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費宅。

她視而不見絢爛耀眼的花園,在僕人的帶領下,很快地見到費維雋。

他坐在沙發上,茶几上放着酒杯,已經見底。

他在喝酒?才一回國,他不處理公事,竟然狂喝酒?

費維雋的神色很嚴肅。他不僅在喝悶酒,還在想她。

才分離一個晚上,他就想她想到無可救藥的地步。躺在床上,他輾轉難眠,他想借酒澆愁,誰知愁更愁。

他漆黑的眼神凝視她。她依然是一身保守的警察制服,但不知為何,穿在她身上,展露出截然不同的風采,還有一股蘊藏的性感。

“費總裁,請問有何貴幹?”

他嘲諷一笑。“才一天,我就變成費總裁了?”

她傷他傷得好重。他們才歡愛過,她竟然一副無關緊要,現在,她只當他是陌生人的模樣。

沒關係,他已發誓要重新得到她。

“天價珠寶……”他輕聲道。

“怎麼了?”她疑惑。“不是好好的嗎?”

“你打開看看。”他眼神一閃。

收藏珠寶的是一個方形小金庫,攜帶方便,這一路漂洋過海,她也沒想到有什麼不對勁。

“先是指紋設定。”他說。“跟當初我們在飛機上設定的一樣,是你的大拇指指紋。”

她伸出手,解開了第一道設定。

“第二道密碼,我也沒有更改,依然是用你的生日和身分證字號設定。”

她聽話照做,很容易地解開第二道密碼。

“第三道密碼,據我知道,應該是那一把很特別的金鑄鑰匙。”她問:“鑰匙呢?”

“不在這裏,不見了。”他平靜地說。

“怎麼會這樣?”她緊張。“那不是一把很重要的鑰匙?”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皮包上,別有所指。

“通常,進入這間屋子的人,都需要檢查所攜帶的皮包。傭人看你是警察,才免除這個手續。”

她的臉色沉下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懷疑我的人格?”她火冒三丈。“我就算再怎麼窮,也安分守己,別誣蠛我的人格。”說著,她把皮包裏面的東西全部倒出來。“我是清白的,我不怕你來搜。”

“裏面有很多內袋,把拉鏈拉開。”他氣定神閑地要求。

“拉開就拉開。”拉開皮包內袋后,她把內袋裏的東西也倒出來。一個清脆的聲響讓她整個人呆掉。

她默默將視線往下移,桌上有一把金光閃閃的鑰匙。

她的臉色發白。鑰匙怎麼會在她的皮包里?

“你把珠寶盒打開吧!”他要求。

她怔愣了好一會兒,才撿起鑰匙,插入小金庫的鑰匙孔,打開。

一瞬間,她驚慌失措。

裏面真的空無一物。

“珠寶……不見了。”她目瞪口呆。

“珠寶不見了。”他說。“我懷疑是你偷的。”

“我不會做那麼沒有水準的事!”她高聲反駁。

下一秒,他像一頭靈敏的豹,突然撲向她,抓住她的手腕。

她掙扎着,但他的鉗制像是銅牆鐵壁,就是掙脫不開。

她的耳邊滑過他溫熱的氣息,讓她一陣顫抖。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鑰匙在你的皮包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臉色脹紅,氣急敗壞地說:“你這個是欲加之罪。我不可能偷這麼昂貴的珠寶,於情於理,我都沒有理由。”

他故意說:“但是,所有的證據都證明是你偷的。”他傲然地看着她。“女警偷了費總裁的珠寶,如果這件事傳了出去,不管是真是假,對你絕對會是很大的傷寶口。”

“你想怎樣?”她咬牙切齒,不得不服輸。現在維護自己的名譽最要緊,日後再慢慢證明自己的清白,找回天價珠寶吧。

他的驕傲讓她氣得牙痒痒的。“丟了個珠寶,我不在意。反正,錢再賺就有了。”

“可是,你就不同了。搞不好你會丟了工作,名譽全無,以後只能喝西北風7。”

