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小姐、小姐!你在嗎?”一名小丫頭探頭探腦地在黑抹抹的窖前往裏喊,喊半天,連蟲子飛過的聲音都沒有,“小姐,我知道你一定在裏頭,請你快出來好嗎?夫人老爺正等着小姐用膳呢!”

地窖里滿溢着桃花香與酒香,一桶桶木製的酒桶里裝的不是女孩家辦家家酒的玩意或是什麼金銀珠寶,貨真價實地就是些陳年老酒,而且還是一個當年不到十歲的小女娃親手發的酒,這個小女娃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尹家大小姐尹若愚。

十年前,尹家大小姐得了一場幾乎致死的重病之後,竟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之後,老爺和夫人簡直把失而復得的女兒寵上了天,她要什麼有什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六年前舉家搬到了現在的尹府,才看見那一大片的桃花林,小姐就愛得目不轉睛,每天眼一睜就往桃花林跑,過不了多久,小姐竟自創了用桃花入酒的釀酒絕招,嚷着老爺夫人替她弄一個釀酒坊玩玩。

這一玩,就玩了六年,人家的小姐早就覓得了好人家,早些的更生兒育女了,就她家小姐還像孩子一樣玩得瘋,不是女扮男裝四處逛市集夜市,就是待在這不知外頭是黑是白的地窖里釀她的酒,搞她的新花樣。

丫頭一一正托着腮嘆息,就聽見地窖里有了一些動靜,不是老鼠的話,自然就是她家小姐了。

“小姐,用膳了啦!”那些酒能當飯吃嗎?尹家老爺又不必靠賣酒維生,真不知小姐這般賣命為的是什麼?更何況,這些酒全擱在地窖里好些年了,也沒見小姐拿到牙邸去賣過啊。

一張沾滿桃花瓣的瓜子臉突然在一個橡木桶里鑽了出來,對地窖口的一一喊了一句,“哎呀,你等等,就快好了!”說著,一張臉又探進了橡木桶里。

不知怎地,今年的桃花開得特別美,風一吹,淡淡的桃花香幾乎要從這一村傳到那一鎮,不好好摘下來收藏怎麼行?她敢打包票,這一季桃花釀的酒定是益發的風味絕倫,令人一啜飲便回味無窮呵。

想着,尹若愚沾滿花瓣的小臉蛋露出了一抹比桃花還要美上幾分的笑,心裏頭的快樂脹得滿滿地。

“小姐!”在地窖口蹲上半天的一一,已經不耐的想要抓頭髮了,“你再不出來,我可要告訴老爺你昨兒個的那部書,連背都沒背便擱在案頭上等着發霉長蟲了——啊!”

話未盡,從地窖里飛出了一個軟塞,剛好打中她的頭——

“再喊,把你的晚膳改成豬食。”尹若愚拉着裙擺,用單腳一步步的跳上階梯,“一一,你瞧,我的功力越來越好了吧?”

“是啊,如果小姐能把這單腳玩耍的功夫用在學舞上頭,老爺夫人一定會很開心的。”一一看着忙不迭伸手相扶,就怕小姐一個不小心從上頭給摔下地窖里去,小姐可是金枝玉葉,老爺夫人的心頭肉,一絲一毫傷不得。

“成了成了,瞧你小小年紀,比我娘還羅唆。”尹若愚大氣的拍了下一一的頭,拉着裙擺開始往前跑。

“小姐,你別跑啊,待會不小心摔着了可怎麼好?”一一在後頭追,邊跑邊呼喊着前方的人兒。

“你不是說爹娘在等我用膳嗎?讓老人家等可是大逆不道的事。”

都是她的理!一一在她身後不以為然的努努鼻子,小腳兒跑得益發快了,她可不能跑得比小姐慢,那太丟臉,也太失職了!好歹她一一也比小姐小上兩歲,論活力、體力都該比小姐好一些才是。

“小姐,等等我啦!”怎麼一轉眼小姐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呢?奇怪……

曾經聽很多人說過這間宅第的桃花林鬧鬼,該不會是那些惡鬼肚子餓了突然想找人裹腹吧?

真是……越想越毛……

“小姐……啊!”一一突然放聲尖叫,嚇白了臉,轉身往後跑。

大樹上突然倒掛着一個長頭髮的鬼!

真的有鬼!

“救命啊!”一一哭喊着,淚拚命的掉。

“喂喂喂,一一……”

“我不叫一一,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一一拚命往前跑,後頭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不一會工夫,她的后領已經被扯住。

“啊——”一一再次放聲尖叫。

“笨蛋!我是小姐啦!”尹若愚伸手一把搗住她的嘴,邊說邊喘着,“你跑得可真快啊,我要是沒抓住你,你就要跑進湖裏頭去給水鬼當點心了。”

“小姐?”一一不再叫了,聽出身後的聲音的確是尹若愚,“剛剛那個從樹上掉下來的人……是小姐?”

