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陶斯果然弄到一台中古的小鋼琴,擺在餐廳里,修女Ann開心的說以後唱詩歌會好聽得多。
陶惟聖卻不解風情的說:「你把這些錢捐出來買葯多好啊」
「音樂也是一種治病的藥方啊!」陶斯抗議。
「希望如此!」陶惟聖知道兒子是沒救了。
半夜,陶斯在房裏聽到微弱的琴聲從餐廳傳來。他的心情一陣起伏,披了一件外衣朝餐廳走去。
陶斯站在門外,不敢進去,怕驚動了語晴。
語晴坐在鋼琴前面,一遍一遍彈唱着「哭過的天空」,像他第一次見到她的光景,她微醺,情緒低落,堅持不透露心事。她把一切都藏在心底,印象中他沒見過她落淚。
「為什麼不進來呢?」語晴轉過頭看他。
「怕打擾你!」陶斯倚在門邊:「過癮吧?雖然琴很舊,但聊勝於無。」
「你會不會想回台灣?」語晴問。
「如果你願意回去,我們就回去。」陶斯認真的說。
語晴淺笑道:「我們沒有什麼海誓山盟,你不必死守着我。」
「也許你沒有,但是我有,我有!」陶斯有些激動。
「有什麼?」語晴仍壓抑着自己的情感。
「從知道你失蹤的那一天起,我就發誓要找到你,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要把心給你!」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語晴又武裝了起來。
陶斯不知道該不該再追問下去。「算了,不談這個……」
「我要回房休息了。」語晴關了琴蓋。
「陶醫生說你復原的情況很好。」陶斯跟她一路走出來。
「是嗎?」
「等你的傷好了,你有什麼打算?」
語晴感到有些苦惱:「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呢?」
「……」陶斯感到無比的挫敗,也許他真的是操之過急吧!
唐語威離家了一個月後,還是回來了。唐家兩老像撿到寶似的歡喜,一句責備的話也沒說。語威悶悶的叫了聲「爸、媽」低着頭就鑽進自己的房間。
語威的房門口貼着一道黃色的符紙,他往隔壁語晴的房間張望,同樣在她的門口也被貼了一道符,他伸手要將門上的符扯下來,唐太太即時過來阻止。
「ㄟ,那不能撕,不能撕。」唐太太把語威拉到房裏:「師父說要一直貼着。」
「什麼師父啊,現在一堆騙吃騙喝的都被扯出來了,你還信?」語威一臉不屑。
「騙人的都被抓了,剩的才是有功夫的啊!」唐太太篤定的說。
「那你貼姐姐門上就好了。」語威仍伸手把符紙撕下來。
「算了算了,反正你人回來了,不貼就算了。」唐太太接過語威手上的符:「把你這張貼語晴的門上不知道有沒有用」
「媽,你是不是走火入魔啦?我們要找姐姐,應該去請警察努力的找,江湖術士,還不是騙錢!」語威懶洋洋的倒進自己的床里。
唐太太嘟噥:「師父他不是這種人,何況你現在人真的回來啦!我下午再跟你爸爸到他那裏跑一趟,他能把你找回來,找你姐姐應該沒問題。」
語威耐着性子說:「媽,姐姐的情況跟我不一樣,她真的是被阿豹弄走的,為什麼警察會查不出來」
「那,他們就說沒有,沒憑沒據,警察也拿他們沒輒。」唐太太眼眶忽然紅了:「你看,我們電視、報紙,這樣登,這樣找,都沒一點消息,我不去找會通靈的師父,我要去找誰?我還能去找誰?」
語威衝動起來:「我再去找阿豹問個清楚!」
唐太太沒命似的拉住兒子:「不準去找他,不準去,你好不容易回來,不要再跟那些人鬼混了,行不行?」
「你就不管姐姐了嗎?你不是也急着想找到她嗎?」
「阿豹是個流氓,他耍無賴,我們能對他怎麼樣?警察都對他沒輒了,你去不是找死嗎?」
