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焦琴追問我,如今到底同石家哪個男人走在一塊兒!消息傳得真快,我不知是否被謠傳成為蕩婦一名了?
“朋友?鬼才信你和他只是朋友!”
焦琴丟給我一本八卦周刊,上面有着小道消息。
“你看看!白紙黑字,說你搶了人家的老公!”
我不想看。我早知有今日的。
“可是媽媽看見了,直嚷着要出院。“我就是病死了,也不要女兒去賣身!”
“媽!我沒有。你信外人,不信自己的女兒!”
我只好將實情告訴媽媽,好讓她安心。
媽媽聽罷,望着我,眼神中有着悲哀。“初雲,這不只是一場戲。你陷進去了。”
“媽,我沒有。”我否認着。
“初雲,你瞞不過我的。知女莫若母啊!”
“好吧!媽。我承認我喜歡石賢一,那又怎樣?人家並沒有追求我,只是希望我向他演一場戲而已。”
“初雲,怕只怕你一旦陷進去,就走不出來了。”
“媽,我不會的。”
“感情是會折磨人的。初雲,你得三思。”
我怎能讓媽媽出院呢!媽媽整個人已骨瘦如柴了。
一千萬!有了一千萬還怕醫不好媽媽嗎?
突然,接到來自金門的消息,軍方告知暮雲逾假未歸。可笑的是暮雲放假了,我一點兒也不知道。
我連忙通知小梨。卻找不到她。
利敏告訴我,小梨休假去南部玩。我打電話去報社問。結果也是如此。南下休假一星期。她是同誰去的?何時會回來?
小梨一星期的假已經結束了。我心心惶恐不安。可別出事才好。
我有頎感,小梨同暮雲在一起。可是,他們為何都不說一聲呢?為什麼?
我的情緒感染到石賢一,他非常熱心地幫我尋找,透過各種渠道。可是仍然沒有消息。
軍營生活豈容隨便!逾假不歸,責罰是不會輕的。
暮雲在想些什麼?他瘋了,小梨也該勸勸他才是。
午夜時分,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那真是一件異常恐怖的事,我看着電話直響着,心竟直往下沉去!
我怕!我怕是報惡訊的電話。終於,我還是伸手接起了電話。
“姊,是我!暮雲。”
一聽到暮雲的聲音,我下沉的心才又浮了上來。“暮雲,你在哪兒?你為何不回部隊報到?”
“姊,好好照顧媽。小梨說,媽病了。”
“小梨?小梨同你在一塊兒是嗎?我要和她說話!”
“小梨在睡覺,我不想吵她。”
“暮雲,快告訴我你在哪裏。姊姊好着急!”
“姊,你也要保重你自己。”
“暮雲,你怎麼了?說話語意不明。”
“姊,我不想活了。”
“佟暮雲,你敢!你若傷害自己一根寒毛,我不會放過你的!你身為人子,尚未盡到孝道,豈能一走了之?別做傻事好嗎?暮雲,姊姊求你,有什麼事跟姊姊說好嗎?”
“小梨--她說她不愛我了。”
“你們在哪兒碰頭的?”
“她約我談判的。我告訴她我放假五天。”“為何不告訴我?我也想見你啊!暮雲!”
“姊,我不能沒有小梨。”
“暮雲,凡事好商量,你別亂來!”
“姊,我決定和小梨一起死!”
天啊!這萬萬不可!“暮雲,求你!別傷害自己,也別傷害小梨!”
“姊,再見!替我向媽說對不起。暮雲不孝!”
“不--我不要!我不准你死!”
電話掛了!
