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迷瀠中,洛蓁彷彿覺得自己置身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頭好重好痛,身體熱得像要爆炸般。她極力想睜開眼睛,無奈眼皮卻像有千斤重似的根本睜不開。此時一個男人溫柔的聲音在耳際響起。“來,雲兒,喝口水。”

然後是兩片濕潤灼熱的唇貼上地的唇.緩緩將水傳進她口中。洛蓁如獲甘霖般地吸吮着,那人也一口一口地喂着她。

“雲兒,快醒過來!我們已經離開琉璃谷了,雲兒!”

洛蓁渾渾噩噩中覺得自己閉着眼,卻又好像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周遭的一切。她看見自己躺在一個男人的懷中,不!應該說有一個女人,就是那個時常出現在她夢中的女人躺在一個男人懷中,可是為什麼這女人長得和自己如此相像?而男人既溫柔又憐惜地說:“雲兒,告訴我你哪裏不舒服?我們好不容易才離開琉璃谷,你可不能病倒了。”

洛蓁聽到自己……不!應該說是那個叫雲兒的女子回道:“淵哥哥,我好像聽到娘在叫我,你有沒有聽到?”

“這裏離琉璃谷有十來里路,不可能聽得見的,你別胡思亂想。”

“可是我真的聽見娘在叫我,又來了,淵哥哥,你聽聽。”

這次男人靜下心來聆聽,但寂靜的山林中,除了蟲嗚鳥叫外,根本沒有別的聲音,他搖搖頭說:“你大概聽錯了,這裏除了我和你,沒有其他人啊!”他無限憐惜地擁緊懷中裏面昏睡里剛清醒的愛人,顯然雲兒是生病了。

“娘!不要生雲兒的氣,娘!”

“雲兒,鎮靜些,別胡思亂想!”男人雙手緊緊摟住雲兒,好聲好語地勸着。

神智有些混亂的洛蓁,不!該說是雲兒,她感覺到母親憤怒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

雲兒,娘兒,娘不是反對你和夏候淵在一起,只是娘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和他離開琉璃谷,如果你執意要跟着他去.那我就當作從沒生養過你這女兒。

雲兒!相信娘,他會傷害你的,娘實在不忍心見你受苦啊!

雲兒,你想,一樁不受父母祝福的婚姻,能得到幸福嗎?

你只要踏出琉璃谷一步,就別想再踏進來,我藍織英沒有你這樣不識大體又不聽勸的女兒,我永遠都不想再看見你。

“娘!不要,不要!”

洛蓁猛地坐起身,涔涔的汗水將衣服全弄濕了,而她兩眼無神地打量着周遭的環境。這是個她不熟悉的房間,沒有蟲嗚鳥叫,沒有男人溫柔的擁抱,也沒有母親絕望、傷心、憤怒的呼喊,一切只是一場夢,原來又只是一場夢。

“小姐!你怎麼啦?又作惡夢了?”翠墨見到她大喊大叫地醒過來,連忙放下手中的針線,上前關心道。

“我沒事,只不過有點累。現在是什麼時辰?我怎麼會在這裏?”洛蓁邊說著就想下床。

翠墨將洛蓁按回床上阻止道;“小姐,現在已經是未時了,體身子不好,再歇一會兒吧!”_“未時?”自己竟然一覺睡到未時?在這裏不比在家裏.怎麼說都是嫁過來的媳女,哪有睡到未時的道理?於是她再一次掀起被褥,準備下床,“不成,睡到未時,會讓人說話的,快過來幫我更衣。”

“小姐,你不知道自己病了嗎?你已經睡三天了,今天是第四天,老夫人擔心得不得了,叫我照顧你呢!”

“三天了?怎麼會這樣?”洛蓁驚愕地坐着,腦中極力回想自己入睡前的最後印象。

“四天前的夜裏.小姐昏倒在小徑上,全身發燙,對了,你怎麼會昏倒在那裏呢?”

“我……”隨着記憶的逐漸清晰,洛蓁原本就慘白的瞼更加沒有血色,她想起在鵝卵石小徑上那個飄來盪去的白影,那個阻攔她去路的男人。天老爺,她……是不是撞鬼了?否則那個人的手為什麼會穿過自己的臉,呈現半透明狀態?

“小姐?你怎麼全身抖個不停呢?是不是會冷?”

翠墨急着從衣櫃裏取出外衣想為她披上,但洛蓁冰冷的手抓住翠墨,猛搖着頭,聲音又急又怕地說:“我我看見……不,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可是我真的看見了!”說話的同時,還轉頭望着四周及窗戶,彷彿那個白影隨時會出現般。

“小姐,你到底看見什麼了?為什麼嚇成這樣?”

洛蓁搖着頭,不停地喘着氣,一顆心怦怦跳着,一面想着,應不應該告訴翠墨?還是不要告訴她好了,免得她擔心害怕,以後只要自己夜裏少出去看月色便是。

“沒事,大概是眼花,我該起來了。”雖這樣說,但她心裏不免餘悸猶存。

翠墨對洛蓁的話不但沒有反應,甚至走上前將門關好,回身沉着臉說:“姑爺醒了!”