「我該死,都是我,都是我……我害死姐姐了。」語威頹喪的敲自己的腦袋。
「語晴沒死,師父說她沒死!」唐太太語氣虛弱的說。
於媜終於找到一家生意不算好的便利商店打工,做了一個禮拜,店長對她十分不滿,原因是她遇事緊張、做事慌張,打收銀機老是出錯,每晚結帳,問題都出在她身上。
晚上於媜帶着沮喪、無奈的情緒從便利商店出來。
唐語威坐在機車上叫她:「於媜,於媜!」
於媜望見他,詫異的愣了一下,她以為唐語威不會再出現了,李雅玫用盡了方法也找不到他,只好認定他是因為不想負責任,所以才逃之夭夭。
「我還以為你打算躲我們一輩子。」於媜一臉埋怨。
「這是個誤會,大鳥傳話傳得不對!」語威想解釋,於媜卻不想聽。
「跟我去見李雅玫!」於媜說。
「我是來找你的!」語威熱烈的眼神似乎在向她索取一絲同情。
「我拜託你,先把李雅玫的事情處理一下吧!她有了你的小孩,你不能這樣不聞不問啊!」
「她本來答應讓大鳥帶她去醫院的,誰知道她臨陣脫逃。」
「為什麼要讓大鳥陪她去醫院?她懷的是你的孩子耶!」於媜深深的替李雅玫不值。
「大鳥想追她!」語威說:「我跟李雅玫只是玩玩,大鳥說他不介意……」
於媜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她低着頭就往前走,心裏咒罵語威是個爛痞子。
語威騎車跟了她一段路。
於媜回過頭來,怒氣沖沖的說:「不要再跟着我!」
「如果我給李雅玫一個交代,你是不是可以試着接受我?」語威認真的說。
「……」於媜一時不能反應他話中的意思。
「你不說話就代表默許了。」語威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默許什麼?」於媜還真是被他搞糊塗了。
語威笑而不答,騎着車走了。
於媜回到家打電話給李雅玫,說她見到唐語威的事。
「我知道,他剛來!」李雅玫的聲音有一種掩飾不住的興奮。
「他在你那裏?」於媜感到有點意外。
「明天到補習班我再跟你聊!」李雅玫匆匆的掛下電話。
於媜可以理解李雅玫此刻當然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跟她說話,但她十分好奇語威會怎麼處理他和李雅玫之間的問題。
她知道李雅玫可不是那種吃悶虧的人,唐語威又是如此桀驁不馴……於媜搖搖腦袋,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缺乏想像力的人,竟然只能眼巴巴等着明天到補習班,聽聽李雅玫的說詞。
然而第二天李雅玫並沒有到補習班。於媜利用下課時間打電話到李雅玫家,電話響了許久,沒人接聽,於媜猜測李雅玫是跟唐語威出去了。或許他們是應該到醫院去把小孩的事解決掉,算來李雅玫已經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以兩人的性格與感情,當然無法共組家庭。
晚上七點多,於媜才接班沒多久,唐語威卻從醫院打電話過來,他沉重的說李雅玫受傷了,希望於媜能到醫院。
於媜唯唯諾諾的向店長說明請假的原因。
「你現在是試用期,最好不要請假。」帶着一副金邊眼鏡的女店長面無表情的說。
「可是,我的朋友受傷在醫院裏!」於媜急道:「我不是故意要請假的!」
「你朋友受傷在醫院,你應該通知他家人,你急着跑到醫院去能做什麼呢?」
「可是她的家人不在台北……」於媜覺得十分為難。
「你叫小偉早一點來接你的班嘛!」店長覺得這已經是最大的恩惠。
於媜嘴上雖然不再有異議,心裏卻不得不犯嘀咕,小偉上夜校,怎麼可能提早來代她的班呢?
