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商小晚不喝下午茶了,她改到國父紀念館散步。
也許她會和唐珉不期而遇,很有默契地同時出現。也許他正好沒課或翹課到國父紀念館寫生,到孫逸仙圖書館看報紙。初邂逅的情景,總是特別讓人銘記在心。
商小晚沒有立刻打唐珉的手機,她不想讓他以為她黏着他。甚至她還裝了答錄機,以備她外出壓馬路時唐珉CALL給她,也許這叫做下意識的期待吧!商小晚留言的背景音樂正是她的心情寫照——“我倆算不算是一對戀人”,其實她很想這麼單刀直入地問唐珉。幾次回到家,她都會迫不及待察看留言機上的數字燈。
如果是“0”就代表沒有留言,如果有數字顯示,商小晚就興奮莫名地聆聽答錄,但是顯示數字,不代表一定就有留言,有的時候對方不出聲就掛了。
是唐珉嗎?也許唐珉是不習慣留言的人,商小晚安慰自己。
國父紀念館的四周道路,商小晚已走了不知幾回。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一個是唐珉,他沒來寫生也沒來看報紙。商小晚明顯的有失落感,等待是如此的折煞人。
坐在孫逸仙圖書館的她,翻到了報紙的電影廣告版。
眼看着“鰻魚”這部片子上演的天數越來越久,而映演的戲院卻越來越少了,他不會是忘了吧?
商小晚幾度坐立不安之後,她決定向自己的“感情”投降了。
商小晚走到公用電話,躊躇着半天後她打了唐珉的手機。
“喂……我是小晚!”商小晚清了清喉嚨,緊張之餘握着電話筒的手緊緊抓不放。
“我知道,我正想打給你呢!”唐珉一開口嘴就很甜,弄得商小晚不知是真是假?
“我不在家裏,我人在外面。”商小晚不好意思說她在國父紀念館等他,她想保有一點尊嚴和矜持。
“出去看帥哥還是找靈感?”唐珉半開玩笑道。
“當然是為了小說在取景嘍。對了!我的電話裝了答錄機,你若是找不到我可以留言。”商小晚不落痕迹地提醒他。
唐珉遲疑了一會兒沒回話,商小晚卻聽到了電話彼端傳來吵雜的人聲,又有“女人”在唐珉身旁嗎?還是貓咪?
“唐珉,你旁邊有人是嗎?”商小晚刻意問得輕鬆。
“你真聰明。”唐珉沒有否認。
“是女人嗎?”商小晚的手微抖,她下意識地緊咬下唇。
“又猜對了,賓果。”唐珉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
商小晚沉默下來,他果然是不缺女人的,她的心一陣刺痛。
不料唐珉又補了句。“而且不只一個女人,小晚,我在上課。我們美研所陰盛陽衰,男生少得可憐。我晚上再打給你,拜拜!”唐珉先收了線。先說再見的人,似乎永遠佔了上風。
原來是在上課,商小晚訕笑了起來,也笑自己實在是過於緊張。
離開國父紀念館后,她連昨餐都買了個泡麵簡單解決。她在家等着電話響起,並放了“顧爾德”的CD陪她一起等。
“你沒來接機就是因為‘她’?”一名半裸酥胸的女人伸長着玉腿,塗著鮮紅寇丹的玉指劃過唐珉的胸膛。
唐珉欺騙了商小晚。他不是在上課,而且是在床上。
“她幾歲?漂亮嗎?”女人保養得很好,完全看不出她的真實年齡。她叫成凱莉,她今年三十歲,擁有成熟女人的風情萬種。
“三十二歲,比你大、也不及你美。”唐珉不着痕迹地兩頭騙,不愧是偷香高手。
“是最好,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我供你念書、開畫展,也不阻止你另結新歡,但不能比我年輕貌美。”成凱莉是個億萬富家女,她已經移民到英國,但她回台灣度假時,唐珉就得陪她。
唐珉愛撫着成凱莉裸露的背脊,心思卻飄得好遠。
“喂!你今天很不專心哦!”成凱莉輕刮著他的鬍髭,不着痕迹的把他的手機關掉。
“是嗎?”唐珉惟有以熱情的深吻堵住她的唇,內心卻波濤洶湧。
唐珉的眼角瞥向梳妝枱上自己的手機,內心五味雜陣……
商小晚吃着泡麵,眼巴巴地望着電話響起。
六點不到電話就響了,商小晚丟下泡麵急忙奔向客廳,還撞到了木質的椅背,撞得她膝蓋瘀青,痛徹心扉。
“喂!”她忍着痛,聲音微微顫抖。
“小晚——”不是她期待的聲音,她高漲的情緒瞬間跌至谷底。
是文浩,他還沒出門去上夜班,他急急地丟下一連串叮嚀。“小晚快打開電視看新聞快報,陳進興今天出現在民生東路,不過現在不知去向,你要把門窗關好別出門知道嗎?”
