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熬到了屬於她自己的下班時間,已經是dinnertime之後的九點。
拖着筋疲力盡的沉重身軀,童葭嶼宛若行屍走肉,眼睛渙散無神地慢慢踱步來到自己的停車之處,正從帆布袋裏掏出鑰匙——“鏗鏘!”——鑰匙掉落地面發出短暫的響聲,她瞠目結舌、面如死灰地瞪着眼前這被拆掉重要零件的“破車”,突覺腳下起了陣虛無冷風。
“該死的!是誰把我的車弄成這樣?”
前後車胎被放氣,椅墊被割破,車殼和後照鏡被硬生生拔除,車燈被打破,簡直沒一處地方是完整的。
童葭嶼悲忿交加地沖向前檢視這輛陪伴她已有兩年的“黑騎士”,那殘缺不堪的車體令她望上一眼便心痛難當。
“怎麼會這樣?我的車為什麼會……”倏地止住聲音,她霍然想起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
“沒錯,一定是那對狗男女乾的好事!”將十指握成拳,童葭嶼氣得怒髮衝冠,從頭到腳皆處於沸騰狀態。
“太過分了!這真的太過分了!”她轉着身軀想在偌大的停車場裏找出那兩個賤人的身影,但想也知道不會找着他們。
十分鐘過後,她頹喪地呆坐在行人道的台階上,心想着應該怎麼辦才好,也就在此時,身後不遠處傳來叫囂辱罵的吆喝聲。
她不起勁地輕抬眼皮回頭看了下,總覺這種場面見多了便不稀奇,只是這淡然一瞥,卻讓她發現那個“罪魁禍首”也在其中。
“是他?”
跳起身,童葭嶼錯愕地瞪着那群人在草叢後方開始毆打械鬥。
這會兒,被人團團包圍住的林擎元勉強亮出“五腳貓”的本領,左鉤拳、右鉤拳、左旋踢、右側踢,避開襲擊,轉個身再給與紮實一拳。
受到猛烈一拳因而鼻骨斷裂的小混混,氣憤之餘亮出了刀子,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將傢伙拿出來。
“找死!”
側身一閃,林擎元輕易躲過來人的胡亂猛刺,也一腳踢飛另一混混手中的開山刀,卻沒料着身後同時有兩人舉刀砍下,避掉一個,卻避不掉第二個,短刀刺中背脊,痛得他椎心刺骨。
他沒來得及再去應付其他混混的攻擊,卻聽到另個打鬥聲在身後響起。
“你……你是誰呀……”不爽的語氣在說到“是誰呀”這三字時轉為驚慌失措的恐懼。
顧不得背後的傷,林擎元咬着牙繼續與眼前幾名惡棍纏鬥,轉身同時,赫然驚覺有個穿洋裝的女孩竟出手相助,且拳腳功夫十分了得。
擰着英挺的眉,童葭嶼擺出空手道的架勢,輕鬆劫下混混手中的刀刃,繼而將他們一個個擊退,又狠又準的力道,痛得每名混混哇哇大叫。
“別、別來了!”他們跌在草地上害怕求饒。
“還不快滾?”童葭嶼冷冷斥喝。
“好好,我們馬上滾。”說罷一溜煙地落荒而逃。
“哼!一群大膿包!”她傲氣地昂起下巴拍着手上的灰塵。
一見是她,林擎元臉上儘是掩不住的錯愕,但他也狼狽地按着肩慢慢地跪了下去。
童葭嶼嚇一大跳,急忙跑到他身後察看他的傷勢。
“喂!你要不要緊……”話到一半就被他汩汩泛出的鮮血給打退了問句,驀地想起遺落在草叢邊的帆布袋,她急忙跑回去撿起,邊走邊伸手到袋裏翻找。“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派上用場……有了!”拿出急救藥包和萬用刀,這才快步朝他走去。
林擎元看得傻眼,她怎會隨身帶着這種東西?
蹲下身,她先用剪刀將他受傷地方的衣服剪一個大洞,再用消毒過的棉花替他將傷口清乾淨,稍微處理一下,然後貼上一個大的透氣膠布,總算大功告成。
“好了,快起來,我扶你去醫院。”
“不……不用……”一直忍着痛的他臉色蒼白地搖頭。
“什麼不用?雖然是小傷,還是得去包紮一下。”
她霸氣地將他擦起,硬是拖着他往外走。
“還有,我的機車你打算怎麼賠償我?”