“姑爺?什麼姑爺?”對翠墨反常的行為、言語,她完全摸不着頭緒,也聽不懂,這丫頭今天怎麼神神秘秘的?

“就是歐陽家的少爺歐陽濂,咱們梅家的新姑爺,他醒了!”

“你是說……”錯愕讓洛蓁的反應慢了半拍,“那個一直叫不醒的歐陽濂醒了?”

“是啊!就在小姐昏倒的那天夜裏,他醒了。而且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歐陽家上下所有的丫環、奴婢,說要找一個人。”

“他……他知道我的事嗎?”

“知道,不但知道還發了好大一頓脾氣,把老爺氣跑,把老夫人氣哭了呢!”

“為什麼!”

“好像是他說自己根本不該娶親,也不想娶親,更不想因為這樣而耽誤小姐的終身,所以他直要老爺夫人把小姐送回梅家呢!”

是這樣嗎?看來,這個歐陽濂倒也是個明理之人,不過,歐陽老夫人會答應嗎?尤其他這次醒來,恰好自己剛過門,在哪些巧合的機緣下,她會答應讓自己回家嗎?洛蓁懷疑着。

※※※

這天下午,洛蓁在房裏吃着她四天來的第一餐,由於向來食量不大,因此也只是草草喝了一碗半的雞粥,隨意夾了幾口菜便算了事。接着便漱口、洗手,才剛抬起頭來,只見一名年約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站在門口怯生生地不敢開口。

“什麼事?進來說吧!”洛蓁柔聲招呼着。

“老夫人要我過來看看少夫人醒了沒,如果醒了,請少夫人到書房見她。”

“好,你帶路,我馬上就去。”

洛蓁擦乾雙手,跟着小丫環踏出房門,穿梭在迂迴曲折的長廊中,當經過一處廣大的空地時,洛蓁瞧見一群丫環站在那兒,吱吱喳喳好不興奮,似乎在等着什麼人的樣子。

“她們在做什麼厶?”洛蓁問帶路的小丫環。

小丫環瞧瞧那群人,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彷彿也感染到那絲興奮,“是少爺要見她們。”

小丫環的回答讓她想起翠墨曾說過,歐陽濂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所有歐陽家的女眷、丫環,說是要找一個人,也不顧自己才大病初癒,身於還弱着呢!洛蓁笑了笑.要小丫環繼續帶路。

一進入書房行完禮,歐陽老夫人便拉着洛蓁的手坐在自己身邊。“蓁兒,多虧了你,否則濂兒也不會醒來.你真是我的好媳婦兒。”

“不,只是湊巧而已,蓁兒沒有做什麼”

“走,我帶你去見濂兒,你們兩個還沒正式見過面呢!”

“不,我……”洛蓁根本來不及拒絕,就讓左右的人簇擁着來到剛剛她經過的那片空地,現在這裏已不復方才的喧攏,所有的女眷、丫環大膽幾乎目不轉睛又帶着幾分羞澀地望着她們的少爺歐陽濂。

歐陽濂披着外衣,身材高大挺拔,一旁跟着的是妹妹歐陽玉娟。他專註地在一個又一個的女眷、丫環面前打量着,每看一個就搖一次頭,末了他垂頭喪氣道:“小娟,還有其他人嗎?”顯然這裏面沒有他要找的人。

“府里所有的女人你都看過了,這是最後一批。”歐陽玉娟納悶地盯着病體未愈卻依然俊美得令人不敢逼視的哥哥,他到底想找誰?“你到底要找誰啊?哥。”

“沒有了嗎?怎麼可能?我那天晚上明明親眼看見她的,怎麼會找不到?”歐陽濂喃喃自語的說著。一抬起頭,看見母親正領着一群人過來,心知母親一定帶着那剛

過門的梅小姐來見自己,頓時整張臉冷了下來。

“濂兒,過來瞧瞧你的媳婦兒。”歐陽老夫人笑逐顏開地喊着。但歐陽濂不僅沒有回應,竟然掉頭就走,理都不理母親的話,氣得歐陽老夫人一身發顫,怒喊:“濂兒.你去哪兒?給我站住!”

“娘.我不是要您派人將她進回去嗎?”

“既然拜過堂,就是你的媳婦兒,豈有隨隨便便就送回娘家的道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蓁兒犯了七出的哪一條,被休了呢!”

“跟她拜堂的人又不是我,怎能算是我的妻子呢?更何況這種為了錢不惜委屈自身幸福下嫁的女人,大概也好不到哪裏去,不看也罷!”歐陽濂背着身子冷冷說著,好像連轉個身都覺得多餘。

“你這不孝子,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真不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教你的?你以為人家蓁兒喜歡嫁給你嗎?告訴你,她為了不想守着你這沒未來的丈夫,在洞房花燭夜曾經上吊,幸好發現得早教了回來,否則我們怎麼對得起親家。”

“什麼?”歐用濂聽到這話不由得一顫,竟有此事?想來這梅家小姐也是不得已才上花轎的,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麼她又願意留下來照顧自己呢?不!說什麼都得送她回去,他不可能娶別的女人為妻,也不可能將心分結其他女人,除了雲兒,他誰都不要!可是雲兒,你在哪裏?為什麼我找不到你?他灰心地往前走,將一干人全丟在空地上。沒有雲兒,他醒不醒又有什麼意義呢?