過了半個多小時,進來一個客人,竟是唐語威。
語威拿了一罐啤酒過來結帳,低聲問於媜:「你不能請假?」
於媜朝店長望了望,搖搖頭。
「哇靠,現在客人又不多,幹嘛啊!」語威偏着頭打量那個一臉木然的女店長。
店長寒着臉走了過來,盯了於媜一眼:「這是你朋友?」
於媜點點頭。
「你是來做事還是來約會的呀?」
語威慢條斯理的打開啤酒,說:「我雖然是於媜的朋友,可是你也不要瞎了狗眼,我買東西了,看到沒有?」他把啤酒當著店長的面倒了一地。
「於媜!」店長大叫:「把你朋友轟出去!」
於媜就在慌亂中被語威拉出來。
「你幹嘛」於媜真不知該生氣,還是該謝謝語威,在她心裏,每天都希望有人可以替她出口氣。
「那個老女人那麼變態,你受她的鳥氣幹嘛?」
「你以為錢那麼好賺啊?」於媜低聲的說:「其實,我自己真的也太遜了,下午我還打破她一箱參茸酒。」
「怎麼會這樣呢?」語威覺得不可思議。
「我一看到她就緊張……」
「那你可得感激我了,要不是我,你還得天天去看她那個狗屎臉。」
語威說得雲淡風輕,於媜卻覺得這是她這輩子最過癮的一天,她從來不知道,尖酸刻薄的店長會有張口錯愕、不知所措的時候。
可是,被語威這麼一鬧,看來她是領不到打工的的薪水了。
「明天我陪你去要錢,她要是敢坑你,我天天去跟她鬧。」語威拍着胸膛保證:「她不敢坑你的錢,放心好了。」
「我的事你不要管。」於媜本來是要跟他說謝謝的,不知道為什麼開口后卻是拒他於千里之外。
語威沉默下來。
「李雅玫怎麼樣了?」於媜問。
語威解開圍巾,露出了臉頰邊的一道長長的抓痕:「她跟拚命三郎一樣。」
「你怎麼惹她的?」
「昨天晚上說好今天陪她去把小孩拿掉,誰知道今天她又變卦了。」
於媜詫異道:「她想當未婚媽媽?」
「她逼着我要跟她結婚!」語威一臉無辜:「你想想,怎麼可能嘛?」
「你都當過兵了,要結婚也不是不行啊!」於媜說。
於媜的話似乎觸動了他的心事:「最近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也有想定下來,重新開始的想法……」
「那李雅玫……」
「我跟她只是……只是,我一時糊裏糊塗,是我失身,你懂嗎?」語威不知該如何解釋這種純為性慾的一夜情。
「不要推卸責任!」於媜義正嚴辭的說。
「我一定要娶她嗎?我不愛她,一點都不愛她,你真的要我娶她嗎?」語威激動的握住於媜的肩膀:「你說,你說啊!」
「你陪她把孩子拿掉,不要再給她錯覺、不要再給她希望了。」
「孩子已經沒有了!」語威解釋:「她拿電話說要告訴我爸媽這件事,我不準,她就抓狂了,又打又鬧,我實在搞不過她,我想走了算了,她追出來,我們在樓梯上拉拉扯扯,她跌下去,小孩流掉了。」
於媜愣了兩秒:「她現在還好嗎?」
「她要我找你到醫院陪她!」
「我想她現在心裏一定很難過。」於媜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錯了,她覺得心裏輕鬆多了。」
「是嗎?」於媜不相信李雅玫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
語威握住於媜的手說:「我答應你的事,辦到了!」
於媜這才驚覺自己已蹚上這個渾水。
語威把於媜送到病房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進去。
「我再打電話給你!」語威像在跟情人講話般的溫柔。
於媜懷疑李雅玫是否會以為她搶了她的男朋友,她硬着頭皮開門進去,四個人一間的病房,只躺着李雅玫跟一個正在打掌上型電玩的年輕女孩子。
「於媜!」李雅玫輕聲叫她。
「你怎麼搞的?」於媜見她並無慍色,當場鬆了一口氣。