“你的機車?”
“休想裝蒜!”一提起這個她又一肚子火。“我的機車好端端被人破壞成一堆爛鐵,不是你們的傑作是誰的?”很快就把他帶出草叢,然後指了指那輛殘廢的“黑騎士”。
“這……”瞪着那輛機車,林擎元頓時啞口無言,皺起的眉宇顯示他心底多少已有個譜。
不必懷疑,這肯定是倪品螢乾的好事!
“你的車呢?停在哪裏?”
“要再過去一點才找得到。”他比了個方向。
“好,車鑰匙給我。”她伸出手。
他勉力從口袋中取出一串鑰匙交給她,上頭有個狀似閃電的鑰匙圈,還有銀制的遙控警報器。“在這兒等我,我去找車子。”把他放在一旁,她快步離開。
“你要怎麼找?”
“按警報器就知道是哪一輛了,不是嗎?”她頭也不回地大聲道。
望着她同樣狼狽的身影,林擎元只覺自己遇上了一個“奇葩”。
不到五分鐘,童葭嶼騎着他那輛改裝過的銀色重型機車返回面前。
老實說,如果今天她不是穿着一件太過淑女的洋裝,她該是個十分帥氣中性的女孩子,她在舉手投足間所表現的瀟洒利落十分令人激賞,只可惜這洋裝讓這畫面看來滑稽可笑。
“上車吧!我送你到醫院去。”
“我說了我不去……”
“不去你的傷怎麼辦?”她毫不客氣地打斷他。
“我自有我的辦法。”
“算了,隨便你,那我先送你回家,然後你的車子要借我騎回家。”
“我的車子……”他困難地抬眉。“借你騎回家?”
“誰教你要砸毀我的車子,現在我沒交通工具,難道你要我擠公車或者坐計程車嗎?”
看着她“理直氣壯”的表情,林擎元勾起的唇再吐不出半個字。
“好……好吧……都聽你的。”
“快點上車吧!”
“嗯……”
負痛跨上後車座,他的汗水已經濕了滿身,血則浸透衣服。
“你住哪兒?”
“仰……仰德大道上。”
“我曉得了,咱們走吧!”呼嘯一聲,車子以超高速奔進了馬路中。
從未料想自己鐵錚錚的一個漢子會被個女流之輩所救,更沒想到這個女人的思考邏輯是如此出人意表。
然而此刻,他被她過於勇猛的騎車技術給嚇白了臉,下意識抓緊她的腰,避免自己重心不穩自車尾跌個倒頭栽。
童葭嶼當然知道後面那個傢伙在摟她的腰,不過她並不覺得反感或厭惡,反而覺得他這麼抱緊她是應該的,她可不希望載他載到一半他卻砰地掉下車。
超速飆車、在車陣里蛇行、闖紅燈、且她未戴安全帽這令他懷疑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出來的?
“抓穩了!”
壓低臂膀,車於逆向彎進了左邊的巷弄里,引來一連串刺耳喇叭聲。
“噢,我的天……”
除了超速,她現在又鑽進了逆向的單行道里,比起背上的刀傷,她的行徑更讓他覺得自己會死在車禍中。
十五分鐘后,林擎元平安返抵家門。黑色雕花鏤刻的高聳鐵門,豪華建築與廣闊的庭院花圃,指紋式的監控門鎖,童葭嶼像個鄉巴佬瞠大眼,不敢相信這個傢伙竟住在這麼高級的別墅里。
“這是你家?”
在鬆了好大一口氣后,林擎天有些腿軟地下了車,結果走沒兩步,背就痛得他直不起腰,扶住了石柱喘息。
童葭嶼見狀連忙跳下車,好心地扶他一把。“你還好吧?”