“站住!”一個女子嬌斥道。那聲音是陌生卻又動人的,歐陽濂不由得停住腳步,想聽聽她要說什麼。

“人謂知恩不圖報,是為禽獸。我梅家承受歐陽家的再造之恩,因深感無以回報,所以才出此下策,絕非像你所說的是為了錢財下嫁。想我梅家雖不是什麼書香門第、官宦世家,但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再怎麼落魄也不會淪落到賣女兒的地步。如你真要我回去,那就把休書寫來,我梅洛蓁立刻走人,絕無怨言!”

這話說昨鏗鏘有力、不卑不亢,讓歐陽濂聽了心中暗暗叫好,好個梅家小姐,有志氣!這等奇女子,不見見還真有些可惜。心念一轉,他立即轉過身尋找聲音的主人.當他看見洛蓁時不覺一愣,繼而大喊了聲:“雲兒!”

洛蓁在瞧見歐陽濂的長相時,一張臉霎時血色全無,方才那種如虹的氣勢頓時消失無蹤,柔弱的身子抖個不停,一隻手指着他,久久說不出話。

“雲兒!”歐陽濂不敢置信地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想過多少回夢過多少夜.卻始終不得見的愛人。他澈動地伸出手想碰她,但尚未碰到洛蓁,便聽到一聲尖叫傳出。

“不要!”

歐陽濂眼明手快地接住她往下滑的身子,着急地喊:“雲兒!雲兒!”

再一次飽受驚嚇的洛蓁,早已不省人事地倒在歐陽濂懷中,這可急壞了所有的人。歐陽濂更是顧不得自己身體仍虛弱,一把抱起洛蓁就往回走,將所有愣在當場的人全置之腦後。他只是心疼不已地盯着洛蓁那美麗卻蒼白的小臉.一面自責又嚇着她了。那天夜裏在小徑中把她嚇昏的教訓還歷歷在目呢,怎麼偏偏就忘了?

將洛蓁放在床上安頓好后,歐陽濂自己也有些頭暈目眩,但還是強撐着精神,照顧他尋找已久的夢中人.一雙眼炯炯有神緊盯着她,片刻也不願離開。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一百年了,在一百年數不盡的痛苦悔恨失望與相思的煎熬下,他終於找到他的妻子——藍纖雲!這一百年來,他不惜違反天地的運常之理,放棄無數次投胎轉世的機會,上窮碧落下黃泉,吃盡苦頭

嘗遍寂寞,用盡所有可以用的方法,求了他所認識知道,甚至不認識的神仙、高人幫忙,為的只是尋找一百年前飲恨自盡的妻於。但是茫茫人海、悠悠天界、冥冥黃泉,竟然遍尋不着愛妻的下落,藍纖雲就像人作雨的雲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到最後,他決定投抬到人間來尋找她。一百年了,雲兒,我終於找到你了,這一百年來,休究竟在哪裏?你還記昨那個教你痛徹心扉的丈夫夏侯淵嗎?

歐陽濂無法自己地伸手輕撫着洛蓁那粉嫩姣好的臉龐.滑過她脖子上已淡去的勒痕,忍不住心疼與悸動儘管她的容貌略有不同,名字也不一樣,甚至連記憶都不復存在.但在他的靈魂深處,在那潛藏的意識中,她還是他的妻子、他最愛的女人——藍纖雲。不論她化作什麼模樣,他都有辦法一眼認出來,只是雲兒,你還記得我嗎?你又為什麼會想不開上吊自殺呢?天可憐見,讓我找到你,讓你又次成為我的妻子。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雲兒,這次,我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我要愛你疼你、護你,雲兒,我的雲兒!

“雲兒——”歐陽濂喃喃念着,動也不動地盯着洛蓁,絲毫沒有察覺翠墨的接近。

端着熱薑湯的翠墨,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竟然坐在床邊照顧他第一次見面的妻子,那份溫柔、深情,實在教人動容,可是剛剛說要送小姐回娘家的.不也是他?翠墨納悶不已,又有些尷尬,不知為何,她不太願意開口去破壞這令人看了臉紅,又止不住感動的一幕,於是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出聲.沒想到歐陽濂自己先開口了。

“端上來給我吧!”他回過頭輕聲說著,投給翠墨一記鼓勵的笑,那笑容幾乎教人喘不過氣來。這歐陽濂實在好看得有點過分,哪像病還沒好的人!

