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關於男人之間,該如何做的問題。
衛非首先想到的人是曹開方。
曹開方也算是朝中名人,目前在太醫署醫學科下轄的藥師科學習,主修配藥的學問。
曹開方有名氣,並不是因為他天賦異稟,於藥學上的天分特別突出。
平朝建制,六部五監九寺之中,太常寺下轄太醫署有醫學科,是培養未來太醫的學堂,下分醫科、針科、按摩、咒禁、藥師五科,設博士、助教六人,收學生一百人,雍州人曹開方就是這一百人中的普通一員。
曹開方的父祖世代行醫,但這對於他學醫來說並無用處,因為他家祖上術有專精的是獸醫學,有用的方子都用來醫獸,而非用來醫人。曹開力不是長子,因此不用繼承祖業,他選擇了醫人,做着世代皆在太僕寺獸醫科任職,父親又為獸醫科博士,曹開方入太醫署醫學科並不困難。
他學習也算勤奮,學得也很不錯,但這不是他出名的理由。
曹開方之所以出名的理由是因為他喜歡男人,而且喜歡的男人太出名。中略平朝赫赫有名的大世族雲陽謝家的嫡長公子--謝晁,就是曹開方的意中人。即使只是他在單戀,即使謝晁十分正常,對男人沒有興趣,且如今已成親一年有餘,夫妻恩愛,但據說這位曹相公對謝公子的愛慕之情依然如同流經中略大部分疆土的灧水一樣,滔滔不絕。
就喜歡男人來說,他們都一樣,衛非認為自己能從曹開方那裏學到點什麼。
見面之後,與自己想像不同,衛非不得不叫一聲好。
雲陽謝家世代出美男子,現今的長公子謝晁更是姿容如玉,神若秋水。他與衛非自幼就有交往,衛非知他為人溫厚嚴謹,除了嚴守身份地位下與非世族的人交往,也尋不出什麼大缺點。
但就是這樣以寬厚慈和聞名於世的中書舍人謝晁,對曹開方這個人物卻討厭得緊,衛非知道曹開方喜歡謝晁,但謝晁不喜歡他。
原本以為這曹開方長得十分難看,所以才不入謝晁的眼,如今方知謝晁只是不喜歡自己為這人所喜歡上。
曹開方長得實在好,顏容俊美,身長玉立,雖說與人稱「玉人」的謝晁相比,依然相差太遠,可也算是人中精英。
就算與謝晁走在一起,其實也不算辱沒了他,謝晁這麼討厭曹開方沒有理由,衛非上下打量了曹開方半晌,如此思量。
曹開方看了衛非半晌,也在思量。他知道這位大搖大擺,不請自來的人是「舞陽侯」衛非,宮中沒有像他這樣行走到哪都不忘記吃的人,不住打量衛非拿在手裏玩的桃子,曹開方已經知道他是誰。
但他不知道衛非來幹什麼,難道是想要他昨日方才熬煮出的黑石蜜吃?奇怪,這黑石蜜他還沒告訴助教他已經熬好了,怎麼「舞陽侯」衛非已經知道並找到這裏來?
