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禹祺明猛然地推開姜杏容,他們不會有結果的。況且易小曼不會輕易地放了他,因為他是易小曼的“玩物”。
禹祺明把杏容卸下的襯衣拉上,杏容緊咬着下唇,不讓眼淚流下來。禹祺明又一次地“拒絕”了她。她的心碎得七零八落的,無法密合。
“走吧!就當我們從來都不認識。”禹祺明輕描淡寫地說著,杏容卻賭氣地沉默不語,禹祺明只好輕輕拉起她,打算送她出去。
“我不走!維護治安是警察的天職。”杏容不肯走,她整了整衣襟,找了個牽強的理由。
禹祺明見狀,十分無奈,起身撥了易小曼的電話。
“你瘋了!快掛上電話。”杏容急呼呼地搶過電話,並用力掛上。
“她遲早會找來的!”禹祺明看着她,平靜地說著。
“易小曼她到底想怎樣!非你不嫁嗎?”杏容猜不透她的心思。
“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否則我母親也不會自殺,我父親也不會愛完一個又一個,只因為他最愛的女人不愛他,哼!真是報應!”禹祺明又幽幽地說起了往事。杏容打算洗耳恭聽。
但禹祺明沒再往下說,他轉身大步向外走去,上了車疾速離開。
杏容急忙跨上機車,猛加油門,但早已不見禹祺明的身影。杏容仍不顧一切地進市區,並連闖了好幾個紅燈。
“容容——”李正男攔下了車,才發現她。
“男哥!你有沒有看到一輛紅色跑車,就是禹祺明那一輛。”杏容着急的模樣,李正男看在眼裏,知道這絕不是“警察在追壞人”而已。
而杏容怎麼又會和他碰頭呢?難道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不是沒有機會了嗎?他輕輕嘆了聲。
“你到底有沒有看見嘛,男哥。”杏容着急地嚷着。
“沒有。”李正男有氣無力地說著。
“好馬不吃回頭草,他不懂嗎?”杏容知道禹祺明又回去找易小曼了,氣得直罵。
“容容,你媽找你,說你失約好幾次了。”李正男提醒着她,自從她當上女警之後,就再也沒見過洛沁了。
“媽!如果你是要數落我的不是呢,你就儘管說吧!我一句話也不會回嘴的。”杏容開門見山地說,一副準備逆來順受的模樣。
“小容!我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洛沁輕攏着眉,憂心忡忡地說著。
“媽!你就說吧。”杏容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小容,你是不是和小曼在爭奪祺明。小容,祺明不是好男人,他是——”洛沁欲言又止的。
“我知道,他的事我很清楚。”杏容喝了口水,淡淡地說道。
但洛沁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易小曼是易大年的掌上明珠,一向是要什麼有什麼,早被寵上了天,不容許任何人的侵犯,哪怕只是一丁點,她也絕不會善罷干休。
“小容,你不是小曼的對手。”洛沁搖了搖頭。杏容太天真了,和她父親的個性一樣。總以為這世上有真理有正義在,邪不勝正。
結果呢?落到被賊打死的地步。
“我知道她來頭不小,她隨時可以派人把我給宰了。但這世界是講法律的。”杏容義正辭嚴地反駁着。
“小曼她自己就是王法!”多年的相處下來,洛沁太了解易小曼了,無論如何她不想看到兩個女兒互相傷害。
“媽,我是你親生女兒哦!”杏容湊上前,認真地提醒着她。
“少貧嘴!”洛沁沒心思開玩笑。
唉!像媽媽這種女人真是難得,難怪有一堆男人等着要她,老爸何其有幸成了第一個!看來舊好男人那時候還是吃香的。
不像現在,流行“新壞男人”,禹祺明就是個中翹楚。一個個女人黏着他不放,他早已修鍊成精。
就不知他“師父”是何方神聖。
再談下去也談不出個結果來,因為杏容才不會讓易小曼得逞,使用暴力逼迫他人侵犯人權自由。杏容如果坐視不管還算個警察嗎?
“你的臭脾氣和你爸一模一樣!”洛沁嘆了口氣。女兒固執起來,是誰也沒有辦法改變的。
“媽!你不就是因為這點才嫁給老爸的嗎?擇善固執!”杏容其實也明白,老爸配不上媽,也難怪他們最終會分手。
縱使她十分清楚,老爸有多愛老媽。
一陣風聲鶴唳的掃蕩,色情行業紛紛走避鋒頭。
好一陣子沒有禹祺明的消息,杏容明顯地有失落感。她想他八成又重操舊業了,真是惡性難改。杏容對空氣喃喃咒罵著,出一口怨氣。
上了一個大夜班之後,杏容疲倦地去騎機車,一走近車,便看到鮮明的黃色紙條,在夜空中飛舞着。
誰約她?禹祺明嗎?