“你!想要怎樣?”她臉色發青,好不容易才吐出這幾個宇。

“我可以不追究珠寶,但是……”他魁梧的身材幾乎是貼着她,男性的氣息包圍着她,將她原本的冷靜緩緩燒盡。

“我要你。”他吐出這三個宇。

她覺得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除了你,別的女人我都不要。”他的眼神掠過一絲無奈。“很諷刺是不是,我費維雋要什麼女人都可以,可是偏偏栽在‘前妻’身上。”他坦承。

“我回想過去,我們相處的時間太少了,越脆弱的婚姻,當然越容易破碎,要說誰對誰錯,也難以說清楚。但不可否認,經過了四年,我依然想要你,要你的人。”更想要你的心,你的愛。

她的心好痛,原來她的身體竟然是她唯一的武器。他不再愛她了……

他開出條件。“只要做我的情婦一百天,之後,我不會追究珠寶失竊的事情,你也會擁有你的自由。”

“一百天以後,你就會對我膩了?”她接口道。

他聳聳肩。“起碼,你還了偷竊珠寶的債。”

點頭吧,他內心乞求。

就這一百天,他要好好與她相處,他是個失職的丈夫,他想要好好彌補她。過去他們認識得太短暫,現在,他一定要讓她好好了解他,他一定要讓她愛上他……

好諷刺!她竟然如此廉價,廉價得只能拿自己的身體做交易……但儘管如此,她也願意。

他的世界不屬於她,她是不可能和他破鏡重圓,但是,她愛他,好愛好愛他,如果可以藉着珠寶失竊的理由,讓她留在他身邊,就算是一名情婦也罷。她,只要他。

她只想要好好地擁有他、佔有他一百天。

如此,她一生無侮。

“只要一百天,你就會放我走?”她不安地問。

“一定。”他昧着良心道:“我說話算話。”

他只想利用這一百天,好好地愛她、疼她、寵她……

她深吸一口氣。“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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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她住了下來。

在冷冬的月光里,他盡情地佔有她,仿彿永遠要不夠她似的。

他就像亞當,而她是夏娃,在這張雪白大床上,上演着最原始的激情。直到黎明破曉,他們才沉沉入睡。

這一夜,對他們來說意義非凡。

因為第二天正是隔年一月一日。新的一年到了。

一掃前幾天的陰霾,陽光從雲層中露出笑臉。

她翻過身。“維雋?”

迎接她的是空空蕩蕩的大床。她赤裸地半坐起身,看到白色被單上有一朵純潔的百合花、一張紙箋和信用卡。

維雋不在?她拿起百合嗅聞着花朵的芬芳,紙箋上面是他凌亂的字跡,顯然是匆忙間寫的:

我到公司去了,中午可以找我吃飯。

維雋

她忍不住親吻紙箋。

他才離開一下子,她已經無比想念他了。

她拿起那一張無限額度的信用卡,露出無奈的笑容。

他提供無數的金錢給她揮霍,難下成真當她是情婦?

情婦?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淪落至此,可是能跟他在一起,她心甘情願。

她想要他的全部,只有這一百天,讓她盡情享受他給予的愛情。

愛情是包着糖衣的毒藥,就算愛到天荒地老,終究是謊言,可是,為什麼她願意墮落?

看看時間,她睡晚了,她想陪他一起吃中飯,決定要立刻出門。

她打開衣櫥挑選衣服。她穿了一件深紫色的線衫,有點寬鬆的那種,外頭罩了一件米白色的針織外套,長發則讓它隨意披瀉,自然飄逸。她滿意地看看自己,不用上妝,她依然美得發光。

離開寢室前,她不忘順手把野百合拿到樓下,她想找一個花瓶,將這朵百合插起來。花兒雖然美,壽命卻很短,是不是象徵她的愛情,美麗卻很快夭折,應該趁花兒綻放的時候,好好珍惜它……

“少奶奶,”這裏的傭人親切問候。“有什麼事需要我服務嗎?”

僕人叫她少奶奶?她怎麼承擔得起?”