曹開方十分不解。
衛非在笑,看着他很開心的笑,看得曹開方脊梁骨都一陣發涼。
「你就是曹開方?」
「學生正是曹開方,不知小侯爺光臨寒舍,有何指教?」
「聽說你喜歡男人?而且非常想把謝晁做了,可有此事?」
一事問得曹開方臉都黑了半邊,這位公子也實在太不識相,盡往他傷口戳刀子。沒好氣,又不敢瞪那有「蟹侯」之稱的霸道小侯爺,曹開方忍氣吞聲。
「學生喜歡謝晁,但不喜歡做他。」
看不出來這人倒爽快,衛非暗想,卻不知道只要在宮中,基本沒人敢得罪這位花花太歲。衛非喜歡爽快的人,當下便將曹開方引為人生知己。
「那沒關係,謝晁此生都不會喜歡你的,本侯不替朋友擔心。本侯此來,是來向曹先生求經。還望先生賜教。」
這樣的人也真少有,一邊損人一邊求人幫忙,可他能拒絕他嗎?實在看不出這位小侯爺是沖著求學二字前來,倒還是像肖想他的黑石蜜,曹開方好想嘆氣。
「小侯爺想問什麼?開方知道,定當相告。」
「你能告訴本侯,怎麼做男人嗎?」
面前這張臉,怎麼看怎麼天真,可那張嘴,怎麼看怎麼壞……
如果可以,曹開方很想砸死某個叫做衛非的男人。
但他不可以。
「本侯想做某男人,你快把做的方法告訴我!」
眨眨眼,那人眼眯眯看着他,微笑。
曹開方不知自己現在該笑還是該哭,他現在才明白眼前這位看似精明強幹實則天真無邪的小侯爺與他一樣喜歡男人。
可是,為什麼和別人一樣沒有眼光,竟然也認為他是想做的人?
曹開方很鬱悶。
因為他知道自己喜歡被人做而不是去做人,可要人們發覺這點為什麼就這麼難呢?
不由想到了謝晁。
謝晁前年行冠禮,取字「子任」,新年進京,眾人見他風骨神秀,俊美非常,皆雅稱他為「玉人」。只是因為他在南方長大,碩長的身軀與虎背熊腰的北人相比就顯得玲瓏。在曹開方的苦戀當中,人人都以為他想做謝晁,誰都沒想到,他只想被謝晁做。
令人鬱悶的是旁人無法理解,連謝晁都不了解這點,他看到自己馬上望風而避,並且一定逃得無影無蹤,讓他連見面都成奢望。而自己終究只是個地位低下的藥師學生,無法結交雲陽謝氏那樣的名門望族,因此只能日日苦戀。
他都苦死了還有人這麼不識相。
這衛小侯爺說什麼不行偏偏專踩他痛腳,當下曹開方不由有些惱。
「學生不會做,還請小侯爺另請高明。」
不會?
怎麼可能不會?
衛非瞪大了眼看着曹開方。
據他搜羅到的小道消息,那幫十分醉心於美男男之戀的宮女們說曹開方對這事熱衷得很,所以才嚇得謝晁落荒而逃。他居然對自己說他不會,這話的真實度實在要打個折扣。
「《八荒野地男子交歡賦》不是在你手上嗎?」
「……」
曹開方啞口無言。
「蟹侯」怎麼會知道他剛拿到手的初級男男交歡讀本?東西是在他手上,可是就這麼說自己有面子上太難看,不認。
「你把那個借我也行。」
哼,照本宣科他會,有讀本還怕搞不定那笨皇帝。老是讓他等還不如他先做示範,做上他幾次等那笨皇帝學會了再討論什麼時候做他,衛非如是想。
「那東西學生沒有。」
臉不紅氣不喘,曹開方振振有辭。
反正東西他埋在院內老樹底下,每夜大家都睡覺的時候才挖出來看,這衛小侯爺也不可能知道,曹開方如今是能抵賴盡抵賴。
正得意間,猛抬頭,卻已不見衛非蹤影。
難道小侯爺已知難而退,剛鬆了一口氣,正欲晃到太僕寺聽聽謝晁今日有何動靜。哪料才踏出門半步,曹開方就呆了。
他看到舞陽侯衛非正自己用鏟子掘他院子裏的地,雖然挖得完全不是地方,地上也已多了幾個大洞。不由不緊張,曹開方撲了過去氣咻咻奪過衛非手中的鏟子,惶恐的問道。
「小侯爺這是為何?」
「聽說每夜曹藥師都很有興緻掘地三尺,夜夜種花,本侯力氣大,正好來幫曹藥師忙。」
笑眯眯,衛非誠懇到家答道,氣得曹開方半晌說不得話。
這人明明知道他有鬼在心,卻不說,非要自己承認。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壞心的人呢!
