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站在一間名為宣城樓的酒樓前,上官離珠親熱地挽着東方無名的手臂,"無名哥哥,今天我們就在這兒過夜,好不好?"
東方無名沒有說話,輕輕點頭,和上官離珠一同踏入酒樓。
酒樓的店小二一眼便認出了東方無名,連忙上前鞠躬哈腰,"二少爺,好久不見了,請問今天是要過夜還是用膳?"
東方無名來不及回答,一旁的上官離珠便開口:"過夜。準備一間上好的雅房,另外準備四樣乾果、四種蜜餞、四種鮮果、八道酒菜,都送到房裏來,知道嗎?"
"四樣乾果、四種蜜餞、四種鮮果、八道酒菜?"店小二愣愣地看向東方無名,因為東方無名雖是常客,卻從沒叫過這麼多菜,一時問讓他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二少爺,這……"
東方無名不覺皺起眉頭,"珠兒,你叫這麼多菜做什麼?萬一吃不完,豈不是浪費?"
上官離珠咯咯一笑,"無名哥哥,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不弄得豐盛些,像樣嗎?"
東方無名一時錯愕,急忙想阻止她,"珠兒,不要……"
可來不及了,只聽得上官離珠又對店小二開口:"看你們這店也不太像樣.如果不說清楚,一些東西可能還弄不出來.這麼吧!乾果就旋炒銀杏、鵝梨、膠棗和海紅嘉應子;蜜餞就林檎旋烏李、李子旋櫻桃、煎西京雪梨和霜蜂兒;鮮果要新鮮,最好是剛摘的;至於八道酒菜就準備排蒸荔枝腰子、兩熟紫蘇魚、金絲肚羹、滴酥水晶燴、簽盤兔、虛汁垂絲羊頭、燒鴨、燒臆子。對了,記得打二斤上好的女兒紅來,這是你家二少爺要喝的。通通記下了嗎!"
店小二根本連聽都聽不懂,遑論記得了。他傻傻地看着東方無名,"二少爺……"
東方無名無奈地攤攤手,從懷裏掏出一錠金子給店小二,"能做多少就算多少,剩下的全賞你了!"
豈料上官離珠突然伸手把那錠金子取回,換了自己的給他,同時將東方無名的金子塞進懷中。"今晚我做東,不要無名哥哥出錢。"
東方無名見狀,眉頭不覺蹙得更緊,他一句話也不說地跟着上官離珠來到客房,兩人才剛進門,他便忽地轉身扣住她的手腕,"你剛剛動了什麼手腳?"
上官離珠忙不迭地否認:"沒有啊!不過點了幾樣菜,哪有動手腳?"
"是嗎?那你為什麼把銀子換過來?難道我的銀子就不能用?"
上官離珠振振有辭地道:"今天是我們成親的第一天,我捨不得你花銀子,所以用自己的銀子付帳,不成嗎?"
東方無名握着上官離珠的手一緊,聲音冷得像冰,"你這丫頭渾身是毒,走到哪兒都使毒,連上個茅廁也要下點毒,難道進客棧會不下毒嗎?"
她睜大水汪汪的美目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如果我真要下毒的話,那個店小二早就死了,還能把酒菜送上樓嗎?"
說話的同時,敲門聲響起,上官離珠掙脫他的手跑上前開門。
來的人果真是店小二,還有幾名跑堂的,每個人手上都端着盤子,盤子裏滿是珍味佳肴。"二少爺,酒菜送上來了,您請慢用,小的先告退了。"
"慢點,我有話問你。"東方無名喊住他。"小柱子,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這個叫小柱子的店小二一愣,"不……不舒服?"
"對,打從我們踏進客棧后,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小柱子納悶地搔着腦袋瓜子,"沒有啊!小柱子從小便很少生病,連風寒都沒得過,怎麼會不舒服呢?"
東方無名有些懷疑,"真的沒有?沒有頭暈眼花或者手腳無力?"
"頭暈眼花是有的,不過那是因為今天客人多了一些,店裏人手不夠,就我一人跑來跑去,難免頭暈眼花,但剛剛見了二少爺以後就好多了。"
"是嗎?"東方無名狐疑地瞥向一旁的上官離珠。她當真沒有下毒?不可能,以這丫頭的多疑、刁鑽,怎麼可能不先下毒自保?
於是他說:"小柱子,如果你覺得哪裏不對勁,或不舒服的話,記得來找我,千萬不要拖延,知道嗎?"