“喂!暮雲!回答我!暮雲--”
我心慌意亂着,以往有事我總想到焦琴,可是現在,我第一個想到的竟是石賢一。
我的電話將他從被窩中叫了起來。
他駕車到我家時,身上的衣服仍是不整齊的。
“怎麼辦?怎麼辦?”我一直重複着這一句。
“初雲,你冷靜點。別心急。”
“我怎能下急?萬一真鬧出了人命--不行!我得告訴桑利敏才行。我必須通知她。”我拿起了電話。
現在是清晨,桑利敏不知醒了沒有。
當我提到“桑利敏”時,賢一臉上並無特別的表情。我沒心情也沒時間去迫問他對這名字為何沒有反應。我大了電話,是利敏接的。
“初雲,一大早的。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利敏,我有小梨的消息了。”
“怎樣?她玩得還愉快吧!她八成是玩瘋了,才沒有打電話回家報訊。”利敏責怪起妹妹來。
“利敏,小梨和暮雲在一塊兒。”
“暮雲放假了?有他一起。我就放心了。小倆口許久不見,難免會想躲起來互訴情衷一番的。”
“利敏,你能人現在過來一趟?我有話跟你說。”
“現在?”
“是的!就是現在。”
“什麼事這麼重要?”利敏的語氣帶着懷疑。
“利敏,你快來!電話里說不清楚。”
“好吧!看你急成這樣。”
可是利敏隔了好一會兒才來,她並沒有立刻趕到。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賢一一直陪伴着我。
“報警!”我想報警,可是,單憑一個電話,警察是不會受理的。
桑利敏終於來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我得替我老公和孩子準備早餐。”利敏解釋着,她是個再標準不過的家庭主婦。
賢一見到了利敏,利敏也見到了賢一,兩人似曾相識地點頭致意着。
然後,就沒了,沒有了!你單戀過我,我單戀過你,如今卻是倆倆相忘。我沒心思追究下去,暮雲和小梨的事要緊。
“初雲,你可別嚇我!你說的是真的?”
“是的!暮雲在電話中親口說的。”
“怎麼可以這樣!做人得拿得起放得下嘛!暮雲太意氣用事了。他若真做出對小梨不利的事,我不會原諒他的!”
“不會的!暮雲只是一時情急。”
“男歡女愛,本就互不相欠。如今這樣不幹不脆,算什麼男子漢?失戀又不是世界末日!誰沒有失戀的記錄?”利敏的話,句句箴言。
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我飛奔過去。
“暮雲,你還在嗎?”我拿起電話就咆哮着。
電話那頭只有哭聲,沒有迴音,那是小梨的哭聲,我聽得出來。“小梨,你沒事吧?”我急切地問。
利敏一聽是小梨,便急忙將話筒搶了過去。
“小梨,我是姊姊!你有沒有怎樣?暮雲這小子有沒有欺負你?你別哭,把事情都跟姊姊說!”
“火!火--”小梨只不停地說著“火”字。
“小梨,你現在在哪裏?”我湊近了話筒。小梨說了一個地方,那地方在高雄。
賢一開着車,載着我和利敏急忙南下高雄。
臨行前,利敏掛了電話回家,要老三請一天假陪小孩。我則托焦琴幫我請假,她問我是否有事。我沒說,只希望她能抽空去看看我媽。焦琴一口答應着,我連聲道謝。
“都老朋友了,還客氣什麼!我等你向我報告發生了什麼事,你想說的時候,通知我一聲。好嗎?”
“好的!”我慶幸自己交對了朋友。
賢一車開得飛快,超過了高速公路的最高速限。
我同利敏坐在後座。
賢一沒認出利敏嗎?利敏是改變甚多。但,利敏也沒認出賢一嗎?賢一可是日益瀟洒成熟。
利敏一直看着窗外,她的一顆心全系在小梨的安危上。我只得拚命禱告:暮雲和小梨都沒事才好。
小梨說的地方,是高雄的一家小旅舍。
他們兩人一直住在這兒?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
我和利敏連忙沖入旅舍。小梨已在等候我們。一見到利敏,小梨立刻投入姊姊的懷抱。
“小梨,別哭,別哭了!姊姊在這兒,不要害怕!”