罷罷罷,曹開方跺腳。
他承認鬥不過這莫名其妙的舞陽侯,他認輸。
暗自嘆氣,走前幾步接過衛非手上的鏟子,到大樹底下挖了幾下,掏出個布包,曹開方無奈道。
「書就在這裏,小侯爺既然早知道了,為何還胡亂挖地。」
平白把他美美的院子挖得一團亂。
「我不知道這書放哪裏啊,謝謝曹藥師幫忙。」
喜滋滋的接過布包,衛非不以為意,曹鬧方嚇了一跳。
「小侯爺不知道?」
「不知道。」
對曹開方不可思議的目光,衛非聳聳肩。
「那小侯爺為什磨還挖地。」
「我只是想幫你忙而已啊,每夜挖地種花,多辛苦。君子不奪人所好,你既然不願意借我書,那我只好努力討好你啦。沒想到曹藥師心地這麼善良,我還沒挖幾個洞就借我書。」
原來他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曹開方沉默的瞪着衛非,只想罵自己笨。
他還是回房去,這裏呆得鬱悶。
回了房,卻發現衛非又跟了來,一邊看着書,一邊嘴裏還念念有辭。
「原來只要插入臀后之菊蕾就行,但需潤油潤之,如有催情葯則更好……」
這人怎麼就這麼不要臉,面紅耳赤,再也聽不下去,曹開方轉過聲喝道。
「小侯爺。」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子任兄不喜歡你,如今你聽到這些,心裏一定很不舒服。」
沒生氣,對於他的聲色俱厲,衛非殷勤的拍拍曹開方的肩以示安慰,面容萬分誠懇,而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他不要被這麼脫線的蟹侯引為知己啊……
「小侯爺還有什麼事?」
「我需要潤油與催情葯……」
「知道了,學生找給小侯爺。」
他認栽,他徹底認栽……
無精打採的找著屋子裏的葯,把為自己準備的好東西都掏了出來。
「很好。」
衛非看了半晌,臉帶遲疑。
「都在這裏了,小侯爺還想要什麼?」
「我好像聞到黑石蜜的味道,曹藥師熬出來了嗎?」
滿臉興奮得都像是要發光,這樣的衛非看得曹開方一陣無力。原來,還是吃對於「蟹侯」衛非最重要!
「是有,小侯爺想要?」
瞧著衛非滿臉興奮的點點頭,想了想,又搖頭。
「下次再來要吧!現在我要回去,有人在等我呢!」
看着衛非急匆匆離去的背影,曹開方想嘆氣,他倒好奇了。
究竟是什麼人,會是舞陽侯衛非喜歡的人。
並且喜歡到,為了不讓他等待,放棄自己喜歡的食物……
或許那也會是個浪漫的故事。****
事實上,曹開方幻想有浪漫故事的兩個人,現在一點也不浪漫。
要說服一個頑固的人,想來也不容易。
但俗話說得好,柔能克剛……
龍輕寒看上去像軟柿子,但他其實不是,所以自己也不能太強硬,衛非這麼打算。
而不時斜眼偷瞧他,原該是最為生龍活虎的進膳時候,今日卻顯得有幾分無精打採的衛非,此時也引起了龍輕寒的注意。
「你今天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衛非搖頭。
「今天菜不合你胃口?朕叫人撤了重做吧!」
衛非又搖頭。
「衛非,你有煩心的事嗎?」
句句問話換來都是搖頭,龍輕寒放下筷子,突然一陣憂心。
今天他一下朝回來,就看到近日天天和他鬧彆扭的衛非一反常態的坐在他的龍床上,身上包着一層又一層的絳紗,嫵眼低眉,看着他,一副很溫順的樣子……
太陽打西邊出來才會見到這樣的衛非,當時就已經覺得奇怪,而現在竟然他連飯都吃不好……
到底什麼事讓衛非這麼擔憂?