翠墨愣了愣,獃獃地呈過薑湯,直到手中托盤空了.仍未回過神。等她好不容易回過神,眼前的一幕卻教她臉紅到耳根,因為這位新姑爺正嘴對嘴,一口一口喂着小姐喝薑湯呢!

處於迷瀠狀態的洛蓁,完全不明所以,她不自覺地吸吮着從他雙唇不斷送人的汁液.耳旁彷彿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輕聲喊着:“雲兒,快醒來!”以為自己在作夢的洛蓁,微啟雙唇,想開口說話,但迎接她的卻是個足以教人銷魂的熱吻,那感覺太真實了,真實得不像在作夢,好像真有人在親着她似的。

會是表哥彥文嗎?不,彥文表哥雖然很喜歡她,卻只敢輕輕碰她的額頭、臉頰,偶爾抱抱她、牽牽手。絕不敢這麼放肆的。從來沒有人曾這麼火辣辣地與她糾纏,除了夢中那個叫夏侯淵的男人。當夏侯淵吻着夢中女子時不也哪些熱情、肆無忌憚嗎?可是那畢竟只是夢,現在這一切卻如此真實啊!

“雲兒!雲兒!”歐陽濂低聲呼喚,一手輕拍她的臉龐,“快醒醒,雲兒!”

洛蓁雖然緊閉着眼,意識卻慢慢清楚過來。這一切太真實了,如果只是夢,為何她會覺得雙唇仍是一陣滾燙,而那撫着她臉龐的手竟是如此溫柔、熟悉?這不是夢,這不是一場夢!

洛蓁猛地睜開眼睛,映人眼帘的是張似曾相識的男人面孔,而這男人一對深邃的服正眨也不眨地緊盯着她,他的唇離她不到一寸,兩人間的距離近到可以感覺彼此的心跳與氣息,洛蓁驚訝地張開嘴就要呼叫。

“你不認得我了?”那男人一手捂住她的嘴,低聲說道,言下之意好像他們認識似的。

“你……”洛蓁有些迷惑了。她搖搖頭,她彷彿曾在哪裏見過這個人,但為何現在卻想不起來?是在梅家還是在歐陽家?到底是什麼時候見過他呢”突然,記憶像流水般湧來。她想起來了,他不正是自己照顧了好幾天的丈夫歐陽濂,也是那夜在小徑上所遇上的白影嗎?

“放開我,你……你究竟是人還是鬼?為什麼你會在這裏?”恐懼沒來由的襲上洛蓁的心,她開始有些無法控制地發著抖,顯然那夜的記憶令她餘悸猶存。

“我?”歐陽濂有些無可奈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她不記得他,她真的不記得他了,甚至將他當成鬼。天老爺,他該怎麼辦?

“翠墨!你在哪裏?”洛蓁驚懼地呼喊着.同時抓緊被子,兩眼無助地向她求救。:站立在門邊的翠墨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一個是服侍了近十年的小姐,一個是姑爺,她向著哪邊都不對,於是她低聲說:“小姐,這位是姑爺。”

“你……”翠墨的解釋並無法讓洛蓁釋懷,更不能解除那份恐懼之意,她往牆角蜷縮着,柔弱的嬌軀不住顫抖。

“我是你丈夫,叫歐陽濂。”見到尋尋覓覓這麼多年的妻子竟如此畏懼自己,歐陽濂臉上有着說不出的痛苦與失望。她竟然怕他?他該怎麼解釋才能讓她不再怕自己、不再拒他於千里之外?“這是我的手,你摸摸看!”

洛蓁喘着氣,頻頻搖頭閃躲着他的接近,“不要,你走.我不要見你!”

“雲兒.我可以解釋那天晚上的事,只求你不要拒絕我,好不好?”歐陽濂再次靠近她。

但這次她的頭搖得更厲害了,淚水也滑落臉頰,“不要,你走,你走!”

“雲兒!求求你,摸摸我的手,我是人,不是鬼,你摸摸看便知道。”

“不要,我不要……”洛蓁退縮着,淚水像斷線的珍珠般滾落,連她自己也不知為何會有這麼多淚水可流。

歐陽濂沉着臉,一言不發,他的心隨着那不住滾落的晶瑩淚珠抽痛着,他的雲兒怕他,雲兒竟然怕他?不,不會的!猛地,歐陽濂一把將啼泣不已的洛蓁擁入懷中,霸道的雙唇立時堵住那來不及驚呼的小嘴,深深地、重重地吻着,繼而又吻去殘存在她臉上的淚珠。

“別哭,看到你哭,我的心都碎了。”

“你……是你…”原來剛才真的不是夢,真的有人親她,而這人現在又親了她一次。撫着微微腫脹的雙唇,唇上還留着熱吻后的餘溫,舌頭更有一絲絲糾纏后的微醺,這人是如此放肆、無理呵,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這麼說來,他真是人不是鬼?

