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溫潤甜美的歌聲在融融暮色中穿過窗子傳了進來,狄霄睜開眼睛,撐着虛弱的身子來到窗戶邊,推開窗子,見着外頭的景色,他不由得愣住了。
窗外竟是一片無垠的浩瀚大湖,湖面上開滿粉嫩夏荷,放服望去,整片湖面宛如鋪了一塊紅綠交織的名貴織錦,織錦絕妙處開了一線水白,一葉扁舟滑破荷花田而來,撐舟少女頭戴斗笠,口哼小調,紅衫飄飄仿拂謫仙。
狄霄有些暈眩,覺得自己仍在夢中,又覺得自己是不小心走進圖畫望,忽然,小舟來到近處,歌聲嘎然而止,紅衣少女把篙槳一撐,旋身而起。“喂!閃開!”
狄霄只覺,一股香風迎面撲來,還來不及反應,一團柔軟已撞迸懷裏。他連退了幾步,止住沖勢,便聽得一聲哀號,“好痛!你沒事站在窗邊作啥?”
“抱歉,你還好吧?”狄霄低頭慌忙的想查看她的傷勢。
“別看我!”玄玉一把推開他,轉過身子,將斗笠除下,戴好面紗,又回過身來,”你看到沒有?”
“什麼?”狄霄不解。
“我的臉!”
“沒有。”他愣愣地搖頭。
“那就好。”她鬆了口氣,咕噥着,“穿女裝還真麻煩。”
“什麼意思?”狄霄不明白的反問。
“沒什麼,你躺了這麼多天是該下床了,到外廳用膳吧。”玄玉將斗笠放在一旁,一手拿着竹籃,一手拉着他走到外廳。
她的手柔軟而冰涼,仿若夏日清晨泉水冷冽而舒和,狄霄心頭微微一震,“好冷。”
“冷?夏天快過完了,傍晚是涼了點,先披着吧。”玄玉沒聽懂他的意思,放開他的手,脫下身上披肩蓋在他的肩頭,又從竹籃里取出一碟碟精緻菜肴,“你這些天只吃清粥小菜,必定饞得緊,我特地要福滿樓的師傅做了幾道菜,你嘗嘗看,若是合胃口,下回來湖州可以上那吃。”
狄霄坐了下來,看着她忙着布菜斟酒,心中覺得過意不去,“這幾日麻煩姑娘了。”
“沒什麼好麻煩的,反正我救你也沒安什麼好心眼!”玄玉淺淺一笑,眉眼間勾起一抹邪魅,“等你想起從前的事,就不會感激我。”
狄霄微微一愕,“姑娘相救是事實,不論本心為何,在下同樣感激。”
她噗嗤笑出聲,聲若銀鈴,“你不記得任何事,倒記得你有恩必報的原則。不過,你知道嗎?我的恩不容易報的。”她夾了一筷子菜送他碗裏,“吃吧!”
他也不再言語,專心用膳。
兩人吃到到一半,忽然滿屋子風鈴叮叮噹噹響個不休,嘈雜中卻有一股肅殺之氣,狄霄停下進食的動作,疑惑地擰起眉頭。
玄玉仍神態自若地繼續往他碗裏夾菜,“沒事的,外面是竹樹,這幾日風比較大,若加上幾個客人往這兒過來,才會吵成這樣。”
“既然有人來了,咱們應當出去迎接才是。”
“不用,你吃飽要緊,那幾個老傢伙沒福氣吃肉,這桌酒菜在他們眼裏只會是造孽。”玄玉意有所指地說完后,轉身進房拿了辟邪劍和一隻包袱出來,“元傲風沒死成,現在在城裏回春堂義診,等會兒我帶你出竹林,你自己去找他。銀兩、衣服和你要續服的葯丹都在包袱里了。”
她要他離去?!狄霄心裏沒來由的一驚,“你呢?”
“我和外面那群傢伙還有得扯呢!”