龍輕寒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反而自己也倒了胃口,忍不住湊近他,伸出手拍拍衛非的肩膀。
「衛非,有事就說,不要悶在心裏!沒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你別這樣。」
悶悶地抬眼一瞧,瞧見的是龍輕寒真誠的眼睛,衛非一陣心虛,又低下了頭。
他怎麼能說自己想做了他,而非他所期待的他做他。
可惡啊!
為什麼今天的皇帝特別溫柔,害得向來橫行無忌,躊躇滿志的他這時就軟了下來。
真是恨死自己的沒出息!
就五個字的「不如我做你」竟就這麼難以出口,衛非想不到。
可是他見了此刻憂心忡忡的龍輕寒,就是開不了口。
「我……沒……事。」
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的丟了出來,衛非把頭埋在自己膝上。
龍輕寒越來越奇怪,揮手叫內侍撤下食案。他靠近衛非,低聲在衛非耳邊低語。
「衛非,你有心事要告訴朕啊!」
衛非不答,只是露於發外的耳朵,卻紅如燒熟豬蹄。
他到底是怎麼了?莫非還是在生他研究無果的氣?
想來想去最近得罪衛非的也只有這事,想來想去紅了臉,皇帝的語調越來越低。
「這種事朕不知道該問誰?對不起啊衛非,讓你這樣難過。你再給朕一點時間,朕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我才不是在計較這個,我才不願意被你做,心裏不斷小聲反駁,一邊聽著皇帝聽上去十分誠懇的話語,衛非猛的抬頭。
「你不會沒關係,我會就好了。」
一陣沉默。
龍輕寒的語氣剎時低了八度。
「你有經驗?」
傻乎乎的拚命點頭,衛非不無得意。
「我已經鑽研很久了,現在對過程無一不曉,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十分舒服……」
話音末落,他已彼人堵住了唇。
掙也掙不開,躲也躲不掉,他的舌頭又一次的與那個人糾纏不休,這樣癲狂的皇帝實在很少見到。膽大包天的衛非也不由得心生怯意,因為害怕而眯起的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瞄到只見龍輕寒黑亮如星子的瞳里此時滿是熊熊火光……
感覺只有一字,要「慘」。
人可以狂,可以傲,可以沒有自知之明,但一定要有危機意識,在有條件的情況下,該軟的時候還是得軟,被佔了便宜需記得一定得占回來。
腦袋裏突然浮起了堅決不吃虧,只愛佔便宜的自家阿姊的話,這個時候他怎麼能示弱?
一邊努力抵禦龍輕寒越來越霸道的吻,一邊想了想,衛非伸出舌頭試探地勾勾龍輕寒的舌,感覺那舌尖一顫……
心下暗喜,看來我不是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高興,又舔那人的上齶。
結果卻不如他想,那舌頭縮了回去,他像鯉魚大口喘氣,皇帝卻一臉氣定神閑。
「你……」
「下次不要這樣撩撥朕,明明就沒有多少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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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憤,他怎麼就知道自己沒有經驗啊!
「我……我……我……」
「衛非,你的吻技實在太差,騙不了人的。」
龍輕寒嘆氣,摸摸他的頭。
可惡啊!
他竟然這麼看不起他,他哪裏就這麼沒用!
氣到腦發昏,衛非撲了過去,把龍輕寒壓倒在床上。誰說他沒經驗,這下他就做給他看。
龍輕寒不知危機已至,還是滿臉帶笑。
「衛非?」
衛非從他一齜牙一咧嘴牙。
「我沒經驗,你等著看吧!」
「你想做朕?」
「是啊,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做。」
得意洋洋,衛非依然壓著皇帝,又從懷裏摸出一本皺皺的書。反正皇帝力氣比不過他,他才不怕他反抗!
「好,你做吧!」
怎麼也想不到龍輕寒竟會同意,衛非吃驚的看他,卻見他溫柔地對他笑。
「朕聽說男人做這樣的事,承受的一方會很疼,你不是很怕血,朕想你也一定怕疼。既然你知道做法,那你做好了,反正這床笫之事,除了朕與你,也無人知道,沒什麼好丟人的。」
衛非呆了。
心驚的到底是他竟會這樣輕易妥協,不若平時的他?
