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知道這句話的意涵不是只有「她打了駱君焰一巴掌」那麼簡單,而是該解讀成——「天爵飯店經理打了客人一巴掌!」也難怪老闆的嘴巴開開合合半天,像是無法消化所聽到的訊息似的。
「為什麼?」
「因為……他說了很多讓我十分生氣的話。」
「譬如?」
塗善亞抬眼看着李沅,對方正十分認真的等待着她的解釋,可是,她該怎麼解釋呢?
「老實說……這件事真的很難打比方。」
「你可以試着努力看看,我正在聽。」李沅環起了手臂,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說話。
「唉,這真的一言難盡,你把我降職好了,不然把我調到邊疆去也可以,我可以為你去開疆辟上,在所不辭。」
「塗善亞。」
「在,老闆。」
「你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跟那個駱君焰有關,對嗎?」李沅眼鏡下的一雙眸子燦亮無比,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你別問了,我做錯事就該受罰,什麼處罰我都接受,就請你別再問了。」塗善亞伸手揉揉太陽穴,頭疼不已。「罰我去掃廁所一個月,還是去廚房洗碗一個月,隨你。」
李沅推了推滑落在鼻樑的眼鏡,微微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會派另外一個人去接替駱君焰的私人管家工作,你回家休息幾天好了,反正,你本來就在休假中,是我硬把你找回來的。」
塗善亞意外的眨了眨眼,笑了。「老闆,你突然這麼善解人意,我很不習慣耶。」
李沅眸子一瞪,板起了瞼。「你以為我會這樣就放過你嗎?如果駱大導演存心要為這事找我們飯店麻煩,我們兩個都吃不完兜着走……你還沒告訴我當時他的反應是怎樣,沒說要告我們飯店吧?」
「沒啊……」塗善亞又開始頭疼了,疼得她輕輕閉上眼。「他什麼都沒說啊,只是應該很生氣吧!」
當時,那一刻,他只是冷冷的瞪着她,很冷很冷,幾乎快要把她給凍僵了的冷,然後,淡漠的開口叫她滾出去……
那眼神,冷冽得令她害怕又不安,雖然她一再說服自己他活該被打,但是只要想起他的眼神,她就會覺得自己像犯了大錯的孩子,無論如何都無法獲得父母原諒,內心無比難受與不安。
可是她也氣啊!氣他這般說她、嘲弄她,彷佛她是一個多麼隨便的女人,可以隨時跳上男人的床……
該死的!他不能怪她一氣之下打了他一巴掌,那是他自找的!
就是這樣……
她沒錯,一點錯也沒有。
駱君焰從外頭辦完事回來,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房門是開的,裏頭有一個穿着飯店私人管家制服的女人。他只看了那個女人的背影一眼,就已經很肯定那個女人不是塗善亞,至於為什麼?天知道!
是因為他太思念她了,還是她的身影早已深深的烙進他的腦海里?駱君焰為這樣的認知皺了皺眉。
他會思念那個老是惹他生氣的女人?
他真的很不想承認,但事實似乎真的是這樣。他該生氣的,因為她是這世上除了他母親外,第一個敢動手打他的女人;他也的確很生氣,氣到晚餐吃不下,晚上睡覺睡不着,就連剛剛和幾個片商談事情也談得心不在焉,這些全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正事談到一半,心不在焉就算了,他甚至還迫不及待想趕回飯店,就只為了尋找她的身影,沒想到他人是回來了,她卻不見了。
臨時接下這個私人管家的工作,徐采希一如往常的發揮她所向無敵的辦事效率,命令幾個清潔人員以最快的速度把駱君焰房裏的東西歸位,該送洗的送洗,該丟的垃圾就丟,那些在桌子上及桌子下亂七八糟的紙張,全都掃進垃圾桶里,就連掛在衣櫃裏的西裝也毫無遺漏的送去乾洗。
客人不在,是她最方便辦事的時候,不僅一下子把房間打掃得井然有序,還派人送來新鮮的花插在水晶瓶里,她滿意的對這束花左看右看,覺得自己插花的手藝當真是越來越好了。
「你是誰?」冷冷的嗓音從她身後飄了過來,讓徐采希一陣毛骨悚然。
她趕緊回過身,見到房間的客人駱君焰——那個被大家傳說比電影巨星還要帥的駱大導演,她臉上馬上端起一個最甜美討好的笑容。
「您好,駱先生,我是天爵飯店的VIP私人管家徐采希,從現在開始將由我為您服務——」
「塗善亞人呢?」懶得聽她廢話,駱君焰不悅的眯起了眼。
「啊?她……聽說塗經理不小心得罪了您,犯了大錯,所以老闆請她先休假半個月——」
「我有說要換人嗎?」
「嗄?可是她不是冒犯了您——」
「我只要她!」駱君焰高大的身影越過徐采希,走到吧枱替自己倒了—杯冰水,才緩緩地轉過來,冷冷的眸光掃過她的臉。「你去告訴塗善亞,如果她不回來繼續工作,那麼,她打我一巴掌這件事將會上明天的早報,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徐采希極力的掩飾自己的震驚。
哇……大新聞耶!塗經理竟然打了駱君焰一巴掌?天啊!那她還能在天爵混下去嗎?她還有什麼資格當天爵飯店的經理?
「那就出去!」
「是。」
就在徐采希轉身要走時,駱君焰突然發現房裏不太對勁……呃,太過乾淨整齊且一塵不染了點,他的目光掃向空空如也的桌面,陡地眸子一沉,勃然大怒。
「等一下!我桌子上那些劇本呢?」
「劇本?」徐采希一怔,腦子倒帶了一圈,也沒有印象看到什麼像劇本的東西啊!「我沒看見……」
「見鬼的沒看見!」駱君焰氣得把水杯摔在地上,哐一聲發出巨響,俊偉的身子大步的走到書桌前開始動手翻找。沒有,什麼都沒有,他寫了一夜的東西竟然都不見了!該死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徐采希也急了,忙着打內線給清潔人員,問她們有沒有看到駱導演放在桌子上的劇本。
「沒有?真的沒有嗎?你們給我再想一想!」徐采希急得用吼的,一邊還得聽駱君焰對她咆哮——
「我說過不準動我桌子上的東西,尤其是紙張!所有的紙張!你們這些該死的人,究竟做了什麼該死的事!」
紙張?紙張!天啊!是那些廢紙?
徐采希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因為如果她沒記錯,放在他桌上那些一坨坨的紙張,全讓她當成垃圾給扔進垃圾桶了……
當塗善亞趕到飯店的員工休息室時,只見一堆人圍繞着哭得唏哩嘩啦的徐采希不停的安慰着。
「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塗善亞走到哭哭啼啼的徐采希身邊。「你怎麼會把駱君焰的劇本給弄丟的?」
「還不是你!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不能動他桌子上的紙張?我怎麼知道他會把劇本弄得一坨坨像垃圾似的亂丟?現在好了,那堆垃圾全被我丟了,我上哪兒賠給他?你要負責!都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