ˉˉ她邊忙着綁上白布邊說:"好好的人燻什麼香呢?我從小最討厭那些燻香了。"ˉˉ蕭森一把摟她入懷,"那是什麼原因讓你這小東西身上香噴噴的,連蜜蜂都緊跟着你?"ˉˉ"我娘從小就讓我吃一種不知名的異果,大概是因為這樣才會有香味的吧!"她抬頭看着他,"你不喜歡?"ˉˉ"不!"蕭森緩緩低頭接近那誘人的紅唇,"我喜歡,只是那香味老讓我心搖如懸旌,恨不得永遠把你綁在身邊。"ˉˉ這次他溫柔輕緩地親吻她,將舌頭伸進那熱烘烘的小嘴內與她糾纏,完全不復方才的狂烈、霸道。
ˉˉ久久,兩人才並肩坐在床沿,輕紅微喘着氣問:ˉˉ"你去哪兒啦?怎麼會弄得一身濕淋淋的?"ˉˉ"我剛剛去看我娘。"ˉˉ"你終於去看她了老夫人一定很高興,她想你都想出病來了。"ˉˉ蕭森臉上並無一絲喜色,他沈著臉一言不發,輕紅見狀心知有異,難不成這對母子又起爭執了嗎?
ˉˉ"森哥哥,你該不會只是趁着半夜悄悄去偷看她老人家吧?"ˉˉ蕭森仍是沈默不語,她知道自己猜對了。正想說些什麼時,蕭森開口:"從小爹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他武功高強,秉持俠義之心行走江湖,贏得鐵筆無私的封號。爹過世后,娘消沈很長一段時間,終日像行屍走肉沈浸在悲傷中,因為他倆的感情是那麼的好。那時我幾乎以為娘也會跟着爹一起去!正因如此,我一直無法接受娘再嫁的事實,特別是嫁與慕容景為續絃.其實我對慕容家的人並無成見,只是無法接受娘背叛爹再嫁,加上每每看見她為了博取慕容家的歡心,作慕容家的女主人,委曲求全、忍氣吞聲,就更讓我心裏好恨,恨自己不爭氣,恨娘的不忠貞!"ˉˉ蕭森看了看她又繼續說:"如果慕容景是真心待她好也就罷了,但他不過是為了替年幼的子軒找個女人當母親,其實他的心仍對死去的妻子念念不忘。也因此我娘全副心力都放在子軒身上,因為她說子軒從小就沒娘,我這做哥哥的要多忍讓。偏偏子軒是個極善良、極解人意的人,他常常跟左跟右地隨着我,前一聲大哥后一聲大哥,彷彿我真是他大哥似的,教人無法恨他;而慕容景對我更是客氣得像客人,讓我吃最好的、住最好的。但慕容家的人又豈都是瞎子?他們當著慕容景父子的面對我們恭敬順從,私底下呢?哼!有一次我親耳聽到幾個下人說我娘是想霸佔慕容家的妖女,我呢,則是沒人要的小雜種、拖油瓶!"ˉˉ蕭森停了下來,他看着輕紅,發現她眼眶帶濕紅,小巧的鼻頭努力吸着,不讓淚水滾落,他感到有些好笑及幾許不舍地揉揉那烏長的秀髮,這容易感傷的小東西。
ˉˉ"森哥哥,你現在還是這麼在乎那些人的話嗎?"ˉˉ"不!"他搖搖頭,露出一絲苦笑,"我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見識過許多大風大浪后才深深體會到,過去會那樣想,只因年少輕狂不懂事,絲毫不懂得體諒母親的苦處,反倒處處頂撞傷她老人家的心,我走了倒乾脆,但娘一人如何在慕容家待下去呢?其實娘會改嫁,全因於她是一個文弱女子,又帶着一個半大不小的兒子,一個女人家在沒有任何積蓄、依靠,也不知如何營生的情形下,若不改嫁,只有一條路可走。"ˉˉ蕭森雖然沒有言明,但輕紅卻非常清楚,所謂的一條路就是以女人最原始的本錢討生活,淪落風塵。果真如此,驕傲如蕭森是更無法諒解的!
ˉˉ"我好幾次趁着夜深無人之際偷偷回來看娘,每看一次心中就增加一份罪惡與愧疚感,如果不是我,娘又怎會生病?"他自責地將臉埋入手中,輕紅不舍地以手撫着他的肩。
ˉˉ"你一定認為老夫人還在生你的氣吧?"ˉˉ"不,她是我娘我怎會不了解,正因為她是如此溫柔寬厚,更教我無顏以對。紅兒,現在能幫助我的只有你,你願不願意……"ˉˉ話聲未盡,輕紅已點着頭說:"當然,我正想找機會讓老夫人見你一面呢!她想你都想出病來了。可是說也奇怪,秋文說她向來很疼愛子軒,不知為何,打從生病以來對他動不動又是罵又是趕的。"她邊說邊取出白天特地留下的酒菜遞給他。
ˉˉ"真的?"蕭森不解地皺起眉頭,一面吃着她所為他準備的食物一面想着,突然一雙冰冷的手覆在他額頭上。
ˉˉ"不要皺眉,這樣看起來好嚴肅。"ˉˉ聞得此言蕭森不覺笑了起來,但這笑聲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聽到有人走近的腳步聲。望向前方,一條人影正駐足洞口猶豫着要不要進來。他輕嘆口氣,開口道:"進來吧!"ˉˉ當輕紅還不明所以時,一個修長儒雅的身影由暗而明,由遠而近踏進洞中,等她看清楚時只能用呆若木雞來形容她臉上驚訝的表情。
ˉˉ"你……子軒……"她記得自己一直都很小心的,怎麼會被發現呢?