李雅玫誇張的嘆了一口氣:「我已經使出混身解數了,還是被阿威甩了!」
「那你就死心吧!」於媜打量了病房一眼:「要不要通知你爸媽?」
「通知他們」李雅玫瞪大了眼睛:「他們要是知道我上台北搞成這樣不撞牆才怪!」
「你得在醫院住多久?」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李雅玫除了有點蓬頭垢面,倒也看不出病容。
「喔!」於媜發現自己似乎不知道該跟李雅玫聊些什麼。
「阿威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於媜心裏一驚,擔心李雅玫是要試探她的心意。
「他說,你住院,要我請假來陪你,可是到了門口他又不進來,我也沒多問。」於媜盡量用平常輕鬆的口吻來回答她。
「反正我跟他是分了,你不用顧忌……」
於媜急忙撇清她跟唐語威的關係:「我跟那個痞子可沒關係喔!他今天還害得我被老闆開除。」
「他害你被老闆開除」
「我們店長不讓我請假,阿威就罵她是沒人要的老處女,客人見了她都不敢上門……唉,反正那個死阿威,我真的被他害慘了。」
「阿威幫你出氣,你不覺得很爽嗎?」李雅玫笑問。
於媜反而沉不住氣,板著臉說:「你有話直說好不好?」
李雅玫像挨了一個耳光似的:「好,我有話直說。你背着我跟他在一起,然後一直教唆我墮胎,你打的是什麼主意?」
於媜終於確定了她原先的顧慮:「我沒有背着你跟他做什麼!」
「大鳥都告訴我了!」李雅玫冷笑了一聲:「你威脅阿威!」
於媜聽得一頭霧水:「我威脅阿威你在說什麼啊?」
「你一定要阿威跟我撇清關係,你逼着他一定要帶我去墮胎,否則你就不肯跟他在一起,我說得沒錯吧!」李雅玫激動得渾身發抖。
「我只是要求他對你有個交代,我是你的朋友,我這樣要求他有什麼不對呢?」於媜急出了眼淚:「我從來沒有過要跟他在一起的想法。」
「那你為什麼要給他這種錯覺呢?」李雅玫狠狠的瞪着她。
「我沒有,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於媜心慌意亂:「如果我讓他誤會,我可以跟他解釋,我也可以當面跟他對質,我跟他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不要再裝得一副小媳婦的樣子了,最大的受害人是我!懷孕的人是我,流產的是我,躺在醫院裏的也是我,你有什麼好委屈的」
「……」於媜拭了淚,狼狽的離開醫院,她心裏明白,與李雅玫這些年的情誼,就此毀在一個男人的手上了。
「於媜!」語威叫她。
送於媜到醫院后,語威本來想回家的,但是又放心不下,於是守在醫院外面。
「我被你害死了!你可不可以離我遠一點」於媜情緒失控的痛哭起來。
看到於媜哭得這樣肝腸寸斷,語威的心整個糾在一起。
「發生什麼事了?李雅玫對你怎麼了」語威將她緊緊的擁進懷裏。
於媜很快的掙開語威的胸膛:「你離我遠一點!」她急促的往公車站牌走去。
「你到底受了什麼刺激?如果是因為我的關係,你說,我去解決!」
「你跟李雅玫的事,幹嘛把我扯進去」於媜大叫:「你真無賴,還跟她說我威脅你離開她,你算老幾啊!」
「我沒有跟她說過這種話!」語威也激動起來。
於媜瞪着他:「那是李雅玫誣賴我?還是我誣賴你」
「沒錯!」語威用力的箍住於媜的手臂,阻止她像火車頭似的拚命往前走:「我有這種想法,我一天不跟李雅玫劃清關係,你就一天也不會接受我。」
「可是現在李雅玫誤會我,她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於媜忍不住悲從中來:「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語威又將她擁進懷裏,低聲的說:「算我錯,都算我的錯,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