原以為小梨踏入社會,已獨立了人格,可是一到緊要關頭,她還是無法撐住。
“暮雲呢?他在哪裏?”我問着小梨。
小梨帶我們到房間去。
一打開門,一股濃厚的煙味撲鼻而來。是在燒什麼?煙味來自浴室,而浴室的門半掩着。我走近浴室,看見了暮雲。他在燒東西。
一封一封的信,在浴缸內燃燒着,有些已成灰燼,我看見暮雲赤裸的雙臂上,有着似火燒燙過的傷痕。
“暮雲用打火機燒自己。”小梨哀叫着,她定是嚇壞了。“他說,如果我離開他,他就要燒死我們兩個。他點着打火機向我走來,可是,他沒有燒我,他把打火機放在他的手臂下燒。我勸他,他也不聽。”
我慶幸暮雲並沒有傷害小梨,否則利敏不會原諒他的。“警雲,我是姊姊。你快出來。”
暮雲呆坐在馬桶上,打火機一明一滅的。
暮雲一向害怕人,也討厭火的,如今他卻在手上玩着火。我看得出,暮雲此刻心智已不甚清楚。
利敏緊抱着小梨。小梨有機會一走了之的,可是她沒有,可見她對暮雲並非已全無情意。
“小梨,暮雲囚禁你是不是?我去報警。”
“姊,不是的!是我跟他說好七天之後就分手的,昨天已是第七天了,我們說好昨天分手的……”
“暮雲不肯,對不對?小梨,暮雲有沒有對你……”
“沒有!暮雲沒有。他只是不停地說他愛我。”
“你為什麼不打電話回家跟我說?”
“我想自己解決。我是成年人了,姊姊。”
唉!一對苦命鴛鴦,如今必須各自散去。
“暮雲--”我喚着他。暮雲呆若木雞地盯着他手臂上的傷痕,又紅又腫,真是叫人心疼。
夏雲將打火機舉在胸前,阻止我朝他靠近。他不讓我接近他。
“暮雲,我是姊姊!把火熄了吧!”我向前走了去,眼看着就要碰到打火機了。
“初雲!”賢一喊住了我。
“賢一,暮雲不會傷害我的。”
暮雲將打火機往自己身上靠,火就要燒着他的胸膛了!火光在他只穿着一件背心的胸前跳躍着。
“我要去找爸爸!是我害死了他。”他的臉現出了愁苦。
“不是的!爸爸不是你害死的。”
他的臉繼而浮上了悲慘。“小梨不愛我了,我還活着做什麼?”
“你還有媽媽和姊姊啊!”
“我不能沒有小梨!”
“暮雲,小梨是個人,你不能將她活生生地抓牢在手裏的。你不要太心急。腳步要放慢些,用耐心去換取這份愛,好嗎?”
“姊,爸爸在呼喚我!你聽見了嗎?”
“暮雲,那是你的幻覺!”
“不!不是的。夜裏夢中,爸爸常來找我;要我好好唸書,做個聽話的孩子,我都做到了!爸爸說他愛我,以前他打我、罵我都是為我好;我也愛爸爸的,可是我從來沒有告訴他,爸爸以為我恨他,他以為我恨他!”