“現在相信我是人不是鬼了吧?”歐陽濂戀戀不捨地瞅着那美好的櫻唇。

“那你……不,我是說你…”紅暈慢慢在她姣好的臉蛋上蔓延着,洛蓁垂着眼,雙手絞着被褥,支支吾吾着。

“你想同那天晚上怎麼會看見我是嗎?”他偏着頭,無限愛憐的凝視她嬌羞的模樣,心裏考慮着該不該將實情全說出來。但以她剛才那激烈的反應,就算現在說了,只怕她會以為自己在胡說八道。與其如此,不如先將她留在身邊,待時機適當,再慢慢解釋也不遲。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再一次取得美人心,其他的反倒不那麼急切。於是他回過頭想叫翠墨出去,卻發現這丫頭早不知在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還善解人意地把門掩上。一抹微笑不覺浮上歐陽濂的嘴角,好個翠墨,真不枉你家小姐疼你一場。

“如果說我學過仙術,你相不相信?”他試探的同。

她搖搖頭,而這反應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果你真的學過仙術,那麼歐陽家一家太小也不必為你的事擔心不已,甚至……甚至還……”原本想說甚至還花銀子娶新娘來沖喜,可是這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畢竟這個沖喜的新娘子就是她自己,再怎麼樣她也說不出口。

“你說得對!我確實沒學過什麼仙術,可也沒有生病。”他點頭讚許道,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光芒。

“沒有病?那為什麼你會昏睡不醒?”洛蓁忽地抬起頭.但一接觸到他炯炯有神的雙眼,又閃避着忙低下頭去。她怕他,完全沒有理由地所他,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你該知道人有三魂七魄吧?”見她點頭,他才又繼續道:“我十四歲那年,突然發現有兩個自己,一個在床上睡覺,一個則浮在半空中可以自由行動,於是我就趁着這個機會四處走看看,沒想到一醒過來,居然過了三天。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常常利用這咱天賦異稟讓魂魄脫離肉體無所不去,就像有人可以在睡夢中遊歷地府一樣,那天晚上你所看到的就是我的魂魄。”

“不會有後遺症嗎?”

“當然會有,魂魄每脫離肉體一次,身體狀況就一次比一次差,如果不小心,可能會回不來,或者有其他的什麼東西佔據住身體的話,我也會回不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常常這樣做?”

為了找你,雲兒!不過這句話是在心裏說的,他還是搖搖頭,輕鬆地說:“有些事情必須這樣才能辦妥,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沒有下一次了。”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找到你了!歐陽濂緊緊瞅着她,心裏止不住興奮地吶喊着,但嘴上仍若無其事地說:“如果再這樣下去我會一命嗚呼哀哉,到時候歐陽家就要絕後,為人子女者,豈能背着無後的不孝罪名?”他伸出手碰碰她白玉無瑕的臉,這次,她沒有閃躲。“還怕我嗎?”

“現在不怕,但你那時候真的嚇着我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雲兒。”

“我叫梅洛蓁.不是什麼雲兒,請你以後不要再叫我雲兒。”

歐陽濂對着她虛弱地一笑,身子慢慢地往前倒下。不論叫什麼,雲兒也好,蓁兒也好,你都是我的妻子.是我的愛人,這是他昏倒前最後一個念頭。

“喂!你怎麼啦?醒醒啊!”洛蓁手足無措地看着緩緩倒在她身旁的歐陽濂,他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又不省從事了?難道他的毛病又犯了?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擔憂、驚疑的心情霎時填滿心海.她慌張地下床呼喊着,只盼望他別又再一次昏睡不醒。

※※※

清晨的竹林中,猶籠罩着薄霧,天色雖已大亮,陽光也露出臉來,但在這妝秋的時節中,卻已透着微微寒意。

洛蓁披着外衣,一個人沿着竹林小道散步着,絲絲涼風吹拂在臉上,不由得救人感到一陣心曠神怡。

打從那天夜裏被歐陽濂嚇過一次后,洛蓁就不在晚上出來看夜色。自小,她就喜歡一個人看夜色,特別是在有月亮的晚上。薄江的月光透過枝頭照射在地上.在一片靜謐中.彷彿可以聽見大地的呼吸似的,如果再點起一炷香、沏一壺茶,彈上一首好曲,可真是一大享受。

可是那夜飄忽的白影着實嚇壞了她,雖然歐陽濂已解釋過,但自此她就放棄了星夜下賞月彈琴的興緻,而改在清晨時出來看看剛蘇醒的大地,呼吸新鮮空氣。

歐陽家的人都起得很早,除去一干必須清早起來做洒掃工作的奴僕不說,一班負責守護宅第安全的護衛更是一大早就在空地上練功,整齊有致的呼喝聲,在清晨里聽來格外響亮耳。

這工作在歐陽濂身子好的時候是由他來負責訓練的,但因為目前身體狀況的不穩定,所以現在訓練護衛的工作改由他們自行練習.歐陽濂只在必要時前去指點指點。

洛蓁避開人多的地方,專找那些羊腸小徑花從樹間鑽,欣賞仍沾着露珠的綠草.摘幾朵初綻放的花朵放置在花瓶里聞香。

當洛蓁鑽出開滿花朵的花從時,遠遠地就看到翠墨領着兩名手捧內呈食物的托盤錦盒的丫環,準備送早膳去。

翠墨一瞧見洛蓁,遠遠地就揮着手中的錦帕喊道:“小姐,早飯還熱着呢,快來用膳吧!”