還是心驚於流露於帝王慈和眉目間的那一縷淺淺地疲憊?
衛非不懂的是為什麼龍輕寒這樣看着他,你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他。
他怎麼懂他的想法,看那琥珀色清眸里的疑惑,龍輕寒微微一嘆。
其實他也不懂這樣的自己怎麼了。
不曾如此示弱過,其實不曾有過想示弱的人。
幼年時候,母妃雖然只有他一個兒子,卻因為他不是太子而對他不聞不問。
無論他讀書讀得好,還是他頑皮跌破了頭,身為貴妃的母親總是視若無睹,他能向誰示弱?
男孩子不能哭,他是皇子要做頂天立地的男兒郎,怎麼能示弱怎麼能哭。
乳娘說他不能哭,乳娘只記得他是皇子,卻忘記了他也只是個男孩兒。
還什麼都不懂的時候,他也在父皇面前哭過,那時父皇沒有看他一眼。父皇掛心的人是沈皇后所出的一雙兒女--輕玄太子、襄城公主,還有一個人,那個人是小衛非。
從不曾想到這樣一個漂亮如琉璃一樣的娃娃竟能使威嚴的父皇笑,而他看着衛非得意的笑容只覺得羨慕。
而後漸漸年長,宮內歷經大變,他開始懂事,不哭了。
那時父皇方才注意到了他,因為他的不哭,父皇認為他堅強,而後父皇傳位於他。
沈皇后早逝,母妃升太后開始弄權,為了那一份養他的恩德,他只能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盡量的忍耐。
他本有無限的羽翼待展,卻沒有人希望他飛翔。
有誰知道他其實很累!
有誰知道他幼時的不哭,是因為沒有人會聽到他的哭聲。
衛非與他不同。
衛非是個強悍的人兒,雖然毛病也是一籮筐,在他的身邊自己奇異地睡得安穩,雖然老是被他氣得夠嗆,對他無憂的笑卻總是有份羨慕。
經年過去,宮中物是人非,只有衛非沒有變。
方才見他宛若幼時目的得逞時的笑容,那樣得意洋洋,他突然覺得自己有幾分軟弱。
如果是他的話,那自己示弱可不可以。
躺在衛非年輕的軀體下,看着他年輕而飛揚的面孔,只覺得有一種叫作幸福的情緒瀰漫在心間。
被他做,或是他做他,其實都一樣吧!
喜歡了就是喜歡了,只要那個人快活,自己又何必執著那麼多。
又想到他怕血,又想到他怕疼,一時之間心裏某處頓時柔軟。罷了罷了,他何必逞強,能夠在一個人面前不做平時的自己,又有多麼幸福……
龍輕寒含笑望着衛非。
看他一呆之後大喜過望,把自己扒得光光溜溜,看他起勁地一邊看書一半在自己耳邊嘀咕,男人做男人該做的事。
看着那樣喜滋滋地面孔,心好像喝了酒,微醺的醉意淺淺地浮上腦際,他突然想靠近那人年輕拘肩膀。
「衛非?」
「嗯?」
「你為什麼在衣服外還穿了一層紗?」
「有句話不是叫柔能克剛,我的肉很硬,包上一層紗看上去會軟點,你說不定會心軟讓我做……」
喃喃地,瞧著那人貼近的面孔,衛非忍不住偷吻了一下他。
或許是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對於皇帝的重大犧牲衛非沒有多少感動。
他認為本該如此,但皇帝既然答應讓他做了,自己至少也得努力用功不讓他太疼才是。
「包上一層紗肌肉就會變軟?」
任他吻,怔怔地看着那人堅定地點頭,龍輕寒無力地靠着他笑。
真是,和這人在一起,他不被氣死,也會被笑死。但管他呢,和他在一起,快活!