青雲的手倏地搖晃着。
“不-一要--”我喊着。
在我身後的賢一,此時突然衝過去搶暮雲的打火機,兩人拉扯着,打火機在推拉之中掉在地上。暮雲突然哭了起來。他不再反抗了。他跪在地上,把頭會在胸前低泣着,久久不起身。
賢一的手指頭紅腫着,顯然被火燙着了。我抓起他的手來看。
“疼嗎?”我問,心痛痛的。
賢一搖着頭。可我不肯放手,我將他燙紅的無名指含在口中。賢一沒有收回他的手,任由我疼惜着。
霎時,我有了意識,趕緊鬆開了口,我這是在做什麼?我羞紅了臉。
我跪在暮雲身邊,陪他一起哭着。哭吧!暮雲。父親的喪禮,暮雲驚魂未定,根本不知道要哭。他不能置信,父親就這樣活活被燒死。
賢一幫我扶起了暮雲。他必須趕回軍營報到,可是他精神恍惚,我怕他出事。
賢一願意陪暮雲回去報到,他認識金門當地的一位團長,那是他同學。我不知該如何感謝賢一。
“我去就行了。你還要上班,還要照顧伯母。他執意我留下。
小梨怯生生地,尚未從驚嚇中蘇醒。暮雲看着小梨,眼神又疼又愛。
小梨離開利敏的懷抱,走向暮雲。
“暮雲,好好地活下去。日子久了,你會明白的,你會忘了我的。我並非你真心所愛,你最需要的,其實是父愛。但,那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好好照顧自己。當你成為一個男子漢時,才有資格去愛別人。”
暮雲並沒有回答小梨的話。
暮雲實在不能算是個男人,他只是男孩子罷了!他人格不成熟,根本不懂男女之愛。愛,不是如同暮雲這般的。天天看得見,緊跟在身邊才算是愛?
不對的!真愛並非如此。不成熟的人沒有資格談愛,因為他不懂愛。
利敏帶小梨回台北,我去車站送她們,她們搭火車回去。
“利敏,希望你別怪罪暮雲。”我覺得歉疚。
“算了!小梨自己都不怪他了。”
“利敏,那是石賢一,你沒認出來嗎?”
“初雲,他是誰,此刻都與我無關了。”
是的!塵封往事,何需再提。
我看着火車離去。
暮雲坐在汽車內,不發一語。賢一同金門軍防部聯絡后,暮雲便即刻啟程回去。
“兩天後,正好是假日,你再開車來接我。”賢一將車交給我,我自然答應下來。
我從未開過大車,我將它小心翼翼地開回台北。
回到了台北,我立刻趕去醫院看媽媽。
焦琴果然在醫院。我眼淚盈眶,一句話也沒同媽媽說。我想讓她專心養病。我走向焦琴,同她走到病房外。
我同她說了暮雲與小梨的事。
“暮雲太傻了!小梨可是他的初戀?”
“是的!暮雲一直只愛着小梨。”
“這就難怪了!暮雲的人格成長本就有些缺陷,如今再受到失戀的打擊,言行舉止難免會失常的。”
我也對焦琴說起我假冒賢一惰婦之事,因為今日的我,內心非常脆弱,極需要一位聽眾的。
焦琴被我一連串的奇遇震懾住了。
過了一會兒,她面露關懷之色地說:“初雲,怕你是假戲真做。”
焦琴同媽媽一般,一語道破。
“我的演技真這麼差?一點兒也隱藏不住。”
“初雲,說實話,石賢一的確是令女人心動的男人。家世好、儀錶好、風度好,每一樣都是上上之選,可他是有家室的人。就算他真的離婚了。初雲,你想他會娶你嗎?你真想要嫁入豪門嗎?”
“焦琴,我是喜歡他,可並非得嫁給他啊!”
“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人,最終目的,無非是想嫁他,不是嗎?初雲,你能否認心中的想法?”
是!我是曾奢望過。可是,想想而已,又不犯法!
兩天之後,我南下接回賢一。
他神采奕奕,並無絲毫疲憊之態。
“暮雲呢?他是否被處罰了?”
“關禁閉!”
“你不是有認識的人嗎?”我埋怨着。
“部隊是講紀律的。”
“會關多久?”
“看暮雲的表現。表現若好,現在可能已放出來了。”
“希望如此!”
“其實依暮雲現在的情況,讓他一個人冷靜地思考,反而對他有較大的幫助,不是嗎?”
“說的也是。”
賢一開着車,往台北的方向駛着。
我注意到他的手指。“你的戒指拿下來了?”
