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整整一天,雨紅在朱莉家守着她。昨夜離開楓丹醫院后,她幾乎繞遍了整個台北市,就是沒有辦法奇迹式地再“撞”見戚小揚,除了兀自感嘆外,實在不知該怎麼辦。
小揚也沒去公司,她留話給工讀生替自己和朱莉請了三天假,並且懇求,小揚若出現了,一定要聯絡到她。
夜又深了,朱莉到現在還不開口說話,雨紅為她張羅吃喝,自己也睡睡醒醒,毫無生氣。中午她打了電話給父親,確定他沒事後,希望他撥個空到醫院協助處理馬志晴的後事,因為她不願朱莉再去觸發痛苦,而留她一人在家,雨紅又不放心。
“不得了,小紅!”雨紅回憶傍晚時,父親的來電中說:“咱們欠白氏的三百萬不必還了!我過去找白奕凡,他不在,他的秘書堅稱沒有這筆欠款,這太玄了吧!明明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白奕凡硬是給消化掉了!女兒啊,不是老爸愛佔人便宜,實在是找不到‘頭頭’呀,白令剛也沒了蹤影。最可怕的是,我一回到家,快遞公司送來一個大信封,裏頭竟然是房契!你老爸賣掉房子的房契!女兒啊,生了你,不是老爸愛說,真值呀!”
“爸!”雨紅哭笑不得,只有責備地一喊,這天才老爹的個性,習慣就好。但她是決計不會如此莫名其妙受人恩惠的。“這輩子就算做死,也要還清白氏的錢,還有,與房價等值的款項!”
“我知道,女兒。你老爸烏龍雖烏龍,還不至於無恥。”秦朝陽很有尊嚴地說。“馬志晴的事醫院會通知我,我再告訴你。”
“戚珍珍呢?”雨紅想到她,便是一肚子氣。
“我叫她去找找弟弟,她就聽話去了,只不過,她要我跟你說謝謝,說她弟弟應該沒事,要你們別擔心。”
“這是什麼話!她不擔心就算了!”
“小紅,她人很好的……”
“別說了,我不愛聽!”她打斷父親的話。“再有消息就通知我。再見了。”
晚上八點,父親又來電,帶來更令人驚訝的訊息。“醫院說馬志晴的後事都辦好了!是白奕凡指示的,聽說馬志晴留了遺囑要白奕凡全權處理!”
雨紅自是詫異不已。
“這白奕凡怎麼任何與你有關的事都會插一手?用意太明顯了!”秦朝陽雀躍地說著。“我真得找到他,好好謝謝他。”
“爸,你別胡來!”雨紅趕緊制止,她沒有體力再收拾父親可能惹發出來的爛攤子。“煩勞你的事都做到這裏就好了,其餘的你別管;趁這幾天仔細想想未來怎麼走吧,記住一點,女兒堅決陪你走。”
午夜十二點了,雨紅凝視窗外的老榕樹,覺得一切靜得離奇,靜得虛幻,好似波濤即將平地起,大事要發生了。
暴風雨前的寧靜嗎?她坐下來,已經想了很多次,白奕凡做了這些事,真的只為討好她?她雖然有着清顏秀容,但絕非“一笑傾人城”的國色天香,況且,他為什麼差了個叫林立中的替身來接觸她?
林立中……雨紅總有對不起他的感覺,他做的一切,只是命令;但所“承受”
的,卻是“切膚”之痛。臨了他說的“喜歡”如果是真感情,雨紅覺得更對不起他了。
唆使他的人是白奕凡嗎?他為何不現身?雨紅搖頭,不了解何以追個女朋友要如此大費周章,這是現代的愛情趨勢嗎?還是,他有着難言之隱,不可告人?
她腦中倏地閃過白髮男人的背影,那日在白氏,辦公室里除了林立中之外就是白髮男人了!雨紅感覺自己冒着冷汗,父……父親竟想將她嫁給老男人!
“好大的雨。”朱莉突然出現在窗口。
雨紅着實被她嚇了一跳。“啊!是……”
兩人一起望着窗外,朱莉柔聲地說:“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說下就下。”
“熱雷雨,來得急,”雨紅靜靜說著。“希望也去得快。”
“不知道小揚有沒有帶傘。”
“朱莉……”雨紅看着凝視天空的朱莉,心裏很難過。
“我沒事,雨紅,你忙了一天一夜,肯定累透了,去床上睡個覺吧!”