“不用叫我少奶奶,叫我旻若就好。”她和氣地道。

“不行,總裁說要叫你少奶奶。”僕人仰慕地看着旻若,她不僅漂亮,待人也客氣。

總裁從來沒帶任何女人回來過夜,雖然他在外面和許多名媛傳出緋聞,可是沒有一個是真的,除了眼前的她。

雖然,還有一位小姐總是自稱是總裁的未婚妻……可是她感覺得出來,總裁對她客客氣氣,並未當她是情人。

因此,僕人更加肯定江旻若在總裁心中擁有獨一無二的地位。

“請問有花瓶嗎?”她問。

“喔,總裁說那一朵百合要我拿去冰箱冰起來。”僕人接過花。

“冰起來?”她第一次聽說。

“聽說這樣可以讓花活得比較久。”僕人笑着說。

她露齒微笑。看來,他比她更細心呵護花兒呢!

“我要出門了。”

“要叫司機備車嗎?”僕人詢問。

“不了,我坐計程車就好。”

她不想麻煩司機,自己招了一輛計程車,直奔他的公司。

天空飄着毛毛細雨,中午時分,短暫休息的上班族踩着快步,穿梭在大街小巷她覺得好久沒有這麼悠閑,過去的生活總在忙忙碌碌中度過。不一會兒,維若科技大樓就在眼前,她下車。

“維若”。她會心一笑,原來是“維”雋和曼“若”的結合。

大廳的櫃枱里除了幾位警衛,還有一位年輕的總機小姐。

“我找費總裁。”她輕聲說道。

“請問您的大名是?”

“我是江旻若。”

總機小姐立刻起身迎接。“請您直接進去吧,江小姐。”

總裁早上一到公司就交代她,如果有一位江小姐來,不用打電話通報,立刻請她進來。

旻若點頭微笑,走入長廊。

但總機小姐忘了,有一位陳小姐在三十分鐘前剛剛進入總裁辦公室。

這兩年來,陳小姐在總裁辦公室簡直是來去自如,不管颳風下雨,每天固定替費維雋送便當。她自認是費維雋的未婚妻,但奇怪的是,費維雋似乎也從來沒有否認過,所以每次陳小姐來訪,總機小姐也都沒有先通知總裁,讓陳小姐直接走進去。

帶着熱戀般雀躍的心,旻若故意不敲門,直接打開門。“維雋——”

她驚喜的臉立刻呆愣了下。她萬萬想不到,費維雋的辦公室還有另外一個女人。

“旻若,你來了。”維雋欣喜地起身迎接她。

旻若動也不動,她的視線和另外一個女人的交纏在一起。

她打扮得很時髦,但看着她的眼神卻充滿敵意。好熟悉的女子,仿彿似曾相識,可是旻若一時間想不起她是誰。

“我是維雋的未婚妻。”陳嘉玲當場表明身分,意圖給她一個下馬威。

未婚妻?他居然有未婚妻了?既然有未婚妻,為何還要她做情婦?

這晴天霹靂的打擊令她神魂俱裂。維雋真的只要她的肉體,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她好傻,以為彼此還有複合的希望……

費維雋有口難言。在嘉玲面前,他永遠無法說出真話。畢竟,他欠嘉玲太多。

這是他的疏忽,他沒想到自己回國的消息立刻被嘉玲知道。他才第一天上班,嘉玲便在快中午的時候過來,替他帶來愛的便當,他難以開口拒絕,一時更難對旻若解釋。

她繼續對旻若示威。“我知道維雋身邊難免有許多不知分寸的女人,不過男人逢場作戲嘛,他的心還是在我身上的。”

她一臉自信地轉過身。“維雋,”她給他一個頰吻。“下午你要開會——”

“夠了,嘉玲,謝謝你的便當。”他下逐客令,語調雖然輕,話里卻有不容置疑的堅決。“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嘉玲抿抿嘴,不敢再說什麼。“那麼,明天見。”她不甘願地走了,臨走前,還狠狠瞪着旻若。

忽然,旻若想起來她是誰了。她是陳嘉玲,維雋的小學妹。

嘉玲似乎沒有認出她,也難怪,當年他們只有一面之緣,而且結婚沒有通知雙方親友,也沒有請客,之後,維雋就到印尼去創業了。

這兩年,沒想到仰慕他的學妹居然又纏上了維雋。

旻若隨即轉身,冷淡地說:“我走了。”

“不準走。”他抓住她。“聽我說,旻若,難道你看不出我對她的態度嗎?”