“對對對,就是我,我長得像鬼嗎?”難得心血來潮嚇這丫頭一次,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成功了,真好玩。

“小姐,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嚇一一?你明知道一一膽小,還故意這麼做,你——”

“就是想讓你練練膽啊,真是的,膽子那麼小,怎麼當我的丫頭啊?”見她不叫不跑了,尹若愚放開她往前走,“快走快走,這一鬧花了我好多時間,爹娘更要等急了。”

事實上,是她肚子餓了,好餓好餓,餓得昏頭轉向,現在的她可以吞下一隻大烤鴨。

***

“咱們大宋朝的牙紀很多,有大小之別,少數大牙富甲一方,多兼營邸店旅棧,或與之相通,得到官府密切的支持與保護,勢力十分龐大;小牙紀數量龐大,散全國,充當貿易中間人謀生,也算得人尊敬,但近年來牙霸、牙棍橫行,弄得市場行情一片大亂,甚至已經動搖了人民對牙人說和檢驗、定價、斗秤計量的公信力。

“牙人的地位一落千丈不打緊,但代表官府的公信力何在?一旦人民對牙人不認同,就等於對官府、朝廷不認同,這可是我們大宋王朝的一大隱憂啊,皇上。”

坐在書房卧榻上的皇帝很有耐性的聽下頭的親信大臣把話說完,才緩緩地開口問道:“愛卿的意思呢?”

“臣的意思是找個公正之人來統領監督全國的牙人和牙行,以隨時查緝、防範不法情事予以嚴懲,重立我大宋皇朝之公信力。”

牙人代官府主持鹽、酒、茶之貿易,不是個行家,就不能擔任辨別貨物之好壞及定價說和之責,找懂酒懂茶的行家雖然不容易,但也不難,可要找個家裏不賣茶、不賣酒、不賣鹽,卻又懂茶懂酒懂鹽的行家可就十分困難了。

“愛卿可有人選?”

“此事應秘密進行,不宜伸張,臣正冀盼皇上下旨讓臣到民間去找,相信臣定不負皇恩。”

“好,朕就命你即刻起程尋人,望愛卿早日找到賢能有才之人,為我大宋盡一份力。”

“謝皇上。”叩頭謝恩,來人起身欲離開,卻讓皇上給喚住。

“公事談完了,先陪朕喝幾杯酒再走。”也不管對方同不同意,皇上伸手拉對方坐下,命人送上幾盤酒菜,“道夫啊,今夜我們君臣倆不醉不休!”

“皇上——”

“噓,別羅嗦,找到人就快回來,朕的身邊沒有你可像斷了一隻手、一隻腳似的,你可別讓朕等太久。”

“臣遵命。”舉杯相敬,輕搖首,伍道夫的眼裏儘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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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無事傍江湖,醉倒黃公舊酒爐。

覺來不知明月上,滿身花影倩人扶。

吟着唐朝詩人的一首“和襲美眷夕酒醒”,卓以風仰首又是一杯酒下肚,讓那熱氣灼灼地在腸胃裏燒。

蘭雨兒在一旁看着,心,依然像十年前那般地痛。

誰能想像十年前那個風采翩翩美大少會變成如今這個滿臉鬍子的醉漢呢?嘴裏吟着風花雪月,卻自此只碰美酒不碰佳人,人在此處,心卻死。

他為路思瑤的死在紹興追思了三年才離開家闖江湖,這七年來大江南北無處沒有他卓以風的蹤影,卓家美酒的旗號也因此打響,一家又一家的酒店掛着卓家美酒的旗子,說起卓家美酒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可是他還是一點也不快樂,總是一個人喝悶酒的時間多。

十年來,她一直等着他,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忘了路思瑤,真正的愛着她、戀着她,可等着等着上年半載才能見他一回,卻每見一回每次疼,看見她,似乎總是觸動他內心的痛……

這輩子大概就是這樣了吧?他不見她反而可以活得好。

十年前她就該放手了,卻怎地也不甘心,尤其當她知道路思瑤已死的訊息,一絲的希望又燃起

她錯了,錯得離譜,以為路思瑤死了,她就可以靠時間取代她在卓以風心中的地位,卻忘了她根本無法跟一個死了的女人爭什麼,永永遠遠,卓以風的心裏只會想到路思瑤是因她而死……

“你回家吧。”一句話就這樣冒出口,來不及懊悔了。

春夜裏的明月似乎也在為她的失常嘆息。

卓以風拿着酒杯的手頓了一下,還是一口飲盡

“終於,你還是嫌棄我這個醉鬼了吧?”鬍子下的薄唇輕抿起一抹笑,一雙眼抬起,嘲弄的看着她。

“這一回,你待在這裏太久了,我想……你該是無處可去了吧?”蘭雨兒幽幽地瞅着他。

大江南北,他花了七年的時間打下卓家美酒的天下,他男兒志在四方的願望了了,驀然回首,還是若有所失。

現在才知道,失去了獃獃,他的江山再大都會黯然失色,不足道之,然而,這缺憾卻是再也彌補不了,叫他怎地不惆悵?