這話讓小柱子如墜入五里迷霧,完全摸不着頭緒。"二少爺,這是……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您會……"
一旁的上官離珠沒好氣地開口:"你們二少爺怕我下毒毒死你,所以對你千叮嚀萬交代,你可得記牢了,免得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小柱子頓時嚇得魂飛九天,"下……下毒!?"
"對,他怕我趁着給你銀子時動手腳,所以要你注意。怎麼,現在有沒有覺得心跳加快,額頭冒汗,手腳冰冷啊?"
小柱子往胸口、額頭一摸,果真感到心跳加快,沁着冷汗,當下跪倒在地,幾乎快哭出來了。"姑……姑奶奶,求你行行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稚齡幼兒,還有七、八十口人靠我過活,我可不能死啊!"
上官離珠啐了一聲,"胡說八道!你才幾歲?哪來八十老母、稚齡幼兒?還有,你那七、八十口人該不是連街坊鄰居,隔壁的阿珠阿花,煙花館裏的牡丹、茉莉、小貓、小狗都算進去了吧?"
聞言,小柱子臉一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原本一直在氣頭上的東方無名見狀,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小柱子信口開河固然不對,但這丫頭的嘴也未免太得理不饒人了,畢竟錯的人是她,下毒的人也是她啊!
"珠兒,他是個老實人,別嚇唬他了,把解藥拿出來。"
上官離珠頭一偏,"我沒有解藥。"
聽到沒解藥,小柱子簡直快昏過去了,連忙向東方無名求救:"二少爺救命啊!二少爺救命叫!"
東方無名鷹目一瞪,"珠兒,把解藥拿出來!"
上官離珠也毫無所懼地回瞪他,"我說沒解藥,就是沒解藥!"
東方無名為之氣結,"你!"
上官離珠看着他,幽幽地道:"我又沒下毒,何來解藥?"
他根本不相信她,"沒下毒?如果你沒下毒,那麼小柱子怎麼會覺得心跳加速、額沁冷汗、手腳發冷?"
"他一直跑上跑下,來來去去的,當然心跳加速、額頭冒汗,而且他虛火盛,元精不足,虛耗過度,能不手腳發冷嗎?"
東方無名一怔,"那你在他手上……"
"我是在他身上下了點葯,好補足他的精氣,免得他還不到二十,老婆都沒娶,就成了牡丹花下鬼!"說這話時,上官離珠背過身子,不想讓他瞧見自己傷心的眼淚,因為他的不信任讓她的自尊心大受打擊。
"珠兒,你……"
上官離珠悄悄地抹掉淚,從懷中又掏出一包藥粉遞給小柱子,"這葯你分早晚兩次服了,沒事別凈往煙花柳巷裏鑽,否則小心哪天成了風流鬼,到時候你那八十老母和稚齡幼兒,以及七、八十口人可真的得喝西北風了!"
雖然給道破糗事,但小柱子還是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小柱子一走,東方無名立刻走近她想道歉。"珠兒,我……"
上官離珠不理他,另外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在每道菜上都灑了灑,然後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黑黝黝的藥丸放入女兒紅裏面。
東方無名看得莫名其妙,"珠兒,你在做什麼?!"
"下毒啊!你不是認定我會亂放毒,毒死人嗎?既然如此,我第一個要毒死的,當然就是你啰!"她端起酒杯走到東方無名面前,認真地道:"這是我們的交杯酒,喝了它。"
他推開那杯酒,"珠兒,不要這樣,我知道我不該誤會你,但這不能怪我,因為你實在太……"
上官離珠盈盈一笑,"你怕中毒?怕死?那我先喝好了,反正我們是夫妻,要死就得一起死,不是嗎?"
說罷,她真的喝光那杯酒,隨即又倒了滿滿一杯遞給他,"這下你總該可以喝了吧?"
東方無名看着她,"如果我喝了它,你肯不肯聽我解釋?"
她沒有回答,只是把酒杯湊近他嘴邊,"無名哥哥,快喝了它,這是我們的交杯酒,你不喝,就代表你不承認我是你的妻子。"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東方無名以唇就杯,將那酒一飲而盡。"珠兒,現在你可以聽我說了吧?"
上官離珠還是不理他。她先將東方無名推坐在床上,然後取過整個酒壺往嘴裏倒,跟着移近他唇邊,把酒一口又一口地送進他嘴裏,同時親吻着他飽滿好看的雙唇。
東方無名有些錯愕,卻沒有拒絕她。
事實上,他也無從拒絕起,一來他對自己誤會她感到歉疚,二來上官離珠是個女人,是個誘人的美麗女人,而東方無名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試問,當一個女人以如此直接又熱情的方式向男人示好時,有哪個男人拒絕得了?