「笑什麼啊,張嘴,快點……」
「幹嘛?」
「你不想疼就吃了這葯,據說吃了以後可以摧情,不會太疼。」
無言,聽著衛非的振振有辭。龍輕寒正煩惱自己該不該這麼聽他的話張大嘴巴,衛非卻扒大他的嘴丟了顆葯進去,正想說話,葯已入肚。
「這葯有效嗎?」
撫撫喉隨,喝了水,龍輕寒還帶著幾分疑慮。
「你不屹的話等會血流遍地,疼的你哭爹喊娘的時候別怨……這、這葯是怎麼回事?你快把葯吐出來,快點啊……」
衛非突然撲過來抱着他使勁搖晃。
搖得龍輕寒昏頭漲腦,一掌拍開衛非的手,他惱。
「葯早化了,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衛非瞪着他,呆若化石。
覺得怪,伸手抓過衛非手上的錦帛,上書。
男子內用催情丹,口服,發散途徑,服藥之人需做進入型抽拉運動……
這、這、這就是說……
龍輕寒捂著肚子笑叭在被子上。
衛非,衛非!
他的運氣怎麼就這麼不好,進入型抽拉運動,不是擺明讓自己去做他嗎?
難怪他讓自己把葯吐出來。
原來是本該是衛非吃的葯,衛非卻讓他吃了,原來吃錯藥了啊!
這是否是天意?
讓他堅強一點!
瞅著衛非紅成豬肝色的臉,龍輕寒放柔了聲音。
「既然如此,你也別怨了,朕看書做你。放心,朕努力不讓你疼……」
一番好意換來的是衛非驚天動地的怒吼。
「我不要。」
「不要?」
啼笑皆非地看着滿臉怨恨的衛非,龍輕寒摸摸他披散的發,像是在安撫他。
看衛非這模樣,像是不太情願的樣子,這下倒是不好辦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
果然也不出所料,衛非頭搖得像撥浪鼓,臉紅的像熟透了的柿子。
「那就算了。」
龍輕寒嘆了口氣,出乎衛非的意料之外,他起身着衣,竟沒有一點怨言。衛非獃獃地看着皇帝,疑惑。
「你……」
「你既然不願意,朕難道強迫你答應?」
沒說出口的是反正他也打不過衛非,至於制住衛非更是沒可能的事,何必自討沒趣,更重要的是他確實一點強迫衛非的意思也沒有。
喜歡,是互相喜歡。
龍輕寒不是平凡人,可他也嚮往平常人所憧憬的愛情。
衛非是他喜歡的人,何必去強迫他呢?
雖然他讓自己難為,心裏卻奇異的沒有一絲怨懟,也許這就是喜歡的力量。
「可……可……是……」
衛非看着他,竟然結巴起來。龍輕寒俯下身子又摸摸他的頭,親了他的耳朵一下。
「別可是,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朕的地方,別自責,朕知道你怕血也怕疼。」
溫和的笑容暖暖地漾在那個身份顯赫的男人身上,讓衛非覺得愧疚。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可他就像那人說的一樣,怕血也怕疼。
咬住唇,自己該怎麼辦?
依戀的眼神不由瞄向披上外袍的皇帝,卻驚見他叫在殿外候着的內侍們引燈。
他想出去嗎?
「你到哪裏去?」
不知是什麼心態,就是不願意他走,扯住那人的衣角,換來那人驚訝的回眸。
「藥效快要發作了吧,朕去找杜貴妃。」
他竟然是要出去找女人,衛非聽在耳里,雖然龍輕寒對他的笑容那樣溫柔,也減少不了此時熊熊燃起的心火。
「不許,你不許走。」
氣急敗壞的跳下床,一把抱住皇帝,衛非嚷嚷。
「不走?你讓朕怎麼辦?」
龍輕寒沒生氣也沒撥開他的手,只是嘆氣,依然是溫和如舊的笑容,衛非語塞。
是啊,不找人解決皇帝怎麼辦?