“岳父答應我和湘雯離婚了。”
“代價呢?”
“溫哥華的房地產利潤分他三成。”
我不悅。“他分明是坐享其成,乘機要脅。”
“算了!做生意不就這麼回事。”他苦笑。
“你給足了楚家面子和裡子。”
“湘雯是我妻子,就當是我付她的贍養費。”
“你又沒做錯事,如今竟落個拋妻的罪名。”
“君子有成人之美。”
“賢一,君子也有所爭,你如此行徑並非君子。”
他挑起了眉。“那我算什麼?”
“傻瓜啊!而且是個超級大傻瓜。”
“那麼,你不就是大傻瓜的情婦?”賢一說笑着。
可我笑不出來。“那天,你認出桑利敏了嗎?”
“本來覺得似曾相識。你喚她利敏時,我才想起的。”
“利敏是變了許多。”
他的眼光凝視前方。“快樂就好。”
“利敏可是一眼就認出了你。”我仍不放過他。
“歲月不饒人,我也變了。”
“是啊!變得更成熟、更有魅力。”
“初雲,你別挖苦我。”他笑了。
“賢一,上回有件事我想同你說,但又未說。”
他回頭看我。“什麼事?”
“你並非單戀,利敏也曾愛慕過你的。”
“哦!”他的頭又轉了回去,望向前面筆直的公路。
“你為何沒有興奮的感覺?”
“初雲,我都幾十歲的人了。”
“賢一,你可想--”
“你別胡說了,人家有夫有子的。”
“難道你不想續這段陰錯陽差的未竟情緣嗎?利敏自覺配不上你,才會對你說那些話的。”
他吁了一口氣,垮下後來。“初雲,事已過,境已遷。”
“可是你們彼此心中都曾有對方啊!
“那不過是年少情懷。”
“人說初戀是最教人難以忘懷的,賢一。”
“你好似在雞蛋裏挑骨頭。”
“如果,當時你知她拒絕你是出於無奈,那麼……你會不會突破她的心,告訴她你是真心喜歡她這樣的平凡女子?”
“初雲,你為什麼對我從前的事這麼關心?”
“我……”
該死!我無非只想知道賢一心中是否仍留着對利敏的記憶。或者,真已倆倆相忘!
“歲月是無情的。它能催人老,也能磨平往事。我這樣的答覆,你滿意嗎?”
“你是說,你不可能回頭去找桑利敏?”
“初雲,我從未如此想過。”
“賢一,你總是設身處地為人着想。”
“這是我的性格。”他做結論。
“或者說,這是你石賢一的悲哀。”
到家了,他還想下車。
“你開了這麼久的車。很累了吧?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我想進你家坐坐。”
“我們的‘關係’是否仍要繼續?”
“是的!得等到湘雯另嫁之後。”
“那得要多久?”
“我會再付你酬勞的。”
“不用了,賢一!你不必待我太好,我還不起。”
“這是你應得的!”
我苦笑着。我真變成貪財的女人了。
我讓石賢一進客廳坐着,去為他煮咖啡。咖啡煮好,從廚房端出時,他竟已在藤椅上睡著了。
呼吸平穩地,他睡得很安詳。
我沒有叫醒他。我坐着看他的睡相,喝着香濃的咖啡。
從他的發、他的額、他的眉一路地看下來。每一處都好看、都耐看!