於媜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她只知道眼淚沾濕他的肩膀,她嗅到他身上那股年輕的,男性的特殊氣息,她莫名的依戀這種味道,於是讓他送她回家。
「我回到家打電話給你!」語威說。
於媜不置可否。
宇樓正好也到家,看見語威,問:「你姐有消息了沒有?」
「還沒有!」
宇樓點點頭看了於媜一眼,神情有點古怪,他逕自上樓,於媜也跟着跑了上來,突兀的解釋:「他女朋友住院,我去探病,他順便送我回家。」
宇樓無意過問,只淡淡的「嗯」了一聲。
於媜又補充:「他女朋友就是李雅玫!」
宇樓看了看於媜,說:「我看他們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要是還想考大學,少跟他們鬼混!」
「喔!」
「你也不要覺得我啰唆,說真的,我是為你好!」宇樓老氣橫秋的問:「又補習,又打工,還可以吧?」
「我被開除了!」於媜噘起嘴巴。
宇樓詫異的說:「不會吧」
「真的,我今天打破了一箱參茸酒!」
宇樓哈哈的笑了起來:「那家店請了你,也算倒霉!」
於媜睨了他一眼,憂傷的說:「倒霉的還不只這樣呢!」
「你不會把人家整箱蛋也打破吧」
「那是前天的事……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啦!」
宇樓忍住笑,換了一個憐憫的表情,問:「到底怎麼啦?」
「李雅玫誤會我搶她的男朋友!」於媜真的十分鬱卒。
宇樓怪道:「你是說那個爛痞子……」
「其實這幾天跟他相處下來,他也不算頂壞……」
「吃喝嫖賭不算壞,那殺人放火的人豈不是亂有個性」宇樓一臉正義:「你是太純還是太蠢?別搞不清楚狀況了!」
於媜被訓得冒火:「你又不了解他,怎麼能這樣給他亂扣帽子呢?」
宇樓在樓梯間停下來:「還好你不是我妹妹,不然……」
「不然怎麼樣?」於媜意識到他生氣了。
「不然我會去警告那個爛人,以後不准他再接近你!」宇樓凶神惡煞的說。
「……」於媜一時說不出話來,心中千頭萬緒,也許他真的把她當成妹妹看待,其實無所謂,以前在學校里不也有些乾哥、乾妹後來近水樓台就談起戀愛了?
宇樓掏出鑰匙開了門,隨口問道:「下禮拜我有新戲開拍,場記還沒找到,要不要過來幫我?」
「好啊!」於媜開心的點頭,接着又猶豫起來:「我行嗎?」
「到時候機靈點!」宇樓向她做了個鬼臉:「萬一你把我們的鏡頭打破,那真是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於媜一大早跟着楊宇樓到傳播公司開會,執行製作是個剃着小平頭的年輕男子,臉色蒼白,眼圈發黑,似乎好幾天沒睡覺了,進到會議室,呵欠連連。
宇樓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精神那麼差?」
「三組戲在趕,累死我了!」
「製作人來不來?」宇樓問。
「還在香港,沒買到機票。我本來想告訴你取消今天的會,一忙就忘了……」執行製作倒在椅子上,睨了於媜一眼,問宇樓:「你帶來的?」
「小奇現在晚上要補習,碰到晚班的戲根本沒辦法。她來做晚班,叫於媜。」宇樓說。
執行製作懶懶的問於媜:「你以前幫誰做過?」
「我……」於媜求助的望着宇樓。
「幫我!」宇樓代她回答。
「喔,導演說好,那就OK,沒事了吧?」執行製作勉強睜大眼皮看看他們倆。
「反正趙製作也沒回來,那就散會啰!」宇樓對這種沒有營養的會議已經司空見慣。