“沒看到。”尊嚴讓她不泄漏一絲軟弱,其實她已經心碎了。“費總裁的未婚妻只是讓我更明白我的身分,我只是你的物品,玩膩了,你很快就會丟棄一旁。”

“該死!”他咒罵一聲,突然拉住她,她跌到他的懷裏,接着,她的唇被他狠狠吻住。

那是一個火熱約、燃燒彼此的吻。

她雙腿一軟,幾乎無法站立,還得倚靠他的扶持。

“你現在是我的,不是嗎?”他在她唇邊宣示。“你要聽我的話。”

下一秒,她癱軟在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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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沒吃中飯?”他心疼無比道。

“我來不及說,你也不給我機會說。”她很哀怨。“而且,你說我可以找你一起吃飯的。”

桌上擺着熱騰騰的粥,暖熱的粥一下肚,她的胃部舒服多了。

他知道她的胃不好。當胃痛的毛病發作時,只能吃一些流質食物。

“你剛剛嚇死我了。”他幾乎是立刻衝下樓,衝到最近的一家高級港式餐廳,直接拜託廚師為他煮一碗粥。

“謝謝你。”這一刻,她有着被寵愛的感覺。

“別這麼說。”他的臉上充滿寵愛的光芒。“是我的不對。”

他竟然跟她認錯,她心底流過一絲喜悅。

“你千萬別在意嘉玲,她對我而言真的不重要,她只是每天中午送便當給我罷了。”他神色真誠,沒有說謊。

“可是,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嗎?”她的話里都是醋意。

“我們不要再為這件事爭吵了。”他很無奈。“我真的不想讓她影響我們的關係。”

她好想問個究竟,但他卻不肯多說。

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如果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你會知道不要追根究柢,應該更加緊迫盯人地抓住他的心,讓他的心屬於你,讓他愛上你。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問。“但是……”

下一秒,他強悍的吻已經落下,覆住了她的嘴。她沉淪於他的吻,融化在他的懷裏,仿彿這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直到不得不離開她的唇,他緊緊抱住了她。

她感覺得到他的無奈。嘉玲為什麼能困擾他?讓如此堅強的他變得脆弱?

“下午留下來。”他要求。

“我能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就讓我在辦公的時候看到你也好。”他霸道地說。

她也不想離開他,就算只有一分一秒,她也要在他身邊。於是她點頭。

下午。

“費總裁。”高階主管敲門進入辦公室,慎重地向他報告。“這是關於下半年度的開發計劃……”

旻若看着費維雋全神貫注地辦公,聚精會神地聽着部屬的報告,那意氣風發的模樣,強而有力的語調,這是她的男人,心裏的驕傲不斷湧上。

而費維雋聽着主管報告,心裏卻暗暗決定,他要小心翼翼守護他的愛情,他相信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心,他的事業需要經營,他的感情更需要經營。

好不容易,他再度擁有了旻若,他們的感情也稍微往前了一點點,他不容許任何人破壞他和旻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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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玲居住的大房子空空蕩蕩的,只有她一人。

她的丈夫費維浩死前留了不少財產給她,讓她的生活無後顧之憂。

但是她的房間裏貼滿了維雋的照片,她好愛維雋,這種愛已經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當年,維雋好心將她介紹給同父異母的弟弟費維浩,費維浩很喜歡她,而她雖然不愛維浩,可是為了能跟維雋繼續來往,還是嫁給他。

沒想到這樁婚姻維持不到兩年,維浩便車禍死亡。她為了維雋,繼續待在費家,而且更想靠近維雋,想讓維雋注意她,讓維雋愛上她。

也從那時開始,她的精神狀況漸漸惡化。在弟弟臨終前,維雋答應照顧嘉玲,帶她看過精神科醫師,醫師提醒維雋,不要讓她再受到刺激,以免病情更加嚴重,因此當嘉玲四處宣稱自己是維雋的未婚妻,又每天送便當給他,維雋也無法反駁她。

她不能讓維雋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維雋是她的。

一想到那個女人,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眼露凶光,她恨不得殺死對方。

維雋是我的。她不容許任何女人搶走他。

放心……照片里,俊挺帥氣的維雋正對着她微笑,似乎在對她說:放心吧!我只是玩玩而已,很快地我的心就會回到你身邊。

對!

不用擔心,嘉玲自我安慰,不用多久,維雋就會拋棄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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