杏容立刻飛奔至“銀宮PUB”,卻看到易小曼。
她手上正拿着高腳杯,粉紅色的液體與冰塊交錯着,映襯出她寡歡的神色。
“你找我——”杏容在她身邊坐下,開門見山地說著。
“是!希望你知難而退!”易小曼又要了杯酒,這次是澄澈透明的馬丁尼。
“請你講話直接一點,別拐彎抹角的,我聽不懂。”杏容也要了杯啤酒。
“我要你別跟我搶男人!”易小曼把酒杯重重地放在吧枱上,酒水溢了滿桌。
“哪個男人?”杏容裝傻。
“禹、祺、明——”易小曼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說著。
“他啊!他不是又回到你身邊當哈巴狗了嗎?”杏容不甘示弱地譏諷着。
“我要他的人,也要他的心!”易小曼目光森冷地瞅着杏容。
“真是貪心啊!易小姐。看在你也算是我媽的女兒分上,奉勸你一句,人心是無法用金錢買的。”
“你信不信……”易小曼語帶恐嚇。
“找人划花我的臉,還是讓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易小曼小姐,我怕怕哦!”杏容放低姿態連喝了好幾口酒,易小曼臉色陰晴不定。
“走着瞧!”易小曼扔下這句話后,將錢甩在桌上,憤憤而去。
杏容好整以暇地喝完了酒,反正不用付錢,不喝白不喝。
杏容帶着醉意騎着車,天上的星星,似乎全都變成了“禹祺明”,她一個又一個地數着,不想太早玩完這個遊戲。車子一路騎到家,總共數了九百九十九個“禹祺明”,差一個就成一千了。
咦!眼前不正好又有“一個”。
禹祺明一把拉住搖晃的杏容,眼中露出焦急的神色。
“你快點離開這,你很危險!”禹祺明用力搖晃着杏容,希望她快點清醒。
杏容則一個踉蹌,往禹祺明身上倒去。禹祺明急忙抱她進屋,將她抱入浴室。
“你醒醒——”禹祺明用蓮蓬頭衝著她。強力的水柱,讓杏容完全地清醒了過來。
“帶我走!要走一起走。”杏容掛着滿臉的水珠,喃喃要求着,而禹祺明的手不自覺地環抱住她的背,一點一點地用力。
“離開易小曼,否則你一輩子翻不了身。”杏容將頭埋在祺明厚實的胸膛里,任他愛憐地撥弄着她的髮絲。
禹祺明不是離不開易小曼,而是易小曼拿杏容來威脅他。不但如此,她還要他的心也屬於她。
然而禹祺明的心早已不知遺落在何方,是姜杏容撿回了他的心嗎?讓他有再世為人的感覺。不成的!他接受了她反倒是害了她。
禹祺明已經發現,易小曼容不下姜杏容,即使他的人已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仍不會輕易放過杏容的。
“快走好嗎?求求你。”禹祺明懇求她。
“為什麼我要走——我才不怕哪個妖女。”杏容不服氣地大吼着。
“她們人多勢眾,而且有錢就可以雇來職業殺手。法律是講給善良小老百姓聽的!這道理你不懂嗎?”禹祺明耐心地解釋着,希望杏容能接受。
“正義必勝!”杏容仍堅持着理念。
“夠了!別再鬧下去了!是我不好連累了你,我非常抱歉!”禹祺明懊惱地摸着頭,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心甘情願的——”杏容用力吼了出來,積壓多時的眼淚,也迸出了眼眶。看着杏容聲嘶力竭的模樣,祺明更加不忍。
在兩人僵持不下時,黎明曙光已來到。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杏容喃喃自語着。祺明無可奈何的寂靜枯坐。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長痛不如短痛。
“杏容,別再這樣!”禹祺明打破沉默。
“叫我容兒,我老爸生前都這麼叫我的!”杏容回憶過往,父女相依為命的日子。