玄玉才說完,屋外立即傳來低沉洪亮的聲音,“貧僧了因和師弟行路至此,口渴難耐,盼施主布施一碗水。”
她聞言一笑,“他們要水呢,就不知道我倒了,他們敢不敢喝?”
玄玉拿了兩隻倒滿清水的碗走出門,狄霄也跟在她身後。一踏出屋子,才發現這幾日待的竹屋原來是築在竹林深處,而屋后則臨着一片湖水。
兩名和尚並肩站在屋外,一位身材高瘦,神情嚴肅,另一位身形粗壯而豪邁。
見玄玉和狄霄先後出來,瘦和尚作了個揖,“貧僧了因,謝過施主。”
“不用客氣了,水在這兒,兩位大師請用。”玄玉向前,一人奉上一碗。
了因兩人接過,卻不立時就飲,反而看向狄霄,“這位壯士似乎身中奇毒,貧僧師弟了智略通醫術,讓他看看可好?”
雖是詢問,但了智一聽此言,立刻欺身向前要抓狄霄脈門,狄霄反射性地格開他的手,玄玉同時移步,下一瞬間已擋在狄霄身前。“他好多了,不用煩勞大師。”
道源為討皇帝歡心,並鞏固自己勢力,竟暗中放出流言說命中注定將虐民亡國的玄玉有意舉兵叛變。於是便有自詡忠義的武林志士起來組織了“斬妖團”,眼前這兩個和尚想當然耳是其中之一。
雖然他們能追尋到此處實屬不簡單,但是江湖上少有人見她現身,甚至還以為五毒教總執法是個年輕公子,是以了因兩人頂多懷疑她是五毒教徒,絕計不會認出她便是玄玉本人,因此她一點也不擔心。
不過當了智抓向狄霄脈門之時,玄玉不多想便挺身阻擋。
他若真想救治狄霄便罷,但若是將狄霄當成五毒教徒欲下殺着,脈門可是要害,怎可輕易讓他碰着,她還要狄霄活着,好好報她的救命之恩呢!
了因見玄玉護衛狄宵,欲向前再抓狄霄脈門,玄玉反手再擋,頃刻間兩人已交手十幾招。了因看出她的功夫不弱,退了一步道:“姑娘莫疑,貧僧只是心急救人。”
他們不過交手幾回合,但狄霄已看得分明。知道了因,了智兩和尚的來意不善,他下意識地將玄玉拉到自己身後,“大師好意,狄霄心領了。”
他在保護她嗎?
玄玉蹙起秀眉,盯着狄霄壯闊的背都,納悶不語。
了智卻是瞪大了眼睛,訝異的問:“你是狄霄?狄霄怎可能和五毒教的妖孽混作一道?”
“你才是妖孽!”玄玉最恨聽到有人說她是妖,立刻自狄霄身後站出。
“原來你真是五毒教徒!”了智沉聲一吼,雙手推出強勁掌風。
狄霄立刻擋在玄玉身前,替她接下這一拳,未料傷勢未恢復,內力僅有原先七成,了智卻是用足全力,是以他接得有些吃力,身形晃動了一下,突然,他覺得有股陰柔內力從腰際注入,幫他平復翻騰的氣血。
狄霄低頭看向扶着他的玄玉,只見她眼神柔和卻又複雜地瞅着他,“傷還沒好,少逞英雄。”
玄玉右手拉着他往後退了一步,左手揮出夾帶辛辣氣息的掌風裏向了智,她怒氣騰騰地喝道:“老禿驢,誰許你傷我的人!”
了智往旁一躍,避開掌風。
“清風毒掌!”了因見她來勢強悍,也收起原要勸解的話語,使出金剛羅漢拳逕撲玄玉面門。
玄玉不敢硬接,側身讓開,衣衫飄起,隨意出指點向了因穴道。了因看她出手奇特,急忙回招自救,玄玉卻是一邊出指一邊繞着他跑起圈圈,不多時了因突然覺得胸口窒悶,他狂吼一聲,蓄足內力要往玄玉身上打去,卻見她身形突然拔高,一個迴旋撲向了智。
原來玄玉眼角瞥見了智向狄霄出掌,連忙回身將他護到身後,“你別出手。”
了智見她再次保護狄霄,與了因交換一眼,聯手向狄霄進招。狄霄舉起辟邪劍正要反走,不料玄玉卻按住他,“你不能出手!”