“你公司不就在民生東路三段。”商小晚忽然想起。
“對啊!少賺了二千萬。”文浩說的是檢舉獎金。
“我晚一點再找你,你千萬別出門。”文浩忙不迭再三交代。
商小晚打開電視看新聞,關上了音響,陳進興挾持南菲駐台武官一家人的事已是全島皆知。
電視新聞全程轉播,其他所有節目全都暫停。商小晚盯着螢光幕,她也想知道整件事如何落幕。
但她更想知道,唐珉是否也在看這則新聞,他打電話來時,兩人不又多了一個共同話題。
如果沒有電視的實況轉播,讓商小晚減輕等電話的壓力,她還真是難熬,因為電話偏偏就是不響。商小晚末了忍不住打了他的手機,但得到的卻是“您所撥的號碼現在收不到訊號。”
唐珉的手機是關着的,商小晚打不進去。
而陳進興卻可以打一整晚的CALLIN電話,還真是諷刺。
唐珉家裏的電話也一樣無人接聽,他去哪呢?
今晚的台北街頭冷清多了,大家都回家守着電視。商小晚也是坐在電視機前,她一心兩用,她也關心社會大事的。電話鈴終於響起了,已經是午夜了。
不是唐珉,她直覺是文浩。
商小晚的直覺是對的,文浩的關心都會兌現的。
文浩想聽陳進興正在接受戴忠仁訪問的內容,商小晚把話筒靠近螢光幕,文浩上班銀行沒有電視可看,只有匯率市場。
“他真是厲害的角色,把自己塑造成悲劇英雄。”這是文浩的觀點,他一直對“壞人”痛惡到了極點。商小晚的反應倒沒這麼激烈,或許是她心有旁騖吧!
台視講完換中亮,陳進興應接不暇。
商小晚沒再看下去,文浩收線前提出了邀約。
“後天我輪休又正好沒課,我們去朝陽山散散心如何?”文浩還沒“死心”一個男人深情至斯也真令人感動。
“好啊!”商小晚順口答應了,她不會如此無情的。
“那後天中午我去接你。”文浩心滿意足地收了線。
沒有插撥進來,商小晚的門可羅雀和陳進興的門庭若市比起來有如雲泥。這也能比較的嗎?商小晚一定得心太急了。電視一夜沒關,她不知會不會聽見槍聲。
商小晚睡得很不安隱,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她把原因“推”到陳進興事件上,是他惹的禍。
翌日商小晚醒來時,已大勢底定了。
人質挾持事件會平安落幕,陳進興即將棄械投降,而商小晚老以為自己的電話壞了,每三分鐘就拿起來聽一次,確定它沒有故障,商小晚才放回電話,反反覆復的也不知拿起多少次了。
商小晚受不了這種窒息的等待感,她不想再守着電話。她出門去透透氣,她不自覺地竟又走到國父紀念館。天啊!她竟無處可去。她一咬牙地掉轉回頭,沿着光復南路走回忠孝東路,拐進了位在地下室的的“何嘉仁書店”。
商小晚走到言情小說架,發現自己的書仍在架上未賣出。
她抽了一本出來,清一色是封面輕輕柔柔的少女,要不然就是酷酷的男生。她心想:如果有一天她的書是以自己為藍本,而唐珉為她作畫豈不太完美的了。
唐珉會首肯嗎?他的畫一向都是只送不賣的。
商小晚逛完“何嘉仁”又到“金石堂”再去“誠品”,把自己丟在無盡的書海中,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的下一本小說,男主角真會是他嗎?