這麼一個好看、耐看的男人,卻找不着真愛的女人。
利敏被他的財富與外貌喝退;湘雯是個愛才的女人,而賢一併沒有文才。賢一是個生意人,繼承了父親龐大的事業。哪有時間舞文弄墨?他不是洛玉寒。
說起洛玉寒,我從別的編輯口中得知,他的妻子因受不了眾多女性讀者對他的愛慕,已自動求去。不只是分居,現已在協議離婚。
洛玉寒即將是自由之身,可同楚湘雯雙宿雙飛了。洛玉寒的小說持續熱賣着,一版再版。
老闆笑得合不攏嘴,加給洛玉寒的稿酬版稅早已回收了。
我斜扎着腮,目不轉睛地盯着石賢一。
怎麼可能沒有女人喜歡他?伯是責任感重的他不想背棄婚姻,因此,全都拒絕了。
如今,石賢一將成單身漢。我得同多少女人競爭?我得一直假扮他的情婦,好讓楚湘雯即使改嫁他人,也不會遭人閑話。賢一為她真是設想周到。
這麼好的一個丈夫,楚湘雯不知把握。可嫉妒死我了!
我就這樣盯着他瞧,直到他從沉睡中醒了過來。“我睡著了?真不好意思!”
“你太累了!”
“我一直覺得,你這兒給我一種‘家’的感覺!”
“賢一,你這話有弦外之音,很挑逗的。”
“‘挑逗’?初雲,你用辭似嫌過火。”他輕笑。
“我是你的情婦,你又對我說這麼暖昧的話。”
他又笑。“那我以後慎言就是了。”
“不,你說!既然演戲,平常就要多演練,免得日後穿幫。不知將來我們會否應觀眾要求做一些親密的舉動。”這一回我臉不紅、氣不喘地。
“譬如呢?你設想得可真周到!”
“接吻!我們要不要完演練?”
“你當真嗎?”賢一不可置信地問着。
我朝賢一靠了過去。我們之間只剩一步之隔。我誘惑着賢一,勾引着賢一。
“我們來綵排一遍!”
“初雲,你不必如此投入的。”
“不!我一向有敬業精神的。”
只剩半步了。賢一的鼻息近在眼前。
賢一坐在藤椅上,後背緊貼着椅背。我以“餓虎撲羊”的姿態“爬”向他的身上。
我的唇湊了上去。現在,我們之間,連最後的半步距離也沒有了。
如今賢一已非有婦之夫,我不必再擔心捲入別人的婚姻中成為第三者。我的唇吻着賢一的額、眉、鼻,然後落在他的唇上。賢一僵硬着,沒有任何反應。
我努力地想激起他的慾火,我的唇火熱地燙燒着,可我碰到的,卻是冰冷的唇。我沒有得到一絲回應。
我窘着,無地自容。如此的行徑,真是寡廉鮮恥至極。
我向後退去,將咖啡一飲而盡。
“初雲,你沒事吧?”
“沒事!我是剃頭擔子一頭熱,太入戲了。”我哭調地說,聲音比殺雞還難聽。
“初雲,如果你真的想……”
我抬起了頭。我想!我是真的想,不是為了演戲。
“我們可以再來一次。培養默契的確是需要的。”
這一回,賢一向我靠近。
我輕啟櫻唇等着,心中迫不及待。
不等賢一的唇落下,我便迎了上去。
我吻得很投入。
吻得賢一透不過氣來,我仍不肯鬆口。我只怕以後再也無此機會。
“初雲,讓我喘口氣。”賢一將我推開。可我仍嫌不夠。
“初雲,我不想占你便宜!”賢一澆我冷水,希望我冷靜下來。
分明是我佔了賢一的便宜。我饑渴如叫春的貓咪。
“我該走了,初雲。”
賢一整整衣襟向我道別,靜靜地望着我,一句再見含在口中,說不出來。
賢一走後,我靠在門背上。淚,落了下來。
我衝到卧室,坐在梳妝鏡前。臉上的紅暈仍未褪去,春情仍殘留在眼角。
我痛哭失聲。我是真的愛上石賢一了。
我正作着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天真如少女般。
我拭去淚珠,告訴着自己:那一吻,即便是戲,也總比沒有的好!
唇上的餘溫,是賢一留下的。他和我都不是接吻高手,才會吻得透不過氣來……我又在胡思亂想了。鏡中的我是如此地顧影自憐。
難以忘懷那一吻,我愛他,我真的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