少林寺僧找的是她,不是狄霄,沒必要讓他為了這事與少林寺結下樑子,污了他的俠義之名。
不想讓狄霄捲入是非,玄玉只有一手拉着他閃躲,一手應付兩僧攻勢,過了半晌漸漸感到力不從心。
狄霄見她居於下風,忍不住焦急的大吼;“玉兒,放開我!”
“不行!”玄玉握緊他右手手腕,防止他與少林寺僧為敵,一個不留神,了因沿掌掃向她的面門,玄玉慌忙靠向他懷裏,千鈞一髮之際雖讓她躲開,但猛烈的掌風仍是颳得她齒頰生疼。
狄霄見狀,右手運起擒拿手旋出玄玉掌控,反手將她護在懷裏,左手接過辟邪劍立即刺向了智。
了智讓了一步,眉頭蹙起,“師兄,他用的是辟邪劍!”
了因也不禁暗自驚疑。辟邪劍的主人狄霄向來恨五毒教入骨,自然不可能與五毒教徒為伍,要是自個兒弄錯了,得罪了人,這可不好。
當下了因收起三成功力,不敢再下殺着,“你真是狄霄?”
“正是在下。”狄霄感覺對方似乎無心再戰,劍招也放慢了下來。
“那你怎麼會跟五毒教的小妖女在一起?”了智不相信的大叫。
“你說誰是妖女?”
玄玉怒目瞪他,玉掌一揚正要往他身上招呼過去,狄霄忙攔住她,向後躍開,結束戰局。“大師何以出口辱人。”
了因忙再道:“師弟性情急躁,想來是誤會了這位姑娘,狄大俠莫怪。”
“師兄,五毒教徒向來非妖即邪,這丫頭會五毒教的清風毒掌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了智不服氣地說道。
狄霄聽他罵玄玉,輕蹙起眉頭,“是五毒教徒又如何?”
“狄大俠認為五毒教徒如何?”了因反問,眼中泛起不解。
狄霄尚未恢復記憶,自是不知五毒教徒如何。聽了因問道,先是一愣,隨即答道:“不如何。”
聞言,其餘二人皆是一愕,玄玉眼中忽又佈滿邪氣的笑意,“說得好!五毒教徒是不如何,就不知道兩位大師苦苦追殺是為了哪椿?”
“阿彌陀佛!貧僧並非好殺,只是五毒教危害武林已久,少林寺也為一大門派,不得不為武林除害。”了因看着狄霄摟着玄玉,保護欲十足的模樣微微一笑,“狄大俠與姑娘成就姻緣之時,若能勸她改邪歸正,也不失為天下武林之幸。”
玄玉這才發現自己仍待在狄霄的懷中,她俏臉一紅,忙要離開,不料他卻摟得更緊。
狄霄只聽進了因最後兩句話,認為他雖然口氣客氣,但與他師弟一樣都將玄玉當作妖邪看待,心中怒火升起,面色一沉,“玉兒很好,不須改變。”
玄玉聞言心頭微震,不由得抬頭看向狄霄,只見他擰着眉頭,滿臉不悅。
他在為她生氣?
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為她生氣!
玄玉心裏泛起一絲甜意,“你真覺得我很好?”她輕問。
“當然很好。”狄霄回答得理所當然。養傷的這幾日,玉兒的脾氣雖是怪了點,但卻沒虧待他半分,他不懂這兩個僧人為何合將她視為妖邪。
“狄霄,你既然為這妖女墮入魔道,我了智便不再敬你是名大俠!”了智怒斥一聲,不顧了因攔阻,飛身便向狄霄撲去。
玄玉美目一瞪,比了智侮辱她更怒三分,“你敢罵他,我取了你的狗命!”