藥效快要發作了。
現在不放他走,到時候倒霉的人可能就是自己了。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放手讓龍輕寒去找女人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是那個特別愛嘮叨又搶去他愛吃的「蕊押班」的杜貴圮,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腦袋告訴自己該放手,手卻就是抓着龍輕寒的衣襟不放。
衛非矛盾極了。
「不要去找那個女人。」
意外的看着衛非沮喪的面孔,龍輕寒捧起他的臉。
「你不願意朕去找她?」
「對。」
老實承認,卻彆扭地轉過頭,這樣的衛非看得龍輕寒心情很不錯。
很想笑,又不想笑,怕那人窘,而他覺得心裏很溫暖。
衛非這樣子,是不是心裏裝着他?
「好,那朕不去找杜貴妃。」
話是這麼說,但當衛非開心轉回頭的時候,龍輕寒暗道不妙。
該來的東西來了,看到衛非興高采烈的面容,他覺得自己的慾火也一陣一陣的自下腹開始往上涌……
「此話當真?」
「朕改找宮女。」苦笑,知道自己撐不了多少時間,龍輕寒輕聲道。
這人難道就不能不去找女人嗎?
衛非自己也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想法是不太可能的事,可心裏那樣的彆扭……
「你別去,我不要你去。」
看着像個年幼的孩童,任性的扯着他的衣襟不放他走的衛非,龍輕寒又嘆氣。抓起衛非的手,探往自己硬了的下腹,看他立刻紅透的面容,龍輕寒放開他的手。
「朕若再不走,可就要撲到你身上去了呀!」
這是說笑,只是說笑,他絕對打不過自己,就算皇帝能撲到自己身上,也馬上就會被他給揍昏了。
衛非默默地想着,可看着龍輕寒此時依然溫和的面容,看他微笑的樣子與平時像是沒有不同。可衛非不能當作自己沒有看到的是龍輕寒鬢角開始滲出的汗水,藥效已經開始發作了嗎?
「不要走,別去找宮女。」
恨死自己的彆扭,可是就是忍不住像個年幼而無知的孩子一樣耍賴,衛非自己也覺得臉紅。
「不要擔心,宮女不會給朕帶來麻煩,朕與她們也沒有感情。」
溫柔的面孔,淺紅色的唇里吐出的卻是殘酷的語句。可衛非知道龍輕寒不是那樣的人。
「不要去,陛下不是說過如果不能帶給宮女們幸福,就不要推她們入苦海嗎?」
衛非的眼神很認真,他的臉很燙,抓着自己衣襟的手這時看去有幾分無力,衛非像是決定了什麼事。
龍輕寒覺得心裏的某一處,藏着的深深的地方,從來沒有人觸摸過的地方,這時塌陷了一小塊。他不曾想過有人會記得他說過的話,有人會把他的話放在心底,有人在為他着想,為他的心着想,也有人願意聽他的話。
那個人是粗枝大葉的衛非。
他沒有想到過的人。
可是心裏為什麼會這樣的喜悅,像是得到了世上最為珍貴的寶貝,柔聲的,倒著點試探,問著低垂下頭的那人--
「衛非?」
「你做我吧!」
聲音輕到不豎起耳朵聽不清,他的心底卻因為這話而像開了花,撫着他的臉,聲音也像是春風拂過。
「衛非,你會很疼的,也許會流血,你不怕嗎?」
這些其實是廢話,可是就想勾引他說自己想聽的話,龍輕寒知道這樣的心態很惡劣。可是,他想聽呀。
想聽那個人心底的聲音。
很想,很想!
「宮女也是人啊,總不能毀了她們一生,既然只能你做,你做我好了。反正我是男人,男人被做了也沒女子損失大,再疼也不過一陣子,休息幾天總會好。你到底做不做啊,我都犧牲到這份上了……」怨氣滿腹,眼神卻出人意料的堅決,衛非回答。
龍輕寒的回應是深深的吻。
清淺的眸底,映出的是彼此的身影。
寬衣解帶……
紗帳落下,掩蓋了兩個糾纏不清的人影。
從此,他們糾纏不清。
從此,他們的關係再下一樣。
幸福呀,原來離他們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