“容兒,我們到這裏就好。”禹祺明痛苦地下了決定。希望杏容別再鬧彆扭,聽他一次。
“我們有過‘開始’嗎?未曾開始哪來的結束——”杏容自嘲地說著。
“容兒,別折磨我,我很為難。”祺明懊惱萬分。如果他只當她是春風一度的女客就好了。可是他不能,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不能。
“什麼回憶都沒有就要斬斷這一切,那對我們而言不是太殘忍了嗎?”杏容起身走向祺明身前,臉上掛着堅決的笑容。
“明,我們會有明天的對不對?”杏容貼入他的懷中,揚起一雙深情的目光。
祺明又迷惑了。他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秀麗的臉龐,在她的眉心間烙下細細柔柔的吻。
“給我點回憶,我不要什麼都沒有。”杏容勾下祺明的脖子,回吻着他,一雙手在他的胸前細細摩挲着,一簇簇的火花,隨着杏容溫柔的手,在祺明的體內燃起,他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一個翻身,將杏容壓在身下,與她共赴愛的天堂。
為了掩人耳目,禹祺明捨棄了紅色的拉風跑車。他開着一輛幾乎要四分五裂的黑色中古汽車,載着姜杏容一起奔向未知的明天。
車行南下在彰化王田交流道下高速公路,轉入縣道。他們來到了一處名叫“秀水”的鄉下。
縣道走完了走鄉間小徑,四周是清一色稻田,青綠色的幼苗,隨着春天的和風,輕輕地搖曳着。車子停在一處紅瓦灰牆的小宅院。
“明,我們來看誰?”杏容眼神中閃爍着疑惑。禹祺明沒有回答,只是深吸了口氣,推門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的雕刻品,可依稀看出是個女人,但沒有一件是完成的。
一個頭髮灰白的老人正神情專註地雕刻着,老人雕的是一座女像,可是他一直沒能雕出女人的面容來。只見他不時地停下來,微仰着頭,似在思索着什麼,是那女子的容顏嗎?
屋內除了一間工作室,另有幾個小房間,好像在這兒的不只老人一個。杏容正在猜測着,一個十九歲左右,濃眉大眼的年輕男孩從房內走出,對着老人不停地比手划腳,似乎正要為他人準備伙食。
杏容張着一雙疑惑的大眼,注視着禹祺明,等待他的回答。
“他是我父親。”禹祺明心中充滿複雜的情緒。當他好不容易見到生父時,他已經是這個模樣了。別說要“報復”了,就連問他為何棄他們母子於不顧,他也回答不出來。
而啞巴少年大概是跟着父親的“徒弟”吧!禹祺明不是很清楚,搞不好又是他的私生子。
“那……”杏容張口欲言,卻叫禹祺明打了斷。
“看過醫生了!沒有用。”禹祺明坦白而沉痛地說著。
“明,我們不能丟下你爸不管,尤其他現在這個樣子!”杏容實在於心不忍,由他和禹祺明神似的五官,可以想見他當年風流倜儻的模樣。
“我對他已經仁至義盡了!”禹祺明低沉的嗓音中透着痛苦,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明——”杏容溫暖的手覆上了他,深情的目光中,有着太多的不舍與憐惜,她會陪他一起度過難關的,無論多苦她都甘之如飴。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禹祺明和阿興打着手語,要他多準備食物。
杏容走到老人身後,他正專心地雕刻着,彷彿身外的事全與他無關。散落一地的木頭像,或坐或立,姿態栩栩如生,但都沒有臉。
“伯伯——”杏容輕聲喚他。
老人家沒有回應,仍一刀又一刀細膩地雕刻着愛人的神韻。
“沒有用的!他現在是個廢人——”
“明,不要這樣說,畢竟他是你的父親。”看着禹祺明那故做不在乎的模樣,杏容十分心痛,他們父子要互相折磨到何時呢?