纖細身子飄出狄霄胸懷,玉手一揚,黑煙由袖中竄出襲向了智。
了智忙低頭避開,卻見她一腿踢向自己胸口,他連忙側身一旋,不料撞上趕來相救的了因,黑煙立即日住他們,眼睛才吃痛閉起,便聽見暗器破空而來,兩人眉間一麻,身子便軟倒在地,暈死過去。
狄霄見她出招狠辣,轉眼間便制伏兩僧,他們面色黑黝,分明是中了劇毒。他不以為然的道:“你下毒?”
“不行嗎?”玄玉聽出他的不贊同,語氣不善地反問。
“下毒並非光明行徑。”他向她伸出手,“解藥呢?”
“不給你!”
玄玉怒氣陡生,轉身便要回竹屋。狄霄忙攔住她,“別鬧了,再遲半刻,他們便沒救了。”
“沒救就沒救,他們本來就該死!”
“玉兒。”他緊蹙着眉。
玄玉見他臉色陰沉,心中更是不舒服,“他們說我是妖女,又罵你墮入魔道,你還要我救他們?”
“那也罪不及死。”
“誰說罪不及死?要是讓他們活着,留着一張嘴到處去說你和我這個妖邪混作一道,你狄霄狄大俠還要不要做人?”
“你真是妖邪?”狄霄望進她怒火翻燒的眸子。
“當然不是!”玄玉很快地否認。
“那由他們說去,你我心裏知道不就行了。”
玄玉冷冷一笑,“柳叔以前也要我別去理會,可是當人人都這麼說的時候,我不得不懷疑自己真是妖邪。”
他看着她眼裏的落寞與不平,心頭揪疼着,突然伸手將她拉進懷裏,“他們胡說八道,你當然不是妖邪!”
玄玉沒發覺他的動作不合宜,只是覺得他的懷抱好熟悉、好舒服,她將臉偎在他的胸膛,幽幽低語,“你不知道我是誰,才會這麼說。”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你是我的玉兒!”
玄玉心頭重震了一下。是啊,在狄霄眼中,她是玉兒,是個再也平凡不過的少女,幽居山林,與世無爭,她也這麼期許過玉兒不殺天下人,天下人也不殺玉兒。
但是,狄霄說她是“他的”玉兒?
玄玉勾起一抹調皮的邪笑,“狄霄,你真認為我是你的?”
“呃?”
“你正摟着我呢!”
“對不起!”狄霄俊臉紅透,連忙放開她。
玄玉笑意更濃,目光溜到躺在地上的少林寺僧,“你是不是真的希望我救他們?”
“當然。”
“好,我聽你的話,你可也要記得你曾說過,玉兒不是妖邪。”
她從袖袋中取出一隻藥瓶,彎身置於兩僧鼻下,讓他們各嗅一會兒,接着拔起他們眉宇間的荷花鏢,放回袖袋中,“好了!”
“這樣就行了?”狄霄有點懷疑的問。
她都已經為他收起邪氣,破例放人了,他居然還懷疑她!
玄玉心中怒火猛烈燃起,“你要不信我,就留下來看他們醒是不醒,看我有沒有騙你!”她氣得拂袖而去。
狄霄忙拉住她,“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覺得有些太過輕易了。你怎麼這樣就生氣了?”
“我就是脾氣壞,不好相處,你要是不喜歡,大可不用理我!”玄玉餘氣未消,頭一撇,便想甩開狄霄的手。
狄霄緊緊地拉着她,“我沒說不喜歡。”
“沒說不喜歡,那就是喜歡羅!”玄玉心念一轉,竟提出如此結論,登時收起怒氣,頭一轉急急追問:“你真的喜歡我?”
狄霄雖然失憶,天性中的老實拘謹仍讓他赤紅了雙頰,他想否認,但她漆黑眸子裏的殷切渴盼,還是不忍拂逆地點了下頭。
玄玉見他點頭,面紗下的嬌顏漾起一片艷紅。她深深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親匿地拉着他的袖子走回竹屋,“這裏不能住了,咱們得快點收拾收拾,趕在他們醒來前離開。”
“咱們要上哪去?”狄霄反手一握,將她的小手完全包進自己的大掌里。
她回身,眉宇間那股特有的邪魅柔美得教人心醉,“陪我游湖賞荷!”