“可能是失血……過多……”話一說完,他眼睛翻白向上一飄,倒進她懷裏昏了過去。
“喂!醒醒!你醒醒呀——”
瞪着這個打造得金碧輝煌尤如飯店Lobby的客廳,童葭嶼終於見識到窮困人家與富奢人家的差距有多遙遠——大概就像南極跟北極吧。
“真謝謝你將我家少爺送回來!”管家懷叔萬分感激地朝她九十度大鞠躬,身後一排傭人也跟着行禮。“若不是有你出手相助,少爺這回所受的傷肯定不止這些。”
“呃……只是小事一樁,用不着這麼客氣!”童葭嶼如坐針氈地窘迫回答,只希望能儘快離開這棟豪宅。“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喔,童小姐別急着走,我們家老爺和夫人正在趕回家的途中,他們要我務必留住童小姐,好讓他們當面向你道謝。”
“不必了,我並沒有做什麼,而且我和合少爺並不相識……”抓着帆布袋,她就要站起來。
但當她一作出起身的動作,這位頭髮花白、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就會發出懊惱又可憐兮兮的哀求聲。
“噢,拜託別這麼意着走!要是你走了,老爺回來會責怪我的。”
“但是……”
“童小姐一定肚子餓了吧?”懷叔搶白說。“我特地命廚子做了些消夜給你補充體力,就請你賞個臉吃一點,好不好?”
“我……”想拒絕,但肚子確實咕嚕咕嚕地咬叫了許久。“好、好吧!我吃一點,只吃一點——”
說了只吃一點,但是當童葭嶼看到那些色香味俱全的各式小吃時,壓抑的食慾整個大爆發,忘了保持端莊形象,她一坐下來便開始狂掃食物,令老管家懷叔在一旁看得眉開眼笑。
“你盡量吃無妨,我再請廚子多做一些。”
等她吃完了一堆美食佳肴,人也癱在絲絨扶手椅上動彈不得。
太撐了,她已經很久沒吃到這麼多可口美味的東西。
一名女傭將乾淨的擦手巾遞給她使用,她連忙抹抹嘴、擦擦手,順便抹一下洋裝上的污漬——什麼?污漬?
“慘了!回去會被香草給踹到流鼻血。”她悲鳴一聲放棄掙扎。
“童小姐,你不必擔心,我們會賠給你一件一模一樣的洋裝。至於你的鞋子、包包,我們都會照原價賠給你。”懷叔看她神情難過,以為她在不捨得那件有牌子的高級洋裝。
童葭嶼緊張地抬起頭,趕忙搖頭。“沒必要,真的沒必要!這些東西值不了什麼錢。”
“可是……”
“懷叔,少爺已經醒了。”一名婦人走進飯廳里通報。
“喔,好的,我知道了。”懷叔比個手勢,婦人便鞠個躬退下。
“那我可以走了嗎?”童葭嶼忙不迭地豎直身子。
“童小姐請再等一下,老爺夫人很快就會回來了。”懷叔語帶安撫地柔聲道。“現在我先去看一下少爺,你可以在客廳里稍坐一下,待會兒我請人切些水果、泡蓋茶給你去油膩。”
“……好,”瞪着這個年過六十、慈祥親切的老人,她實在說不出個“不”字。“好吧。”但當他一走,她卻當機立斷地抓起帆布袋往大廳外沖,其他人想攔都攔不住。
衝進了花圃,她掏出林擎元的摩托車鑰匙按了下遙控啟動,一溜出半敞的側門,人便飛快跨上機車扭動油門,將後頭窮追不捨的一干人遠遠甩在身後,自己則火速飆車離去。
更是的!不過就是載他回家而已,他們有必要大費周章的將她留住嗎?
該死!裙子又飛了起來。她咒罵兩聲用左手把裙擺壓進兩腿中夾緊。
這一夾卻令她記起上班第一天所受到的種種羞辱。
回去非得好好找丁香草算賬不可,她們這十多年的好友,她竟陷害自己入這樣的苦海!
先前還真以為不過是當個花瓶納涼等着領薪水的工作,現在想來,她根本是在做夢。
甫進大門,童葭嶼重重地將帆布袋丟在地上,人則大跨步直接衝進丁香草那布賽得美輪美奐的香閨里。
“丁、香、草!”門也沒敲就站定在她床前,結果好友那張黑抹抹的臉嚇得她差點心臟無力。
“幹嗎?”埋着的臉從MORE雜誌后浮出,丁香草力持面無表情地看着滿身狼狽的童葭嶼,卻還是忍不住微皺眉頭。
“你、你臉上那是什麼鬼東西來着?”