如果唐珉真是男主角,那女主角會是誰?
商小晚突發奇想,若我能走入書中和唐珉談一場該多好。她重重地嘆了口氣。
家總是要回去的,書店不是711地二十四小時營業。
商小晚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仍是看答錄機,上頭顯示着“2”。商小晚的心猛地一跳,有兩通電話的留言。代表她有二次的“希望”。
商小晚戰戰兢兢地按了START鍵,首先傳出的是沈如雲的聲音。
“大作家!你和那位男主角現在如何了?”是編輯來催稿。
還有一通留言,商小晚還有一次機會。
“小晚!新聞頭條全是陳進興……他居然沒自殺!不知道多少人失望了。你的電話留言很有意思,我很喜歡。別忘了明天我們有約,不見不散哦!晚一點再確定時間。”另一通是文浩,永遠在不適當時間出現,文浩的關懷如影隨形。
沒有了!只有二通留言。
商小晚又一次的失望,整個人如虛脫般的完全死心。
她足足發獃十分鐘之久,然後歇斯底里地捶打枕頭,一次比一次用力,她把枕頭當成是唐珉的胸膛,她死命地捶打着,她不想再等電話了。
她主動打電話給文浩明天下午二點,說完就收線。
商小晚拔掉了電話插頭線,她需要安靜,十分安靜地療傷。
“劇展”中的情景在生活中是不會出現的,電話沒有線是不會響起來的。
商小晚孤寂地躺在床上,對着冰冷的天花板發獃。
今天她好寂寞,唐珉人究竟在哪兒?
唐珉正在打電話給商小晚,但嘟嘟響了二十幾聲一直無人接聽,她不是說有裝電話答錄機嗎?他不知道此刻商小晚已拔掉了電話插頭。
“怎麼了?對誰放心不下——”成凱莉在唐珉耳畔吹着氣。她並沒有睡着,今夜溫存仍不夠,因為她明天就要回英國,她當然不會放棄任何親密接觸的機會。
文浩是那種不會遲到的人,通常他都會提早到。
兩大袋子的水果,一袋是萍果一袋是橘子,買水果給商小晚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本來要訓練她獨立,反倒是越來越寵商小晚,誰教他的心總是牽挂着她。
商小晚惟一可以用來轉移注意力的就是文字,為了淡忘唐珉的失約,商小晚一口氣賣了七、八份報紙。
文浩騎着機車載商小晚到陽明山的擎天崗,山上一片綠油油,文浩還帶了水果上山,他削好了一片片的萍果給商小晚吃,商小晚邊吃水果邊看報紙,她無心去欣賞風景。
上山來看報紙,而且一次看七、八份,商小晚真是不解文浩的風情。此刻兩人都仰躺在山坡草地,山坡上有牛隻吃着草,文浩學着牛叫以吸引商小晚的注意。
沒想到商小晚的心全“移情”到報紙上,她選擇了逃避。
文浩見無效,遂翻了身趴在草地上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好舒服哦!真想在這兒曬日光浴。”文浩懶洋洋道。
“嗯!如果你不怕被人偷拍的話。”商小晚潑了冷水。
“我們待會兒去洗溫泉好不好?”文浩又提議。
“你去洗吧!我在外頭等你。”商小晚一口氣又讀完了一大張報紙。
“小晚!我們到底算不算是一對……”她終於忍不住問了重點。