洛蓁等她來到自己跟前喘口氣后,才拒絕道:“我還不餓.先給少爺送過去吧!他大概快醒了。”

少爺是洛蓁對歐陽濂的稱呼,雖然他是自己的丈夫,兩人也在歐陽老夫人的安排下同房,但卻始終沒有同床。一方面固然是因為歐陽濂的身體還需要休養,但真正的原因卻是洛蓁心中對他那不知名的恐懼感,阻撓了兩人間的接近.所以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對夫妻不過是挂名罷了,還沒圓房呢!

而歐陽濂倒也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對於洛蓁的排拒雖然失望與焦急,但只要想起歐陽家是在什麼情況下娶她進門后,便不好再說什麼,唯一的要求便是洛蓁必須負起照顧他的責任,以堵人口實。所以歐陽濂的一日三餐及湯藥,都是她親手負責。兩人同桌而食,同房而住,看上去倒也是一對和和氣氣的小夫妻,讓急着抱孫子的歐陽老夫人也不好說什麼。畢竟兒子的身子骨還未完全痊癒.能急嗎?

可是讓洛蓁納悶的是.自從兩人見過第一次面后,接下來幾乎天天見面朝夕相處的日子裏,歐用濂根本很少開口說話,往往不是一言不發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瞧,要不就問一些像她的興趣嗜好,讀過什麼書,去過哪些地方等切身小問題:那神情認真、嚴肅、神秘到讓她每每想到要和這樣的一位男子相處,就不由着一顆心怦怦跳,連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擺。

起初.洛蓁對這樣的狀況感到非常尷尬與一些些的委屈.但或許是因為時間久了,慢慢習慣了.她竟然漸漸開始期待起每日與歐陽濂這樣面對面的相聚時刻,腦海里開始會不自主地想着他問她喜歡些什麼時的溫柔神態。怎麼會這樣呢?自己應該是很討厭他的,如果不是他,說不定現在她仍在梅家過着大小姐的日子呢!但不知為何,對他總有一股莫名的熟悉與好感,彷彿很久很久以前就相識似的。

奇怪的是.有些她心湖深處也會泛起絲絲退縮與怯意,因為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會傷害自己,而她總讓這種情緒掩蓋過對他的好感,以至於兩人雖天天見面。但一個拚命逃避着對方的凝視與那有意無意中所傳遞的感情,一個卻不死心,也十分有耐心地等着她的回應。她不是不懂他的用心,而是怕,沒來由的怕。

洛蓁低着頭想着,身旁的翠墨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好開口,於是轉過身和兩名捧着食物的丫問先行離去。

見到翠墨走後,洛蓁嘆了口氣,回頭往林子的更深處走去。她知道翠墨想說什麼,也曉得這些天自己疏遠了翠墨,只是遇見歐陽濂后所產生的奇妙反應與心情,實在複雜到連她自己都不懂,又該如何說給翠墨聽呢?她知道她的心正在轉變,卻懼怕於這種變化,因為對象是歐陽濂嗎?為何在和彥文表哥相處時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覺走人一個從未到過的地方。這地方種滿樹,但原本應該青綠的樹葉卻散落地;一旁的花從里光禿無色彩,只見地上處處落英繽紛,彷彿被什麼強勁的風吹過似地,七零八落。洛蓁心疼地拾起地上殘缺的花瓣,是誰如此狠心將這盛開的花打落的呢?

沿着滿地的殘花落葉走着,遠處一條不斷起落跳躍的藍色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人手中持着一把亮得照人的寶劍獨自武練着,動作乾淨瀟洒,起落間不沾染絲毫的塵土。自幼長在閨中的洛蓁從未看過人比武練劍,因此滿懷驚異與好奇地睜大眼睛瞧着,整個人也不自覺慢慢接近。

突然,一抹無法形容的熟悉感再次莫名地襲上心頭,彷彿她並不是第一次瞧見這人練劍,恍惚中好像有一個含笑的高大身影與跟前的人重疊,那影像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讓洛蓁眼腈眨都不眨的直看着他,只見那高大的身影面對着她笑喊:“雲兒,別光看,要不要試試?”

不.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洛蓁甩甩頭,再定睛一瞧,果然樹林裏還是只有一條人影.只有一個人在練劍,哪來的另一個人?為什麼打從到歐陽家來以後,她就常常看到一些莫史其妙的影像,聽到奇怪的話語,連睡夢中也滿是那對奇異的男女,難不成他們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還是自己的腦袋有問題.產生了幻聽幻覺?

