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後，他實在受不了自己像個娘們似的，第N次按下號碼撥了出去，在手機接通后粗着聲音說：「於瑞美嗎？我是蘇伊洋！」哼哼，看他怎麼修理那個笨蛋小妞，連聲再見都不說就閃人，實在太過分！

「不好意思，我有時間再打回去！」於瑞美的聲音急促，匆匆說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蘇伊洋愣了，他沒想到膽小鬼於瑞美會掛斷他的電話，他的大掌握着手機停在耳邊，覺得自己是個傻瓜！

接下來的幾天，蘇伊洋像以前一樣，結束了大案之後拚命地吃、拚命地睡、拚命地宅，好積累能量拚下一個案子，台灣經濟的發展讓南美的毒販也看中了台灣的市場，大案頻發，他難得有休息的時間。

可是，他忍不住去看手機，等待於瑞美打過來，好一報掛他電話的仇，但是直到他五天休假結束，手機響了好多次，不是推銷的就是他無聊的堂兄弟打電話煩他，於瑞美那個女人沒有再出現過。

蘇伊洋真的火了，他就知道於瑞美是個大麻煩，莫名其妙地冒出來打亂他的生活，說要約三次會就結婚，竟然莫名其妙地又消失了，當他是什麼啊，真是太過分了！蘇伊洋本想回大宅找阿公阿嬤問清楚，但接到了分局長的電話，又有大案發生了。

姨婆的病比想像中惡化得還快。

姨婆在廚房裏暈倒，於瑞美將姨婆送進醫院，卻被告知姨婆最多還有一個月的生命，於瑞美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在姨婆面前哭出來，每天都笑呵呵地在醫院陪姨婆，通過治療減輕姨婆的痛苦。

醫生說，病情發展至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止住姨婆的痛苦，可是止痛針的用量越來越大，姨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於瑞美真的好難過，她好想找個人傾訴依靠，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蘇伊洋……她撥通了蘇伊洋的電話，那天他打來，她正在跟醫生溝通姨婆的病情，所以匆匆掛斷了。

蘇伊洋的手機關機了，於瑞美捂着嘴巴在醫院的洗手間裏哭泣，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以為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看到姨婆一天天消瘦痛苦，她難過得想要死去。

「小美，我們出院吧。」姨婆看到於瑞美走進病房，眼睛紅通通的分明哭過，不過她沒有點破，心平氣和地跟於瑞美商量，「我跟醫生商量過了，我們可以請兩個護士跟我們回去，我不想住在這裏。」

於瑞美看向站在病床邊的醫生，醫生對她點了點頭。

「好，姨婆，我們回家。」於瑞美擠出了一個笑容，她以為她做得很成功，卻看得姨婆好心疼，醫生也跟着難過了。

事實上，她們住的公寓只是她們的房子，卻不是他們的家，從十年前姨婆帶着她離開台灣到英國去生活，那個潮濕多霧的倫敦才更像是她的城市。

她們在那個陌生的國度相依為命，姨婆盡了她最大的努力給了於瑞美最好的一切，她長大了，姨婆老了，姨婆得了那麼嚴重的病她卻不知道，她現在唯一能做的、想做的就是讓姨婆在最後的日子過得開心，放心地離開。

她們從元盛請了兩個護士回去，隨時照顧姨婆，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了比較熟悉的環境，姨婆的狀況好了很多，於瑞美沒想到姨婆竟然提出讓她再次相親，「蘇二哥和二嫂說這兩個男人都很棒，或者你想選擇蘇家那幾個孩子也行。」

於瑞美愣了一下，接過姨婆遞過來的相親卡，同樣的格式、同樣的材質、同樣的風格，呈現另外兩個男人的詳細狀況，她想問姨婆不是想讓她嫁給蘇伊洋嗎，但是又問不出口，思緒千迴百轉，最後抬起臉微笑，「好，我想見他們。」

蘇伊洋覺得他最近運氣還不錯，一個大案子竟然因為飯店服務生無意間聽到的線索而順利地告破，東南亞和南美來的毒販被抓到，連續奮戰了四天四夜的分局同事都很開心，大家相約一起去吃飯唱歌。