“這叫火山岩泥漿面膜……你是跑去豬舍滾泥巴了是不?把我的洋裝弄成這副德性。”時間快到了,她必須忍着不讓情緒出現在臉上。
“我問你,貴公司的總機接待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得先訓練一禮拜不說,還要我去醫院矯正O型腿?”她激動地豎直身子叫。
“童葭嶼,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再來和我說話?”嗅到她身上雜七雜八的怪味,丁香草委婉地這麼說道。
“都什麼節骨眼你還要我去洗澡?我都快瘋掉了你知不知道?”她抓狂地在好友閨房裏走來走去。
“葭嶼,我知道這份新工作……嗯,是具有那麼一點挑戰性和困難度,但我認為以你的能力,要克服絕對沒問題。”
“才怪!就算我能力夠,我的長相和身材還是不合格。”
“這就是值得期待的地方啊!”說完這句,丁香草慢條斯理地下了床,套上粉紅兔的拖鞋,鑽進了房內附帶的浴室里,將臉上的面膜用溫水洗乾淨。走出來時,手上多了條幹毛巾。
“把話說清楚,我有什麼好期待的地方?”她的臉色越發難看。
“你的個性呀,你不覺得同樣一份工作由不同性格的人來擔任,會有不一樣的火花嗎?”
“但我不適合!”
“適不適合是你自己說的,為什麼不先做了再說?”微聳香肩,丁香草一派悠然自得地坐到化妝枱前。
“我可不確定自己能忍受得了那個女人多久!”她咬着牙說道。
“哪個女人?”
“她的名字叫牟芊晶。”
“什麼?”丁香草詫異地停了下動作,又故作表定地繼續按摩臉部。“真沒想到她們這麼狠,讓牟大千金來帶你。”
“牟大千金?”
“那是大家給她的綽號,事實上,她可是個雙面人呢。”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啊……嘿嘿,往後你就會知道了,我可不能透露太多事情讓你知道,要不然就沒趣啦!”
“丁香草!”她氣極再大喊一聲。
“好了,乖,明天還有不少硬戰得打呢,快去洗澡睡覺,我也得睡美容覺了。”她半掩着唇打了個呵欠,說著說著便窩進了棉被理。
童葭嶼才不肯這樣就放過她,從床尾將被子一掀,好友兩腿張開的睡姿教她愣了一下。
“你睡姿還是跟以前一樣難看!”
丁香草倒也不以為件,只是一側身子擺了個撩人的姿勢:“難道要我擺這種Pose睡覺嗎?別鬧了。”
“還有,我今天遇上一堆窩囊事。”
“唔,明天再告訴我吧!我真的得睡了。”戴上眼罩,沒有被子蓋的丁香草依舊很快就進入夢鄉。“你、你真是……”想大吼一番把她叫起,但她終究還是沒這麼做。童葭嶼悶悶不樂地將被子安蓋回好友身上,深深地一嘆。“罷了,反正說了也是白說。”自言自語地轉身出香閨。
七點整,咕咕鐘鈴聲大作,透過擴音器響徹整個屋裏屋外,連把頭塞在枕頭底下的童葭嶼都不得不起床,光着腳前去打開房門。
“我起床了!你的雞可以閉嘴了!”扯着喉嚨把音量拉至最高分貝,才能壓過那吵死人的鈴聲。“Goodmorning!”圍着條愛心圍裙的丁香草刻意端着香噴噴的早餐從她面前經過,笑顏燦爛而可人,一早起的豬仔有食吃,快去刷牙洗臉吧!”還沒上妝的她有着張晶瑩剔透的粉嫩臉蛋,說是天生麗質還真不假。
瞪着客廳里的那架古式掛鐘,童葭嶼的眼睛在揉了兩下后開始噴火。
“七點!現在才七點?!你這麼早把我挖起來幹什麼?”她對着好友的背影尖聲怒喊。
“好孩子,瞧瞧我還提早半個小時做早餐給你吃呢!你怎忍心苛責我的一番好意呢?”眨着水汪汪的一雙媚眼,丁香草楚楚可憐地坐到餐桌前。
童葭嶼心裏有氣地大步走到餐桌另一邊用力坐下,圓弧型的銀盤上有着兩片烤土司、半熟的荷包蛋、兩片火腿、一小碟生菜沙拉以及半顆葡萄柚,左上方另外還有一杯柳橙汁。
“你幾時成了賢妻良母?”她狐疑地將視線轉向丁香草。“又幹嗎突然對我這麼好?”