這種想法讓洛蓁頭痛欲裂,心裏也為之一悶,正想轉身離去時.猛地,林中的練劍人劍鋒橫掃,一陣風從前方迎面吹來,風中夾雜着片片落葉及斷裂樹枝,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氣勢。直讓人睜不開眼。

洛蓁沒有多想.很自然地背過身子閃躲着風沙樹葉.但背後傳來的刺痛感與衣物撕裂聲讓她不由自主地驚叫出聲:“好痛!”

“誰?”練劍的男子乍然收手,他大步向前,當瞧見滿臉莫名不解的洛蓁時頓時愣住。

“雲兒,體怎麼會在這裏?投事吧?”那是歐陽濂溫柔又帶着幾分着急的聲音。

洛蓁抬起頭怔怔地望着他,想不透原本這時候應該還躺在床上休養的他怎會在此出現。

歐陽濂無暇多作解釋,便很自然地伸出手細細檢查着洛蓁的衣物,所幸風吹過來時她背過身子,因此那些枝葉只刮破衣服,而唯一一處傷痕在背後,其他地方倒都沒有受傷。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你會走到這裏來。疼不疼?”顯然他剛才所發出的劍氣傷了她,心中不禁為自己的分神面懊惱着。他通常都可以清楚的察覺分辨方圓幾里內的聲響、動靜,但剛剛他正心神不寧的想關眼前這令他又愛又惱的小東西時,竟然沒有聽見她接近的聲音,才會不小心讓隨着劍氣四處飛散的樹葉傷了她。

“不礙事,你不是應該還在床上休養嗎?怎麼會在這裏練劍?”洛蓁不明所以地問。

歐陽濂懊惱地望望四周,臉色一沒,久久才低聲說:“抓緊我!”

洛蓁還來不及反應,只見他雙手打橫拖起她,身子宛如鷹般攫起,幾個起落便來到他休養的院落.一腳踢開房門進入后又一腳將門蹋上。

“放我下來!”洛蓁掙扎地亟欲下地,一張俏臉因着這突來的接觸而漲得通紅,雖然他抱過她、親過她,但她仍然不習慣兩人間的過度親密。

歐陽濂將她放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則翻箱倒櫃地尋找着藥箱,當他好不容易打到藥箱,正想拿葯替她敷上時,她卻搖頭拒絕了,一方面是因為女孩家的矜持。另一方面卻是因為她發現了歐陽濂根本已經痊癒的事實。否則他怎能臉不紅氣不喘地練劍、施展輕功?

這結教她有些生氣,想起這些日子來的親侍湯藥。心中就有一種被戲弄的感覺,於是她豎著柳眉怒氣沖沖地問道:“你病巳經好了,對不對?”

歐陽濂抬起頭,睜着一對黑得有如潭水般的眼睛直直瞅着她,“沒錯,剛才你就是被我練劍時的劍氣所傷,幸好你離我尚有一段距離,否則……”他頓了頓,言下之意十分明白。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妻裝病?還要我每天來服侍你?”怒氣讓她的臉頰發紅一雙眼發亮,那模樣美得令人想一口將她吞下。

歐陽濂聽到這話大步上前,雙手握住椅子的把手,將她圈在座椅間,同時低下頭緊盯着她,“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傻?”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娘早說過等我身子一好,就要讓我們圓房的。”他一手托起她的臉逼視道:“你真的不知道?”

洛蓁迴避着他凝視的眼,但那從雙頰一直蔓延到耳根的紅霞卻泄漏了她的心事,顯然她也想起來了,歐了老夫人確實說過等歐陽濂身子一好就讓他們圓房的話。

“你應該知道我很樂意和你做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而且不管身體狀況怎麼樣,不是嗎?”

“可是你說過要送我回娘家的,而且和我拜堂的,也不是你……”那吹拂在她臉上的溫暖氣息實在教人分神.讓她的臉更紅了。

“我確實說過那樣的話,不過那是在沒有見過你之前,現在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歐陽家,即使要重新再拜一次堂也無所謂。”

“為什麼?””洛蓁抬頭看他,當發現彼此幾乎貼在一起的近距離后,又羞澀地低下頭。

“為什麼?”他的頭越來越低,又一次托起她的臉,使她無法迴避他的凝視。“因為我愛上你了!”濕潤灼熱的唇堵住那錯愕得來不及閉上的櫻桃小口,將舌頭深入那熱烘烘的小嘴內與她糾纏,直到兩人幾乎喘不過氣來時,他才鬆開她。

“不,不會的!”洛蓁無法置信地搖着頭,他怎麼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愛上自己?他們根本還不認識對方哪!

“相信我,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要你心不甘情不願地成為我的妻子,除非你願意,否則沒有人可以強迫我們倆圓房。”

“那你裝病……”

“是為了掩人耳目,否則難道有其他更好的方法?還是你願意現在就圓房?”他抱起她靠在自己身上,雙手緊緊箍住那不盈一握的纖腰。

“不,我不能接受你……我已經……已經有……”洛蓁的雙手推拒着,極力想讓自己脫離他的懷抱。

“已經有什麼?為什麼不能接受我?我哪一點不好?你告訴我,我一定改!”歐陽濂將她抱得更緊,臉輕輕摩挲着她的粉頰。

“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我不配當你的妻子,求求你,讓我回家好嗎?”