“不算。那電話留言的配樂是好玩的,你別誤會。”商小晚頭也沒抬就阻止他再說下去,她知道文浩“誤會”了。“我正努力要把誤會變成事實,我——”文浩朝商小晚靠靠身子,商小晚不吭聲地用一堆報紙擋在兩人中間,算是夠明顯的拒絕。
“小晚!如果你喜歡唐珉那種壞男人,我也可以壞給你看——”文浩一把大力扯掉報紙,雙手把商小晚攫住,整個人壓在她身上。
文浩低頭作勢要吻她,商小晚存心躲避地偏過頭去。
“小晚,你一點機會也不給我嗎?”文浩失去理智。
“文浩!別這樣,朋友是一輩子的,情人往往會因故而分手。我希望你當我永遠的朋友。”商小晚說完,真誠地伸出友誼之手。
文浩並沒有和她握手,他默默地站起身來。“那一邊是紗帽山,這一頭是七星山。”文浩指着山峰給商小晚看,商小晚也站起身,風漸漸大了。山風吹亂了商小晚柔順的髮絲,紗質的長裙隨風搖着,在風中的她看來如此地嬌弱。
但外柔內剛的商小晚,柔弱中又帶了一絲倔強,尤其是對感情的執拗。
唐珉昨夜一直沒辦法打通商小晚的電話,送成凱莉上飛機后,他直奔商小晚的住處,按了半天門鈴也無人回應。唐珉第一次發現他有着強烈的不安,她是在“躲”他嗎?原來他也會為人牽腸掛肚。
唐珉會抽煙,但很少抽,初一、十五吧!但今天他心煩意亂地一根接着一根抽,他在路邊機車旁邊等着商小晚抽煙以安定自己的情緒。
商小晚出門時疏忽了未把電話插頭接回去。
唐珉抽掉了一個月的煙之後,他才看見商小晚。但她身邊多了一個人,她是讓文浩給載回來的,原來他們一起出遊了。他整晚等待的焦慮化為憤怒。
商小晚沒有發現唐珉,因為唐珉一見到兩人同行就掉轉車頭而去。
唐珉原是來約商小晚去看“鰻魚”的,但見到文浩陪着商小晚,他嫉妒得要發狂,車騎得飛快地駛離東區。
唐珉來到了西門町,他獨自一人去看“鰻魚”。
散場時,有人喊唐珉,是羽球社的一票人。小祺她們看的是下一場,頻頻抱怨約唐珉約不到。唐珉聳了聳肩半開玩笑地說:“看電影我一向習慣一個人,上床才需要個伴。”唐珉卻沒想到,這件事卻傳到商小晚的耳朵里去了。
一個星期不見唐珉,商小晚原以為這次在球場會看見。怎知今天唐珉卻沒有來,商小晚倍感失望。文浩陪着商小晚練球,看她意興闌珊的樣子,文浩心裏也是不舒服,因為他知道這全是因為“唐珉”。
商小晚走到一旁,她能體諒文浩的“不耐煩”。
“我在電影院看到唐珉,他也去看‘鰻魚’耶!”她耳邊傳來一陣女人的私語。
“好看嗎?”
“唐珉說很好看就走了,真想和他多討論一下。”
商小晚聽見小祺和幾個女生在聊天,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唐珉不是約好和她去看這部電影嗎?沒想到他自己卻先去看了。
“唐珉今天怎麼沒來打球?”一個女人問道。
“他本來就不常出現,接連來兩、三次已是奇迹。”
商小晚不想再聽她們討論唐珉,她想走了。她只在球場待不到一小時,便告訴文浩她身體不舒服要先走了。
文浩沒有留她,他很清楚原因不只是這樣,但留不住她的心又能如何?