“先吃吧!我可是餓得很。”舉止優雅地拿起刀叉,丁香草按造標準禮儀的吃法開始享用早餐。童葭嶼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即使還沒刷牙洗臉,也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待會兒把臉洗乾淨,我教你化妝。”喝柳橙汁時,丁香草突然面帶微笑地朝她說道。
一整塊荷包蛋在嘴裏嚼動時聽到這句話,真讓童葭嶼有想噴飯的動作。
“什麼?化妝?”童葭嶼的臉扭曲了。
“你不想讓人挑剔,就得盡好自己的本分。我說過,一名接待總機代表着公司的門面,如果你再這麼糟頭糟臉的去上班,我敢肯定,那位牟大千金還是會找你麻煩。”她一臉閑適地用餐巾稍稍抿抿嘴。“昨天只是要你矯正O型腿,今天說不定就要你去整容了呢。”
“大不了我不幹了行不行?”她氣極地放下刀叉。
“行哪!你盡可以回家樂福當倉儲人員,或者去便利商店工作……對了,出賣勞力的工作倒真挺適合你的,你可以考慮看看。”
頓了兩秒,童葭嶼馬上就舉白旗投降,她懊喪地垮下肩膀,靠在椅背上。
“化妝……我化妝就是了,你別再說了。”她面色哀戚地喃聲道。
“很好。”丁香草十分滿意地點頭站起身。“那我們開始吧。”
一個小時后,穿着乳白色無肩帶小可愛,與水藍色紗質百摺裙的丁香草,頂着完美無瑕的精緻彩妝從香閨里款款走出,大波浪的捲髮撥到右耳後側以粉紅色絲帶系住,手腕上戴着銀色流蘇,流露出香水百台與玫瑰並存的氣質與嫵媚。
“快出來吧!上班時間要到了哦!”
丁香草一邊喊一邊往玄關走去,忙不迭從人高的鞋櫃裏挑出一雙白色低跟的瑪麗珍鞋穿上。
沒多久,穿藍白格子洋裝的童葭嶼彆扭地、畏縮地、羞愧地僵着臉走出來,當她忿忿地將手放下,丁香草卻裝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瞧,真好看呢?是不是?”
“好看?跟你的比起來,我的簡直像妖怪!”她隱忍地低吼。
“怎麼會?挺適合你的呀!”故意不去正視自己的傑作,丁香草連忙開門走出去。“好了走了,我的冤大頭四號已經等很久了。”
童葭嶼氣呼呼地跟在後頭,怎曉得才剛看到那個冤大頭四號,對方已經難掩驚愕、噗吭一聲地笑了起來。
“哇哈哈哈……”捧着肚子,生得獐頭鼠目的章置牧笑得幾乎破青。
“章協理,我為您介紹一下,這是咱們公司新來的接待總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童葭嶼。”丁香草竟還不疾不徐地微笑說道。
“好、很好……哈哈哈……”雖然很不禮貌,但章署牧實在沒辦法停住這“發自內心”的笑意。
儘管不爽到極點,但童葭嶼已經懶得去應付這個白爛上司,也懶得開罵,只想趕快離開這裏。
“咦?你的‘黑騎士’到哪兒去了?”正要坐上豪華轎車的丁香草突然訝異地喊了聲。
掏出那把繫着閃電標誌的鑰匙圈,童葭嶼那過度彩妝的臉已是鐵青至極。
“別提了!”背過身去發動引擎,戴上那頂不屬於她的安全帽。
“還有,那是誰的車啊?”丁香草更加錯愕了。
“我不想告訴你。”她冷漠地哼了聲。
“葭嶼,你不會真的在生我的氣吧?”
“香草,我們走吧。”好不容易平息笑聲的章署牧溫柔催促着丁香草。“再不走上班可會遲到,嗯?”
“好吧。”莫可奈何的,她只好坐上了車。
一催油門,童葭嶼早比他們快一步的飄離開這裏,結果又忘記夾緊裙子,一出巷弄又是成串髒話迸出口。
來到昨兒個的停車處,她看到“黑騎士”的殘骸還在那兒,有些難過地黯下眼睫,只希望今天能早些下班,好讓她有時間牽車去機車行看能不能修好。
看了看錶,又和昨天一樣差五分鐘九點,急忙停好車子按下警報器,匆促地往陽威大廈跑去。
她一走,幾個原本像是路人甲乙丙的人突然聚在一塊兒。
“少爺的‘閃電客’出現了!”
“那麼就是她了!”
“事不疑遲,你跟去查清楚她上班的地方,我們則趕回去稟告老爺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