蘇伊洋覺得腦袋沉沉的，一閑下來他竟然又想起了於瑞美，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因為在飯店附近埋伏監視時，竟然一直想起她，他之前交的那些女朋友，都是受不了他一工作起來什麼都忘了才分手的，他也覺得自己最愛的是工作，女人有沒有都無所謂，可是這四天當他一次次想起於瑞美時，他發覺事態糟糕。

「伊洋，等一下你要跟我合唱！」分局長的女兒李淑芬是分局的警花，做文職的，追求者眾多，相貌出眾、性格開朗，跟警局的大男人整天混在一起，感情很好。

「我很累，不想唱。」蘇伊洋將李淑芬的手從手臂上拿掉，李淑芬對警局的警員都很好，但是分局長已經明示暗示過他好幾次該娶他的女兒了，蘇伊洋個人對李淑芬沒有心思，是他的好哥們，但是他可不想分局長誤會。

「伊洋，別這樣嘛！上次我們合作很默契，他們都說咱們是天生一對！」李淑芬一點都不在憊蘇伊洋撥開她的手，她再次黏了上去，還抱得更緊，「你們說是不是？」

「是啊，伊洋，你跟淑芬好配啊！」

「伊洋，乾脆娶了淑芬吧，以後在分局就有靠山了，晉陞也比較快！」追求李淑芬被拒絕的警員羨慕嫉妒恨地說。

「你們別亂說，我無所謂，淑芬還要嫁人呢！」蘇伊洋再次將李淑芬的手從他的手臂上拿開，穿過餐庁的大庁走向他們預定的包廂。

「伊洋，我嫁給你好不好？我覺得他們都沒你好！」李淑芬半真半假地說，留洋的作風大膽開放，一點都不隱藏她的心思。

「不好，我不適合你！」蘇伊洋第N次認真地回答李淑芬的試探，他有點後悔答應他們來聚餐，頭暈暈的不如回家去睡覺，有服務生推開對面包廂的門上菜，蘇伊洋拉開李淑芬的手，無意間掃了一眼。

他停住了進包廂的腳步，對面包廂的門已經闔上了，他看不到裏面的情景，但是剛才那一眼已經足夠讓他了解到裏面在做什麼！

於瑞美那個笨蛋竟然敢背着他相親！

第一次和他見面連頭都不敢抬的膽小鬼於瑞美，竟然和身邊的男人聊得很開心，淺淺的梨渦在白皙的臉頰上若隱若現。

他的阿公阿嬤也在席上，連那個總是臭臉冷臉對他的姨婆都將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兩個男人就是阿公阿嬤口中尹家、張家的臭小子。

蘇伊洋大步走過去，他們休想將他的生活攪得一團亂后，拍拍屁股轉身走人。

蘇伊洋推開包廂門時遇到服務生出門，「先生，您走錯門了嗎？」

剛她上菜前問過客人來全沒，回答是肯定的，而且這個先生看起來兇巴巴的，她好怕會打擾客人。

「於瑞美，給我過來！」蘇伊洋沒耐心地推開服務生，站在包廂門口氣勢萬鈞地吼。

於瑞美被蘇伊洋惡狠狠的聲音嚇到，打翻了桌上的水杯，檸檬水澆了她一身，她快哭了，她怎麼又出糗！

蘇伊洋在自家阿公阿嬤的瞪視中大步走過去，擋開尹家小子伸過來的手臂，抽出紙巾幫於瑞美擦拭大腿上的檸檬汁，也不管他的行為在其他人眼裏是多麼曖昧。

「昊小子，你怎麼來了？不要打擾小美相親！」蘇家阿公覺得愧對好友。

「小美是我的未婚妻，相什麼親！」蘇伊洋將於瑞美拉起來摟進懷裏，「我們今天就去第三次約會，您要是沒事趕快為我籌備婚禮吧！」雖然是在衝動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不過說完了蘇伊洋一點都不後悔。

「混小子，放開小美！」姨婆開口了，蒼白的臉頰像結了霜一樣難看。

「小美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允許她和別人相親！」蘇伊洋緊緊摟着於瑞美的肩，她獃獃地被他摟着，還有些弄不明白事情的發展脈絡。