雨紅搖搖頭。“朱莉,白奕凡將馬志晴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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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司而已,你是在凶什麼?”朱莉氣極地對着話筒喊,她認得這個聲音,就是那天在後台中傷小揚的女模特兒曼曼。
“沒有、沒有!他沒有回來!”
“你給我記住,我朱莉不是好惹的!”
“你又不是我頂頭上司,我怕你呀?”曼曼不知天高地厚,惡氣說著。
“你……我今天沒空跟你斗,有一天我會找你們美佳組長說個夠!”朱莉撂下重話,隨即說:“接一下阮經理!”
“不在!”
“宗經理呢?”朱莉無奈又問。
“不在!”
“楊曼曼!我是哪裏惹你了?”朱莉一肚子火地吼道。
“他們真的不在嘛!蒙你們戚小揚的運,這兩天生意談了好幾筆呢!”楊曼曼酸溜溜地說。“真是厲害,竟然還有人說那智障兒長得像某名人……”
“卡!”朱莉氣得摔上電話,不明白怎麼就有人說話不留口德!
“算了,朱莉,”雨紅拍拍她的背。“其實我們這樣瞎找也不是辦法,他註定是我們的,就會是我們的;註定不是,也彆強求。只能拜讬老天爺,保佑他平安無事。”
朱莉顯得很氣餒。“都怪我不好,我沒看好他。要不是志晴……我……”
“別這樣講!你已經承受太多打擊了,不要再給自己無謂的壓力!”
“是……現在想想,慶幸見了他最後一面。他說是白奕凡找到他的!這白奕凡……真是愛屋及烏,為了你,把你身旁的人也一併關心了……”
雨紅一聽頭就痛,連忙放下手中的筆說:“我不知道他有何居心,雖然做了這些事我們很感激,但我真不喜歡這種被人在暗裏窺視的感覺,好像有錢有閑的公子哥兒都喜歡玩無聊的遊戲。”
“彆氣了。”朱莉淡淡地說。
“好想念小揚哦……”雨紅突然托着腮,一副思懷故人模樣。“‘小姊姊’、‘小姊姊”,很久沒聽人這麼叫我了,唉!”
朱莉忽然湊近兀自冥想的雨紅,搖頭對她說:“你完了!你真的完了!我只是很想他而已,你呢?你連所有的設計圖都畫了他!秦雨紅,你完了!”
毀了,毀了!雨紅低頭看看方才隨意畫著的設計圖,雖然模特兒輪廓簡略,但任誰都看得出那是戚小揚!毀了。她驚詫,自己竟讓一個十三歲小孩搞得心神不寧!他是何時如此大膽地闖入她的心扉的?不可以!他只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強烈的道德觀衝擊着雨紅。不是的,我只是想他純真的笑容,沒有別的!
“我只是想他純真的笑容,沒有別的!”雨紅對着朱莉重複自己心中的結論。
“是嗎?”朱莉閃着狡黠的目光。“承認又有什麼關係!”
“不!他只是個孩子,你別這樣褻瀆他!”雨紅鄭鄭重重否認。
朱莉竟然笑了起來。“褻瀆?哇,他在你心中的份量這麼重啊?瞧你維護的!
讓人想入……”
“朱莉!我和他只有‘姊弟之情’,其餘的什麼都沒有!”雨紅覺得有必要趕快澄清,甚至在錯誤還沒造成以前,抽身而退,才能維持這段純純的情感記憶。
“你那麼緊張幹什麼?告訴你,你是當局者,察覺力自然低;我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小紅!要忠於油然而生的感情,縱使對他只有‘一丁點’特殊的感覺,也不能壓抑自己,強迫自己必須徹底排除。”
雨紅對朱莉敏銳的見解十分訝異。她俯首不敢正視朱莉,卻因此又看到圖紙中勾勒的人形,她抿抿唇別過頭去。
“不必對這個發現感到惶恐,小紅。”朱莉搭着她的肩,很認真地說。“只是壞就壞在……唉,他要是真有三十歲就好了,會擔心你、呵護你,會討你歡心、給你驚喜。唉,可惜就可惜在這裏……”
“別說了,人都走了。”雨紅又雙手托着腮,囁嚅說道。她明白自己真的很想他。“他到底為什麼要開門出去?”