杏容沒有看到祺明就寢,她下床尋找他。她看到祺明坐在屋前台階抽着悶煙。心想讓他靜一下也好,理清他今生的一些事情。
老人家似乎累得睡著了,可是手中仍緊緊握着木像。
杏容悄悄地來到老人家的床旁,想幫他把木像拿下免得壓到了身子。怎知老人家似乎淺眠,杏容的輕柔動作仍驚醒了他。
老人家睜開了一雙乾枯的眼,一看到杏容,兩眼陡地射出了光芒來。杏容被嚇得直往後退,而老人家卻伸出了食指,顫抖地指着她。
杏容正想轉身,拔腿而出,卻不意撞上了一個黑影,她嚇得差點尖叫,定神一看,才知是啞巴少年。
阿興面無表情地向前,安撫着老人睡下,動作十分熟練,看來他當看護已經很久了。
斜映的月光,映照出禹祺明的身影,他不知在門口站多久了,阿興貼心的一幕他似乎全看在眼裏,他臉上的肌肉在陰影中抽搐着,似在忍受極大的痛楚,杏容想要上前安慰他幾句,他卻不發一言掉頭離去。
一大早天還灰濛濛的,老人家就起身“工作”了。阿興也快手快腳地把早餐地瓜稀飯煮好了。杏容知道祺明一整晚幾乎沒睡,她擔憂地望着他濃黑的眼圈卻又不敢多問。
因為祺明又恢復了談笑風生,除了眼眸中閃過的一絲黯然之外,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他大聲地叮囑阿興老人家的事,似要掩飾自己的心虛般。而阿興只是用力地點點頭,仍然面無表情。
“走吧!容兒。該啟程了。”禹祺明招招手要杏容過來。
真的就這樣一走了之了嗎?杏容望向祺明,而祺明迴避着她詢問的目光。突然阿興比手划腳吱吱啞啞了起來,兩人目光一看——老人家手中的木雕像,臉上的輪廓已浮現。
那是一對柳葉眉、杏兒眼、菱角嘴……
杏容對那模糊的輪廓感到有些“似曾相識”了起來,那會是誰呢?她仔細地盯着木像看,漸漸地,一般不安、恐懼的感覺涌了上來。
而祺明在凝視過木像后,緩緩地將視線轉移到杏容的臉上。他專註的目光,彷彿在搜尋着什麼,而那逐漸凝聚的恨意,讓杏容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不,不要,千萬不要,杏容在心中無言地吶喊着,但他們其實都已猜到“木頭人像”的女人是誰,是一向溫柔婉約,得到眾多男人喜愛的洛沁!杏容為這一殘忍的事實,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而祺明臉上青筋一根根地跳動着,眼中燃着一簇簇憤怒的火焰,他發出一聲狂吼,將一桌地瓜稀飯全掃在地上,再一個箭步衝到老人家面前,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木像,用力地摔在地上,並狠狠地踐踏着。
“不要——”杏容衝上前去,搶救木像。
而老人家似乎完全不受風暴干擾着,手中的木像被搶走了,他就再刻下一個。動作仍然極為迅速,刀法俐落。
“不要!明!求求你別這樣。”杏容淚眼婆娑地哀求着,但心中頓時明白,原來祺明心中仍存有一分希望,他希望老人心中深愛的女人是他的生母,但木像浮現的面容,卻毀了這一切。
祺明的發狂證實人心畢竟是自私的,可是人性卻經不起一再的考驗。
事實證明老人即使失心瘋了,猶念念不忘洛沁。杏容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委,但她必須阻止祺明再情緒失控下去。
祺明仍像只憤怒的野獸,砸完一個又一個的木像,但老人卻渾然未覺,手仍不停地雕刻着。杏容怕他不慎傷到了老人,她連忙示意嚇得臉色慘白的阿興,快帶老人回房去。
“阿興!帶伯伯回房間去別出來。”杏容不顧一切地攔腰抱住祺明,想要安撫他受傷的情緒。
“放開我——”祺明喑啞的嗓音大聲吼着。
“不放——我就是不放。”杏容死命地纏住祺明,傷心的淚水絕堤而出,她知道這一放開,就再也抓不住了。她不要,她要和他共創未來,她不可以沒有他的。
“放——開——”祺明冰冷的語氣,一字字自口中迸出。
杏容更加用力地緊擁住他,堅決的臉蛋緊緊地貼着他的背,想用滾燙的淚水融化他那顆冰冷的心。但她終究敵不過祺明,他用力地扳過她的身子。
“你聽好容兒!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我沒有辦法再去愛一個仇人的女兒!”祺明絕情的字句痛敲在杏容的心上,她感覺心正汨汨地流出血來,劇烈的痛楚,讓她幾乎承受不住。
“不公平!這樣對我不公平。”杏容的雙眸里蘊涵著深切的苦楚,不甘地狂喊着。禹祺明看着涕淚縱橫的杏容,心中彷彿被利刃劃過,痛得讓他發不出聲音。
“明,何必對往事一直耿耿於懷。”杏容不死心地抓着他的手,慘白的臉龐上泛着一絲希望。她不要這樣的分手,他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怎能又要分開?