「臭小子，你已經出局了，放開小美！」雖然錯過小美這個孫媳婦挺可惜的，不過蘇家阿嬤也不看好自己的孫子。

「誰說我出局了！」蘇伊洋握住於瑞美的肩膀，「你告訴他們，你想嫁給誰？」

於瑞美咬着下唇，看着彎下身和她平視的蘇伊洋，他說話的語氣很跋扈很篤定，但是她在他眼睛裏看出了一絲絲擔心和慌。

「你忘了我告訴你什麼？不喜歡的事要說大聲說出來，要大聲拒絕！」蘇伊洋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他竟然很沒自信地害怕於瑞美大聲地拒絕他。

於瑞美的牙齒鬆開了下唇，她的眼睛先笑了，她看着蘇伊洋，儘可能大聲地說：「我要嫁給蘇伊洋，我不喜歡相親，不想相親！」

於瑞美覺得她一定是被蘇伊洋催眠蠱惑了，否則怎麼可以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這麼說呢？姨婆一定很失望！

於瑞美趕忙轉過身去想向姨婆解釋，但姨婆沒有生氣，挑了挑肩毛，「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蘇伊洋挺起胸膛大聲回答，他這幾天總是想着她擔心她，與其想來想去，分心耽誤工作，不如把她娶回去放在身邊反而安心。

「我確定，姨婆！」於瑞美的聲音不大，卻是前所未有的篤定。

「0K，我要和我的未婚妻去第三次約會了，這裏就交給我偉大的阿公阿嬤吧，記得多點一點，我阿公阿嬤會很開心請這一餐的！」蘇伊洋有些記恨自己的阿公阿嬤不向著他的事。

於瑞美被蘇伊洋摟着往包廂外走，她不放心地回頭看向姨婆，姨婆對勾起唇角，眼淚湧上了於瑞美的眼眶，她該想到的，姨婆那麼愛她疼她，一定會尊重她的選擇。

「我看你怎麼跟我解釋今天的事。」一出包廂門蘇伊洋就開始耍狠，如果他今天沒有和同事約在這裏聚餐，如果他沒看到這個笨女人，她是不是就獃獃地嫁給其他人了？想起來就讓人生氣！

「我……」於瑞美想解釋，突然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什麼時候變成你的未婚妻了？」

「你這個女人！」蘇伊洋氣死了，她竟然敢這樣問，是誰選中他的？是誰定下規則說被選中就一定要娶她？是誰說只約會三次就要結婚？

於瑞美眨眨眼睛，突然覺得蘇伊洋的兇巴巴只是表面的，她竟然一點都不怕。

「蘇伊洋，她是誰？」

一直跟着黏着蘇伊洋的李淑芬臉色發青，她剛在包廂外目睹了一切，震驚得難以形容，她可以接受蘇伊洋不娶她，因為分局所有人都知道蘇伊洋覺得女人是麻煩生物，打算單身到老，但是她沒辦法接受蘇伊洋突然冒出了一個未婚妻。

蘇伊洋摟着於瑞美轉身，不只李淑芬，分局的所有同事都擠在走廊里看熱鬧。

「小美，我的未婚妻，我們會很快結婚！」蘇伊洋咧嘴，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在同事們震驚、難掩羨慕的目光中將於瑞美推到身前，「小美，這些色狼都是我的同事，以後記得離他們遠一點！」

分局的男人們先是愣了一下，覺得氣氛古怪尷尬，但是大男人們立即歡呼沸騰起烘，非要留於瑞美一起吃飯，蘇伊洋怎麼可能放小羊入虎口，他可不認為於瑞美能抵得住十多個大男人灌酒，找了個理由摟着於瑞美離開了餐廳。

李淑芬那一天喝了好多酒，一杯又一杯，曾被她拒絕的男同事覺得又有機會了，紛紛大獻殷勤，徹底灌醉了分局之花。

「我們去哪兒？」於瑞美偷看蘇伊洋握住她手的大掌，有些羞澀又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