朱莉也學了樣,撐着桌子托着下巴,喃喃說道:“曾經聽到電話鈴聲……”
“綁架嗎?”雨紅突地一說,接着便與朱莉四目相向,眼波里流轉的儘是“會嗎?嗯!不無可能!”
“可惡的綁匪!竟然引誘一個孩子!”雨紅忿忿不平地說。“他們想勒索什麼?我們既沒錢,又無名……”
“你的愛,勒索你的愛。”朱莉很有把握地表示。“這麼無聊勒索你的愛的人,還會有誰?”
雨紅驚視沉沉穩穩的朱莉。緊接着,她迅速背起包包就往門口走,神色憤慨;朱莉默默地跟在後頭,義無反顧。
頡岸圓黃穡“咨僮懿輝凇!幣晃幻厥檳Q的小姐說。上次來,雨紅並未見到她,可能是新人。
“又不在!”朱莉有點火了。“從一樓上到這第八樓,層層關卡都說他不在!
他到底躲在哪裏?我不信他不在!”
“少總真的出去了!”秘書小姐顯得很為難。“請二位改日……”
“去哪裏?”朱莉搶白道,她已顧不得修養了。
“對不起,少總沒交代!”
“那林立中先生呢?”雨紅問。“請你通報一下。”
“你可別說他也不在!全都一群--”
“朱莉!”雨紅輕聲斥她,使得她將接下來的“縮頭烏龜”硬生生吞了下喉。
提到林立中,秘書小姐似乎欲言又止。“林……請問有什麼事找他?”
“哦,”雨紅看出端倪,連忙拉住口不擇言的朱莉,即刻說:“他是我的朋友,答應今天要帶我十三歲的小表弟去買棒球用具,如果他很忙的話,我會跟我表弟說改天再約,沒關係,反正還有機會!”
“林助理辭職了。”
“什麼?”雨紅非常訝異。“為什麼?啊,對不起,如果你不方便說……”
秘書小姐眼神炯炯地望着雨紅。“這位小姐,看來你是真的關心他,希望你有機會的話要勸勸他,別為了女人葬送前途。”
“到底怎麼回事?麻煩你告訴我!”
“詳情我不是很清楚,只是確定他為了一位客戶的女兒,便擅自解除那客戶簽訂的契約,之後更代他還清了三百萬元。他一向是個行為端正、認真負責的好人!
因為這個事件,他引咎辭職,少總連辭呈都還沒看到,他就走了。”
怎……怎麼會這樣?原來白氏自動解除合約,是林立中的主意;甚至,他還代償了三百萬欠款!何德何能?雨紅自問何德何能,竟教他如此相待!她茫然了。“請……請問,要怎麼才能找到他?”雨紅顫顫地說。
“你不是他的朋友嗎?”秘書狐疑地問。
“對啊,妹妹!”朱莉趕緊反應過來。“他一定回家了,再打電話或者去他家找就好了呀!你別急,有的是機會勸他的!”隨即拉了雨紅的手,對秘書點頭告辭離去。
電梯裏,朱莉不斷嘆氣。“小紅,不是我嘮叨,你實在讓太多男人傷心了。”
是的。為什麼他們要對一個不值的女人花費如此心思?真的是,不值啊!
“他看來是真心愛你的,可是,為何不展開追求呢?用他自己的方式呀!這樣子憋憋憋,能憋出什麼?都快二十一世紀了,還有這種男人!”朱莉一口氣道出她的不滿,隨即攬攬雨紅,安慰她:“別想了,一切看緣分,如果有緣,一定能夠聚首。”
電梯門開了,雨紅倏地掙脫朱莉直衝出去,驚得朱莉在後頭大喊:“才三樓呀!小紅--”卻又不得不跟着她跑,引起工作人員的一陣側目。
雨紅在樓梯間奔走着,心情隨着階梯的增加而激動。不能!不能就此罷休,不能讓白奕凡得逞!
她一鼓作氣跑上八樓,喘息不定地站在秘書小姐面前。四目交錯,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雨紅才雙手按在桌上,冷靜看着椅中抬頭注視她的秘書小姐。“我就是林立中幫助的那位客戶的女兒,秦雨紅……”
秘書小姐臉色驟變,表情寫的儘是詫異。
“恕我無禮!告訴你們白奕凡,叫他別再當‘縮頭烏龜’!”雨紅硬是將這四個字罵出。“限他兩天內見我一面,否則我會鬧得白氏企業舉國皆知!”