商小晚默默地背起球袋,如果以後唐珉不再來打球,那她來練球又有何意義?
行經仁愛路,上周兩人才在這裏當街打球的,一周之隔她和唐珉已經是愈離愈遠,相距十萬八千里了。
也許那輛豐田小貨車,真的載走了他們未完的球局。她不甘心也不想就此放手,唐珉不能這樣對她,她必須問清楚他為何不守承諾。
到家的商小晚打了唐珉的大哥大,這次手機不再關機。“唐珉!”商小晚開門見山道。
“我是——”他簡潔有力地應了聲。
“我是商小晚!”
“嗯——有事嗎?”兩人對話氣氛極為不尋常。
“‘鰻魚’好看嗎?”商小晚決定挑明來意。
“還好。”唐珉停頓了一會兒才說。
“你不是說好要和我一起看‘鰻魚’的嗎?你怎麼自己先去看了?我可是一直等着你‘撥冗’,等到電話今天就下片了。”商小晚愈說愈氣,因為她已經在晚報電影版上找不到“鰻魚”廣告了。
如果唐珉說他根本沒有親口答應過,如果唐珉說他一直習慣一個人看電影,如果唐珉說他是擔心商小晚看藝術電影睡覺,如果唐珉說可以陪她以後再看一次錄影帶,甚至唐珉說他不小心忘了這個約定,她都可以忍受……
但是唐珉無情的回答卻將她推入冰窖。“你又不是我在乎的人,我又何必在意。”
這句話真的是太傷人了,商小晚不能置信地握着發抖的聽筒。
“我……”她艱澀地想擠出幾句話反駁,卻是無法又無力。人家說了,你不是他在乎的人,何必在意你有什麼反應。那她再說什麼也是枉然,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叫文浩帶你去吧!我把這機會留給他——”唐珉為了掩飾自己脫口而出的違心之論,他在乎她的。
“我和文浩不是一對戀人,你要我說幾次——”商小晚提高音量,也許是要維護僅有的一點自尊。
“你和他不是常在一起,喝對方口水長大的。”唐珉越講越刺耳,用字極為不堪。
“唐珉,你……”商小晚氣得說不出話來。
“不高興你可以掛我電話。”唐珉聳了聳肩,又忍不住挑釁。
“卡——”如果商小晚再不發火,那未免太沒尊嚴了。
這重重的一掛,震得唐珉耳邊嗡嗡作響。
商小晚憤怒到了極點,她找出札記本中夾着她畫像的餐巾紙。騙子!不要臉的愛情騙子。她把“畫像”扔進浴缸中,讓水打濕它,因為它不濕也會先被她的淚浸濕的。
商小晚淚如雨下,浴缸的水位越來越高,也不知是自來水抑或是她的淚水多些?餐巾紙虛弱地浮在水面上像是在對她招手……
一段情付之流水,白色餐巾紙上的綠色畫像逐漸在模糊中……不要——她內心大叫一聲。她趕緊關掉水龍頭,她又後悔了!