蘭雨兒說得沒錯,他是無處可去了,天下之大,他都走過了,還能上哪去呢?倒是整整七年沒回家,老爹怕早已白了發吧?

他自私,明着說他是為卓家出外闖蕩名號,暗地裏卻是因為自己怯懦,不敢回那個傷心地勾起往事。

“我這一回家,可能就不會再來了。”狠狠又灌下一杯酒,眼神若有所思的遊離到他處,不敢看她。

“如果你要報恩的話,這些年也夠了,我很高興你偶爾還會來這裏看看我。”為了讓他可以想找她時就找到她,早可以退隱山林修身養性的她就在雲雨樓這樣無止境的待了下來。

現在,是離開的時候了,她不可能這樣守着他、等着他一輩子,直到紅顏老去,白了發。

“雨兒,我很抱歉。”除了這句話,他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

“抱歉這兩個字你說得太多了,我不想聽。”起身,蘭雨兒走開了,留下卓以風一人獨自與月光作伴。

“你說的沒錯,我是該回家了。”他對着她的背影低喃。

再怎麼說,爹還在,他是家裏的獨子,雖有湯叔陪在爹身邊,他身為人子總該回去看一下。

待不待下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但至少該回家一趟,看看爹,也去看看獃獃……

“後會無期,卓以風。”關上門前,蘭雨兒看了門外的卓以風最後一眼。

淚,不自覺地淌下,無聲無息。

***

“一一,快丟啊!”風裏,尹若愚眉開眼笑的對着對面的一一喊,鵝黃色的裙擺被她拉得高高地,露出一雙纖細白皙的小腿,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我要丟嘍。”

“好,快點,我等着。”

“小姐你要接好喔,我要丟了。”一一拿着小姐做的毽子在空中晃啊晃地,晃了好幾圈也沒把東西給丟出去。

“一一,你耍我啊!快丟,不然我把你當毽子踢!”

“要把我當毽子踢也得你踢得動啊。”一一好笑的嘀咕着,趁尹若愚氣急敗壞得快要跳腳的時候把毽子往她那頭一扔——

“嘿!看我的!”尹若愚眼明腳快,小小的纖足使力的將毽子往上一踢,只見繫着桃花的毽子隨風一飛,竟飛上了千年桃花樹的枝頭。

“老天爺……”一一指着眼睛叫苦。

“一一,你看,毽子飛上千年桃花樹上頭了!”尹若愚興奮不已地哈哈大笑,開心的直拍手。

她真是奇才啊!沒想到她尹若愚的腳功如此了得!

“我看見了,小姐,現下可怎麼辦?”仰着小臉望上枝頭的桃花毽子,一一一臉的愁容。

那毽子可是小姐好不容易花了一上午才做好的,現下咻一下地飛得那麼高,怎麼拿下來?

“放心,這點高度難不倒本小姐我,你等着,我去去就來。”尹若愚拍着胸脯說著,小小的人影已往樹榦上移動。

小姐竟把爬樹說得像逛大街般容易?去去就來?爬上去也許難不了小姐,但要是不小心腳一滑摔下來,可不死也得半條命了!

“小姐,你不可以上去啦!”一一想到事情的嚴重性,忙不迭衝上前一把拉住尹若愚的腳。

“放開你的手,不然我踢你喔。”要爬樹已經夠費力了,這丫頭還死命扯住她的腳不放,真是找碴。

“不行,我不能讓小姐爬樹。”

“我不會有事,上回裝鬼嚇你時我還不是這樣爬上爬下的?”

“那不一樣,小姐那天爬的樹又不是這一棵。”這棵千年桃花樹比一般桃花樹高上三倍有餘,從底下望上去,像是在望天呢。

“哎呀,你放手就是,我又不是要爬到樹頂上,我只是要爬到那根枝幹上拿我的毽子而已。”尹若愚穿着白襪的小腳拚命甩開一一的手,甩半天,一一的手是被她甩開了,但腳上的繡鞋也跟着被甩得天邊遠。

該死!都是這個臭一一害的,害她現在得光着腳丫子爬樹了……

管不了這許多了,免得那她要來拔她另一隻鞋!快爬快爬!她死命的一口氣往上爬,轉眼間。已經來到跟毽子所在的枝幹一樣的高度,只要她的手再伸長一點就可以構到了……

不過,好像有點難耶……

尹若愚的小手揮啊揮地,怎麼看都模不着那毽子的邊……

她試着用手搖搖那枝幹,嘿,她還算挺聰明的嘛,毽子掉到樹下了,她往下一望,正要叫一一把毽子收好,腦袋瓜子卻一陣天旋地轉,頭重腳輕——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最後乾脆把眼睛給閉起來,再偷偷的睜開一條小縫再次往下一探——

好、好……高呀!

