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節 長街方脫難,借刀卻殺人
薛鵬默數着對方的人數,一邊下意識地往腰間摸去,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原來今天出門是為了參加舞會,壓根就沒帶革囊出來。正在有些驚慌,眼前忽然出現幾把小飛刀,薛鵬順勢一看,原來是阿多正一臉諂媚地看着自己。
薛鵬奇道:“你哪來的飛刀?”
阿多笑道:“你以前傷人的時候,有些刀沒收回來,我就拿了。對了老闆,什麼時候也教我兩手吧?”
薛鵬藉著月光看了看,還真是自己的刀,而且刀身上隱隱帶着血痕,看上去竟似有些森嚴奪目。他隨口應道:“等有空的時候再教你吧。”阿多歡天喜地地答應了。
薛鵬有刀在手,立時膽氣就壯了好多,他靜靜地等着對方進入伏擊圈,心中默念口訣,剎那間,飛刀成扇面揮灑而出。
等了好一會,也沒聽到意料中的慘叫聲,薛鵬大為納悶,難道幾天沒練,自己的準頭居然如此差了?他忍不住伏起身來看了看,原來對方竟然每人撐着一床厚厚的大棉被,正小心翼翼地緩緩往這邊挪過來,剛才的飛刀都在棉被上插着呢。
阿多也學他的樣看了看道:“老闆,他們可都學精了,這下刀也沒了,就只能看着他們衝過來。聽槍聲,那邊那個叫吳覲光的好象也快沒子彈了,每一槍都用得很省。”
薛鵬想了想,笑道:“沒關係,所謂吉人自有天。。。。。。。”
相字還沒出口,就聽見對面有人叫道:“寨主,不得了了,官兵上來了,我們還是撤了吧。”然後是陳光中的聲音:“不行,今天好不容易得了這麼個機會,,一定要把這小子給宰了。”瞿伯階也道:“斬草不除根,必成後患,大家不要養虎為患啊。”這群人一邊說著,一邊加快了腳步。
阿多急了,叫道:“老闆,要不我們先衝出去吧,能逃得一個是一個。”
薛鵬看了看依然爛醉如泥的小杜和臉色,轉向雲炎問道:“怎麼樣?你怕不怕?”
雲炎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卻笑道:“踏花歸去馬蹄香,是么?”
薛鵬也笑了起來,因為他也已經聽到在長街的那一端傳來的隆隆馬蹄聲,他幾乎想要抱着許克祥親上一大口,實在來得太是時候了。
突如其來的騎兵隊讓土匪們一下子慌了手腳,他們再也顧不上薛鵬,轉而結陣對付起騎兵。可是當官兵隊伍中響起馬克沁嘎嘎咕咕的歡唱時,土匪們好不容易聚集起的勇氣剎時煙消雲散,不一會就跑得人影都不見一個了。
薛鵬見到外面安全了,就想要爬起來,阿多又一把把他按住:“老闆,你要做什麼?”
薛鵬道:“外面是來救咱們的人,我出去感謝一下啊。”
阿多道:“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出去,你看現在這麼黑,你一出去說不定就被人當作是土匪的同夥一槍打了。”
薛鵬想了想道:“你說的有道理,看來你也不是那麼笨嘛。”
阿多得意地道:“那當然,這樣的場面我在歐羅巴見得多了,每次我哥哥帶人來救我的時候,我都要等絕對安全的時候才出去的。”
薛鵬心裏惡寒了一下,換個話題道:“對了,我今天看你對宋子文一點也不恭敬,他可是廣州政府的部長哦。”
阿多揚着臉道:“部長算什麼,我見過的國王王后都不知道多少,小時候在家裏給我鋪床疊被的使女都有子爵夫人的頭銜呢。”
薛鵬道:“既然這樣,那你還跟着我做什麼?我這裏可沒有什麼子爵夫人。”
阿多正色道:“老闆,你別忘了,我可是你的俘虜,在我沒有足夠的贖金贖回我自己之前,我都是你的奴隸侍從。老闆,你可別不認帳。”
正在薛鵬啼笑皆非的時候,石欄外面傳來吳覲光的聲音:“薛鵬,現在已經安全了,帶你的人出來吧。”
薛鵬走上長街時,宋子文正在向許克祥大雷霆,許克祥被他訓得愁眉苦臉好象剛死了老子一樣。宋子文越說越生氣,今天可是他開舞會的日子,居然生了這樣的事,而且暴徒襲擊的還是他邀請的賓客,這不啻是當面給了他一記沉重的耳光。
罵了一會,何鍵打馬如飛地趕了過來。看他的樣子,衣襟散亂,連扣子都扣錯了幾個,可知他是剛從不知道哪個小老婆的熱被窩裏爬出來的。
何鍵一臉的氣急敗壞,守長沙是個大肥缺,唐生智去岳陽之前,他可是立過軍令狀要保長沙太平無事的,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先別說能不能陞官財,只怕宋子文一封信過去,自己先要去軍事法庭呆幾個月再說。
何鍵跳下馬來,手裏的馬鞭沒命地向許克祥身上抽去,口中還不住地咆哮:“許克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長沙城裏有這麼多土匪你居然一點都不知道,你這個團長是怎麼當的?”