“如果你不能當我的妻子,那麼全天下也沒有其他女人可以做我的妻子,況且我說過不會讓你離開的,除非……”他將臉湊近她,溫暖的氣息吹拂在她粉雕玉琢的小臉上,“除非你心中的已經有人!”

他說這話原本只是想試探她,但懷中人那羞澀、欲言又止的模樣卻讓他的俊臉霎時變得鐵青,莫非她真的有心上人?所以才不肯接受他?甚至在新婚當夜不惜上吊自盡.以示對愛情的忠貞?

“說!你是不是另有心上人?”錯愕、憤怒、嫉妒,加上無法置信,讓向來風度翩翩的歐陽濂有些失控。他費盡心血,冒着生命危險才找到的妻子竟然另有心上人?老天,這教他情何以堪?

“好痛,你弄疼我了。放開我!”歐陽濂的反應讓洛蓁嚇了一跳,因而更加想掙脫他的掌控,但這卻激怒了妒火攻心的歐陽濂。

他一把抱起洛蓁丟在床上,緊接着將地壓在身下,如雨點般的吻不斷落在她臉上,而那驚慌欲呼救的小嘴則被堵個正着,教她硬生生地吞回已經到口的話。

止不住的愛戀和慾望像火一樣迅速地燃燒着歐陽濂,這些日子見着她卻強自忍耐不去碰她的自我訓誡,此刻全數決堤,他霸道又熾烈地吻着那甜蜜的櫻唇,雙手也不規矩地在那玲瓏有致的曲線上遊走,甚至動手解開兩人的衣衫,讓彼此袒裎相對。

洛蓁的雙手推阻着歐陽濂的貼近,這樣的親密接觸着實嚇壞了她,沒想到在他溫文有禮外表下所蘊藏的,竟是如火般的熱情。“不要!”量這話又一次淹沒在他狂熾的熱吻中。而隨着衣物一件件的除去,洛蓁心中更滿是慌亂與恐懼,委屈與羞憤也一起襲了上來,她不要,不要就這麼與他成為夫妻,她不要被妒火沖昏頭的他,不要滿懷怒氣的他,更不要自己的自尊就這麼被丟在地上踩着,他說過愛她的,難不成只是在騙人?

“放開我!”洛蓁掙扎着想脫離歐陽濂的掌握,可是不論她再怎麼努力,卻總無法掙扎脫他的箝制與不斷落下的吻,反而使得兩人更加緊緊相貼。她死心了,既然躲不過就認命吧!淚水如斷線的珍珠順着臉龐滑下,她幽怨地說:“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嗎?”

讓妒火沖昏頭的歐陽濂一聽到這話,頓時抬起頭,離開那片雪白豐滿又誘人的胸脯,雙手撐起身子,凝視着已放棄抵抗靜靜垂淚的洛蓁。天啊!他在做什麼?非禮他的妻子嗎?這和他一向痛恨的採花賊有何不同?“雲兒,我……”“你說你愛我,不願勉強我,可是你所表現出來的卻是這樣的強人所難。我雖然不很願意嫁到歐陽家,可是再怎麼說總是明媒正娶進門的,你怎麼能像對待娼妓一樣的對待我?”又羞又憤的複雜感覺使得洛蓁偏過頭去不願正視他,因為她怕白己一接觸他那對着火般的眼睛,理智就會崩潰。

這話讓歐陽濂臉上一陣白一陣青,看看那衣衫不整、鬢髮凌成又哭得梨花帶淚的洛蓁,他心疼了,也後悔了。自己不是下定決心要好好疼她、噩她的嗎?怎麼竟然因為一點小事就喪失理智,難道他忘了前世的前車之鑒了?既然愛她,就該好好待她努力爭取她的芳心,俗話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她既然在自己身邊,又朝夕相處,難道還怕沒有機會讓她重新愛上自己?

想到這裏,歐陽濂滿臉歉意地坐起身,雙手扶起洛蓁靠在懷中柔聲道:“對不起,一想到你心裏有其他男人,就讓我嫉妒得快要發狂,但我要你的事實絕對不會改變,雲兒,你是我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說什麼都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他一手接着她,眼睛卻在那雪白無瑕的背上看見一道刮痕,自責之情再次油然而生,他心疼地低下頭親親她光滑的臂膀,低聲說:“別動,我替你上藥。”

“不要,我叫翠墨來便是。”洛蓁抬起迷瀠的淚眼拒絕了他,她並非不懂得歐陽濂的心意,也不討厭他,只是今天這樣不被尊重、被強迫的場面委實教人難堪,因此她推開他輕聲道:“我想穿衣服,請你避避。”

歐陽濂張載嘴巴想說什麼,不過又吞了回去。他不願勉強她,只是默默下床撿起散落一地的衣物遞給洛蓁,再替她拉上床幔,然後自己整整衣服,一語不發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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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情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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