這……她怎麼下得去呢!老天爺!

“小姐!你快下來啊!”一一在下頭喊着,着急得快哭出來了。

“我想啊,可是……”她現在手軟腳軟,根本動不了,怎麼下得去?

尹若愚嘴裏開始嘀嘀咕咕着,雙手死命的抱着樹榦動也不敢動,口裏一一念着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土地公、土地婆,最後連傳說中的桃花妖精也被她念來祈福了。

“小姐,你快下來,快下雨了!”

下雨?不會吧?尹若愚小臉兒往天空一仰,斗大的雨點竟真具的一顆顆的打在她的臉頰。“

喔喔,老天爺在懲罰她的淘氣嗎?怎麼明明大好的天,說下雨就下雨呢?還是下這種大點大點的、打在臉上疼得要命的大雨?

“小姐——”

“你別叫了!快去找人來幫幫我,我下不去了啦!”尹若愚好想哭喔,雖然現在跟下人求救很丟臉,可是,她的命比她的面子重要吧?她的手快要撐不住了,要是這樣掉下去……

嗚嗚,誰來救救她?

“聽見沒有?臭一一?快去找人來!”她再一次對着樹下頭傻愣愣的丫頭大聲叫着。

“好,我聽見了,小姐,我馬上去,馬上!你一定要撐着點喔。”說著,一一小腳兒在大雨里拚命的往前奔,不一會便消失在林外。

“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了。”尹若愚咬着牙撐着,想把自己的身子挪到一邊的枝幹上坐着等人來救,坐着等總比自己用手死抱着樹榦等來得多一點時間跟運氣吧?想着,她開始小心翼翼地挪動腳跟手。

可雨實在太大,打得她全身都泛疼,眼睛不得不眯得緊緊地,連移動一分都是件難事,就在尹若愚奮力想要將身子往旁移動的當下,一道悶雷突然當空劈下,嚇得她的手一滑、腳一蹭,雖沒掉下去,手腕和小腿卻硬生生的讓粗糙的樹榦割了一道血痕。

她疼得倒抽口氣,怔怔地看了流着血的手腕,莫名的覺得委屈非常,小嘴兒一扁就要哭出聲來

熟料,一雙眼才蓄着淚,就瞥見鄰邊的那座高牆上竟坐着一個滿臉鬍子的老頭兒正一語不發的望着這裏,看着她的模樣像是看到鬼……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地,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瞧,雙手緊握成拳,再這樣下去,他的手非受傷流血不可……他是個笨蛋嗎?

“喂!你!”尹若愚開口喊他。

一道濃黑的眉微微的挑起,眉下的眼眸依然凝視着她——

“你沒瞧見我一個小姑娘可憐兮兮地掛在樹上嗎!你既然可以爬得上那麼高的牆,一定可以救我下來,還愣在那兒做什麼?”她都快要撐不住了,這個人怎麼那麼沒良心的做壁上觀?

“你的名字?”卓以風冷冷地開口問道。眸中卻有着急切與激動。

“救人還得問人家名字嗎?”見對方的眉一皺,尹若愚馬上可憐兮兮地開口,“好啦好啦,那你告訴我,我要叫什麼名字你才肯救我啊?”

“快說!”

喝,兇巴巴的像只惡虎……

“尹若愚,大智若愚的若愚。”她大聲的朝他吼,就怕這個老頭耳背聽不見,再問她個三四回,她非得真跌得頭破血流不可。

尹若愚……

她不是獃獃呵,明知道不會是,為什麼他還是花了眼、漾了心神?以為他的獃獃沒有死……

卓以風難以平息乍然見到桃花樹下的她時那股內心的震驚與波動,不住地若有所思,瞅着掛在樹上的她。

“你還愣在那邊做什麼?快救我下來啊!”她的手好酸,腳也好酸,就快要撐不下去了,他竟然還沒事似的晾在那裏看她?她有這麼好看嗎!

真是的,就算她真的還算是生得國色天香好了,他也得先把她救下來再好好觀賞啊!

正嘀咕着,天空上倏地又劈下一道響雷,緊接着則是一道又一道的閃電,將天空照得光芒四射,亮晃不已。

尹若愚嚇得閉上眼,整個人下意識地縮成一團,就在剎那間,她兩手一滑,整個身子便不住地往下掉。

“啊——”她驚叫出聲,兩手緊緊捂住雙眼。

老天爺,你可千萬不要讓我死啊,頂多我以後再也不爬樹了,你千千萬萬要救我這麼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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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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