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蘇伊洋心疼地摟住於瑞美的肩,惱怒岳父岳母打斷他們的婚禮,雖然不清楚中間發生了什麼事,但看情況也知道其間畢竟有大麻煩。
「牧師,請繼續婚禮!」蘇阿公站起來發話。
「我宣佈這對新人正式結為夫妻!」牧師連忙說完最後一句證詞。
「你終於是我的了。」蘇伊洋終於等到可以親吻新娘的時候了,他也想透過一個吻讓新娘害羞,進而忘了身後虎視眈眈的父母,可是他俯下身去,頭一陣暈、眼前一暗,倒在於瑞美身上。
「伊洋,你怎麼了?」蘇伊洋突然壓過來的重量,讓於瑞美後退了好幾步,蘇家其他幾個兄弟也沖了上來扶住暈過去的蘇伊洋,慌亂中,她看到了蘇伊洋西裝下的襯衫已經被鮮血濡濕了一大片。
「血!為什麼會有血!」於瑞美尖叫,撲鼻的血腥味讓她差點暈過去,可是她不能暈,她不能暈!她用力咬住下唇,製造疼痛讓自己清醒。
「三哥受傷了,為了參加婚禮從病房裏逃出來飛回來的!」蘇伊朗簡單解釋了情況,「我們已經叫救護車了!」蘇伊朗和蘇伊航合力抱起了蘇伊洋,於瑞美握着蘇伊洋的手跟着跑了出去。
牧師還站在講台上,賓客們的視線從門口移回講台:新娘的父母還站在紅毯上,姨婆的臉色慘白,蘇阿公蘇阿嬤不斷地嘆氣。
「婚禮成功了嗎?」林月芽白目地問。
「當然。」蘇伊棠肯定地回答。
「可是,新郎還沒吻新娘!」林月芽對這一點很在乎。
「哇,好浪漫哦!這簡直是偶像劇里的場景,浪漫到爆!」夏星雲自有自見解。
蘇伊凡將夏星去緊緊摟住,不想讓她繼續發白目的感想,但她仍不識相的說:「哇,我們結婚時都沒有這麼浪漫,沒有人阻止婚禮,你也沒有流着血冒死來娶我!」
「你希望我流很多血嗎?」蘇伊凡臉色超臭。
「怎麼會呢?我這麼愛你,一定會心疼的。」夏星雲嗅到氣氛不對,立即改口。
「今天的婚禮到此結束,謝謝各位的參與,今晚的婚宴照常舉行,歡迎各位參加。」蘇家阿公站起身,對想立即離開又礙於情面不敢動的賓客說。
蘇阿公的話音一落,賓客們湧向蘇家人,關心情況的關心情況,湧出教堂的湧出教堂,速度超快……為了以最快的速度分享驚天八卦。
不管怎麼說,總算是禮成了,姨婆鬆了一口氣,她堅持要小美一定嫁出去,就是因為她快無力阻攔這對不負責任父母的反對和干擾了,為了避免單純脆弱的小美成為他們的工具,姨婆堅持小美一定要嫁出去,即使是蘇家老四,也絕對比他們安排的對象好。
救護車載着蘇伊洋、於瑞美和蘇伊朗開往元盛醫院,蘇伊航開車跟在救護車后。
於瑞美的婚紗上沾上了鮮血,她的臉色慘白,緊緊握着蘇伊洋的手不敢松,蘇伊洋的臉色很難看,在昏睡中肩頭是皺的,唇角是緊抿的。
她離他那麼近,竟然沒有發現他不對勁,竟然讓他站了那麼久!婚禮可以改天,她願意一直等着他,他怎麼可以那麼傻,如果他出了什麼事,她該怎麼辦?