ˉˉ蕭森彷彿明白她在想什麼似地,佔有性地攬着她的柳腰,目光如電般直視着慕容徹。"你還是找來了!"ˉˉ"你是我大哥,當然要找你。"短短二句話泄漏了二人間深厚的兄弟情誼,慕容徹走近站在蕭森面前,臉上滿是笑眼中卻蓄滿淚水,低頭瞧着他,"娘好想你,我也是。"最後一句話已然哽咽。
ˉˉ蕭森站起身與慕容徹相對而立,二人身材相仿,只是蕭森更高、更瘦些,而慕容徹溫文瀟洒的氣度、儒雅和靜的個性是蕭森所不及的。但蕭森身上那放蕩不羈、卓然不群,看似冷淡又似多情的風流倜儻,也是慕容徹所沒有的,二人各有所長,殊難分出高下。
ˉˉ歲月在二個男人的身上都刻劃着不可抹滅的痕迹,昔日那個青澀、內向喜愛在蕭森身旁呼長呼短、跟前跟後的男孩,已然成為高大成熟的男人;而蕭森除了慣有的狂傲、冷漠與落拓不羈外,更多了絲沈穩和歲月曆練過的滄桑,二人相互打量着,一抹微笑浮現在彼此的嘴角。
ˉˉ"是紅兒嗎?"蕭森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ˉˉ慕容徹竟然回身瞧瞧那睜大雙眼緊盯着他們看的輕紅,帶笑說:"她是個美麗卻不善說謊又極容易臉紅,一不小心就會露出端倪的小東西,特別是提到你,往往羞得臉都看不見了。"最後兩句話幾乎是附在蕭森耳際喃喃說給他聽。
ˉˉ蕭森深邃的眼眸射出一道亮光,深深盯着一手托腮偏着頭思索的輕紅身上。
ˉˉ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們倆,當聽到慕容徹的話時兩片紅雲不知不覺中爬滿雙頰,連忙背過身子將臉掩在手中不敢看人,這兄弟倆竟然拿她開玩笑,實在太過分了。
ˉˉ蕭森和慕容徹見狀,不覺哈哈大笑,用力拍着彼此的肩頭,彷彿又回到從前一同玩耍的快樂時光。是啊!那是一段令人懷念的歡樂童年,記得那時蕭森十二歲、慕容徹八歲,二人一同戲水、抓蟋蟀、斗蛐蛐兒,山前山後地亂跑好不快樂。如今他們都已長大,是否仍有尋回過去歡樂時光的可能?尤其是在經歷過那件事之後?
ˉˉ蕭森輕嘆一口氣,走至輕紅面前蹲下身子,兩手轉過她身子,捧着她酡紅的臉半真半假地輕哄道:"子軒最怕女人哭了,下次他再欺負你,你就哭給他看,保證他跪地求饒。"ˉˉ慕容徹聞得此言當下兩手一攤,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心中卻對蕭森如此溫柔愛憐對待眼前這羞澀美麗的小女人而感到驚訝,這是當年毅然拒絕依依的蕭森嗎?他知道江湖上普遍傳說蕭森是冷漠無情的人,特別是對女人!看來會這樣說的人,不過是不明白蕭森的熱情與溫柔只給他真心愛戀的女人。除此之外,蕭森倒真是冷冷淡淡,臉上的神情甚至酷得足以教人打寒顫。
ˉˉ輕紅聽了這話,更覺得不知何處可容身,直想起身離開,避開這損人的兄弟倆,無奈蕭森緊捧着她的臉,教她連轉過頭不想與他面對面都不行,何況是走出去呢!
ˉˉ"你……你們欺負人家,人家……人家不要……"輕紅嘟噥着,眼見躲不掉,索性將頭埋在蕭森肩窩,一面以粉拳輕搥着。話雖如此,心中卻有一絲甜蜜,畢竟蕭森當著慕容徹的面說出這等話,不等於間接承認了兩人的關係?想到此,能不高興嗎?
ˉˉ蕭森輕撫輕紅着那一頭秀髮,一面示意慕容徹坐下,兄弟兩人就這麼在雨絲不斷的寒夜中秉燭促膝而談。一旁的輕紅起先是靠着蕭森,聽二人說著別後歲月與離情,隨着夜越來越深,她的眼也慢慢閤上,終至依在蕭森懷中熟睡。
ˉˉ當輕紅睡着后,蕭森一手抱着她,卻慢慢地收拾起微笑的臉,嚴肅地有些寒意,他低聲問:"你知道了是不是?"ˉˉ慕容徹倒是很有默契地也收斂起笑容,望着兄長滿臉的肅穆與認真,本想否認的他,竟不知不覺地點頭了,誰教他向來無法對大哥說謊,即使他們倆毫無血緣關係,但在他心中,蕭森就是他的親大哥。
ˉˉ"那你的離開也是因為……"蕭森說不下去了,他瞧見慕容徹臉上出現一抹痛苦的表情,顯見七年的歲月並未沖淡烙在心上的傷痕。
ˉˉ"沒錯!你走後沒多久我就知道了,所以我也跟着離開……"慕容徹的眼開始有些迷濛,石桌上的燭火不知為何竟在跳躍着,一個分成兩個,兩個分成四個,憂傷的情緒慢慢在兩人之間瀰漫,誰也不想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