“對!叫他別小看這個女人!”不知何時,朱莉也氣喘吁吁來到。
“對人是好是壞,有種的就站出來講話,別躲在暗處卑鄙地監視人!”雨紅激奮說道,跟着舉目環顧四周,刻意朗聲高呼:“這種遊戲,我--不--喜--歡--”
“白奕凡--你是‘藏鏡人’嗎--”朱莉雙手圈着嘴喊。
秘書小姐似被兩刺客點了穴般,只睜瞪着骨碌碌的眼珠,毫無動彈的能力。
頡澳慊乩蠢玻俊鼻爻陽打着領帶對剛進門的雨紅說。“老爸我好像很久很久沒見到你了,女兒。朱莉還好吧?”
“嗯。”雨紅整個人癱在沙發里,望着精神奕奕整肅儀容的父親。“你呢?你還好吧?怎麼我看你好像弄壞了腦袋,搞不清晨昏呢?現在都晚上十點了,可不是白天的十點,你還要出去?”
秦朝陽臉龐漾着笑,穿上皮鞋,說:“你阮老闆早上打電話來說,為什麼服裝秀一完,你們都不見了!慶功宴沒去,班也沒上。他要我轉告你,那服裝秀是‘阮宗’的起點,可不是告別,求你別搞錯了。”
“我知道--”雨紅疲累地低吟。
“放心,老爸明白情況,跟他講了你們最近可能不會上班,因為實在有分不出身的困難。”秦朝陽逕自擦着已經亮晃晃的皮鞋。“你們老阮還算個好上司,說有什麼要幫忙的,一定得告訴他……”
“老爸,你到底要去哪裏?女兒話講在前頭,咱們窮雖窮,千萬別干不正當的買賣……”雨紅笑着看年屆半百,卻仍俊灑倜儻的父親。
“謝謝你,你真看得起你老爸。”秦朝陽走到門邊。“老阮問小揚還好嗎?”
小揚……提到小揚,雨紅不覺暗下臉來。又找了一天,仍然不見蹤影;陪朱莉給馬志晴拜靈之後,兩人便分頭尋覓了,但自己依舊空手而回。他究竟在哪裏?睡得好,吃得飽嗎?白奕凡有沒有虐待他?
白奕凡……
“爸,該找工作了,我們欠白氏的錢,以及這層樓,都要跟人家算清楚的。”
“我知道,”秦朝陽開了門,轉頭答覆女兒。“我會努力。先出去了。”
“你到底要去哪裏?”雨紅有些不耐煩了。
秦朝陽支支吾吾地說:“去……珍珍家……她是好意請我吃宵夜,因為我沒吃晚……”
“爸!”雨紅終於生氣,對着父親就是大吼。“她有時間煮飯請你,倒沒精力去找她弟弟!這樣的女人你難道看不出是有目的倒追你嗎?這樣的女人有什麼好!
寧願拋棄手足也要投向男人的懷抱!”
“小紅!她不是這樣的人,你別亂……”
“媽--”雨紅嚷叫着看向壁上微笑的母親,心中儘是氣憤。
秦朝陽像孫悟空聽見唐三藏的“緊箍咒”般,趕忙撂下一句:“別等我了!”
便關上門,飛也似地逃去。
雨紅拿了抱枕摜向鐵門,氣得雙腳直跺。這執迷不悟的臭爸爸!她摔了桌上的馬克杯、打火機、衛生紙;踢掉椅中的沙發墊、小枕頭、布娃娃,最後昏躺在長椅上,握緊拳頭流着淚,氣父親、氣戚珍珍,也氣自己!
為何人家親姊姊都不急了,她這非親非故的小姊姊卻急如鍋中螞蟻!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方寸竟為之大亂!
想他。
想他的笑,他的胡鬧,他的天真,他的體貼,甚至想他成熟的胸膛、不自覺的熱吻!
怎麼辦?果如朱莉發現的,她,完了?因為小揚攻佔了她的心,在毫無設防的情況之下?怎麼辦!