「小姐……」護士叫了一聲,看到於瑞美身上的婚紗立即改口,「太太,請您往後坐,我們要為傷者檢查。」
「三嫂,三哥會沒事的!」蘇伊朗抓住於瑞美的肩膀將她拉開,讓醫生護士為蘇伊洋檢查。
蘇伊洋被送進了元盛醫院,沒多久,蘇家人也都趕到了元盛。
「放心吧,醫生說三哥沒事。」蘇伊朗將一大家子人攔在病房外,理由是新婚夫妻需要獨處。
「三哥受的是槍傷,有一顆子彈打進了胸膛,幸好沒有傷到肺部,在泰國已經被取出了,另兩處傷在肩胛和手臂上,因為急着從泰國趕回來,透支了體力,傷口撕裂才會流了那麼多血,醫生說三哥的身體底子很好,充分修養會很快康復的!」蘇伊朗轉述醫生的話。
他一個大男人聽着都覺得恐怖,於瑞美當時哭得都快暈過去了,不過還是堅持着陪在三哥床邊,眼淚落個不停,看來於瑞美真的愛上他家的野獸三哥了。
「這個老三,馬上就要結婚了,為什麼招呼不打跑到泰國去?還受了槍傷!」蘇阿嬤也快暈過去了。
「早都說了讓那個臭小子換工作,他就是不聽!」蘇伊洋的媽媽掉着眼淚說。
「別說了,該回去的都回去吧,晚上的婚宴還要正常進行。」蘇伊洋的爸爸摟住妻子的肩支撐着她,「這裏有媳婦就行,伊朗、伊航你們留在這裏看有什麼需要的,及時幫三嫂去辦,知道嗎?」
「知道了。」蘇家人在病房裏遠遠看了蘇伊洋一眼,將時間和空間留給一對新人。
蘇伊洋被於瑞美的哭聲吵醒。
他掙扎着從黑暗的夢中醒來,映入眼帘的就是於瑞美默默垂淚的樣子,她還穿着婚紗,看起來狼狽極了,明明她只是落淚沒有發出絲毫聲音,但就像有哭聲被放大似的,傳到他的耳內大腦內,驚醒了他。
「別哭了。」蘇伊洋的聲音很虛弱,想幫於瑞美擦眼淚也力不從心。
「你醒了!」於瑞美哭得快要背過氣去,她握着蘇伊洋的手不斷在祈禱,他一定要醒來、一定要好起來,因為……她愛他!
儘管沒有談過戀愛,但是於瑞美知道,這種刻骨銘心的痛和擔心就是愛,雖然他們認識不久,但如果失去了他,她也無法獨活。
「我沒事,別哭了。」蘇伊洋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覺得渾身的肌肉都痛得要命,一點都不受控制。
「我真的好怕!真的好怕!」於瑞美哭得更凶了,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乖,我沒事!」蘇伊洋只能輕聲安撫着,連給於瑞美一個擁抱都做不到,他真的很討厭這種無力的感覺,「乖,我真的沒事,你再哭我也想哭了。」
「壞蛋!」於瑞美揮起拳頭想打蘇伊洋,卻在他胸前停了下來,她知道那裏有一個傷口,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嗚嗚嗚……我真的好擔心……好害怕……」
「乖,我真的沒事了,我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如果不是惦記着在台灣一個人孤單準備婚禮的於瑞美,他也不會粗心大意被毒販射中。
「絕對不能再受傷了!」於瑞美淚眼模糊地要求。
「我保證!」蘇伊洋認真地發誓,他再也不想見到於瑞美的眼淚了,「自己擦擦眼淚,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讓你哭了!」
「嗯。」於瑞美拉起蘇伊洋的被角,用力擦了擦臉上的鼻涕眼淚,「只要你沒事,我不哭了。」
「想說說你爸爸媽媽的事嗎?」本來想慢慢了解,但是看那兩個人在婚禮上的表現,蘇伊洋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於瑞美咬住了唇,盯着蘇伊洋蒼白的臉看了幾秒,下定決心般用力點了點頭,雙手握住蘇伊洋的一隻手,眼睛盯着不斷滴液體進入他身體的點滴,手中的溫曖和點滴的節奏讓她漸漸放鬆。
「我很小就知道我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樣,其他小朋友都是爸爸媽媽接送,我只有姨婆,姨婆對我很好,很好很好……後來,我知道爸爸媽媽沒有結婚,我也只是醉酒後的產物,不過我一點都不在意,有姨婆疼我就足夠了!」