東方無名默默地接受了上官離珠,感受着她的柔軟芳香和甜美。
上官離珠喘息着,雙手攬住東方無名的頸項吐氣如蘭。"無名哥哥,你還生我的氣嗎?"
東方無名搖頭,"如果我生氣的話,就不會喝酒了。"
"你不怕我下藥毒死你?"
他反問:"你會嗎?"
"不會,因為我愛你,我捨不得毒死你。不過你肯愛我嗎?你願意和我同房,讓我們成為真正的夫妻嗎?"
他又搖頭,"珠兒,對不起,我不能愛你。雖然我們拜了堂,但婚姻之事還是需要父母同意,也得在祖先面前磕頭,不是嗎?"
上官離珠幽幽地瞅着他,"可是人家還是好想和你同房,做你的妻子……"
他握住她的手,"珠兒,有耐心點,等娘的病好了,含色過了門,我會用八人大轎娶你進門,到時候,我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嗯?"
"是不是因為你喜歡柳含色,所以不願違背她?"
東方無名避重就輕。"含色在東方世家雖無名卻有份,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對不起她。"
"是嗎?無名哥哥,你還是不相信我,怕我毒死你,怕你會死得不明不白,對不對?"說這話的同時,上官離珠眼中有一股落寞。
東方無名一愣,"珠兒,我……"
"我說過我喜歡你,我不會對你下毒的,如果有,也只是……"
"只是什麼?"
上官離珠沒有回答他,卻緩緩站起身解開衣衫,"無名哥哥,我美嗎?"
東方無名眼睛一眯,看着那美麗誘人的身軀,"珠兒,不要這樣,我說過我不想……"
他的話陡地哽在喉嚨,因為那從小腹不住往上竄燒的熱潮,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珠兒,你做了什麼?"
"我在酒里放了催情散。"
"催情散?"汗水從東方無名的額頭不斷滑落,很快地將他的衣襟染濕,而那竄流全身的慾火,更啃蝕着他的理智。
"對!一種吃了以後,只記得我一個人的春藥。"她投入東方無名的懷中,仰起頭瞅着他,"無名哥哥,記得我曾說過嗎?我要當你的妻子,要當你完完全全的妻子,即使只有一天,我也心甘情願。所以我現在要當你的妻子,我要你愛我!"
東方無名一把推開她,掙扎着站起身,但渾身幾乎快燃燒般的滾燙,讓他又跌回床上。"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上官離珠動手解開他汗濕的衣衫,低下頭親吻着他赤裸的胸膛。"因為我愛你,我不要和別的女人分享你,我只要你屬於我一個人的。無名哥哥,愛我,求你愛我,好不好?"
他使勁推開她,"不,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我們拜過堂,而你又還沒娶柳含色為妻,不是嗎?"無數的吻落在東方無名身上,從他結實的胸膛、平坦的小腹……
"可是……"上官離珠的挑逗,讓本已瀕臨崩潰邊緣的東方無名益發熱汗涔涔,理智正逐漸離他遠去,剩下的,是不斷被挑起的原始本能,以及就要燃燒到極點的慾火。
"沒有可是!無名哥哥,珠兒從沒求過你,這是珠兒第一次求你,難道你連珠兒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應嗎?"
"我……"東方無名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這美麗動人的小妖精,看着她披散的長發,雪白的肌膚,以及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全身上下不住傳來要她的訊息。
理智終於從他腦海中退去,他一個翻身,轉而將上官離珠壓在身下,猛然張嘴堵住她的紅唇。
上官離珠嚶嚀一聲,毫無保留地迎向東方無名。"無名哥哥,你終於肯愛我了!"
慾火燒得東方無名什麼都忘了,現在他只想要她,只想佔有她。
"啊……"
聲聲吶喊呻吟,讓東方無名眼中的火焰燃燒得更狂。無法再等待,極盡所能地馳騁,徹底地釋放出他積壓已久的慾望,一回回,一次次,直到火焰熄滅,直到波濤平息,直到理智又回到他腦中……☆☆☆
重重將衣服拋到床上,東方無名怒氣騰騰地瞪着依然不着寸縷的上官離珠,"上官離珠,你紿我解釋清楚,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上官離珠錯愕地看着憤怒的他。她以為他會喜歡自已的,她以為經過一場驚天動地的歡愛后,他會改變對自己的看法,不過現在看來,她似乎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無名哥哥,你不喜歡我?不喜歡我成為你的妻子嗎?"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我不喜歡被人強迫!"