自己如何承受,他的遠去。
一個下落不明的小孩,正以鯨吞蠶食之勢掠奪她的心!為他擔驚,為他食不下咽,甚至輾轉難眠,只希望他能立刻回來……她一定,告訴他,小姊姊愛你……
別再糊塗地離開了,雨紅愛你……
不論你懂不懂。
她兀自飲泣,覺得沒人了解她的感受,連小揚也不會了解的!“朱莉……”她沉沉低喃,現今只求朱莉了解她了!再不找個人傾吐,她可要爆裂了……
雨紅撥了電話。是蒼天故意作對嗎?任她一撥再撥,就是佔線!死朱莉、臭朱莉,我那麼需要你的時候,你竟不停地“長舌”!她將朱莉好罵了一頓。
仍舊淌着淚,一雙長腿上下踢動。好一陣子她才坐起,暗忖二十八年來,自己未曾如此歇斯底里,難道真是情感作祟?這止不住的激動思緒,就叫“愛情”了嗎?天哪……她靠在椅背上,大罵自己。
二十八歲才發現真愛,偏偏對象竟是個小孩,太不爭氣了!偏偏在他失蹤之後,你才發現;偏偏在發現之時,你才束手無策!他似乎不打算回來了,你才為失去他而傷心……
為時已晚!悔不當初,她不該碰見他的!雨紅濕着晶眸,獃獃看向淡藍色的牆壁。驀地,她的心為牆角擺着的東西一刺--
震撼!戚小揚的字!她教他讀書,她認得他的字!“小揚--”
雨紅沖向黑色簽字筆書寫的大字--“秦雨紅小姐收”--那是
一個包着牛皮紙的大包裹!她捧着它,抱着它,迫不及待打開它,好似戚小揚就裝在裏頭……一隻野狼!
什麼?雨紅怔住了。除了一隻絨布大野狼,裏面沒有其他東西!甚至沒有隻字片語……她覺得眼淚又流下來了。
到底是何意思?歹徒想勒索什麼?不,白奕凡如何顯示這就是勒索她的愛的用意?她看不出來!等,等等,她的眼睛忽然一亮……
張口結舌,當她從大野狼微啟的肚裏拉出一隻小羊時,她張口結舌。因着童年讀書的記憶,她繼續往狼肚裏搜尋……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果然有七隻小羊!是……
戚小揚!
天哪……雨紅覺得魂飛魄散。小揚落入什麼惡人手裏?牛皮紙上的字可是被逼迫的情形下寫的?七隻小羊裝在大野狼肚裏代表什麼意義?難道小揚已遭不測?不!小揚絕對沒有被撕票的身世背景,那綁架他的人究竟意欲何為?“呀--”雨紅抓着頭尖叫一聲。
小揚……小揚……她撂下野狼,抱着七隻羊咩咩,蹇步走進房裏,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因為她不知所措!悲極累極,再也無法思考,思考她的小羊,到底在哪只惡狼手裏。
白奕凡……她恨這個名字,再一天,他若不出現,她會讓他嘗到……身敗名裂……的滋味……嗯……小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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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鐵門,回憶以往身後跟着小揚的日子……她低頭暗自嘆氣,沒有了,小揚沒有在身後了。他知不知道大小姊姊找他找得快急出病了?唉!她又吁了一口氣。
朱莉多希望小揚自己回家來了,轉開木門,她就能見到他那張看似純真,卻又古靈精怪的臉……唉,一切皆已過去,隨着他失了音訊,往日的歡笑、衝突,都該收藏在記憶的時光寶盒裏了。
她會永遠記得這段緣分,縱使它徘徊不去,縱使它令自己廢寢忘食,她都要存記着!只要小揚能平安快樂……
朱莉紅着眶推開木門。失去崇平,失去志晴,說真的,老天爺,別再讓我失去小揚了!讓他奇迹地迴轉吧……
木門開啟,她亮了燈……
詫愕!
上蒼真聽見她的呼喚了?天呀……她的淚激越淌下,毫不遲疑,因為……她居然看見了……
戚小揚,就坐在客廳里,拿着電話望她。
這是真的嗎?朱莉目瞪口呆。“小……小揚?”她顫顫地問。
眼前的戚小揚,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稚氣,筆挺的西裝,更襯得他成熟而有魅力;閃着的目光,含有感傷;最令朱莉訝異的,還是通着電話的他--
“Oh!Yup,Yup.I'msorry,sorry!Mr.Johnson,I'mnotavailableno
.Let'sdiscussourjointventureprojecttomorro
morning!Sorry,sorryYup,O.K.!Bye!bye……”
這……朱莉圓睜着眼驚視,他不是戚小揚!他不是!戚小揚的英文只上到國中第一冊完,他不是戚小揚!目光、神色、衣着、言行,全身流露的味道……
不是戚小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