於瑞美吸了吸鼻子,感覺蘇伊洋被她握住的手漸漸有了力氣回握她,「我每個月都會各和爸爸、媽媽住一天;他們不是愛我,而是拿我做角力的工具,好像誰能贏得我更多的親昵,誰就佔上風。」
「我就這樣長大了,在姨婆滿滿的愛中,我成長得很快樂,直到……」於瑞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十三歲那年,輪到去媽媽那裏住的那天,她的男朋友……」於瑞美閉上了眼睛,事情過去那麼久了,回憶卻還是那麼深刻鮮明,「媽媽的男朋友半夜闖進了我的房間,想強暴我……」
「小美!」蘇伊洋反握住於瑞美的手,好想將她抱入懷中。
「我拚命掙扎,用床頭櫃抽屜里的剪刀戳傷了他,鮮血噴了我一臉,他倒在我身上,眼睛裏充滿了不可思議……」於瑞美睜開了眼睛,眼睛裏都是悲傷,可憐兮兮地看着蘇伊洋,「媽媽衝進來了,她竟然不相信我的話,卻相信她男朋友只是來看我睡得好不好,但我莫名其妙的攻擊他!」
「小美,讓我抱抱你!」
於瑞美爬上床,貼着蘇伊洋躺下,不讓自己壓到他的傷口,她真的好需要好需要他的溫曖和懷抱。
蘇伊洋艱難地挪動身體,讓於瑞美緊貼着他躺着,他的手握着她的手,他的唇貼住她的額。
「從那之後我很害怕血,作了好久的惡夢,害怕男人靠近……姨婆和媽媽吵翻了,帶着我離開了台北去了英國,我們一起遠離台北、遠離不開心的回憶,在姨婆的陪伴下,我終於走出了陰影,雖然還是有點膽小……」
「我真該去好好謝謝姨婆!」蘇伊洋喃喃地說。
「我不喜歡媽媽,也不喜歡爸爸,他們都不愛我,只有姨婆愛我。」
「還有我愛你!」蘇伊洋吻了吻於瑞美的額,「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有我!」
「你不可以再受傷!」明明情緒都平復下來了,一想到蘇伊洋受的傷,於瑞美又想哭了。
蘇伊洋在元盛醫院的VIP病房住了下來,分局長親自帶着禮物來看望,交代他好好養傷,好好度蜜月。
提到度蜜月蘇伊洋就覺得很哀怨,別人度蜜月可以出國可以旅行,他的蜜月卻要在病房裏度過,每天看着於瑞美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只能看卻不能動手,開始是因無力,但後來是不想讓於瑞美擔心。
這裏是隨時有醫生護士進出的病房,一提到他的傷於瑞美就眼淚汪汪的,讓他在這種地方和於瑞美澗房花燭,他真做不出來。
蘇伊洋的傷剛好一點,姨婆卻病重住院了,在加護病房裏,主診醫師告訴他們姨婆堅持不了幾天了。
於瑞美聽到消息就暈了過去,蘇伊洋竭力地陪伴着於瑞美,和她一起陪伴着姨婆。
姨婆入院的第二天夜裏,在加護病房閉上了眼睛。
當時蘇伊洋和於瑞美陪在姨婆身邊,蘇伊洋用生命向姨婆起誓,一定一輩子愛護保護於瑞美。
「小美,一定要幸福……」加護病房裏的儀器響成一團,蘇伊洋抱着於瑞美在病房的角落裏,看着醫生為姨婆做最後的搶救。
「對不起,我們儘力了,病人已經停止呼吸和心跳了。」王醫生摘掉口罩對蘇伊洋和於瑞美說。
於瑞美的身體劇烈地顫抖,眼淚大顆地落下,她已經做了幾個月的心理準備,可當真的面對時,那種痛、那種恐懼還是讓她無力負荷。
蘇伊洋支撐着於瑞美的身體,用他的身體給她溫曖和力量。
不管多麼難過和悲傷,時間還是如常流逝。
三天後,蘇伊洋和於瑞美為姨婆舉行了簡單隆重的葬禮。
對姨婆,蘇伊洋充滿了崇敬和感謝,如果沒有她的付出,小美現在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他就不會有這麼甜蜜貼心的妻子,他感謝姨婆為小美做的一切。
在姨婆的葬禮上,王望華和於芸香出現了,於瑞美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沒有喜也沒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