"我……我不是故意的,因為我想做你的妻子,不想當你的小妾,所以……"
"不是故意的?在一個男人酒里放春藥叫不是故意?如果這叫不是故意,那什麼叫故意?下毒毒死我才叫故意,是不是?"
"無名哥哥,我知道你生氣,但我還是要說,我會這麼做是因為我喜歡你,想做你惟一的妻子,不想和其他女人分享你。無名哥哥,我知道你喜歡柳含色,但那柳含色是個青樓賣笑女子,無名哥哥何必為她--"
東方無名一巴掌甩在上官離珠臉上。"珠兒,你說這是什麼話!?你難道不曉得人沒有貴賤、上下之分,也沒有身份之別嗎?含色或許是個青樓女子,但她絕不會為了想得到一個男人,而做出在酒里下藥這種下三濫的事來!"
"無名哥哥……"
"珠兒,我以為你已經長大了,以為你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不會再事事只想到自己,不會再為了達到日的而不揮手段。但是沒有,你還是以前的上官離珠,還是那個喜歡惹是生非,胡亂下毒的上官離珠!誰知道你今天會為了得到我而下春藥,他日會不會也對其他男人做同樣的事!"
"無名哥哥,你知道我不喜歡其他男人,只喜歡你一個人的!"
東方無名搖頭,拾起地上的衣物穿上。"珠兒,你走吧!你不必跟我到開封了,我一個人去就行。"
上官離珠慌忙下床拉住東方無名,"無名哥哥,你不要走,你聽我解釋。"
東方無名不理她,穿好衣服就想轉身離去。
"無名哥哥,你走好了,但我保證只要你一踏出房門,就會立刻後悔。"
他腳下不停地繼續往前走,瞬間已走到門邊。
這時,上官離珠叫道:"你……如果你想要你娘死,想要其他人一起陪葬的話,你就走好了!"
東方無名的腳步果然停了下來。
"我承認我是說了點謊,用了點手段,但是難道你就沒有錯嗎?"
他緩緩轉過身,冷然地瞅着她。
"你一個大男人帶着姑娘到客棧投宿,難道就不怕別人非議?你明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發生什麼事,但你還是進來了,你難道就沒有責任?"
"上官離珠,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還是那句話,我喜歡你。只要你肯實踐承若娶我為妻,我就願意替你娘治病,並答應你從此不再使毒!"
東方無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這是你想要的?"
上官離珠一咬牙,"是,這是我要的!"
"既然如此,我答應你。"
"你願意娶我了?"
"我有說要娶你嗎?"
"你……"
"你要男人,我願意當你的男人,你要當蕩婦淫娃,我也可以奉陪;如果你想下藥毒死我,我也沒有怨言,但是你得記得:第一,治好我娘的病;第二,不準對其他人下毒,否則我不會饒你的;第三,如果我娘死了,你也得陪葬!"
說完,他猛地將上官離珠推倒在床上,身子重重壓住她。"珠兒,原本我對你還有三分憐惜的,畢竟你從小沒爹沒娘,又在挹秀山莊受了不少委屈,所以當你答應要替我娘治病,又願意委身為妾時,我真的很感動,甚至起了想要保護你的念頭。
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我酒里下藥,強迫我做不想做的事,甚至還威脅要對挹秀山莊的人不利。不過既然你想當個娼妓,身為男人的我當然也不會拒絕,我會讓你知道一個男人究竟是怎麼對待女人的!"
突如其來的佔有,讓上官離珠幾乎昏了過去,可那一波強過一波的慾火狂潮,又在提醒着他的存在。她只能無助地接受他,接受他無情的對待和處罰。
這是她自找的,她能怪誰?可如果不這麼做,她今生今世還有機會和他在一起嗎?罷了!如果她必須以這種方式才能和所愛的男人在一起,那麼她願意,她願意忍受他的輕蔑和羞辱,只期待能永永遠遠做他的女人。但可以嗎?老天爺肯再給她時間嗎?
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現在她只想成為他的,徹徹底底地成為他的,即使他不愛她,甚至輕視她都無所謂。畢竟她曾經擁有他,而這,就夠了。
想着,上官離珠不覺弓起身子,徹底地迎向東方無名,讓他能更深、更完全地佔有,讓自己一次次沉溺在肉體的交歡中,一次次感受他真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