杏容開始瘋狂地吻着祺明的唇,那曾是溫暖,充滿愛意的雙唇中,此刻卻散發著冰冷,她不相信地一試再試,卻換來一次又一次的絕望。
祺明猛然推開杏容,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煎熬,他開始放聲狂笑起來。
“明——”祺明狂笑而去,杏容追了上來,雙手緊緊攀住車窗,要祺明帶她一起走。
“放手——”祺明無情地斥喝着。
但杏容仍不敢放開,她要他生死與共,永遠相隨。
祺明不顧一切地發動了引擎,杏容仍不肯放手,追着車子跑,可是汽車的車速太快了,杏容的腳步開始踉蹌了起來,手也慢慢地鬆了開來,杏容整個人一時收速不及,砰地摔倒在鄉間小路上,濺得一身是泥。
祺明看見了這一幕,他何嘗不是痛苦萬分,彷彿心被利刃切割着,他的眼角溢出淚來。母親跳海之前一直喊着“我好恨!我要報仇!”結果死了並未化做厲鬼,反倒好像附身在祺明身上一樣。讓他長久以來一直心裏不平衡。
他沿着來時路,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
別了容兒,今生無緣了,禹祺明任風吹乾了淚水,加速而去。
杏容回到石瓦屋,老人家又開始工作了,而凌亂的屋子,也在阿興的打理下,又恢復了原狀。
“媽!這一生到底有多少個男人愛過你,你最愛的又是哪一個?”杏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老人家又刻好了一個,他心滿意足的模樣教人看了好心酸,杏容帶走了其中一個木像。她必須去找到母親問個明白才行。
當洛沁見到那“木頭人像”時,臉色倏地蒼白了起來,人像約有兩個手掌大,彷彿用雙手把她捧在掌心間。是他嗎?夏慕傑。
杏容的目光一直盯視着母親。
時至今日她終於明白“紅顏禍水”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擺在眼前的不正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多少男人拜倒在洛沁的石榴裙下。
杏容焦急地等着洛沁給她一個滿意的“交代”,她不要莫名被冤枉,白白賠上了自己的感情。然而,洛沁卻只是拿着木像,神情恍惚地陷入了沉思當中。
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當時她和夏慕傑、狄楚雲還有杏容的爸爸姜必盛,他們同時是大學裏採風社的成員。採風社是個愛好大自然的團體,他們經常上山下海採收民風。
“媽!我在等你的回答——”杏容不耐地催促着。
“小容,其實都是我不好,如果當初我沒嫁給你爸爸的話,今天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當時三個男人全愛上了洛沁,而洛沁自己卻難以取捨。特別是慕傑和楚雲兩人。一個對藝術有狂熱,一個對表演情有獨鍾。
兩個男人她都喜歡,選擇了哪一個都會傷害到另一個。兩人為了洛沁都可以隨時赴湯蹈火,她怕生出事端,而同視如大哥般的必盛商量。
“嫁給我吧!將來你想離開時我隨時會讓你走。這樣一來他們誰也不會恨不得把對方殺掉。”姜必盛這意料之外的求婚,讓洛沁十分錯愕,但最後她還是答應了,或許這真的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
但夏慕傑與狄楚雲並沒有祝福她。一個籍由雕刻來遺忘洛沁,而另一個走向演藝界成了炙手可熱的大明星,在“虛構的世界”中淡忘洛沁。
“什麼?”杏容聽得目瞪口呆。爸爸這種老實人居然出這種餿主意。媽媽根本不愛他,難怪最後離了婚。但是洛沁沒帶走杏容!
因為杏容是洛沁唯一能給姜必盛的。
“媽,那你第二任丈夫不就是狄楚雲。”杏容想起,看來媽媽後來仍做出了抉擇。
狄楚雲目前已退出演藝圈,聽說移民國外。當洛沁和楚雲再度相逢時,在他的熱烈追求下首肯下嫁,那時,她已失去了慕傑的下落。
可是結婚之後,楚雲卻花名在外。
“你根本不愛我!你真正愛的人是夏慕傑,我只是候補的。”在一次衝突中楚雲狂吼着說出一直存在的心結,而洛沁則是詭異的不敢置信。
“媽!那你到底愛誰?是易大年還是夏慕傑?”面對杏容的逼問,洛沁實在答不出來,因為她也不敢肯定,她愛的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