狄霄沒料到她說竹屋不能再住,竟會放火燒了個精光。
大火在岸邊燒得猛烈,湖中扇舟卻隨波輕盪飄得愜意,玄玉看狄霄直盯着岸上火勢瞧,冷冷一笑道:“放心,我說不殺他們就不會殺他們,在大火燒到他們之前,他們早醒了,現在說不定正忙着救火呢!”
他的目光回到她身上,“屋子燒了,你要睡哪?”
“睡舟中,睡湖邊,我一個人哪都能睡。”玄玉撥着湖水,漫不經心地答道。
他忍不往蹙起眉頭,“你是姑娘家,怎能任意露宿荒野?”
“又沒人知道我是——”她驀然住了嘴。
“是什麼?”狄霄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玄玉訕汕地垂下頭。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問道:“你的家人呢?”
她抬起眼,目光冰冷地瞅着他,讓狄霄幾乎以為自己問了什麼萬惡不赦的蠢問題,正要道歉,便聽得她濕潤的嗓音冷冷地說:“在京里。”
“而你一個人在湖州?”
沉默了一會兒,她才開口,“我只是來湖州遊玩,並不住在湖州。”
任何一個正常的家庭都不會放任十六、七歲的少女一人飄泊在外,不論是獨居湖州或是出外遊歷,而玉兒看來也不像任性離家出走的模樣,何以會孤身一人?
狄霄滿腔疑惑,天性中的沉靜和體貼卻讓他沒有問出口,只是淡淡地頷首,“他們應該多保護你一些。”
保護她?
她只希望他們別再派些奇奇怪怪的人來斬妖除魔就行了。
玄玉冷笑,“我可以以保護自己。如果我不行,五毒教有一半以上的長老得自殺謝罪!”
他當然知道她武功不弱,但她畢竟只是個妙齡少女,再怎麼說一個人獨闖江湖也太危險了。
狄霄擰着眉頭,“你何時要回家?”
“我哪來的家?”玄玉冷哼道。
“你方才說你的家人在京里——”
“我說我的家人在京里,可沒說我家住京城!”她突然發起脾氣,“回家有什麼好的?人多嘴雜,又得時時擔心腦袋不保,那種日子只有她會巴着不放,我才不希罕!她不要我,我還感激她呢!一個人過日子多好,又沒人管我,愛上哪就上哪……”
她忽然覺得一回溫暖環上腰間,她全身一顫,發覺他又將她摟在懷中,“你……”
玄玉想要掙開,他的大手卻輕壓着她的頭,將她按在他的胸膛上輕哄道:“哭出來。”
她呆了半晌,忽而撇撇嘴,“我才不哭,有什麼好哭的——”
尾音嘎然而止,因為她聽到狄霄低沉的嘆息聲。
“你為什麼嘆氣?”
“為你。”他並不清楚她究竟經歷過什麼事,但她眼中故作的堅強讓他的心不斷抽疼,他忍不住摟緊她,好平撫心中的那股不舍。
玄玉沒有再說話,也沒掙脫他的擁抱。
她清楚他的逾矩,也知道自己行為的不當,但是,他的懷抱好溫暖……
原來被人擁抱的感覺這麼好,像是一堵厚實的牆密密實實地支撐着她,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不會傷她分毫。
湖中荷花擦着船舷發出嗤嗤聲響,岸邊蟲蛙正鳴着樂曲,但玄玉只聽到狄霄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她激動的情緒慢慢平緩下來,突然發覺再也不想放他走了。
“狄霄,你以後就留在我身邊好不好?”她抬眼看他。
狄霄望進她勾人的水亮眼眸中,為那魅惑人心的光彩眩暈了神智,不由得點了點頭。
玄玉微笑,將螓首重新埋回他的胸膛,“我要留你一輩子,說什麼也不把你還給元傲風……”