許克祥剛挨了一頓罵,現在又平白無故地挨一頓打,一時間臉色紫紅脹。薛鵬看不下去了,走上前道:“其實城內治安應該是警察局的責任,許團長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緊急救援,足見平日治軍之嚴,我在這裏先謝過許團長救命之恩了。”許克祥似乎沒想到薛鵬會為他開脫,既感激又詫異地看了他幾眼。
何鍵馬上轉向旁邊的一個胖子:“文局長,這個事情你怎麼解釋?”
胖子臉上的油汗刷就下來了:“何師長,這個事情我是真不知道。對了,前一段北門幫新來了一伙人,聽說是齊幫主早年的朋友,說不定就是他們。”
何鍵立刻叫道:“那還等什麼?快些去,把北門幫全部抓起來再說。文局長,在你任下居然出現了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伙,這明顯是你的失職。這個事情一定要追查到底,橫向到邊,縱向到底,查到哪一級就辦哪一級,一定要把這些黑勢力背後的保護傘深挖出來,一定要保證長沙城的和諧穩定。”
胖子維維諾諾地不住口答應,宋子文卻只是冷笑着看熱鬧,也不知道他是滿意還是不滿意。薛鵬道:“剛才我看得很清楚,這一夥不是長沙本地人,都是從湘西那邊下來的土匪,為的幾個分別叫做陳光中、瞿伯階、陳漢章,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文局長可要小心了。”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前幾天宏泰坊里有個公務員被殺,應該也是他們乾的。”
胖子掏出個小本本來,把薛鵬說的人名都記下來,何鍵道:“你再記下一條,叫全市各局各處的公務員,這兩天少往窯子跑幾趟,媽的一個個都把妓院當成了家,老子每次去都要排隊,再出了事老子可就不管了。”胖子恭恭敬敬地又揮灑一番。薛鵬聽得好笑,轉過頭去,正看見宋子文飽含深意的笑眼。
薛鵬醒過來時,現自己正和衣躺在一張病床上,旁邊床上躺着的雲炎仍在沉睡之中。他看看雲炎的氣色似乎有所好轉,便沏上一杯清茶擱在雲炎床頭的小桌上,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剛走出門口,就看見阿多正在和一個小護士聊得火熱,護士滿面潮紅,聲音越來越大,而阿多卻只是擺手作揖不停地賠小心說好話,引得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盡都側目而望。
薛鵬走過去道:“阿多,你又闖什麼禍了?”
阿多看見薛鵬,如蒙大赦一般:“老闆,你可來了,這個小護士說我們的床位費不足了,催着去交款呢,我說等你睡醒了再說她還不願意。”
薛鵬嚇了一跳道:“昨天晚上不是交了那麼多嗎?這麼快就不夠了?”
小護士撇撇嘴道:“當然,你們昨天一進來就叫着要最好的床位用最好的葯,搞得我們一大幫子人忙進忙出的,好的服務當然收費也貴了。說起來我們湘雅可是個大醫院,不是克雷默大夫的面子哪有那麼好的床位給你們呀。”
薛鵬自己這次下山本來只是準備去君山喝喝茶的,帶的銀洋當然想怎麼都夠花了,可是現在繞來繞去繞出這麼多事情來,似乎剩的也不太多了。他盤算了一下,除去回山的路費,應該還有一些富餘,便笑道:“我和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