商小晚淚眼迷傅乩唐鷚徽耪派暈⒁揮昧就會破掉的餐巾紙,她拿着熱吹風機烘乾它,她拚命用手拭淚不想再讓淚水滴到它。一張張小心翼翼的烘乾,她不想什麼都沒有剩下。
“嘟——”
電話又響了,她的心又一陣狂跳,如果唐珉打電話來道歉,她要不要接受。
又是文浩,商小晚早該猜到,她不該這樣一廂情願的。“羽球社今晚在另一家餐廳聚餐,你要不要一起來吃晚飯?”文浩在電話那頭提出邀約。
“我不餓——”今晚商小晚根本不想再出門。
“‘他’也在……我不想你說我小器不告訴你。”文浩頓了頓才又說道。
“他是誰?”商小晚傷心過度,腦筋一片空白。
“除了唐珉還有誰?”文浩不知商小晚正哭得凄慘壯烈。
“他不是沒來打球嗎?”商小晚驚道。
“你走了沒多久他就來了。不過他沒打幾個球就在一旁講電話,真是愛現,連打球也帶着手機。”文浩更不知道唐珉通話的對象是商小晚。“這小子,講完電話就不打球了,不打球來體育館做什麼?看人嗎?是被看吧!小祺她們纏着他不放。”文浩對唐珉完全沒一句好話,全是批評。
“我去。”商小晚當下改變了主意。
“我就知道你會來。”彷彿在文浩預料之中,只是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商小晚故意挑了件火紅的連身洋裝,宛若一朵桃花再現。商小晚要反擊回去,他不在乎她,她也不稀罕他的可憐。
商小晚到了這家餐廳時,立刻引起一陣驚艷。商小晚穿着一向綠意盎然,今天十足反常不但是一身紅似火,而且唇角眼角都是笑意,儘是春風,更增嬌媚。文浩又幫她留了個座位。
但她捨棄了。她的目光停留在角落的安迪與和平兩人身上,兩個鄰座已無空位,但是她卻要擠中間。
“小晚!這邊有空位——”文浩招手喚她。
“不了,我要坐這裏。”商小晚拉了張椅子往安迪與和平中間擠了進去,兩人被美女點名顯得受寵若驚的。
“安迪,你今天可別再抽煙哦!否則我有什麼突髮狀況發生時,你可要負全責,我惟你是問。”商小晚說得黑黑壯壯的安迪,一下子成了大紅人似的。
“還有和平,我若真的佳人有難,你可得英雄救美哦!”商小晚和和平打情罵俏着,她從頭到尾連正眼也沒看唐珉一眼。
唐珉卻一直偏着頭在留意她,商小晚知道。
文浩坐的是另一排,他覺得今晚的商小晚興奮得有些反常,顯得很“假”。
因為商小晚和唐珉坐在同一排,所以隔着好幾個人才看得到商小晚,他一直在傾聽商小晚的長袖善舞。
今晚鋒頭最健的非商小晚莫屬,她左右逢源忙得不可開交。
她只點了杯飲料,但安迪與和平都爭着要把他們的海鮮煲和鮭魚飯分給商小晚吃。
“不行啦!我東西吃不完,文浩會生氣的。”商小晚說這句話時,纖纖玉手一指指向文浩,媚態十足,旁人立刻鼓噪叫好着。
一頓飯吃下來,商小晚成了注目焦點。
商小晚大談她的寫作心得,反正男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散場時商小晚還特地邀約男性球友到她家吃水果,獨獨漏掉了唐珉,至於女人有她一個“羽球之花”就夠了。
“唐珉,你一起去嗎?”小祺嫉妒商小晚搶盡鋒頭。
“不了,我的脖子扭到,不太舒服。”耳尖的商小晚聽到后樂不可支,瞧他一個歪着脖子看她看到扭到了,她高興極了。商小晚坐在文浩的機車,含笑回家。
到了家的商小晚不再作戲,復仇完畢她累了。
文浩見狀就知道她是在做戲給唐珉看,拿他買的水果出來招待客人,更是過分。商小晚已經不想再與和平等人閑扯下去,她在客廳桌上碰了碰文浩腳跟,示意送客了。
文浩卻裝作不知道,商小晚只好在桌上用食指和中指做了個“走”路姿勢,這下子不只文浩看到了。
“小晚,你累了嗎?”文浩不得不為她圓場。
“還好啦!”商小晚虛應着,一手支着頭連連打了幾個呵欠。
送完客,商小晚撕下偽裝的面具。
“今晚的你很‘假’,你知道嗎?”文浩走時丟下這句話。
商小晚一想到唐珉歪着脖子樣,她就痛快叫好。她把自己的身子浸在浴缸中,他在乎她的,不然不會一直側着臉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