於媜憧憬着在傳播公司見到明星的願望落空了。
兩人等電梯時又被執行製作叫住:「楊導,趙製作的電話,你進來接一下。」
宇樓進去接電話,於媜緊跟在後。
「趙製作。」宇樓接電話。
趙製作在電話那頭劈頭就說:「我記得你沒有女朋友對吧?」
「沒有,」宇樓笑道:「怎麼會問我這個問題呢?」
「龍禾電視台的老闆挺欣賞你的,剛才聊起來,他女兒也沒男朋友……」趙製作曖昧的笑起來。
宇樓驚道:「你該不會要我們相親吧」
執行製作和於媜同時瞪大眼望着宇樓。
宇樓低下頭,說:「趙製作,你饒了我吧!什麼時代了,相親太糗了吧!」
「龍老闆主動提的,有什麼好糗的,他女兒我見過,在美國學電影的,不過沒念完,今年回台灣,在她爸爸的電視台上班,你好好表現,以後我們的戲就做不完了。」趙製作對宇樓曉以大義:「這麼好的機會別人求還求不來呢!」
「不好吧!」宇樓為難的說。
「見見面又不會少塊肉,就這個禮拜六晚上啦!」趙製作掛了電話。
執行製作一臉八卦的問:「趙製作要幫你介紹女朋友?」
「龍禾電視台老闆的女兒!」宇樓無奈的說。
「哇,那你不就烏鴉變孔雀了!」
宇樓揮揮手:「謝謝你,我可沒那麼愛慕虛榮!」
到了車上,於媜終於忍不住問:「楊大哥,你真的要去相親啊?」
宇樓聳聳肩:「去看看啰!」
「可是,你不是喜歡唐語晴嗎?」
宇樓想了想:「可是她對我不來電,這也不能勉強嘛!……不知道她現在情況怎麼樣,這麼久了都沒消息……」
於媜心直口快:「我猜她可能遇害了!」
宇樓沉默了半晌,下了個結論:「所以那個唐語威啊!真不是個東西!」
回到家裏,宇樓談起相親的事,楊太太反應相當熱烈,急着問對方的家世背景。
「媽,八字都沒一撇,你別在那裏窮緊張了!」
「我哪有窮緊張?我是擔心你從早忙到晚,沒時間談戀愛,沒機會結婚,你看這幾年,你同學不都結婚生孩子了?」
「我昨天才聽說一個同學離婚了呢!」宇樓不甘示弱。
於媜落寞的坐在客廳里聽他們母子拌嘴。
最後宇樓仍舊向母親投降:「好了,好了,反正我說不過你,禮拜六你要我怎麼穿我就怎麼穿,行了吧」
於媜算是對楊宇樓徹底失望了,走了唐語晴,還有電視台老闆的女兒,論條件,她連一點競爭的籌碼都沒有,最重要的是,宇樓對她根本沒有感覺。
「其實我不在乎,我只希望每天能看見他,跟他說說話,這樣就好了。」於媜把心事透露給唐語威知道。
這事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個震驚。
唐語威原以為,於媜拒絕他,主要是不想對不起李雅玫,誰知道她痴痴暗戀楊宇樓。
「你怎麼不告訴他?」語威問。
「你當我花痴啊?」於媜瞪了他一眼。
「如果他相親成功呢?」
於媜停了半晌:「我不會再喜歡別的男人了!」
「你就當他死了嘛!」語威大叫:「反正你都認定自己沒希望了,幹嘛不把他忘了呢?」
「我為什麼要把他忘了?」於媜義無反顧的說:「我就是要讓他活在我心裏,犯法呀?」
「我呢?我呢?」語威急躁的在於媜面前走來走去:「我一點也比不上他嗎?」
於媜張了嘴,硬是吞了嘴邊的話,這個毛躁小子,成天只惹禍,當然不能跟楊宇樓相提並論。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於媜不想說話。
「我是有過一些不好的紀錄,可是我在改,」語威認真的說:「最重要的是,我在乎你,楊宇樓並不在乎你!」
於媜反駁道:「誰說他不在乎我?我生病,他帶我看醫生,要考試,他幫我複習功課,連被你害得失業,他都幫我找打工機會!他怎麼會不在乎我他只是,只是……沒想過我會喜歡他!」
於媜的話對語威無異是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